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辞觉得他哥有病。
褚辛见他把脸埋在自己胸口装鸵鸟,无声笑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你刚才放狠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林北辞抬起头,说:“我没有。”
褚辛正要再说什么,余光在前方一扫,脸上的淡笑缓慢落了下来。
林北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祁桓正站在不远处,手中夹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地靠在车旁。
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脚边已经落了好几根烟蒂,烟雾隐隐笼罩住他的面容,显得越发落寞。
褚辛低声问:“要下来吗?”
林北辞没多少力气,就算被熟人看到公主抱也不觉得丢人,他摇头:“不,我累。”
他偷懒偷得极其理直气壮,长腿蹬了蹬,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窝着了。
褚辛也不把他放下来,抬步走了过去。
祁桓修长的两指夹着烟,他的模样太好,这副忧愁懒散的模样都好像在拍平面广告,他听到脚步声,偏头抬了一眼,扫见两个没羞没臊抱在一起的人,脸都微微扭曲了。
只是现在祁桓也没心思管其他人,他将烟头直接捏灭,脸色有些疲惫地问:“他怎么样了?”
褚辛:“没太大的事,已经被郁南接走了。”
祁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看了看褚辛,沉默了一会才问:“你为什么不受信息素的影响?”
褚辛淡淡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
祁桓眸子一沉。
林北辞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褚辛见他真的困了也无意和祁桓多说,微微颔首,便抬步往前走。
林北辞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直起腰扒着褚辛的肩膀往后看,对祁桓说:“烟头记得捡起来啊。”
祁桓:“……”
祁桓一言难尽地点头,林北辞这才转回去,像猫似的在褚辛怀里伸了个懒腰。
他动作太大,褚辛差点抱不住他把他扔出去,没好气地掐了他的腰一把:“别乱动。”
“这个世界不好。”林北辞打了个哈欠,赖叽叽地说,“今天要不是我过来,郁雪松可能烧得就成郁松了。”
褚辛:“……”
褚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雪被烧化了”这个梗,他无语地瞥了林北辞一眼:“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对我说过,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林北辞诧异地看着他:“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褚辛:“???”
褚辛差点把他一把扔出去。
会馆的停车场有些大,等到褚辛找到车的时候,林北辞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是真乖,那被无数人狂舔的神颜安静下来时简直乖巧得能让人心都化了,褚辛双手抱着他没办法开门,只好轻声哄他:“帮我开门。”
林北辞睡得迷迷瞪瞪的,眼睛也不睁,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两下,手一垂,不动了。
“够、够不着。”
褚辛只好调整角度,微微弯着腰将林北辞的手送到车门上:“开。”
林北辞又敷衍地动了动,微微用力把后车门打开了。
褚辛将他轻柔地放进了后座躺着,将车门轻轻关上去开车。
首都医院中,郁雪松穿着雪白的病服半靠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被子上修长的手,脖子上被掐的於痕显得越发刺目骇然。
郁南和医生确定好郁雪松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后,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有些心疼,走上前坐在床边。
“雪松。”
郁雪松失焦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仿佛琉璃似的没有半分情感,他声带受了伤,没办法出声,只能做口型叫了声:父亲。
郁南摸了摸他的头:“今天的事爸爸一定会为你做主,不要害怕,嗯?”
郁雪松怔然看着郁南,半晌才轻轻张口:父亲,之后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郁南读懂了他的口型,微微一怔,眉头轻轻蹙起。
郁雪松伸出手拽住了郁南的袖口,眸子轻轻颤抖,他奋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父亲,Omega就一定要遭受这些吗?我不想……我不想的。”
郁南皱眉:“Alpha和Omega结合本就是天性,并没有什么想不想的。”
郁雪松一愣,冰冷的眸子中终于闪现一抹悲恸,像是重新认识这位抚养了他这么多年的父亲一样。
周围一阵死寂,只有一旁的仪器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滴”。
半晌后,郁雪松才轻轻说:“哪怕我死?”
