裴青临现场表演了一个美人皱眉,声音冷清:“活人?”
这话问的...那异族女子眉心跳了跳。卫令仍是神色如常,把手一摊:“此女是南诏药师,她虽然年轻,但在南诏游历已久,南诏好些特有的奇诡用药之术,她都知晓精通。您身上的毒暂时无药可解,而此女擅药擅毒,国公觉着把此女派来,或许对解毒有帮助。”
女子上前一步,弯腰行了个古怪的礼节:“奴名丽奴。”
裴青临静默了片刻,看着丽奴的眼神和看院里的一桌一椅没什么分别,总之就是看死物的眼神。
丽奴被他这种冰冷无机质的眼神看得极不舒服,默默地垂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觉得这位新主人虽然美貌不似凡人,这眼神也当真无情,委实可怕了些。
裴青临这才转向卫令,淡漠地问:“可信?”
卫令跟他久了,自发点亮了扩充语意的技能:“她虽不是汉人,但打小就被曹国公充作死士养在府里,这些年她也仰赖国公的悉心栽培,忠心自不必疑。”
裴青临哦了声,却从卫令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虽然他目前和曹国公有一致的利益,但此人对曹国公忠心,未必就对他忠心。
他缓缓道:“你和曹国公的往来我从不多言,这次你除了说我身上的毒,可还提过别的?”
卫令其实还略提了句沈语迟的事,不过他没把提的这句放在心上,便摇头:“您放心,我有分寸。”
裴青临看他一眼,又一寸一寸收回目光,慢慢颔首。
狡兔三窟,卫令自有住的地方,把人带到就告退了。
裴青临给她指了个二院的偏屋,就让家仆把人带了下去。
他睡觉起床一般都有固定的时间,如非有要事,这时间点是雷打不动的,今儿却难得晚睡。他仍在院中天井处,半靠在下午沈语迟躺的那把摇椅里,手指抚着她用的茶盏,似乎在出神。
丽奴却在这时走了进来,她两手执壶,身姿款款:“主上还没睡?这是国公亲手酿的桃花酒,特地命奴带来给您尝尝。”
裴青临被打断了静思,微有不快,默然望向她。
丽奴有些惧怕他这样的眼神,不过想到曹国公的吩咐,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说:“主上可要奴为您斟上一盏?”
裴青临淡道:“下去。”
丽奴咬了下唇瓣,不敢再逞强,转身要退下。
裴青临在她身后,突兀地道:“别急着暴露自己的愚蠢。”他语气平淡:“以后不要进入正院。”
他看着丽奴慌张出去,轻轻捏了捏眉心。
曹国公既然有心解毒,想寻个男药师必不是难事,他却偏要送个女人过来,这心思实在无聊,但为着两边的合作,他还得张口敲打此女。
真是令人厌恶。
......
别的东西还好藏,丽奴一个大活人实在不好解释,裴青临干脆就让她作为侍女,他大大方方,别人就失去了深挖的欲.望。丽奴也确实管点用,虽然未曾彻底根治体内奇毒,却让他的症状有所减缓。
沈国公府这边,对他身边多了个异族婢女的事儿难免新鲜了几天,不过登州临海,就算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大家也见过,八卦了两天就没再关注了。
就是沈语迟心情有点复杂,哎呦,她,她好不容易才跟裴青临搞好关系,成为了他的头号闺蜜(虽然是自封的),这就新来了一个和裴青临关系更近的异族妹子,她头号闺蜜的位置不会被动摇吧?
就在沈语迟纠结中,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天气也渐渐转凉,很快就到了原身的十五岁生辰礼,新提拔上来的掌院周媪问她:“大娘子,这次生辰您打算怎么过?”
