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辞呜咽一声,捂着肚子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哼哼唧唧地说:“好疼啊,我好疼。”
钟溪冷冷地说:“要我给你叫护士过来再扎一针吗?”
林北辞一秒好了。
他叼着苹果皮削成的兔子小耳朵,蔫哒哒地靠在枕头上,恹恹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吃毛血旺了。”
钟溪冷着脸将手中阖上的水果刀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响彻整个病房。
林北辞一抖,嘴里的兔子苹果立刻吓掉了,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接在了手中,但是却只敢捏着,还是不敢吃。
钟溪垂下眸,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自己骨节分明的五指,冷淡道:“吃啊,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吃?”
林北辞低着头,像是个被班主任训的熊孩子,一声都不敢吭。
要是钟溪能骂他一顿,林北辞不至于这么怂,他就是怕钟溪这种冷言冷语的态度,仿佛下一秒就能说出“我再也不管你了”这种令他胆寒的话。
钟溪语气十分随意地问:“医院说下午就能出院了,你是跟着许寒章走,还是跟着我走?”
林北辞连忙说:“你你你。”
他说话都不敢大声,小的像是蚊子嗡。
钟溪冷冷地说:“我家可没有毛血旺。”
林北辞:“……”
林北辞小声说:“真的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钟溪根本不信他的承诺,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好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林北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一秒,钟溪毫无征兆地问:“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几点?”
林北辞的心又提起来了,他怯怯伸出一根手指:“不到一……”
钟溪眼神如刀,扫了他一眼。
求生欲作祟,林北辞立刻把伸出来的食指蜷了一下,拇指悄悄和食指连成一个圈——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北辞抖着他的“ok”害怕地说:“三、三点半……”
钟溪:“……”
林北辞被他这个眼神吓得立刻紧闭双眼,唯恐钟溪又磨刀。
钟溪冷漠看他,一句话也不说。
林北辞自己闭了一会眼睛,等着钟溪骂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有点害怕地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了一眼钟溪。
钟溪还在看他。
林北辞一惊,被逮到了?!
他当机立断,把手心朝上,伸到钟溪面前,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说:“我错了,你打我吧。”
钟溪眯了眯眼睛。
林北辞伸出去右手,又立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换了缩回右手换成左手,蚊子似的嗡嗡:“还是打这只手吧,右手打了吊针还在渗血,你一打血崩出来溅你身上就不好洗了。”
钟溪:“……”
钟溪不为所动,依然是那副冷面阎王脸。
要是放在平时,林北辞这种插科打诨的话早就逗得钟溪忍俊不禁,哪怕再大的怒气都消下去了,但是现在钟溪还是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摸刀。
林北辞心想,完了,杀手锏竟然都没用了!
林北辞更加怂若鹌鹑,更加不敢再说话了。
钟溪再次沉默了,但是林北辞却不敢再放松警惕,他提心吊胆地等着钟溪再找他算其他账。
果不其然,钟溪又问:“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北辞呆了呆。
这道题,是到送命题,如果他答得稍微不如钟溪意,肯定又要被骂。
林北辞小心翼翼地措辞:“哥你在我见过最好的人,温柔善良,体贴善良,厨艺绝顶又善良,反正是最善良的!”
钟溪冷笑了一声:“既然我在你心中是最善良的,为什么你在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林北辞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钟溪冷若冰霜,眸光没有半分情感:“……还在一直说‘不要拿刀追我了’这种话?”
林北辞:“……”
钟溪眼尾都带着点寒意:“你做梦梦到善良的我拿刀追杀你?”
林北辞:“……”
林北辞所有说谎话的胆量全都在刚才钟溪面无表情削苹果的时候给一点点磨没了,哪怕知道不能够直接承认,他还是找不出来任何能反驳的话,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他把手又往钟溪面前怼了怼,心下发狠想:“大不了就给他一只手!”
是条汉子了。
钟溪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林北辞掌心的掌纹,林北辞哆嗦了一下,还以为钟溪要打他,忙吓得闭上眼睛。
钟溪说:“告诉我,在梦里,我为什么要拿刀追杀你?”
