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辞拍开黎忻的手后,整个人又懵了一下,脑海中一阵刺痛,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我喜欢他。】
林北辞脸色一变,直接按着头,冷声道:“滚!”
黎忻正打算再靠近他,突然被这声“滚”怼了一跟头:“寒灯?”
林北辞脑海中那股奇特的念头在黎忻温柔喊他名字的瞬间,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本能地想要依赖面前的人。
但是林北辞自控能力十分强悍,几乎是硬生生地将那股力量压在心底,他冷淡地将手腕上的一抹血色往衣服上一蹭,说:“出去。”
虽然想要直接弄死这个渣男,但是林北辞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有心无力,按照他现在的身体,下个床都费劲,更何况揍人了。
黎忻看着他脸上隐忍的怒气,愣了一下,才突然轻轻笑了,像是在纵容一个顽皮的孩子:“寒灯,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左右不过就是个代言的事,你要是想……”
林北辞躺回了枕头上,微微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我现在只想你滚。”
黎忻还以为他在置气,他退而求其次去摸林北辞的手,但是还没碰到,林北辞突然张开双眼,眼神如刀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黎忻一怔,竟然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后背起了一股冷意。
林北辞冷冷道:“我脾气不太好,再给你一次机会,滚出去。”
如果不是他现在浑身无力头痛欲裂,哪里会和黎忻说这么多废话。
黎忻从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厌恶和烦躁,眼眸微微一沉,他直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柔色变淡了许多。
他冷淡道:“既然你不听我解释,那我们就彼此冷静一下吧,在你想通之前,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意思就是要分手。
这个招式黎忻用过很多次,每一次只要他一露出点要和孟寒灯分手的意思来,孟寒灯就会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似的,心神大乱。
无论黎忻做过什么错事他都可以立刻原谅,还会反过来极其卑微地求黎忻不要分手。
这招,黎忻百试不爽。
他说完,就装作要离开的样子朝门口走。
林北辞听到这句话要分手的话,整个人就是浑身一颤,原本微弱的声音此时像是开了扩音器似的,骤然在他脑海里炸开。
【喜欢!】
【不要分手!】
【只要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原谅你!】
林北辞死死咬着牙捂住了头,脑海中像是有两个人在相互争斗似的。
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喜欢黎忻,不和他分手,另外一个便是林北辞的自控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种强行加给他意识的控制。
两股力量像是在拉锯似的,一时间,谁都不能赢过谁。
黎忻的手已经握在了把手上,那个声音更像是开了警报器,再次飙了一个八度。
【黎忻!!不要走!】
【喜欢黎忻!】
那股意识太过强悍,险些就强行压制过林北辞的意志,他抱着头痛苦地发出一声痛吟,眼前一阵模糊。
黎忻刚刚握住把手,就听到身后孟寒灯的声音,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喜欢。
喜欢他?
林北辞猛地睁开发红的双眼,眼神狠厉地看着门口背对着他的黎忻。
病房中并没有任何尖锐的物体,应该是牡白怕他再想不开所以都给收拾走了,连一次性筷子都没留一双。
林北辞盯着自己在微微渗血的手背,突然抓起了垂在一旁的输液针。
输液针还没一指长,被灯光一照微微闪着寒光。
这种东西很难杀人,但是林北辞只是扫了一眼,脑海中就无缘无故多出来一堆可以利用一根细针将面前人杀死的办法。
他面无表情地将针撇下来握在手中,脸色惨白如纸却还是强撑着朝着黎忻走了过去。
去他的有心无力,死不了就成。
听到脚步声,黎忻眼中冰冷的笑意更浓了,他将把手一拧,正要打开门往外走,打算把竟然敢对他发脾气的孟寒灯冷待一段时间。
反正无论冷落他多久,等到哪天自己心情好了,施舍似的回头招招手,那个小傻子肯定会颠颠地跟上来——就像是之前无数回那样。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从身后伸来,一把拍在了门上,将打开的门暴力地推了回去。
“砰”的一声。
黎忻感觉到后背突然贴了一个温热的身体,他微微偏头正要责问孟寒灯,就感觉按住门的那只手突然轻轻地抚摸到他的脖颈处。
动作轻柔,如果不是后面的人微微带着痛苦的喘.息声有点大,黎忻都要以为对方是在**。
黎忻正要开口,就感觉身后的林北辞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林北辞努力撑着瘫软的身体,微微仰着头,看着黎忻的眼睛,轻启苍白的唇:“有人说,我喜欢你?”
