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把人带回来

燕黎对于“小莲姑娘”的真正身份确实有些意外,但也仅止于此。

他从前跟“小莲姑娘”很少有交集,关系甚至有些紧张,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关心。

但他又知道陈榕跟“小莲姑娘”关系好,在知道“小莲姑娘”是男性之前,他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可如今知道了……

燕黎看到陈榕略带忧虑的神情时强压下了嫉妒心。

他还记得陈榕曾对他说,小莲姑娘有要事离开,那时候她便仿若有心事,他只当她担心小莲姑娘的安全问题,如今看来,却是另一回事。

“他是因陈家堡与齐王府的结盟而离去?”燕黎问道。小莲是皇太孙,皇家跟藩王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不是,那时候他几乎已决定放弃那个身份了,”陈榕摇摇头,“他不是自愿离去的。”

“你便如此肯定?”燕黎对卫承并不了解,才有此一问。

陈榕道:“我非常肯定。他要是真自愿离去,不会不告而别。他说过,对于回去那个位置并无兴趣,只想安静地待在这里。先前我也一度怀疑他听了他人的蛊惑离开,但此刻我认为他是受了胁迫。”

燕黎不知陈榕和“小莲姑娘”的过往,她对“小莲”的信任和对他的隐瞒让他略有些嫉妒心酸,他问道:“那你如何打算?”

“我想把他带回来。”陈榕语气笃定。

她知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她一定要做到。就像周大义他们,虽然她花了些时间,最终还是将他们接回家了。卫承同样如此,他在等她,她不能让他失望。

此刻陈榕的神情让燕黎想起先前与沥王一战,她坚持跟着上战场时的坚定。那时候,她第一时间去接陈家堡被抓走的人。

他知道,这跟男女私情无关,她有多数人不具备的品质。

他笑道:“我们一起带他回来。”

陈榕略有些意外地看着燕黎提醒道:“他可是皇太孙。”

“在我心中,他只是‘小莲姑娘’,是你视同亲人的人。”燕黎道。

陈榕轻笑出声,面上和心中的愁绪似乎因这一笑而被尽数消解,这个男人真是太会说话了,怎么这么可爱?而且,她知道他说到便会做到。

她笑着伸出手道:“那就一言为定。”

燕黎看着陈榕的手微微一怔,眼神飞快瞥了眼离二人最近的钦罗,见他并未关注这边,绷着脸将手握了上去,神情郑重,半分不见心猿意马:“一言为定。”

——第一次牵手!

饶是往常遇事总能镇定如山,此刻的燕黎却禁不住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陈榕的手柔软温暖,凝脂般光滑细嫩。

——不想松开。

二人的手并未握多久,陈榕先一步松开了,她不想让钦罗等太久。

燕黎神情自若地收回手,似乎一点都不留恋似的。

“钦罗……怎么办?”陈榕记起她和燕黎最初要商量的是关于钦罗的问题。

钦罗愿意自缚,可她不想那么做,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曾经的钦罗是战神,可现在的他失忆了,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新的个体,他在陈家堡老老实实,把整个护卫队都训练得很好,她不能忘恩负义。

燕黎定了定神,缓声道:“若一切都如我们推测的这般,就绝不能交出钦罗。”

若对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来发难,他们却真的把人给交过去了,对方一是抓到了钦罗做梦都能笑醒,二是证实了通牒中的罪证,对齐王府来说非常不利。

可若不交人,对方便可以借题发挥。通牒将大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原本不算特别高调的齐王府身上,对未来极为不利。

陈榕点头道:“确实如此。要不就干脆以牙还牙吧。那边可以随便‘构陷’我们,我们也可以如此。将谢知和的事大肆宣扬,齐王府曾经发现了谢知和跟西岐官员接触,妄图谋反,因此谢知和怀恨在心,反过来污蔑齐王府。他们可以说钦罗在我们这里,我们也可以说谢知和在西岐那里。”

谢知和在西岐那边是陈榕和燕黎推断出来的,可能性很大,但到底是推断,他们没有证据。齐王府如此宣称,或许西岐他们也会像她和燕黎一样最初被吓到,还以为出了奸细,再后来才可能想到,这只是齐王府为了自保随便丢出的理由,只是“歪打正着”了。

燕黎很喜欢陈榕这个主意,当初谢知和的那件事,齐王府早在朝廷那里留有备案:当时齐王府东西丢了,燕黎带着人去追,追到庆平县后请县令谢知和帮忙,哪知无意间发现谢知和正与西岐要人接触,被齐王府撞破之后,谢知和逃了。

当时燕黎想着低调处理,因此并未如何渲染谢知和的意图,只私下接触敌国要人就已是大罪,谢知和又跑了,还不是齐王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事情当初就那么定性了,如今正好成为他们反过来“构陷”谢知和的前情。

反正对方说钦罗在齐王府,也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张罢了,双方彼此彼此。

二人低声商量了许多细节,随后才回去找了钦罗。

陈榕道:“青山,我认为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该去。他们说你谋反,你偏又失忆了,拿不出反驳的证据,去了便是任人拿捏,说不定会死得悄无声息。至于那份通牒,我认为他们没有证据,只是在诈唬。”