沈语迟当初本来不大愿意提周媪的,但她进来之后事事尽心处处妥帖,沈语迟也挺喜欢她的,便笑着回道:“您看着办呗,反正又不是及笄礼,随意点就是了。”楚姜被禁足,白氏又在坐月子,及笄礼只得他们院里自己操心了。
她今年本来是可以办及笄礼的,高门规矩,女孩子的及笄礼要办在定亲之后出嫁之前,哪怕到二十岁才定亲,那也得那时候再办及笄礼。可是她和楚家的亲事黄了,楚淇也凉了,及笄礼自然也就没了。
周媪思忖片刻:“那就在咱们院里略设几席,您再请几个相熟的好友如何?”她取出纸笔来:“您写一下要请哪些人,奴帮您准备果品酒菜,还有座位次序。”
沈语迟没有那样八面玲珑的交际本事,不过能交下的朋友关系基本都不错,她提笔写了几个人,又道:“再把家里同辈的姐妹们都叫上,就这些人吧。”虽然沈家有几个姑娘和她死活不对盘,但同在一个屋檐下,过生日不请也不好。
周媪看了一眼,含笑下去准备了。
有周媪操办,沈语迟这生日过的是万事不操心,她只用在院门迎一下小姐妹,然后带着大家坐等开吃就行。她唯一操心了的事儿,就是让人用煮好的焦糖,上好的茶叶,还有柔滑的水牛奶煮好了奶茶,她还特意按照糖分多少,分为少糖,半塘,全糖和多糖四个标准,以供选择。
沈幼薇在礼数上从不肯落人话柄,沈语迟生日那天,她赶早就拎着礼物过来了,此时客人只来了约莫三分之一。她四下一打量,暗暗惊讶:“阿姊这生辰礼是自己操办的?考虑的可真周全。”
沈语迟以为她就是客套,随口道:“周媪一手操办的。”
别以为操办宴席就容易了,里面讲究多着呢,哪个客人不能吃什么喝什么,谁和谁有龃龉不能坐在一处,还有哪处该摆什么鲜花果品,什么时候该上什么菜,里面大有文章。沈幼薇是内行看门道,她参加过郡王府的宴席,老实说王府摆宴的细致程度也就是这样了,甚至还略有不如。周媪这样一等一的能人,怎么就入了沈语迟的院子呢?
也不对,这人是裴先生帮她挑的,自打得裴先生青眼以来,长姐的运气就格外好。沈幼薇心下暗嫉,果然傻人有傻福么?裴先生也是,明明都是学生,为何独对长姐偏心!长姐有什么值得她青眼的?
沈语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居然让沈幼薇脑补了这么多。她十分热情地招呼小姐妹们喝奶茶,按照口味给每人倒了一盏:“这是我新想出来的茶方,你们常常好不好喝。”
有爱甜的,沈语迟就给倒的多糖,有爱淡的,她就给倒的少糖,如此一来,果然除了裴青临那等怪人,女孩子都觉着味儿好,转眼她熬了四大壶奶茶都见了底儿,还有几个没喝上的都催她再点几壶。当然也有不大喜欢的,不过只个别几个罢了。
沈语迟在裴青临那里丢失的自信又找了回来。
沈幼薇把那半糖的喝了一盏,也觉着味道极好,胜过古方茶数倍。她不由问道:“阿姊,这点茶的方子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沈语迟:“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沈幼薇又问:“我极喜欢这味儿的,阿姊能否说一下这...奶茶,你是怎么点的?”