黎忻呼吸一顿。
林北辞依然是孟寒灯那张柔弱可欺的脸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这副极其孱弱的模样仰着头看人时,却让黎忻直接呆住了。
黎忻和孟寒灯交往了一年多,却从来没有和他有过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此时骤然被抚住脖颈,还是这种极其暧昧的抚摸,一直都把孟寒灯当成一个打发时间工具的黎忻心脏狂跳,第一次对孟寒灯产生了类似心动的感觉。
林北辞像是在看一样死物似的看着他,两指间夹着的针轻轻地闪了一下。
我喜欢他?
那我杀了他,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林北辞将黎忻脖子处的命门摸准了后,指间的针脱手一寸,眼睛眨都不眨地朝着黎忻的脖颈刺了过去。
如果他手法准的话,那根针准确地插入脖颈中的血管中,用一个巧劲顺着血管纵向往下滑……
林北辞眸中狠厉的光芒微微一闪。
黎忻还不知道死期将至,正要抬手抓住林北辞的手时,一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林北辞浑浑噩噩的神智骤然清明了一瞬。
下一秒,有人快步走来,一把扯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了自己怀里,支撑住林北辞几欲摔倒的身体。
“寒灯?寒灯没事吧?”那人抱着他,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慌张。
林北辞茫然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反应了半天,才说:“许寒章?”
他的手腕微微一垂,手中的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许寒章一身黑色西装,盛气凌人,听到弟弟还是不喊自己哥哥,有些失落,他扶着林北辞坐回床上,这才冷冷回头去看一旁抚着脖子的黎忻。
黎忻有些诧异为什么许寒章会在这里,抬起头就撞上了许寒章全是厌恶的眼神。
黎忻:“???”
许寒章的公司旗下有一家娱乐公司,和黎忻、孟寒灯签约的公司是对家,黎忻这一年多见过许多大场面,自然也知道许寒章。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传言中喜怒不形于色的许总就对自己露出这么强烈的厌恶?
黎忻还在胡思乱想,瞥见许寒章紧张地抱着孟寒灯的样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还没细想,就听到许寒章冷冷说:“把他给我扔出去。”
黎忻一愣,在门口的保镖顿时走了进来,两个人抓着黎忻的手,直接把他扯了出去。
黎忻:“……”
许寒章连和黎忻说话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他干净利落地把黎忻赶走后,转过来看到孟寒灯手上的鲜血,忙把医生叫过来给他重新包扎。
在许寒章到来时,那一直在他脑海里叫嚣的声音顿时就消散了,被杀意充斥满心的林北辞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很快就收敛住了所有的尖刺。
他躺回床上,再次变回了柔柔弱弱的病美人。
片刻后,牡白买了粥哼着小曲回来,他看到病房外没了黎忻的影子,心情更好了,一边进房门一边说:“噔噔啊,我回来啦!”
他进到病房,看见坐在病床旁边的许寒章,愣了一下才说:“你谁啊?”
林北辞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许寒章带来的白粥。
许寒章扫见牡白手里那简陋的打包盒,冷笑了一声。
牡白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撸袖子赶人,就听到林北辞咬着吸管,含糊地说:“许寒章。”
牡白一愣,接着原地起跳,差点撞到头顶的灯,他瞪着眼睛骇然地看着许寒章:“许许许……”
许寒章根本不理他,从旁边端起另外一碗粥,说:“也尝尝这个?”
