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榕知道,此时她必须得现身了。
如今谢县令来的还算是“软”的,等他来硬的,让官兵包围潘府,怎么可能找不出她这个外来者?潘府家人都有名簿的。
那时候,她的主动权就彻底没有了。
陈榕听到潘荣在那儿诚惶诚恐地说是自家女儿身体不适,语气真挚中带着些须惶恐。
谢知和亲自过来,一定是对她有银钱之外的目的。
当时,潘如悦转述的他给潘家的口讯是,交出葡萄酒来源……莫非,是跟葡萄酒有关?
卫承曾经说过,大邺的葡萄酒是被皇家垄断的,外头很少有流通的葡萄酒,若有,也是来自西岐,且因如今西岐和大邺正在打仗,边境贸易暂时中断,黑市上已很难找到葡萄酒了。
能拿出葡萄酒来,意味着什么?
谢知和原先是京官,又是靖国公府的人,对于葡萄酒的产量和去向恐怕会有一定的了解,而她手中的葡萄酒是凭空多出来的,像他这样略知内情的,说不定就是将她认作了跟西岐有关联的人。
任何人都不可能凭空做推断,这谢知和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葡萄酒就是天降的?在皇家酒坊产量恒定的情况下,认为她的葡萄酒来自西岐绝对是最合理的解释。
再加上他并未带兵围剿,一副不想闹大的样子……
陈榕心里多了几分安定,从屏风后走出去。
谢知和抬眸看来,目光如炬。
陈榕不卑不亢,面待淡然微笑——今天不能再低调了,她要让他感觉她果真是个人物!
她有些遗憾她如今穿的是正儿八经的女装,若换了男装,明明任何人都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性别她却偏偏身着男装——更可以给人一种“此女必定不简单”的感觉。
“潘姑娘?”谢知和起先以为陈榕是潘如悦,毕竟谁都知道潘家大姑娘颇有经商头脑,是该有此气度,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凝,“不,你不是潘姑娘。”
潘荣见陈榕主动出来,心中一松。
陈榕像是没听到谢知和的话,只淡淡看着潘荣道:“潘老爷,你先退下。”
陈榕从不会如此跟潘荣说话,闻言他微微一怔,随即低头略显谦卑地说:“是。”
他又对谢知和行了一礼,这才匆匆退下——他看出来了,陈姑娘是想尽量把潘家摘出去。
她尊称他为潘老爷,只为说明他跟她之间不是上下级关系,可她的话又无尊重之意,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她在主导,他潘家不过是被迫的。总之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谢知和并未因陈榕的无视而恼怒,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二人的互动,将二人间那种微妙氛围看在眼里。
等潘荣离去,陈榕才再度正色看向谢知和,微笑道:“谢大人,不知您非要寻我出来,是为何事?”
刚才在屏风后陈榕没敢探头偷看,如今才真正看到谢知和的模样,之前光听他的声音只觉得如珠落玉盘,如今又见他的英俊模样,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没错,此人果真拥有主角模板。
心里的想法没有动摇陈榕的面部表情,她目光清澈大方,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就好像见惯了大场面似的,与她的年龄颇为不符,更凸显了她的不同。
谢知和眸光微凝,眼前这个女子的年轻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她竟是女子一事也让他微微讶异。
毫无疑问,这是个会吸引大多数男子目光的美丽女子,但与那些京中贵女或娴雅或端庄或明艳或清丽不同,她没有她们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依然让人不敢慢待。
谢知和见过许多女子,上至公主郡主,下至村妇伶人,无人像她。
他忽然便不再怀疑,她确实有能力掌控一条葡萄酒买卖的线。
谢知和虽弃武从文,也在官场上待了七年,但他毕竟是靖国公的后代,并未拐弯抹角,确认陈榕是自己要找的人后便道:“请姑娘过府一叙。”
见谢知和对自己还算客气,陈榕心中的紧张又减弱一分。
他肯定是误会了……但误会得好啊!他把她看得越有价值,她就越安全!
陈榕心里觉得跟着谢知和去县衙一趟也无所谓,但嘴上却道:“有什么话不能在此地说?除你我之外,这儿已没有旁人。”
陈榕表现得越是镇定且嚣张,谢知和就越是相信她是他要找的人。在这个时代,衣着、气度、识字与否,有太多东西可以在一瞬间令旁人判断对方的大概阶层。
谢知和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陈。”陈榕道,她知道他这意思便是答应在这里说话了,但他这么好说话,又让陈榕明白他的图谋颇大,足以令他在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上妥协,因此心中更为警惕。
——他说不定是想拉着她造反!
谢知和道:“陈姑娘,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与你直说了。你的葡萄酒,来自何方?”
想到自己之前的分析,陈榕故意道:“谢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
闻言,谢知和更为确信自己的推断,沉声道:“我要见你的上峰。”
能将西岐的葡萄酒运入大邺,没有西岐边境军队的门路是不行的,如今西岐的葡萄酒进不来大邺,主要还是因西岐那边禁止了商人的来往,而大邺这边反倒无所谓。
谢知和的话一点点在验证自己的判断,陈榕微微一笑:“我的上峰……可不在此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知和哪有再退的道理,他道:“可否替我送个口讯?”
陈榕心中一动,当然可以啊,这一送,她不就可以不回来了么?