她这么一问,其他人都眼巴巴看了过来。沈语迟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只简单说了两句:“也不难,就是把牛乳,绿茶和黄糖煮沸,按比例冲调就成。”当然,真正的秘方是不能说滴~~
沈幼薇一字不漏地暗暗记下。
大家正聚在一起说话,这时有侍女捧着两个锦盒走进来:“娘子,大郎君要照料少夫人,今儿没空过来了,这是大郎君给您备下的生辰礼。”
沈语迟先关切了白氏,然后又道:“怎么送了两件生辰礼,大哥也太客气啦。”
侍女放下东西,抿唇一笑:“另一件是顾小郎托大郎君捎过来的,顾小郎说他不便亲来,特送了件小玩意,祝您澧兰沅芷,芳龄永驻。”
顾星帷那脾气虽有点大,但论人气也是国民男神级的人物,女孩子们一听顾男神送了生辰礼来,纷纷上前蹿腾沈语迟把礼物打开瞧瞧。
他大概知道沈语迟最近在学点茶,所以送来的是一朵兰花茶宠,通体洁白如玉,经络分明,雕工异常精细。若是浇上一盏热茶,兰花的花瓣就会渐渐染上一层胭脂色,而枝叶也变得色若翡翠,看起来就似真的兰花一般,待到温度褪去,茶宠又变回白璧无瑕的样子,十分有趣。
这礼物不算贵重,当然太贵重的沈南念也不会收下,但它却十分新巧雅致,且‘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寓意极好,可见是费心挑选的,姑娘们都打趣起沈语迟来。
“顾小郎对你可真上心呐。”
“你可是登州头一个收到顾小郎生辰礼的闺秀,上回永宁郡主都没收到。”
沈语迟一脸淡定:“毕竟我们是表亲么,费点心思很正常,反正是下人去挑。”
若说沈幼薇方才只是有些妒意,现在则宛如吃了十吨柠檬,她看着那朵兰花茶宠,脸上的笑都有点僵:“阿姊,我还从没见过这样新巧的茶宠呢?能否借我细瞧?”
沈语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点了头。
沈幼薇一边搁在手里把玩,一边赞叹,突然她身后的有个沈家庶出女儿撞了她一下,她手一松,兰花茶宠便从指尖滑落了。
过生日的时候礼物却被打碎,这是何等的不吉利,沈语迟伸手要接,却晚了一步,一只染着蔻丹的手稳稳接住那朵兰花茶宠。
手的主人把茶宠重新递给沈语迟:“物归原主,娘子以后当心点。”
沈语迟抬眼,就见救下这茶宠的是裴青临的新侍女丽奴,她往后看了眼,果然见裴青临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女孩们有不少不认识裴青临的,不过为他容貌所慑,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道来。
裴青临旁若无人地走过来,冲她递上一方雕花琢水的红木匣子,微微一笑:“大娘子,诞辰快乐。”他声音不像寻常女子那般软糯,却温雅低沉,带着勾人的淡淡鼻音,十分好听:“祝你故人常在,岁岁年年。”
沈语迟耳朵简直要怀孕,不由把这话在脑海里回味了几遍。她见他容貌实在扎眼,就接过锦匣:“走,咱们进屋说。”
裴青临不喜人多,本是想放下礼物就走的,瞧她热情,他倒也没再拒绝。
丽奴谨守做下人的本分,在他身后略远处跟着,并不敢分毫逾越。
她心下暗忖,他看这个少女的眼神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只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他的眼神才是有温度的。
她虽然很是惧怕裴青临,不敢起旁的心思,但此时又忍不住想,这个人是如此的美丽高傲,又是这么强势冷漠,如果他也能这样看我,我一定愿意为他去死。
看来老国公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
裴青临被她带到内室,神色微松,十分熟稔地捡了张椅子坐下:“何必迎我入内室?有什么话在外面不能说?”
沈语迟打趣他:“我待先生,自然跟旁人不一样。”
裴青临唇角微翘,以手支颔:“大娘子真会说话,句句让我欢喜。”
沈语迟知道他喜静:“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裴青临有几分漫不经心:“礼物,自然要亲手奉上才够诚心。”有意无意地踩了没亲自来送礼的顾星帷一脚。
沈语迟没想那么多,她挺好奇他会送什么的:“我能打开看看不?”
裴青临浅啜了口茶:“请便。”
沈语迟打开一瞧,见是一方蝴蝶形状,长约三寸的薄纱织物,蝴蝶翅膀上用金线绣出华美繁复的图案,翅膀四角还有两指宽的系带,单看这手艺,委实称得上美轮美奂。但,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的?
