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走得急,生怕走得慢追不上,出府就迟了,朱嬷嬷那老虔婆手段狠毒,说弄死就弄死了。
沿着回廊往出府的方向追了小两刻钟,不见人影,心凉了半截。
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正心焦,想着要不要去正门那儿看看,肩膀被什么轻砸了一下。
一朵木槿落在脚边,回头看去,石阶下假山石后头探出个脑袋来,因着姿势的缘故,失了平素得体端方的模样,瞧着还有两分安静无害的俏皮。
不是平津侯夫人宋怜是谁。
红叶提着的心放下,四下看无人,急步下了台阶,先看见了地上两个丫鬟,惊得脸都白了,“死了?”
宋怜摇头,只是迷药,赵氏每日挖空心思磋磨她,她怎能不提防。
先前见朱嬷嬷从背后超上前,急匆匆离去时,叮嘱冷荷翠柳需得将她送上赵府的马车,她便猜赵氏要有动作。
左右是不能被她们挟着走的。
她一直假装腿脚无力,趁两个丫鬟没有防备,把人弄晕了。
红叶急道,“赵氏让朱嬷嬷害你命,朱嬷嬷歹毒,心也细,过半个时辰不见你出去,肯定来寻,你快想办法,从正门混出去吧。”
宋怜应了一声,“你先回去,小心莫要露了行迹。”
“你小心。”
“嗯。”
今岁国库搜栗令核查户籍,兖州奏报上伪造的户数多达上万,大理寺认定奏报是陆宴更改的,陆宴下了大狱。
宋怜先走的大理寺卿的路子,走不通,周转许多关系,买通了赵舆身边一名随令,以及赵氏身边的红叶和周嬷嬷,从那名随令口里,套出了真相。
是赵舆为了在岁末课考中多些官绩,支使人改了地州奏报,事发却栽到陆宴身上。
此番不是赵府死,就是陆府死,谁要害平津侯府,谁就是她的敌人,她已经联系上了赵舆的政敌,正筹谋周旋,需得抓住赵舆的把柄,除掉赵舆,陆宴的案子,就能平反了。
现下需得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宋怜用迷药又捂了两个婢女一次,让她们昏睡的时间再长些,折身往山石深处去。
此处离国公府正门有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算算时间,想必她出了大门,赵氏的人已经等在外头了,她能对付两个婢女,却对付不了家丁。
朱嬷嬷回来的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快,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前后找了两圈,气急败坏的咒骂,“两个小蹄子去哪里了,这么条笔直的路也能走丢——”
另一个声音干瘪些,“前后都有我们的人堵着,能去哪儿。”
几人分头找了一圈,折回来,倒发觉了回廊周围许多的假山石,发现昏迷的两个丫鬟,叫也叫不醒,又一通咒骂。
宋怜借着草木的遮掩,脚步快了些,原来这回廊本就是穿过太河湖而建,两侧填湖堆砌假山石,修四时景致,假山石的尽头就是湖泊。
越靠近湖边,风声和湖水声越大,人的动静越不容易察觉。
这里是国公府,朱嬷嬷不敢喊太多人一起找,宋怜借芦苇和湖水的声响,换了几处位置,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个仆妇喘气声越来越重,晒晕了两个,商量着歇会儿再找。
宋怜四下看看,靠湖边有座假山石半截是埋进湖水里的,上头还做了水帘景致,藏在里面,很难被察觉。
宋怜想了想,拨开些芦苇,探了探石块,侧身踩着往里进去。
光线骤然变暗,宋怜适应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外头看着平常,山腹里竟显得幽寂空旷。
有什么东西倏地窜出去,黑色银环状,足有三尺长,宋怜脚步连连后退,后背靠上石壁,秉着呼吸,只觉头晕目眩,心跳鼓噪耳膜。
郑记青雀街的铺子对面是家药铺,宋怜见过这种蛇,无毒,惊惧过后,倒后悔方才怎么没反应过来,抓了这蛇备用,有人靠近时放出去,也算多个恐吓人的兵器。
宋怜定定神,细细感知查看,没再发现什么蛇蝎,只似乎有微弱的风轻轻吹动着浸湿的裙摆。
宋怜惊讶,感知了一会儿,不是错觉,往里走了两步,耳朵贴在侧壁,仔细听,听出里面确实有水声,心跳霎时漏跳了两下。
手指在石壁上一点点按压摸索,小一刻钟后,咔嚓一声轻响,灰尘洒落,长满青苔的石壁缓缓打开,风声更大,水流潺潺。
石壁后竟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侧壁镶嵌能发光的溶石,不知通往何处。
宋怜站在原地,心跳忽快忽慢,片刻后重新捡起了惊蛇用的枯树枝,屏息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