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正觉得自己无比难受的时候,旁边似乎有谁推了她一把,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眼前消失了,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白玉担忧地盯着自己的脸。
孟柏找了他一夜,此时突然看到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直溜溜地盯着白玉,话也不说一句,眨了一下眼睛,眼角就有液体滑过的感觉。
白玉看的一愣,伸手过来,接住了她那一滴即将要掉到耳朵里的眼泪。
他动了动嘴巴,有些困难地开口:“怎……”
他话才开口,孟柏突然坐直起来,一把抱住了白玉,嗓音里带着哭腔:“别动阿玉,让我抱抱你。”
白玉被她突然地一抱,身体一下子僵住,脸上忽地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羞涩,手不安地动了动,最后缓缓放到了她的背上,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孟柏的思绪还惊魂未定地停留在之前的梦境中的最后一刻——发现白玉原来早就被深深埋在地下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便又忍不住又抱紧了他几分。
等终于缓过来之后,她的情绪总算从那个窒息的梦境中醒过来,伸手擦了擦脸,直起身来,看着白玉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不起啊,一大早上这么突然,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白玉微微歪着头,用非常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孟柏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内心一软,伸手到他的耳旁边捋了捋他的头发,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说出来你可能会嘲笑我,我梦到……我在哪里也找不到你了。”
最难过的是,找到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白玉听完,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看着孟柏认真的眼神,还有她方才在梦中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捧住了孟柏的后脑勺,凑过去用自己脸蹭了蹭她的脸颊,随后目光专注地看着孟柏,像是在说……
——我在这儿呢。
从他的举动中,她莫名地就感受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直到这时,她才反映过来,他们两人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亲近了,心里一慌,连忙错开视线,动作有几分仓促地下床,嘴里莫名地就有点结巴:“起床了起床了,我去做早餐,天!太阳怎么这么高了!我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说着她慌忙批好衣裳,连衣带都还没来得及系好,就踩着鞋子跑出了院子,连看也不敢看一眼白玉。
走到园中,她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诡异的心跳才稍稍平复。
她站了一会儿,去打井水来准备热水洗脸,在在灶台旁边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却没有见到白玉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
她感觉有些奇怪,便走了出去,结果院子里也不见他在,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白玉正似乎在用手上的头发和梳子做着拉锯战。
见到孟柏进来,白玉有些惊慌地抬头,手下意识一用力,头发就被拽下了一小撮。
孟柏见状赶忙过去从他的手中抢下了梳子,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被他拽下来的头发,眼看着有一缕要飘落,她正准备弯腰去捡,结果那一缕头发落到地上的刹那,便化作一阵淡蓝的光,非常轻微地闪烁了两下后便消失了。
她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便将手中剩余的头发也扔到地上,果不然也和刚才一样消失了。
白玉看到孟柏好奇盯着看的样子,伸手一拽,当孟柏发现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阵头发断裂的声音之后,他像个邀功的小孩子一样,将自己手中硬生生扯断的小半把头发递到她的面前。
孟柏看着他脸上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无言站在原地,去阻止他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夸还是狠狠地将这个笨鬼骂一顿。
白玉见孟柏不接,脸上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他拿着头发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引起了她的注意后,将头发一把扔到了地上,化作一缕缕光。
孟柏看着他不惜扯断头发来讨好自己的行为,一时间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复杂起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另外她也有一点害怕,白玉对她,是否有些过于依赖?
白玉见她紧抿着唇表情凝重的样子,不解地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表情十分关切,同时还有几分失落,像是在用眼神说:你不喜欢吗?
孟柏放轻了呼吸,回神般脸上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谢谢,我……很开心,”她伸手怜惜地摸了摸他被拽断后剩下的另半截头发,“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了。”
她说完话,便看着白玉眼中原本的期待变成了失落,她赶忙补充道:“我觉得头发变成光芒的样子很漂亮,但是……阿玉,你忘了,如果你的头发都掉光了的话,那你就不好看了,不是吗?”