郁南一惊,沉下了脸:“你在说什么胡话?!”
郁雪松喃喃道:“我不想,你逼我,我只有这个选择。”
郁南被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瞪着郁雪松良久,脸上的怒意才一点点消散,他也像是重新郁雪松似的,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到底为什么非得不遵常理呢?”
“常理是什么?”郁雪松说,“常理难道就是我必须要委身与一个我根本就没见过的Alpha身下,哪怕我是不情愿的、是被强迫的,也要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吗?”
郁南一下被问住了。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郁南妥协了:“雪松,我知道你一直埋怨我擅自为你做决定去诺博学院的事,如果你实在不想,那我也不去管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看似妥协的话,郁雪松却听出来了另外的意思:学校随便你去上,但是你的未来依然要受我安排,AO结合是永远不会变的法则。
郁雪松突然就笑了出来,不是冷笑、讥笑,而是实实在在、愉悦的笑声,就连眸中也带着点点笑意。
郁南:“雪松?”
郁雪松偏着头,笑着看他:“好,多谢父亲。”
虽然郁雪松是笑着道谢的,但是郁南还是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对,想要多劝什么又怕他真的以死相逼,只好安抚了他几句,转身离开了。
等到房门彻底关闭后,郁雪松的笑意倏地消散,他捂住脖子一阵无声的猛咳,刚才那段话让他的喉咙里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咳声止住后,郁雪松苍白的嘴唇已经被点点血染红,他无声地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后颈处皮肤下的腺体,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眸中已经是一片冰冷。
***
林北辞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因为晚上没吃饭,消耗量又大,半夜就被硬生生饿醒了。
他爬起来下了楼,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柔软的小熊睡衣,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褚辛是把他带到褚家老宅来了。
他穿着拖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像是一只猫,灯在旁边他也懒得开,迷迷瞪瞪摸索着去开冰箱,只是他的手刚摸到冰箱门,一旁的房间就传来褚景鹤的声音。
“这件事怎么没告诉我?”
林北辞睡得惺忪冒泡的头上缓缓飘出几个问号,也没多想,优哉游哉地走了过去。
褚景鹤似乎有些怒气:“要是雪松这回被强行标记,无论那个Alpha是谁,就郁南那个鬼德行肯定会不由分说把雪松嫁过去了,呸!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雪松接回来!”
褚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星辰还在睡着。”
褚辛这才不情不愿把声音压低了:“这回要不是你凑巧过去,这事情哪能这么轻易了结?太险了,雪松肯定会被吓坏了,你快问问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看他。”
褚景鹤对褚星辰太过了解,褚辛不想让他知道郁雪松之所以得救大部分是林北辞的功劳。
他按住褚景鹤,叹气道:“您是知道的,郁南不可能放任郁雪松回褚家的,无论怎么做都是无用功。”
褚景鹤正要暴起骂人,光脑突然响了起来。
他随意一扫,看到上面郁南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接着怒气冲冲地接了通讯,二话不说就开骂:“郁匹夫你这个老……”
他还没骂完,郁南就冷冷打断他的话:“雪松想去首都大学机械系,你去帮他办。”
褚景鹤:“???”
郁南做事干净利落,他对机械不怎么懂,大概是觉得褚景鹤或是褚辛比较了解,所以直接将问题甩给了他们。
功成身退后,他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直接挂了通讯。
褚景鹤愣了半天,才看向褚辛:“刚才我没听错吧?”
褚辛正要点头。
褚景鹤突然开心:“郁匹夫是在求我?”
褚辛:“……”
那您肯定是听错了。
褚景鹤也顾不上发怒了,开开心心地去联系首都大学的熟人,给郁雪松办入学去了。
褚辛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没多留,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把门掩上,一转身就和直勾勾看着他的林北辞对上了。
褚辛:“……”
褚辛差点把心脏给吐出来,抚着胸口瞪了他一眼:“怎么神出鬼没的?”