她拿起来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两遍,终于明白过来,不过表情却更费解了:“先生,你为什么要送我一只肚兜呢?”
裴青临:“?”
他脸上的错愕和尴尬一闪而过,这样少见的表情,让他的眉眼越发昳丽:“这是...肚兜?”
沈语迟瞧的愣了下,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光是肚兜,而且就材质和花样看,应该还属于情.趣内.衣的那款。虽然说裴青临本就是狷介疏狂之人,但过生日送人家情.趣内.衣...这也太疏狂了点。
她把这片肚兜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啧啧两声:“先生你太禽兽了,我还是个孩子呢。”
裴青临难得感到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既没用过女人的肚兜,也没见过女人的肚兜。更何况这造型委实新奇,他以为是首饰面纱之类的,觉着挺适合她的,没多想就买了下来。
他不能说自己从没用过这玩意,慢慢呼出一口气,故作随意:“我瞧着好玩,随手买下来了,一时倒没认出这是什么。”
沈语迟目光慢慢落在他胸口,裴青临都给她瞧的有几分不自在了,她这才道:“你平时就穿这样的肚兜?哎呦,我看你寻常穿衣服挺正经的,你这是闷骚啊。”她忍不住瞄了他胸口两眼,给了评语:“杀鸡用牛刀。”
他那儿平的跟那什么似的,这块肚兜一看就是给丰满型用的,尺寸都不匹配吗。
裴青临:“...”
他硬是忍下了这口气:“本就是给大娘子用的,与我何干?”
沈语迟撇嘴怪笑了两声:“这一般都是相公送给夫人的,用于闺房之乐,先生你这是凑的什么热闹。”她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叹气:“哎,瞧这尺寸也不是我能穿的。”她又揶揄:“不过作为一个正经人,我肯定不会穿这玩意。”
这话语这动作可真够让人浮想联翩的,裴青临随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少女的身姿尚还青涩,不过也有了妩媚的线条,他送出这玩意本觉着尴尬,现在尴尬之余,又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压下旖旎的思绪,淡道:“话不必说的这么满。”
沈语迟不大懂他的意思:“我不穿,还有谁能逼我?”
裴青临一笑,不答。
沈语迟忽问他:“先生,你生辰是几月几日啊?”
裴青临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语迟:“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备一份大礼。”
裴青临淡笑:“这倒不必,我从不过生辰。”
两人聊天的时候,他甚少谈及自身,偶尔提到一句,也被他轻飘飘转开了话头。沈语迟面有疑惑:“小时候也不过吗?”
裴青临淡色的唇微抿,脸上笑意渐淡。他侧过头:“宴席快开始了吧?大娘子不紧着出去招呼客人?”
他这是已经有些不快了。沈语迟暗悔自己多言,心里又忍不住失落,似乎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原本拨开云雾能看清的人,又这么匿在渺缈云雾中了。
等帘子打起来的时候,她突然问了句:“先生这辈子,有真正信过什么人吗?”
裴青临似是一眼看透她的思绪,轻笑了声:“重要吗?”
沈语迟表情有些感慨:“如果没有信任的人,那想必先生也没有喜欢的人了。 ”
裴青临瞟了眼她的眸子:“未必。”
沈语迟有些好奇,但想了想,估计追问了他也不会说,她干脆就住了口。
......
沈语迟本以为裴青临只是对她提防不信,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一视同仁。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到底也没去置喙什么。
倒是白氏终于出了月子,不过她到底是受惊早产,失了元气,还且得好生休养。
沈南念便跟沈正德商议:“星帷在郊外置办了一处温泉庄子,若不是出入府衙不便,他本是要住在那里的,那庄子如今空着,其中有一处药草温泉极为有名,女子泡了对身体大有好处,不若我带曼华和家中姐妹们去温泉庄子那里小住几日?父亲要不要一道去?”
