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终于出了次名,凭实力,不是凭八卦的那一种,换做在前世,那就是冲到热搜第一了。
茶楼里,酒馆里,人人都在谈论她的比赛,各抒己见,乐此不疲——
“以初期修为击败中期,又是合欢公子这样早就成名的人物,此女实力不俗啊。”
“对对,她的火焰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是烈火还是红莲?”
“传闻上古时有神火名为‘业火红莲’,以因果业火之力焚毁一切,有通天彻地之能。”
“你个书呆子,那只不过是传闻,要是业火红莲,怕是你我早就化为灰烬了。”
“两位休伤和气,她的火就算不是‘业火红莲’,怕也是异火的一种,力量极其霸道,我离得近,险些变成人干。”
“这么厉害?你可不要夸大其词。”
“当然是真的,你道她是谁?她是冲霄宗云潋的同门师妹!”
“哗,原来是冲霄宗门下,怪不得,道号何许?”
“似乎是叫素微。”
“素微?等等,我看看。”有个随身带着小册子的仁兄哗啦啦翻了翻书页,讶然道,“这上头说她结丹时有九道天劫,乃是凤凰天相,真的假的?”
“九道天劫?怎么可能!这册子老摘些街头巷尾的传闻,一点儿也不可靠。”
“就是,若真是如此,怎么先前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坊间小册子毕竟不是风云榜,什么八卦狗血都往上写,就好比游百川的身世阴谋,册子上写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然而旁人看归看,未必会信。
“等等,我有件事特别好奇,这上面说她携妓出游,真的假的?冲霄宗的女修这么放荡?”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三大宗门地位赫赫,谁敢如议论齐盼兮似的讨论冲霄宗的弟子,乖觉的人立刻怼了回去,“上面不是写着么,她替名妓赎了身,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这个结局群众喜闻乐见,有人感慨道:“能不看门第出身,是个重情重义的。”
“什么重情重义?我和她住一家客栈,亲眼见到有个男人和她一起从屋里出来。”刚才说话的人嗤之以鼻,“那个男人你们也知道,就是和齐盼兮、楚蝉不清不楚的家伙。”
众人:“……”
角落里,有人幽幽地说:“之前与合欢公子斗法的女修,下台的时候都羞愤欲死,她倒好,主动脱了衣服,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指不定私底下多么放荡随意呢。”
死一样的寂静。
半晌,酒馆的老板说:“这话客官还是休要说了。今天她比赛的时候,不止是云潋,慕天光等人均在,看样子与她十分熟稔,更别说剑纯真君了,得罪不起啊。”
“不就是仗着出身大门派么。”那人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就惹人哂笑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凭你打不过人家。她可是实打实赢了合欢公子,不如你试试?赢了再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迟。”
有个女修气愤地说:“就是。而且脱了件外衣怎么就非得羞愤欲死了,大家是修士,又不是凡人,难道还讲什么贞洁妇道不成,真是贻笑大方。”
“人家出自冲霄宗,且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姿态大方很正常,要我说,这才是名门大派的风范呢。”
……
殷渺渺对于自己的出名非常淡定,风云会就是这样一个场合,只要你展露了实力,马上就会为天下人所知。当然,伴随着名气而来的还有旁人的评价,有的善意,有的恶毒,说不准的事。
别人的看法,她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有飞英听了一耳朵,回头愤愤不平:“真是的,不过是件衣服,他们怎么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来了?”
殷渺渺调侃道:“要不然怎么显得出自己慧眼如炬、英明果断呢?”
“唉。”飞英叹了口气,又想起慕天光被名气烦得不轻,不禁有感而发,“看来出名未必是好事啊。”
“哈哈,可不是。”
*
慕天光又赢下了一场比赛。他可爱又萌萌哒的小师侄堪称最佳捧场,马上就迎上来欢呼:“耶!小师叔又赢了!”
乔平啪啪鼓掌,顺带表示:“小师叔肯定会赢到最后,你这么早高兴干什么?”
“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每个对手都要尊重。”飞英笑嘻嘻地说,“既然赢了就值得庆祝,小师叔,我们去吃顿好的吧?”
慕天光的目光柔和下来:“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飞英和乔平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担忧——风云会办到现在,不少人是不打不相识,台上打完,台下就成了朋友。尤其是他们这些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私下交好来往的不在少数,譬如游百川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但他和孔离关系不错,连带着与北斗堂的杨意也熟稔起来。
其他几个看着不好亲近的人里,云潋是情况特殊,真要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白逸深也不是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甚至还会指导殷渺渺的师妹练剑。
真正把拒人于千里之外贯彻到底的人,就只有慕天光一个。
两个师侄操碎了心,可他们是晚辈,飞英能软磨硬泡拉着他出来走走已经是用尽洪荒之力了,让他参加聚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只好放弃,分道扬镳,各赴饭局。
乔平死活不肯透露吃饭的对象,只在临走前叮嘱:“吃完让殷道友送你回去啊,现在紫微城里鱼龙混杂,当心被敲闷棍。”
飞英:“哼!”好生气哦,就算筑基了还是被当做小孩子。
但没有办法,如今紫微城里金丹遍地走,筑基就真是小透明了QAQ
*
慕天光今天的对手颇有几分实力,法衣上的符文被破坏,对手的鲜血沁入衣物,铁锈味挥之不去。
他素来爱洁,回到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客房中有预备好的浴桶,启动上面的阵法即可聚水加热,然而,慕天光输入灵力时却发现浴桶上的聚水阵法被破坏了。
痕迹有些日子了,恐怕是上一任住客与人发生了打斗,不慎破坏了浴桶的阵法。慕天光微蹙眉头,拉铃叫人来调换。
笃笃。有人在外敲门。
“进来。”
有个穿着灰色曲裾的女修低眉顺眼:“前辈有何吩咐?”