林北辞盯了他半天,看的褚辛有些莫名心虚,只是他仔细想了想刚才和褚景鹤说的话,觉得没什么不能听的,就坦然地回望过去。
好半天,林北辞才说:“我饿了。”
褚辛:“……”
五分钟后,林北辞坐在桌子旁,捧着褚辛早就炖好小火温着的鱼汤小口小口喝着。
褚辛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颌盯着他一直看。
林北辞抽空扫了他一眼,含糊说:“李看森么?”
褚辛说:“看你,每天吃这么多,怎么就不长胖?”
林北辞:“我天生丽质。”
褚辛古怪看他:“都不知道害臊吗?”
林北辞喝了一大口汤,神色比他还古怪:“既然是事实,为什么要害臊?”
褚辛竟然无法反驳他。
林北辞很快喝完,正要自告奋勇起洗碗,褚辛已经从他手中夺过了碗,站在水槽中漫不经心地洗着。
褚辛这副皮囊不错,哪怕是挽着袖子洗碗也好看得像一幅画。
这次换林北辞趴在流理台上看他。
褚辛洗着洗着,突然问:“过几天首都大学就要开学,你想去吗?”
林北辞歪头:“学校?”
褚辛点头。
林北辞:“好玩儿吗?”
他没上过学,哪怕是他哥哥把他接回首都星也没有让他去过,学校这种东西对林北辞来说,简直就是梦里才会有的东西。
褚辛的手一顿。
林北辞头歪来歪去,随意地说:“有当明星好玩吗?”
褚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林北辞撇撇嘴:“那我不去了。”
他说着从凳子上跳下去,溜达着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褚辛无声叹了一口气。
林北辞吃饱喝足就想着睡,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之前从来不会做噩梦,到了这些虚拟的世界后好像成天都在做噩梦,只是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但是今天的梦,好像有点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褚辛说了学校,林北辞竟然梦到了一所他从没有见过的学校。
那梦好像又不是梦,更像是他自己曾经所拥有的记忆一样。
“他”穿着明显大一码的衣服蹦蹦跳跳翻墙到了一所蓝墙的校园中,学校好像建在一座森林里,无论外面还是里面全都是茂密的树丛。
林北辞偷偷摸摸地从墙上翻下来,姿势干脆利落地落了地,左右打量了有没有警卫,确定安全后正打算直起身来就感觉脚边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一只黄色的小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挨过来,异瞳仿佛含着水软软盯着他,朝他讨好的喵了一声。
林北辞“咦”了一声,好奇地拎着小奶猫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小奶猫很乖,被拎着命运的后颈也不扑腾,依然喵喵冲他叫。
林北辞歪头和它大眼瞪小眼半天,校园里突然传来一声上课铃,他“哎呀”一声,把小猫放了回去,正要小心翼翼离开,那只猫不知怎么的就认定了他碰瓷,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北辞只好蹲下来打算和它讲道理:“你不能这样的啊。”
小猫:“喵。”
根本没听懂。
林北辞为难地在原地蹲了好久,上下课铃又打了一轮,他才叹了一口气,将小奶猫拎起来踹在自己的兜里。
原本他想放在裤子口袋里,但是他不知道偷穿了谁的衣服,小奶猫一进去后,裤子就一直往下掉,非得拽着才能走路,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塞到了前襟口袋。
林北辞揣着小猫躲避了警卫的搜寻,终于顺着光脑指引找到了一座教学楼。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目的地是在三楼,但是具体的在哪个教室就不太清楚了,林北辞打小就没脸没皮,索性直接走到了三楼,从第一个教室开始找。
正是上课时间,他大大咧咧地上前打开了教室的门,扬声问:“钟溪在吗?”
正在上课的老师、学生:“???”