林北辞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想了想,才小声说:“因为我不听你的话,偷吃毛血旺。”
钟溪:“……”
钟溪强行崩了半天的冷脸一瞬间没忍住,突然握拳抵在唇边,偏头漏了声笑音。
噗。
林北辞茫然地看着他,半天才消化钟溪笑了这个事实。
钟溪只要不像刚才那样冷着脸对他,林北辞就有胆子撒娇,他委屈地抓住钟溪的手:“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钟溪还没打算原谅他,继续绷着脸,只是脸色比之前柔和了不知道多少,他口嫌体正直地说:“你敢不敢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受罪的是你自己。”
钟溪面无表情地说着事不关己的话,好像之前刚过来看到脸色苍白的林北辞时,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的人不是他钟某人一样。
林北辞见他真的不生气了,得寸进尺地挨上前去,抓着钟溪的已经撞到他怀里,嘴里还在说:“我好疼啊,胃可疼了,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打洞。”
钟溪冷冷地:“你自作自受。”
但是话虽如此,他还是轻柔地把林北辞环在怀里,一只手贴着脖子焐热了,才轻轻地贴着单薄的病号服一点点揉着林北辞的胃。
林北辞原本就好了不少,现在见钟溪不打算兴师问罪了,哪里还记得疼是什么啊,他惬意得直哼唧,没一会就像是化成一滩水似的,缓慢软到在钟溪怀里。
钟溪扶着他,一双死鱼眼没什么表情:“你别碰瓷啊,坐好。”
林北辞往他身上贴,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做保证:“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以后我也都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北,你让我不吃辣,我连盐都不放!”
钟溪:“……”
林北辞前科太多,哪怕这样诚挚的保证钟溪还是不信。
林北辞对上钟溪狐疑的眼神,立刻说:“要不我再写个保证书吧,如果之后我再犯,就任你处置。”
钟溪嗤笑:“这话你说的,好像不写保证书你就不任我处置似的?”
林北辞:“……”
好、好像也是?
林北辞试探着说:“那……家法?”
钟溪:“……”
但凡换另外一个人,钟溪都是以为他是在求.欢了。
许寒章在门外转来转去好久,还是没脸进去病房,他头脚刚把林北辞接到家里去,还没一天时间呢,林北辞就直接被送到医院里来了,就钟溪那个护崽的性子,肯定不会再让林北辞回许家受许·恶毒后爹·寒章的荼毒。
哪怕知道是自己先站不住理,但是许寒章还是不甘心刚到家里还不到一晚的弟弟就被钟溪给勾搭走,他在外面拼了命地想对策,最后头发都拽掉几根,还是没想出办法来。
就在这个时候,牡白拎了个果篮,皱着眉从走廊里走了过来,他扫见病房外的许寒章,愣了一下,才笑着说:“许总好。”
许寒章在其他人面前形象从来不会崩,他淡淡点头:“来看寒灯?”
牡白:“嗯,听说他又把自己作进医院了,这次该不会又和黎忻那孙子有关吧?”
许寒章正要摇头,旁边却又慢条斯理走过来一个人,看样子似乎有点熟悉。
离得近了,牡白才认出来了,正是黎忻那孙子。
牡白脸都绿了,直接挡在病房门口,气势汹汹地说:“你来干什么?!”
黎忻手中拿着花,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牡白一眼:“来医院当然是来探病。”
牡白嘴特别毒:“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医院来给自己订床位呢?”
黎忻:“……”
黎忻也没和他生气,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不改地说:“我要见寒灯。”
牡白哼笑:“我家寒灯少爷可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想见就见的,有预约吗?没预约外面排队去!”
黎忻:“……”
许寒章大概觉得自己弟弟这个经纪人挺有趣的,抱着双臂在旁边看戏。
黎忻的视线在许寒章和牡白身上扫了一眼,心中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对牡白说:“许寒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也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了?”
牡白满脸懵逼,为谁做事?
这孙子这段时间又接了什么中二豪门恩怨大戏?说出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牙疼?
许寒章看到黎忻就觉得厌烦,恨不得找人把他赶走,但是又怕打扰到弟弟休息……
不对!
这个时候,林北辞早就应该清醒了才对,钟溪那大尾巴狼在里面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他因为面子不好过去打扰,但是其他人……
许寒章的视线看了看黎忻,头一回用正眼看了这男人一眼。
不得不说,自家弟弟看上的男人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气质温文尔雅,一看就很会说甜言蜜语,哄骗小女生……和孟寒灯那种不谙世事孤独缺爱的小男生。
许寒章眼睛微微眯了眯,淡淡道:“牡白,别说了,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那就让这位先生去见一见寒灯吧。”
牡白一愣,骇然瞪着他,满眼写着“怎么能让渣男再去看寒灯!?”