慕天光对这家客栈心存不满,但也不会对无辜女流发脾气:“桶坏了。”
女修赶忙过去查看,检查一番后道:“请前辈恕罪,这就为您调换。”说着,她把坏掉的浴桶收走,小步跑着离去了。
慕天光眉间微展,这个女修至始至终没有直视过他的脸,视线只到胸口,这无疑让他十分满意。
不多时,女修又回来了,为他换了一个全新的浴桶,又蹲身致歉:“招待不周,请前辈恕罪。”
“无妨,下去吧。”
女修告退,替他关上了门。
新的浴桶没有任何问题,很快聚出了大半桶的清水,镶嵌在桶外的矿石把水温加热的恰到好处,蒸汽冉冉升起。
他解开腰带,脱下衣衫,把自己浸入热水之中。微烫的热水舒张了毛孔,沾染在锁骨处的血迹被润湿流下,萦绕不去的血腥味总算消退了些许。
“呵。”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慕天光立时知晓不对,习惯性想要调动灵力,却发现周身全部灵力被封,竟然一丝也不能使用。他心中一沉:“谁?”
“咱们才刚刚见过没多久。”这回,柔魅的女声是响起在他背后,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头,“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慕天光听出了她的声音,冷冷道:“魅姬?”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魅姬在他耳畔轻笑,“我从那天见了你呀,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这不,总算又见到了。”
慕天光终于知道当初那个金丹修士是怎么被杀的了,丹田内金丹无异,经脉中灵力尚存,偏生就是一丝也调动不起来。魅姬本来就是极其棘手的人物,他无法调动灵力,等于是俎上鱼肉,毫无反手之力:“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是不舍得杀你的。”魅姬从他背后拥住,手指抚过他的胸膛,“不过,你最好不要想什么花招,只要你听我的话,保证你毫发无伤。”
慕天光从未受过这般侮辱,面色铁青,然而,他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灵力无法调动,储物袋被他取下放在一旁,已经被魅姬贴了封印的符箓,一时也无法取用。
“呵,别看了。”魅姬幽幽道,“对付你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动手?”
*
飞英今天请客吃饭,用他赚来的三千灵石,本以为可以热热闹闹吃一顿,结果乔平有约,慕天光不来,向天涯不知道去了哪里,最后只剩下殷渺渺奉陪。
“好过分哦,白吃都不来。”飞英嘀咕说,“我们今天大吃特吃,一口都不留给他们。”
结果……
“啊啊买多了,算了,不和他们计较。”
“这个好吃,乔师兄肯定喜欢!”
“小师叔没来太可惜了,带回去给他尝尝。”
“刚刚那个也……不如我们……”
等到吃完的时候,飞英手上提了个大大的攒盒,里头是满满当当的外卖。
殷渺渺有时候就想,飞英之所以讨人喜欢,真的是他把每个人都放在了心上,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
当年不过举手之劳,今日却收获了真挚的感念,可见人是要多行善事的,只要有一个人知晓回报,就没有白付出。
回去的路上,飞英八卦个不停:“我猜乔师兄今天肯定和女孩子吃饭,所以才不肯带我又不告诉我,哼!”
殷渺渺问:“谁?凰月谷的女修吗?”
“不知道,但我肯定会挖出来的,休想瞒过我。”飞英上楼,先去看了乔平的房间,果然人没回来,就提着盒子去找慕天光,“小师叔,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房间里,魅姬笑盈盈地问:“哟,是那个嘴甜的小朋友啊。”
慕天光一时色变,高声道:“回你的房间去。”又冷眼看着魅姬,“别打他的主意。”
“唉,这可为难我了,这么可爱的小少年,谁心里不喜欢?”魅姬没想到有软肋送上门来,笑得花枝乱颠,“你若是不肯,有个小朋友逗逗趣也是好的。”
门外。
殷渺渺按住飞英的肩膀:“回你的房间去,别出来。”
飞英反应很快,用口型问:“我小师叔……”
“嘘——”殷渺渺做手势赶他回屋,房间里有防御阵法,可以让客人免于受外界斗法波及。
飞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忧心忡忡地进屋去了。殷渺渺在门外驻足片刻,转身下楼走向后院。
门内。
魅姬倚在木桶旁,青葱玉指想要抚弄他的唇角,被慕天光抬手挡开:“滚开。”
“真傲气。”魅姬一点也不生气,指尖转着两个双环,咔咔两下直接把慕天光拷在了浴桶上。照理说,浴桶是炼过的法器,虽是木料却坚硬似铁,可她的双环竟然一下就打穿了桶壁,绝非凡物。
她唇角带笑,吹气到他脸上:“这样是不是更有趣了,嗯?”
慕天光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魅姬掩唇,故作惊讶地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天哪,对我来说,不会有比你更有吸引力的目的了。”
停顿片刻,她的声音变成蜜糖:“我想要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