“我最多只能呆上两日。”沈正德倒是没异议,只是补了句:“把裴先生也带上。”他已把裴青临看成了自己人,有什么好处当然不会忘记他。倘不是家里没有适婚的子侄,他还想着结一门亲事呢。
裴青临对沈语迟颇多照拂,便是沈正德不说,他也不会忘了裴青临。
裴青临兴致乏乏,本打算拒了的,但知道温泉庄子是顾星帷借出的,他沉吟片刻,淡淡应下了。
他没跟沈家人一道走,沈语迟进了庄子,等到周媪都把东西收拾好了,裴青临居然还没到庄子里。
这时候天上发出一声霹雳巨响,倾盆大雨噼啪砸了下来,沈语迟望向窗外:“下这么大的雨啊。”
周媪蹙起眉:“不知裴先生走到哪了?”
沈语迟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也有些担心,夏纤又匆匆跑进来:“大娘子,裴先生刚才命人传话,他们走到半道上突然下起大雨,马车轮子被滚下的山石砸坏了,现在一行人竟被困在山中了。”
沈语迟坐不住了,忙问:“具体困在哪儿?”
夏纤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只大略知道困在西山的半山腰处,公爷已经派人去寻了。”
沈语迟看天色不算太晚,忙披上斗笠带上帽子:“我也跟着去找找。”裴青临待她很好,这等情况,她自是不能袖手。
夏纤和周媪都没拦住,她就拽着两三个家仆骑马跑出庄子。
她马术极烂,没跑出一会儿就被颠的够呛,不过她马术虽然烂,人品却很好,跑出去小半个时辰,竟然真找到了裴青临的马车。
裴青临带来的人不多,除了丽奴之外就是两个家仆,三人被淋的跟落汤鸡一般。马车的轮子也裂了,不过车身整体还能撑住,只是有些歪斜,三人轻易不敢挪动,只好在马车边守着。
沈语迟猛地跳下马:“裴先生人呢?”
丽奴匆匆迎上来,面有焦急:“先生在马车里,他情况不大好,劳您帮着进去看看!”谁也没料到今天大雨,气温骤降,裴青临身上的毒竟在此时发作。
沈语迟忙摘下斗笠蓑衣跳进马车。
裴青临看起来情况真的不大好,额间冒出细汗,嘴唇几乎没了血色,脸上却是不正常的薄红,眸子半合着,这样也很有几分病态的凄美。
丽奴在外道:“先生发了急病,我等不方便入内,先生的药就在身上,您可取出喂他一粒。”
这话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沈语迟也没空多想,有些急病可是会要人命的。在裴青临胸口处摸到一只药瓶,还有一封书信也被带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她裙摆上。
他胸口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像女孩子,沈语迟却没功夫在意,倒出一枚漆黑的丸药喂在他嘴里。
见他吃了药,沈语迟才松了口气,余光扫到书信上面,隐约看到‘熹明皇后’‘沈家’‘思之痛之’等字眼,她心头一震,熹明皇后怎么了?这跟沈家有什么关系?裴青临想对沈家做什么?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难以琢磨,她明知道不应该,可事关沈家,还有近来频频出现的熹明皇后,她就眉心乱跳,她缓缓伸手,可手上好像绑了千金坠。
一瞬间,她是既想动手翻看这封书信,却又不敢,甚至想把它捡起来,什么也不看的放归原处。
她心里天人交战,勉强定了定神,飞速回忆了一遍原书,裴青临应当没什么理由突然对沈家下手,她却得管好自己,收敛心思。
她正要收回手,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握住了。
沈语迟有些惊慌地抬眼,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凛冽,她连忙道:“我并没有打算看,这封信突然掉出来,我就...”
裴青临眼神不定,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野兽一般的本能戒备,他唇瓣抿成一条线,淡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