许寒章没有理他,微微侧身,让出门的扶手:“去吧,寒灯在里面,直接进去就好了。”
黎忻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杀苏醒后的孟寒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并不像之前那样枯燥乏味,让人一看就没什么欲.望。
相反,在黎忻看来,现在的孟寒灯身上有一种十分令人着迷的气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他莫名地有些动容,昨天微博上的那几张照片灿烂笑着的孟寒灯更是直接戳中了他的萌心,让一向从不关注过孟寒灯相貌的黎忻突然醒悟,为什么仅仅靠着一张脸,孟寒灯就能在鱼龙混杂的淤泥中全身而退。
而他之前,到底是怎么硬生生地把这样耀目的珠宝给推出去的。
孟寒灯还没演完《病爱》就有人这么关注他,要是等到后来电影拍完上映,先不说他演技怎么样,就孟寒灯这个颜值和尤鹤这个小可怜人设,就能为他吸来一群数据极其庞大的妈妈粉。
没了黎忻的阴影,孟寒灯崛起的速度绝对非常人所想,黎忻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到在他爆红之前再次套住他的心。
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黎忻梦到孟寒灯的次数竟然比之前一年的还要多。
黎忻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自信,觉得优秀的男人好找,但是知错就改浪子回头的男人是极少的,只要他好好地弥补孟寒灯这一年多来的照料和关心,相信总有一天,孟寒灯会再次爱上他。
毕竟,爱意这种东西,也很难说得准的。
黎忻就抱着这样的态度,缓步走到门口,刚想要打开门,但是又担心自己仪容不整,理了理衣襟,这才挂着温柔的笑容打开了门。
打开门后,整个病房一览无遗。
黎忻看到病床上的场景,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病床上,钟溪正在把犯了错的林北辞两只手握着压过头顶,按在雪白的枕头上,一只手轻轻勾着抬起他的下巴,让林北辞微微仰着头,一边呜咽一边艰难地承受着残酷的家法。
他们在接吻。
黎忻:“……”
许寒章:“……”
林北辞双目涣散,被按在枕头上的手本能地反抓紧雪白的布料,扯出一道道暧昧的褶皱。
钟溪听到声响,本能皱眉,立刻把晕晕乎乎的林北辞抱在怀里,让他埋在自己胸口,挡住他微微发红的脸颊。
遮挡好林北辞,他才冷冷地看向门口,吐字如冰:“没人教过你们进别人房间时要敲门吗?”
许寒章不去认领那个“们”,他微微后退几步,看戏似的看着钟溪和黎忻两人之间的对决。
黎忻看到林北辞被人按在床上这么占有欲十足的姿势亲早就怔住了,此时钟溪一说话,他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匪夷所思地说:“周……前辈?”
钟溪冷冷看着他:“你谁?”
黎忻:“????”
昨天试镜刚刚见过的吧?!
钟溪彻底不耐烦了:“不论是谁,全都给我出去。”
黎忻现在虽然色胆包天,但是却没有到为了孟寒灯主动得罪圈内大佬的地步,他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钟溪,又看了看窝在钟溪怀里只能看到一短截小辫子的林北辞。
他强行忍着正要走,钟溪突然又开口了。
“你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钟溪冷声道,“除非你想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他明明没有说什么狠厉的话,黎忻却被这句话给说得后背一凉。
黎忻原本是要离开的,但是钟溪这个明里警告,暗里似乎有耀武扬威意味的话却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黎忻自尊心根本不定,孟寒灯觉得他自尊心极强,那是因为黎忻在对着比自己弱的人,不希望他们比自己优秀。
就比如孟寒灯给他资源,他会收,但是只要孟寒灯说出一丁点“这个资源是我弄来”的意思,他那自尊心立刻躁动起来,宁愿不要资源也不需要孟寒灯这种在他心中算是“弱者”的施舍。
而在比他强的人,他那薛定谔的自尊心就开始起起落落,如果说刚才他是强忍着不管钟溪和林北辞转身就走的,但是现在钟溪那种高高在上的太多再次刺激到了他,最关键的还是当着孟寒灯的面。
黎忻深吸一口气,说:“孟寒灯,我们谈谈。”
林北辞迷迷瞪瞪回过神来,揉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烦躁地说:“你谁?”
虽然刚才的姿势他看起来是完全被动,但是钟溪情绪外露时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的强势林北辞还是很喜欢的,所以被人强行打断,不能么么哒的他现在也很不爽。
他一不爽,就又开始怼人了。
“谈谈谈……”林北辞满脸烦躁地说,“你鱼尾纹到底有多少每天都要谈?你不烦我还嫌烦。你能不能别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提醒我要报复你啊,我记着呢,真的记在心里,但是黎清啊……”
黎忻:“???”
林北辞说:“我现在着急谈恋爱,你看不出来吗?今天要不是你突然打断,我们都滚床上去了。”
黎忻终于维持不了脸上的假面,脸色发青。
等着看戏的许寒章脸也绿了。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和你分手那句话呢?”黎忻艰涩问他,然后一指钟溪和许寒章,冷冷道,“然后和他们两个中随便哪一个在一起?”