林北辞偏头,饱了。
许寒章失落地将粥放了回去,这些年无论他怎么努力,孟寒灯还是不肯接受他的任何示好。
牡白是孟寒灯的经纪人,对孟寒灯极其了解。
孟寒灯此人有点镜头恐惧症,综艺感也不强,总体也就身段和脸蛋能看,和他同期的黎忻比他能打太多,公司自然也愿意多花心思去培养有潜力的,所以对于孟寒灯基本就属于半放弃的状态了。
牡白也是个菜鸟经纪人,一年前被安排带孟寒灯。
两人咸鱼一起,双倍的菜。
作为经纪人,牡白自然也是听说过自家公司死对头许寒章的,但是却从没有见过真人。
此时那个只存在新闻和老板嘴里谩骂的名字突然出现在眼前,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缺氧,要晕一下才能行。
牡白在原地懵的时候,许寒章低着头给孟寒灯剥橘子。
他酝酿着措辞,准备好情感,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终于开口了:“寒灯,今年过年回家一趟吧。”
细细算下来,兄弟两人已经十年多没有一起过年了。
林北辞吃了一口甜橘子,漫不经心地点头:“好啊。”
许寒章还在酝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关心很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对我心有怨气,一定很不想和我一……啊??什么??”
他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林北辞说了什么,震惊又惊喜地抬起头。
林北辞又重复了一遍:“好。”
许寒章呆了半天,突然心花怒放,几乎要直接蹦起来。
只是他冷面冷惯了,哪怕再开心面上也不显露太多,只能从他止不住地给弟弟剥橘子能看出来些许端倪。
没一会,整包橘子都被许寒章剥完了皮,林北辞捧着手里成堆的橘子肉,面无表情地和许寒章对视。
许寒章给了他一个“快吃吧,想吃多少哥哥给你剥多少”的宠溺眼神。
林北辞:“……”
回过神的牡白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眼睛中的震惊掩都掩饰不了,他不敢在这里多待,暗搓搓地开门出去了。
林北辞怕吃太多橘子上火,又拿起粥来用吸管吸着喝。
重度弟控许寒章哪怕看着弟弟喝粥都觉得好看,他拿着纸巾擦了擦林北辞手指上的水渍,说:“医生说只要伤口不乱动,后天就能出院,到时候哥哥接你回家。”
林北辞点头。
许寒章更加诧异了。
以往许寒章每次要提出接他回家的话,孟寒灯肯定第一时间就反驳,说我的家不在那里。
在孟寒灯看来,他和黎忻住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但是这一次,孟寒灯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反驳,再回头想一想,刚才他让保镖把黎忻扔出去的时候,一向极其护那个渣男的孟寒灯竟然也没有阻止,而且一个眼神都没递过去。
许寒章觉得革命马上就要成功,立刻决定再加一把火:“寒灯啊,你、是不是和那个黎忻……分手了?”
林北辞歪头想了想刚才黎忻的话,含糊地说:“应该是吧,他说要冷静一下。”
林北辞倒觉得没什么必要。
把黎忻弄死,能让他冷个透心凉。
许寒章一想起自己弟弟一心付出为黎忻却什么都没得到,最后还落了个自杀的下场,他都心疼得倒吸凉气。
此时看到孟寒灯回心转意,恨不得立刻把灯灯打包带回家,再也不见那个姓黎的渣男。
“好好好!”许寒章说,“太好了,分手了就好,没事,哥以后给你找更好的。”
林北辞敷衍地点头:“我还有很多东西都在那个公寓里。”
许寒章立刻说:“我派人帮你搬回家。”
林北辞:“哦好。”
之后就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寒章的错觉,他总觉得醒过来的弟弟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孟寒灯虽然不能算活泼开朗,但是也十分有朝气活力,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时不时地出神发呆,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好像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能让他为之动容留恋的。
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心若死灰,甚至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
许寒章试探着说:“黎忻那边,要不要我派人动点手脚?”
弟弟看起来好像真的彻底放弃了,想起孟寒灯这些年在黎忻手里吃的苦,许寒章恨不得把那小子大卸八块泄愤。
像黎忻这种突然爆火的流量小生,粉丝群体还不固定,大多数都是颜粉,按照许寒章的心狠手辣,随随便便搞点黑料就能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林北辞眼神失焦,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用,等我养好了身体,亲自教他做人。”
许寒章:“……”
怎么回事?自己弟弟不是个纯洁无瑕小白莲吗?