第一排的学生大概懵了,呆呆回:“他在1307。”
林北辞大声说:“哦!”
一甩门,溜了。
老师、学生:“……”
老师慢半拍的怒气冲冲地冲出教室,朝着在走廊里奔跑的背影喊:“你是哪个教舍的?!”
班级里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哎?他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也……太……有点好看啊。”
“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长成那样要是我们学校的,姐姐可要老牛吃嫩草了。”
“他找钟溪?难道是钟溪弟弟?”
“没听说过钟溪有弟弟啊?”
林北辞很快就跑到了1307,他根本就没有会打扰别人这种意识,再次大大咧咧地打开门,喊:“钟溪,钟溪啊!”
1307的老师和学生也:“???”
靠近窗户的座位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正在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修长的手指在转着一只略显幼稚还挂着一个鱼形坠子的笔,骤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微怔偏过头,正对上林北辞那恍惚有烈火燃烧的灿然眸子里。
林北辞看到他,十分开心地挥手,一边挥一边蹦:“哥,哥是我啊!”
钟溪:“……”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钟溪。
少年钟溪脸上窜上一抹薄红,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授课老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
钟溪:“对不住,他……他是我弟弟。”
老师和同学都了然的“哦”了一声。
钟溪像老师赔了不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羞赧地快步走出教室,一把抓住还在不停晃爪子的林北辞,将他扯到了楼梯口。
林北辞开心不已,一边被拽着走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哥啊,我好厉害啊,不愧是我,竟然真的找到你啦!”
钟溪被他吵得脑袋大,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不是说让你在家里等我吗,你怎么过来了?”
林北辞说:“你给我留的午饭我吃完啦,我怕饿着就来找你了。”
钟溪一愣:“可现在才十点啊,而且我准备了午饭和晚饭……两个人的份,你都……都吃完了?”
林北辞:“嗯!嗯嗯!嗯嗯嗯!”
钟溪:“……”
林北辞见他不说话,有点害怕他生气:“你……你生气啦?”
钟溪摇头:“没有的。”
林北辞“哦!”,又开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像我哥哥那样怪我吃得多呢。”林北辞眨着眼睛,少年人的脸上是好毫不虚伪做作的真心实意。
他夸钟溪:“哥你可真好啊。”
钟溪无奈:“我告诉过你了,不是所有人都叫‘哥’,你哥是怎么教你的?”
林北辞如实说:“他让我叫他哥。”
他就误以为外面世界的所有人都叫“哥”。
钟溪:“……”
钟溪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喵叫。
他愣了一下,这才将视线移到林北辞那熟悉的衣服上。
小奶猫趴在林北辞口袋里,只留一个小脑袋和两个小肉垫搭在口袋沿上,大概是刚才林北辞跑得太欢快,小奶猫被颠得有些难受,整只猫都蔫哒哒的。
林北辞一停下,小奶猫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呱”的一声吐了出来。
林北辞:“……”
钟溪:“……”
林北辞一脚踏空,骤然清醒。
噩梦清晰得仿佛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但是随着他的清醒那些记忆在飞快的消散、忘却,林北辞一愣,突然挣扎着爬起来,随手找到一张纸和笔,抖着手在上面拼命写着他梦中的场景。
不能忘,哪怕是梦也不能忘。
第二天一早,林北辞被褚辛的敲门声叫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一会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昨天半梦半醒之间记下的梦,连忙在床上床下找那张纸。
很快,他翻到了那张皱巴巴的纸,皱着眉看了看那上面的字,突然愣了一下。
那张纸大概A4这么大,上面歪歪扭扭写满了同样的两个字——钟溪。
林北辞拧着眉头仔细辨认那些字,写第一排字的时候那些梦中的记忆应该比较清楚,还有几个歪歪扭扭让人辨别不出来的其他的字。
他仔细辨认了半天,像是破解摩斯密码似的,终于认清楚了那些字的意思。
“喵吐了,要……要给钟溪洗衣服,洗衣机设置二十六分钟,不要脱水……”
剩下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两个字,钟溪。
林北辞:“???”