林、许、钟:“????”
三脸懵逼。
以前和黎忻有过同一个思路,觉得许寒章许大佬包养孟寒灯的牡白此时可淡定地在一旁吃瓜。
叭叭叭,味道好极了。
这修罗场似的场面,人生哪有几回见?
黎忻冷冷道:“是不是?”
林北辞满脸懵逼:“你脑子瓦特了?”
钟溪皱眉:“他说的喜欢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许寒章比他还懵:“你问我我问谁去?”
林北辞烦了:“好好好,在场的所有人我都喜欢,所以你能走了吗?到底是谁将他放进来的?哥?你放进来的?”
许寒章立刻说:“寒灯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哥哥我可不是那种人!”
林北辞往外看:“小白?”
小白哼唧:“我都恨不得把他脑袋锤爆,怎么可能会放他进去?”
黎忻被像猴子似的围观,脸色煞白一片,他咬着牙,维持着最后的倔强,说:“你之后会求我的。”
林北辞说:“我现在就求求你,快滚吧。”
黎忻:“……”
黎忻气得把花一丢,跑了。
林北辞十分不能理解黎忻这种上赶着找骂的行为,见他终于走了,瘪着嘴和钟溪吐槽:“他脑子有问题吧,我每回都要骂他一次,但是他还次次上赶着过来,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噫,是不是抖M啊?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癖好,太可怕了,之后我要离远一点。”
钟溪似笑非笑:“哦?我怎么看着,别人是来献殷勤的?还专门带了花儿过来。”
林北辞见好不容易哄好的钟溪好像又开始不高兴了,立刻竖起三指表忠心:“我和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送花我也不收的。”
钟溪表情还是不怎么好。
林北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情话,冲他一个wink,说:“我只收你送的花儿。”
钟溪:“……”
许寒章在一旁都要把门把手给扯下来了,他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说:“二位,我们还在这儿呢,打情骂俏能稍稍等等吗?”
林北辞也不在意,说:“害,刚才接吻你们都是看到了,还在乎这个干啥?”
许寒章:“……”
许寒章也被他气走了。
牡白看他这么精神,也松了一口气,说:“噔噔啊……”
林北辞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把小篮子放那吧,走吧。”
牡白:“……”
牡白也被气走了。
钟溪:“……”
钟溪看他一句话气走一个人,很快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钟溪挑眉:“该我了?”
林北辞哪舍得气他的,他往枕头上一趟,冲他又来一个wink,说:“不气你,快来,我们继续刚才的。”
钟溪:“……”
林北辞还摆好了刚才被按在枕头上的架势,两只手往枕头上一搭,手指还在那勾来勾去:“快来啊快。”
这下,钟溪彻底没了脾气,低声笑了出来。
当天下午,林北辞就出了院,完全不顾孤寡空巢的哥哥满眼的乞求,颠颠地上了钟溪的车。
两人很快到了家,林北辞连衣服都不用拿,再次住了进去。
林北辞终于戒掉了手机,连游戏都不玩了,好像两人刚开始见面时那样,一直跟着钟溪后面转来转去。
钟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北辞连薯片都不吃,窝在一旁给他端茶递水换台,殷勤得要命。
钟溪很高兴——如果林北辞没有把茶水洒他一身,钟溪可能会更高兴。
钟溪电视也不看了,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林北辞也跟了过去,坐在马桶盖子上托着下巴盯着浴室玻璃门上钟溪隐约可见的身体,他随口道:“哥,你身材真好。”
钟溪:“……”
林北辞说完后,愣了一下,小声嘀咕:“我以前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可是他翻遍记忆,都没有见过周浔的记录。
再细想一下,他疯狂地爱上周浔,似乎也十分奇怪,只是他从来都不肯去想,好像他们两个本来就应该这样,只要动了一点质疑的心思,他都能心疼得要死。
林北辞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做过实验。
钟溪对这种几乎耍流氓的话都习惯了,继续淡定地洗澡。
林北辞想了一会就不想了,又问:“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钟溪说:“你就非得在这里说这个问题吗?”
林北辞:“好吧。”
很快,钟溪洗好了澡,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林北辞捧着毛巾递给他,说皇上您擦头发。
皇上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他打算看看林北辞这次能装多久。
晚饭的时候,林北辞照样跟着钟溪,趴在流理台上看着钟溪做饭。
钟溪慢悠悠地拿了一大把干辣椒和一堆食材,慢条斯理地开始做菜。
没一会,林北辞脸上混合着期待和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问:“咱们晚上,吃、吃吃吃毛血旺啊?”