这种话宛如黑社会收保护费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林北辞说了几句话,又累了,他也不和许寒章说,直接躺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许寒章唯恐黎忻又跑回来纠缠孟寒灯,索性一直在医院里守着。
第三天,医生检查完,确认他可以出院。
许寒章办好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林北辞回了许家老家。
林北辞一路上就坐在后座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有时候许寒章和他说话,他就像是没听到,整个人恹恹的,像是眨一下眼睛都能累到他。
许寒章看到浑身上下写满了丧的孟寒灯,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
厌世。
不知道为什么,林北辞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消极,好像就算有个人倒在他面前,他眼皮也能不掀一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许寒章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觉得应该不是,只是失个恋而已,指不定只是心情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此时已经是腊月底了,H市的冷意堪比物理攻击,走在路上那寒风都往骨子里钻,林北辞下了车跟着许寒章进去许家别墅,穿着单薄的外套,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被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他就算再悲惨也没人疼啊,再难受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索性就这样吧。
许寒章将自己的大衣和围巾脱下来给他披上,牵着他进去了老宅。
许家老宅林北辞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客厅的装饰都变了许多,一旁还放了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林北辞像是没看到,从出院到回家,只问了一句话:“我房间在哪儿?”
许寒章带他回了房间,林北辞进去后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动了。
林北辞这种消极厌世的状态持续到了年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呆呆坐在床上,既不玩手机也不吭声,有时候坐在床上盯着虚空,大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
他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只是纯属在发呆。
许寒章观察了好多天,还是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好私底下联系了心理医生,打算过年之后给孟寒灯看看。
大年夜那天,许寒章好说歹说把林北辞劝到了楼下来吃团圆饭,院子里还给他买了好几箱焰火,打算吃完饭玩耍。
林北辞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好像魂丢在房间里没带出来。
许寒章想逗他开心,指着外面管家放的焰火,说:“看,喜欢吗?咱们小时候可喜欢放这个了,我记得有一次我还把你头发给撩了,被爸妈狠狠揍了一顿。哈哈哈哈等会我们吃完去放焰火?”
林北辞头也不抬,连眼神都不给一个,“哦”了一声:“幼稚。”
许寒章:“……”
就在这时,牡白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小白白:我怕过年的鞭炮太吵,你听不到我的祝福,我怕三十的祝福太多,你不在意我的问候……】
【寒噔噔:说。】
没一会,牡白发来了一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林北辞整个人都消极得不行,哪里会听他这么长的语音,直接回:【没收到。】
【小白白:[语音]。】
林北辞:“……”
林北辞只好把语音打开,又不想放在耳朵旁边听,就扔在桌子上按了免提。
“嗷啊啊啊啊!!!”
一声鸡叫,林北辞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筷子扔了,许寒章皱眉看了过来。
牡白独特的鸡叫声依然再继续:“……天呐!!啊啊啊寒噔噔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激动!!啊啊啊我死了!!我现在在楼下小区跑圈,现在已经是第五圈了!!你知道吗?影帝!影帝啊!周浔!!!就是那个年仅二十四岁就获得双奖影帝之后立刻息影的那个神仙周浔啊!!!他!!他刚才竟然发了微博!好像是要回来继续拍戏!艹啊啊啊!!!!据说他还筹备了一个电影,要靠着这部电影来重回影视圈!!呜呜呜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我男神,我自小的男神,他竟然!息影了五年的他,竟然!呜呜呜呜!妈妈!!”
林北辞:“……”
许寒章:“……”
这小子鸡叫什么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咱们公司已经很多人准备去周浔那去试镜了,啊啊啊!不行,这一次我们也要去!爸爸对你的破烂演技也不报希望了,我只想见一见我的梦中男神啊啊……咳咳……”
语音掐了,要不是因为他尖叫太厉害咳到了,指不定还能再来一分钟。
许寒章沉默了一下:“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周浔沉寂这么多年,要想靠一部电影就想重新回来,难。”
林北辞:“哦。”
哪怕周浔打算重回娱乐圈这种重磅消息,林北辞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许寒章彻底没法子了,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提议道:“等一会就到0点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枝象路广场那里应该有人聚众跨年,江边对面是商场,到时候零点会有LED屏的倒计时。”
林北辞不太想动,摇了摇头:“不去。”
许寒章:“去吧去吧,就当是消消食了。”
林北辞根本没吃多少,被许寒章吵得没办法,只好拿着围巾和大衣走了出去。
他不想出去,就算被强行拽出去了,脸上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了。
在林北辞看来,在家里待着和出门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一切都没有意义。
许寒章一边带着他穿过别墅前方公园的小石子路,一边指着不远处漆黑的天空,说:“等会会有烟花放,可好看了。”
林北辞微微歪头:“好看?”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几簇应该是私人放的烟花在空中骤然炸开。
许寒章回头期待地看着他:“好看吗?”