他开始怀疑这张纸上的字根本不是他写的。
褚辛见他还没起床,又过来催:“还没起?”
林北辞连忙把纸团了团塞到枕头底下,换了衣服出去了。
今天也没什么事可干,林北辞想了想,打算去看看郁雪松。
郁雪松已经成年到了发情期,第一次成熟发情便用抑制剂强制压下去,对身体还是避免不了的损害,郁南担心他,就让他在医院多住几天。
林北辞捧着褚辛强行塞给他的果篮过去的时候,郁雪松正在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喝粥。
仅仅只是一晚上,他好像消瘦了许多,宽大的病服罩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脸色全是病态的苍白,看着有种孱弱的美艳。
不愧是主角,即使这样还是很迷人。
林北辞没敲门,直接进来了。
郁雪松听到推门声,还以为又是郁南派来的心理医生,有些冷漠地一抬头,正对上林北辞漫不经心的眼神。
郁雪松愣了一下,才慢半拍地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将喝了没几口的粥放下,朝着林北辞一笑:“你来啦?”
林北辞随意“嗯”了一声,将插了一朵小花儿的果篮随意递给他:“给你的。”
整个宽大的病房中全都是朋友送来的礼物,郁雪松连打开的**都没有,让管家都堆在角落里,但是林北辞随手送的一个果篮他却珍惜得要命,接过来放在腿上,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亮。
林北辞不太喜欢医院里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从进来后眉头就一直皱着,看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走。
郁雪松不想他离开,忙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嘶哑着声音带着歉意问他:“你昨天有受伤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把你牵扯进来的。”
“没事。”林北辞满不在乎地摆手,视线落在郁雪松脖子上十分明显的於痕,眉头一皱,然后很快松开了,他拍了拍郁雪松的肩膀,说,“别生气。”
郁雪松一愣,茫然看他,生气?生什么气?
林北辞将自己的手抬起来,比了个秀肌肉的动作,让郁雪松看:“可别生气,他掐了你,我也把他掐了,反正他的脖子十天半个月可别想好起来了,看我这手,力道用得很大的,差点就把他的鸭脖扭下来了。”
郁雪松怔怔看着他,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才刚笑两声,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疼。
林北辞一脸懵逼,更加认定了Omega就是水做的,一烧就成开水,咕嘟嘟,咕嘟嘟的,可烦了。
郁雪松又哭又笑了一会,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将眼泪擦掉,他声音沙哑:“谢谢你。”
林北辞:“谢谢我掐他?”
郁雪松彻底忍不住了,哈哈笑了出声。
林北辞对郁雪松来说,就像是一缕刺眼灼灼的阳光,将昨天的阴霾全都照得消散。
郁雪松突然张开手抱住了林北辞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喃喃道:“真的……谢谢。”
林北辞对别人的感谢,第一遍还会接受,但是说多了他又不耐烦了,随手推开郁雪松,嫌弃道:“都说过了,不要总是重复一样的话。”
郁雪松也清楚他的性格,也不觉得被他嫌弃而失落,反而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
林北辞觉得此人多半和他哥一样有病。
郁雪松在病中不能吃糖,让人买来了两杯布丁奶茶全都给了林北辞。
林北辞顿时不嫌弃病房的药味了,欢天喜地盘腿坐在椅子上嗦起了布丁。
他陪着郁雪松玩了一整天,期间郁雪松简直把整个甜品店搬来了,一看到林北辞有想走的架势,立刻让人送来新的甜品,把林北辞一颗吃货的心抓得牢牢的。
最后还是褚辛打通讯来催,郁雪松才依依不舍地让他离开了。
林北辞两手拎了一堆吃的,欢天喜地回到了家,客厅的灯亮着,褚景鹤在外应酬还没回来,家里只有褚辛一个人。
林北辞将吃的塞到冰箱里,踢了鞋子赤脚上了二楼:“哥?”