钟溪将大把的辣椒放在锅里爆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北辞立刻说:“我不吃,我就看着,只喝粥。”
钟溪这才放过了他,继续做菜。
晚饭钟溪炒了一盘青菜,一锅清水豆腐汤,以及一大碗的毛血旺,端上饭桌时,那香味几乎把林北辞的口水勾得流下来了。
钟溪盛了一碗粥,放在林北辞面前,说:“喝吧。”
林北辞抱着碗,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毛血旺上收了回来,拿着勺子乖巧地喝粥。
钟溪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毛血旺,余光时不时扫向喝着粥就青菜的林北辞。
林北辞有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尝两口毛血旺,哪怕里面的一根豆芽也成啊,但是每次抬起头来看到钟溪时,他就立刻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开口。
钟溪越看越满意,心想你要是真的开口了,可就不是今天的家法这么容易过关了。
吃完一整顿饭,林北辞都没有开口问钟溪要毛血旺吃,吃完饭他还很主动地要和钟溪一起洗碗。
钟溪也没拒绝,就让他进了厨房。
两人站在两个洗手池旁,钟溪洗,林北辞在一旁接着清,有了孟寒灯记忆的林北辞不再像之前那样拿个碗都能摔了,十分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饭后半个小时,钟溪拿来医院里给开的药,把正在看综艺的林北辞给拎过来喂药。
林北辞讨厌吃药,但是在钟溪的注视下,还是乖乖地把那花花绿绿的一把药用温水给吞了。
钟溪终于给了他一个笑容,还奖励地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林北辞顿时得意地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崽。
第二天中午,钟溪破天荒地又做了辣子鸡,林北辞看得眼睛都直了,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钟溪的厨艺到底有多好。
晚上的时候,钟溪又做了一大碗水煮肉片,林北辞依然喝粥。
第三天,中午剁椒鱼头,晚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斤小龙虾,干净利落地做成了麻辣小龙虾。
林北辞全程都在喝粥,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钟溪姿态优雅地吃肉,口水差点都流出来。
林北辞哼唧着问:“你厨艺怎么这么好啊?”
钟溪嘴唇辣得微红,他本身也并不喜欢这么重口味的菜,但是为了锻炼林北辞对抗美食的决心,避免他之后再为了吃把自己作进医院,所以破天荒地挑最辣的菜做,家里一个月的辣椒,他两天就都用完了。
可以说很拼了。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淡淡道:“特意去学过。”
林北辞:“哇。”
他感叹过之后,又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去学做菜?请个人来做不好吗,你这么有钱。”
钟溪摇头:“他喜欢吃我做的菜。”
林北辞:“啊?他是谁啊?”
钟溪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把视线移开,淡淡道:“没什么,快喝粥,喝完我们出去散一会步再回来吃药。”
林北辞只好不追问了,只是心里却还在疑惑这个问题。
他?到底是谁啊?
能让周浔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仙专门去学做菜。
这个问题让林北辞散步都不那么专心了,有好几回都差点撞到树枝上去,还是被钟溪眼疾手快地把树枝往上一拨,才没有刮到他的眼睛。
钟溪:“看路。”
林北辞立刻乖乖看路,不再胡思乱想了。
晚上睡觉时,林北辞梦里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啾浔口中所说的“他”到底是谁啊啊啊啊?想不通想不通,好想问一问啊?
可是问来又能怎么样呢?
梦中,有个声音幽幽地说:“问出来就能弄死他了。”
林北辞:“……”
这个念头好可怕啊!
但是说得好像正合他心意。
林北辞左思右想,做了一晚上的梦,最后在梦中一脚悬空,大喊一声“他到底是哪个孙贼啊啊啊”,猛地惊醒了。
他摸了摸额头,触到了一手的冷汗。
林北辞有些心虚地看向钟溪,担心把他吵醒了,但是一偏头,才意识到房间的灯正开着。
钟溪并不在床上,此时他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台灯不知道在干什么,被林北辞一声喊叫吓得手一抖,手中的东西哗啦啦全都掉在桌子上,还有几颗药丸滚到了一旁。
林北辞见他醒着,疑惑地下了床:“你怎么还不睡?”
钟溪脸色有点苍白,他连忙把桌子上的东西往抽屉里塞,神态难得有点慌张。
林北辞很快走过去,捡起桌子上一个钟溪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药盒,左右看了看。
奥美拉唑。
治胃疼的。
林北辞好奇地问:“你胃疼啊?”
钟溪给了他一个死鱼眼。
整个房间一阵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