天空中那五彩斑斓的烟花,在林北辞眼中,却仅仅只是一道白光闪了一下而已,他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用一个死鱼眼回答了许寒章。
一点也不。
许寒章讪笑了一下:“好、好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就走到了许寒章所说的枝象路广场。
这么大冷天的,那里也也聚集了很多人,全都是三五成群或一对一对出来跨年的,广场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江河,被栏杆围起来,因为风太大,栏杆边也没多少人,算是比较清静。
广场上有人卖发五彩斑斓光芒的廉价塑料镯子,还有各式各样会发光的气球,许寒章想逗弟弟开心,就买了一堆过来给林北辞看。
许寒章邀功似的:“嗯?看这个,好看吗?”
林北辞盯着发白光的一堆东西。
给你个死鱼眼,你自己体会。
许寒章:“……”
广场四周都亮着路灯,许寒章见林北辞不喜欢热闹,就带着他找了个江边人少的地方,缩着手等着跨年。
林北辞不懂许寒章为什么宁愿挨冻也要抓他一起出来人挤人看白光,但是他却懒得问,兴致阑珊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人群。
周围明明这么热闹,林北辞却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许寒章突然说:“啊!还有最后一分钟!”
林北辞回过神来,往江对岸看了看,果不其然,那边巨星的LED屏已经在59、58……
林北辞觉得没什么意义,正要将视线收回来,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突然间,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涌向心头,林北辞缓慢地张大了眼睛。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透过层层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外一个高挑的身影。
心脏突然噗通噗通狂跳起来,林北辞眼中只有黑白灰的世界突然闯入了一抹彩色的光。
视线穿过层层人群,隐约捕捉到那股奇特的光芒。
林北辞浑身都在发抖,本能地想要跑出去穿过人群。
许寒章忙问他:“寒灯!你去哪里?”
林北辞喃喃地说:“我……我去捉光。”
因为倒计时的原因,原本分散在广场的其他人突然疯狂地朝着江岸栏杆处围了过来,林北辞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也听不见许寒章在后面的呼喊声。
他只知道,再晚一点,他的光就要不见了。
林北辞挣扎着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脖子上的围巾也被人扯掉不见了踪影,但是这些都拦不住他的脚步。
他踉踉跄跄地终于挤过了人群,茫然地冲向了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的人。
离得近了,能清楚看到那人的模样。
他身形颀长,气势冷然,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大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冷,他的驼色的围巾高高立起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张冷漠的眼睛。
林北辞呆呆看着他,在他五步之外停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那人从上到下的色彩完全不是林北辞平日里所看到的黑白灰,他能看到那人驼色的围巾,琥珀色的眼睛,以及朝他伸出的泛着些微血色的手指。
林北辞看到他朝自己抬手的动作,突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感,朝着他狂奔而去。
一秒后,他一头撞在那人怀里,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林北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声大哭了出来。
他哭得满脸泪痕,浑身发抖,手却完全死抓着那人不肯放手。
他怕自己一松手,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光就不见了。
“你……”林北辞哭得嗓子都哑了,一边拥着他一边哽咽着问,“你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
你是在等我吗?
你认识我吗?
你……喜欢我吗?
林北辞缓慢松开抱着那人脖子的手,换成他的衣襟死死抓着,反正一秒都不肯放手。
林北辞依然在不断流着泪,他的眼神中全是茫然,还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祈求。
“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抬起温暖的手轻轻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去,另外一只手将遮住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他扶着林北辞被冻得微凉的脸,声音沙哑着说:“新年快乐。”
说罢,微微低头,轻轻覆上了林北辞苍白的唇。
钟溪给了他一个温柔又缠绵的吻。
与此同时,周围一阵欢呼喧哗,江对岸的LED屏显示倒计时0。
无数烟花在江对岸升起,落在漆黑的夜河中,炸开一朵朵五彩斑斓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