褚辛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从林北辞房间传来:“我在这儿。”
林北辞走过去打开门,随口道:“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褚辛正站在他床边帮他换床单,心不在焉地说:“要是我不帮你换,你是不是打算用到过年?”
褚辛有些洁癖,从不允许家政碰他的私人用品,连带着褚星辰的也不能碰,除了打扫卫生外,其他都是他们自己做。
林北辞自己懒得换床单什么的,见褚辛忙来忙去,也不去帮忙,抄着手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只是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似的。
褚辛在拿枕头的时候,突然“嗯?”了一声。
林北辞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正好看到褚辛把他藏在枕头下的纸拿了起来。
林北辞:“……”
林北辞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他飞扑过来,急急道:“别碰我的东西!”
林北辞突然扑过来,看那架势似乎要和他拼命,褚辛原本根本没打算看那张纸,但是瞥见林北辞这副做贼心虚的架势,突然就来了兴趣。
他将捏着纸的手往背后一别,空着的手一把接着扑过来的林北辞,淡淡道:“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林北辞虚张声势:“你、你把纸还给我!快还我!”
他这些年学了无数的情绪和表情,却从来没有学过应对现在这种事情的办法,他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搜索引擎似的飞速搜索该怎么应对,最后只搜索到一个:很抱歉,没有找到与其相关的应对办法,您可能想要搜索“被爱人捉奸在床该如何应对?”“情感出轨和□□出轨哪个更罪无可恕?”“母猪产后护理最好的办法是否是做成熟食?”
林北辞:“……”
林北辞无能狂怒,复读机上身:“还我,还我!”
褚辛难得看到他炸毛,更加来了兴致,他仗着人高腿长,将那张纸抬得高高的,正好到林北辞蹦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像是在逗猫似的。
林北辞觉得自己像是个气球似的马上要炸了,鼓着脸颊瞪着褚辛,突然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几乎凝成实质朝着褚辛的手冲了过去。
褚辛眉头一挑,一把松开制住林北辞的手,飞快往后退了两步。
林北辞的精神力顺势追了上来,很明确地朝着那张纸撞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算夺不回来,那也得毁了,反正不能让钟溪看到上面的字。
林北辞明明没脸没皮惯了,但是对于那张纸却有种莫名的忌惮,总觉得那张纸仿佛像是他的真心似的,一旦被人看到,那他就脏了,不干净了。
褚辛被他逼到了角落里,也学着他将精神力释放出去,骤然和林北辞的精神力撞在了一起。
两股精神力相争,几乎将房间里的摆设都给撕碎。
林北辞招招都往褚辛手中的纸上撞,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对峙片刻,就连信息素都无意识地散发出来,相互交织在一起。
片刻后,褚辛一时不查,被林北辞的精神力撞到了手上,微弱一声响,纸直接碎成了两半,露在外面的一半洋洋洒洒地化成碎片落到了地上。
褚辛无意中瞥了一眼,正好瞧见碎片的一角是他的名字。
林北辞……为什么会在纸上写他的名字?
褚辛眉头一挑,这样想了也直接问了:“你为什么在纸上写我的名字?”
林北辞浑身一僵,脸上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震怒,脑子再次一片空白,他突然“啊呜”一声恶龙咆哮,恼羞成怒地朝着褚辛发出了物理攻击——打算咬他。
但是他却忘了将释放在外面的精神力收回去,乍一松懈了力道,猝不及防被褚辛也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精神力压制了正着。
林北辞只感觉脑海轰的一声,两条腿都软了。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褚辛接住抱在了怀里。
林北辞迷迷瞪瞪地想:“当时褚辛说,Omega精神力被压制了,会怎么样来着?”
啊,不想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