她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醒,白玉一下子伸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头。
瞧他的样子,孟柏未免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现在知道不好了?”
说完她伸手小心地看了看他有没有伤到头皮,看到还都完好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然他要是就这么生生把自己拽秃一块,她的内心一定会崩溃的。
拿着手上的梳子,一点点把他的头发梳好,用一条发带给扎起来,随后掰过他的头,用满意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道:“可以,很完美,让我们去吃早餐吧!”
说完她正打算收手,结果衣袖中一不注意掉出了一张叠成了三角形的符纸,一下子掉在白玉的手臂上,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原本在孟柏手中无害的符纸一落在他身上,就仿佛变成了硫酸一般,刹那间就融掉了他的衣裳,随即向着他的皮肉进发而去。
孟柏见到这个状况下意识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虽然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友谊,但是她依旧不敢保证,他在盛怒的情况下是否还能保持理智。
她想自己暗地里和那些道士的交易一定已经暴露了,现在白玉已经知道了,甚至还知道她身上带着能够伤害他的东西,他一定会恨得想要杀了自己的。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拿出剩下的符纸掩护自己逃跑的时候,她抬眼就看到白玉正一动不动地呆望着自己,丝毫不管手上已经开始侵蚀到皮肉的符纸!
孟柏心里一慌,顾不得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逃命想法,赶紧过去用手弹开那张符:“你干嘛不躲开啊,你是不是傻。”
她得承认,如果他对自己喊打喊杀,或许她就只用专心跑就可以了,但是偏生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默地一个人坐着,反而让孟柏的内心有股说不出来的愧疚。
“对不起……”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安静无波的脸,猜不出他脸上是什么情绪。
孟柏在他身前蹲下,看着他手臂上被汤出的伤,莫名感觉像是烫在自己的身上,她小心地避开伤口撩起她的伤口,忍不住吹了吹,视线往上抬了一下,正好撞进白玉的眼里,她立刻移开,随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地裹上。
给他包扎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了先前他自己刮破自己的手诬陷狗子,后来自己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疼。
可是现在,几乎要腐蚀掉他一层皮的符纸落在他身上,他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让她忍不住怀疑,鬼,真的有痛觉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孟柏在心里揍了自己两拳,调整好了情绪,抬头对他道:
“阿玉,真的对不起,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好不好?”
见他没反应,似乎还在生气,孟柏捡起符纸扔到外面草丛里,随后径直就去厨房,拿出了自己那点勉强能生存的厨艺本事拿了出来,做了一个炒面送到他面前,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似乎就对孟柏的讨好不为所动。
孟柏故作很失落地道:“还是不想吃呀,是不是因为只吃面太单调了?那我给你表演一个唱歌跳舞的节目怎么样?”
见到她的视线总算移到自己身上了,孟柏便不得不拿出了她幼儿园水平的滑稽舞蹈,一边跳,一边开口唱起了喜羊羊的主题曲——别看我是一只羊。
这下他总算有反应了,虽然脸上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但是孟柏觉得自己这一场演出无疑是取得了巨大成功的,因为—……他一连让她表演了十遍,还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那种。
十遍之后,他明显还想再看,满头大汗的孟柏赶忙求饶说她实在没力气了,求他吃点东西吧。
白玉这才打算动那碗面,手还没抬呢,孟柏赶紧过来阻止了他使用伤着的那只手,抬起碗亲自喂给他吃。
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心,让白玉一下子就看在了眼里,他眼神一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孟柏又借口买菜出去了,白玉也想出去,但是被孟柏以伤员要好好休息为理由给阻止了,说等他伤好了一定带他出去。
去到镇上,她立马去找了周白,以为自己安全为由,向她问了很多关于鬼的消息。
杂七杂八地聊了半天,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才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鬼会有痛觉吗?”
“当然会,这世上不会痛的,只有死物。”
“啊……是这样啊……就算是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鬼,也会痛吗?可是我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不是死物。”周白道。
“所以……”孟柏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