钦罗失了忆而非失了智,陈榕若要他离开,他确实愿意离开,这是他失忆也改变不了的本性决定的,但陈榕若不赶他走,他也不会强行要求自陷死路。

即使失忆,他也清楚叛国罪又多严重。他隐约觉得自己不会叛国,那就是被人陷害的,失忆状态下回去,是自投罗网。

他沉默片刻后道:“我不愿给陈姑娘添麻烦。”

陈榕道:“你留在这里不是麻烦,如今除了我和李先生,没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你只是个有些本事的普通流民罢了。请答应我,不要私下离开。”

钦罗蹙眉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陈榕稍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虽然失忆,但钦罗这样的人,必定重诺。

陈榕又安抚了钦罗几句,这才让他离开。

而燕黎,也要回齐王府去了。

燕黎走的时候,陈榕让他带上一些陈家堡的“土特产”给齐王妃,“凝脂”“香露”这些,想必齐王妃会很喜欢。

燕黎走后,陈榕便让出去找卫承的人都停止行动。

既然已经知道卫承在哪里,就不用再浪费人力了,也免得打草惊蛇。

在转换了心情后,陈榕继续管理整个陈家堡时又多了一分期待。

在卫承回来后,她要给他一个更好的陈家堡。

到时候,他就换回男子身份吧,总是扮女装,对他身心发展也不利嘛。

接下来要做,就是想办法把卫承接回来。

陈榕不想当个聋子,因此原本去找卫承的那些人,变成了打探边境消息的。

燕黎离开数日后,齐王府展开了反击。

两封折子,一封送往京城,另一封告知天下。这“公开信”中详细地说明了谢知和欲谋反被齐王府发现,他如今正在西岐,是为了报复才污蔑嫁祸齐王府。

这“公开信”有多少效果不好说,但至少弄乱了局面,不至于让齐王府成为众矢之的。

之后的两个月,陈榕除了隔空参与下相广成对火炮的改进,基本上是个旁观者。

齐王府丢出“谢知和”这个名字后,西岐那边自然不认。西岐不认谢知和在他们那里,齐王府也不认钦罗在自己这边,双方就此展开了激烈的嘴炮——本来这种两国间的“来往”,怎么都轮不到齐王府上场,可如今大邺整个儿乱套了,大邺的皇太孙都在西岐手里,这种礼仪问题,还有谁在意?

齐王府一边跟西岐隔空“对喷”,一边暗地里继续扩充军备。

说到底,什么打嘴仗都是虚的,军队强才是根本,即便真做了坏事,对方顶多就谴责两句,还能打上门来自讨苦吃吗?拳头才是硬道理。

当然,其余藩王也没闲着,平常看看戏,实际上暗地里都在准备着各自的力量。即便是西岐,说归说,调动军队也毫不含糊。

十月,相广成对火炮的改良已到了目前技术的极限。

至今为止,相广成已改造出了三代火炮,又因为考虑到时间的紧迫,他一边改良,工坊一边在造火炮,当他暂时停下改良时,齐王府的火炮营中已经有了三代大中小共九种火炮。

目前,这是独属于齐王府的优势。

十一月,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合纵连横,情势一触即发。

陈家堡,事务大厅。

齐王妃手中拿着针线,娴熟地纳着鞋底。她的贴身丫鬟正在帮她理着布头。

陈榕坐在她对面,满脸茫然无措地捏着刚刚齐王妃硬塞到她手中的鞋底,还在发愣。

齐王妃抬头见陈榕一动不动,不禁嗔道:“榕儿,你怎么不做?”

陈榕:“……我不会。”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齐王妃是昨天来的,说是家里两男人都打仗去了,她守在家中也无聊,便来了这里。昨天她舟车劳顿,没怎么跟陈榕说话就歇在了主塔外另造的“贵宾客房”,今日不但自来熟似的称呼陈榕“榕儿”,还让陈榕陪着一起纳鞋底。

齐王妃闻言笑道:“不会早说呀,傻坐着它能自己纳好?来,我教你。”

陈榕看向齐王妃,在给人面子和让自己痛快间选择了后者:“王妃,我就不学了吧。您瞧我这每天事还挺多的,实在没空做这个。”

齐王妃眨了眨眼道:“榕儿,你就不想让黎儿穿上你亲手纳的鞋底?”

陈榕摇头:“不想。”

齐王妃一愣,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黎儿是什么都不缺,可你亲手做的,他必会心中更为熨帖。你想啊,他在战场上穿着你亲手纳的鞋底杀敌,心中必定会挂念着你,行事便会有个分寸,想着安然回来见你。”

陈榕看着齐王妃手中的鞋底问道:“您这是为王爷做的?”

齐王妃浅笑着点头,年轻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娇羞:“正是。我与王爷虽已是老夫老妻,可若要这夫妻生活美满,平日里便少不得这些小小的心思。”

陈榕赞叹地点点头,齐王妃很会嘛,跟她妈妈有的一拼。

“受教了。”陈榕道,“但我也不是没给世子爷东西。”

齐王妃诧异地想了想,没觉得出征前自己儿子身上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至少外头穿的戴的都是她准备的……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睁大眼眸,揶揄道:“榕儿竟如此大胆的么?”

陈榕:“……”她觉得齐王妃一定是误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