不过顾虑到潘家人,她知道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
“谢大人,您这是想做什么?”陈榕故意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一个大邺的官员,却想着跟西岐的人接触……真是所谋甚大啊。
她又没有西岐的门路,果然报警是最正确的选择……
“陈姑娘不必多问,你只要能替我牵线成功,我不会亏待了你。”谢知和道。
陈榕笑道:“我怎么知道谢大人不是在设置陷阱?您原先可是京官呢。”
谢知和道:“暗中与敌国将领有联系便已是叛国之举。”
“领受上头任务的除外。”陈榕道。
谢知和因陈榕打太极而心生烦躁,他冷漠地看着她,回想了一番,她所说的话实际上没有一句是明确承认她的来历。
果然是足以负责这条线的女子,确实难缠。
谢知和按了按眉心,缓声道:“确实,要证明我的诚意很难,那么便请陈姑娘跟我回去,总能让陈姑娘明白我有多诚心。”
陈榕:“……那倒也不必。”
她好像突然撤去原先的防备,笑盈盈地说:“我只是个生意人罢了,不值得谢大人如此费心,这样吧,您告诉我想送什么口讯,我再看看怎么送。”
陈榕态度大转变令谢知和微微怔楞,但很快他意识到她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这才变了口风。
但他依然坚持道:“还是请陈姑娘随我回去。都进来。”
后三个字他略提高了声音,下一刻前厅外等着的一众带刀兵士便整齐地入了内。
陈榕:“……”
形势比人强,陈榕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事,自不会铤而走险。
“谢大人如此热情,我自然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陈榕脸上挂起笑容,“还请谢大人容许我稍作收拾。”
谢知和很客气:“请。”
然后他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兵:“你们陪陈姑娘去搬行李。”
陈榕忙道:“不用麻烦了,我没带多少东西。”
谢知和勾唇一笑:“应该的。”
陈榕知道他不会放自己单独一人,只好认了。
好在该说的话之前已跟潘家人说明,之后就等着他们报警吧!齐王府在隔壁州州府,距离这里有五百多里地,潘家人快马加鞭赶过去要三四天,齐王若有兴趣带兵赶过来会更慢一些,她至少得拖延够半个月才行。
但她自然也不会将希望都放在齐王那边。
说是封城,但不可能长久。她几乎可以肯定,谢知和还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他为了搭上西岐的线而找了她,这种事自然要在造反前准备好,如此才可借助西岐的力量,增大造反成功的可能性。
因此,封城只是防止她跑掉、防止那些富商乱来的临时策略而已。他给所有富商和潘家的口讯,或许一半是因为他真的要钱,一半是给人他只是要钱的印象。如此,旁人若得知了他还要潘家交出葡萄酒的来源,只会以为他贪的是买卖葡萄酒的暴利,而非为跟葡萄酒买卖背后的人接触。
这事的后续也不难解决。
他只要改口减少向富商们勒索的钱数。以之前那个大数为基准,如今减少的钱数会让富商们觉得少了好多,甚至可以愉快地接受。然后,庆平解封,恢复往日的平静,他这个庆平新上任的县令便可以安静地在此蛰伏,利用富商上交的银钱招兵买马,与西岐联系上并商谈好后续,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举起反旗。
大邺已有两个地方的藩王造反,大邺朝廷受此牵制,此刻还真是有野心之人举事的好时机。
可陈榕一点都不希望谢知和举事成功。
她的城堡就在一百多里外,有他在侧旁,大邺朝廷的平叛军可能会来,他也可能会盯上她的城堡,对如今她那还只是个宝宝的领地来说太危险了。
他要招人起兵,她也要招人升级城堡,他们不能共存!
陈榕在两个兵士的陪同下离开前厅,先见到了还在等候的潘荣,她道:“潘老爷,我打算去谢大人府上做客,回我那院子拿上东西便走。好在我是一人来的,来去倒也方便。”
老戏骨潘荣会意,笑道:“容老夫送送陈姑娘。”
他走在前方,步子稍大,而陈榕原本走路一向很快,此刻却像是刚跑完整个马拉松似的,走得有些慢。但那两个兵士不熟悉陈榕,他们只知道大多数女子走路都是这个速度,因此半点没起疑。
等眼睁睁看着潘荣进了她暂居的小院子,陈榕松了口气,转头对那两个跟来的兵士道:“两位军爷还请在此地稍候,我很快就出来。”
其中一人应道:“谢大人要求我等跟你进去。”
见他那冷硬的面庞,陈榕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也就随他去了。
等陈榕进入院子,只见徐强和周大义二人恭敬地站在一旁,好像他们只是潘府的家丁似的。
陈榕手一指周大义:“那人,你过来。我的行李放哪儿了?去拿来给我。”
周大义立即点头哈腰道:“是。”
他进了间屋子,出来时手上多了个包裹,这种包裹是陈家堡制式包裹,灰色麻布所制,有单肩双肩两种,用上了纽扣封口,而纽扣是用淡绿玻璃做的。陈榕这个就是肩带很宽的双肩包,对肩膀的压力相对较小,接过来时她用只有周大义和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乙计划,十五天。”
周大义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陈榕拿上双肩包就走。
所谓的乙计划,就是陈榕来之前跟卫承定好的PlanB。因原先没考虑到这是一个陷阱,陈榕跟卫承定的是若她五天后还没回去,则卫承会组织一个“营救计划”。
现在事态有变,她便将乙计划延迟到十五天,给足齐王府反应时间,若齐王不来,她就自己动手。
交代完后,陈榕跟着那两个兵士离开。
谢知和在潘府外停了辆马车,陈榕只得跟他共乘。
谢知和的目光在陈榕的双肩包上流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榕只当没看到。
大概是为了显示些许诚意,谢知和并没有要求搜查陈榕的包。
“陈姑娘哪里人?”谢知和问道。
陈榕道:“谢大人是问我原籍?我也不知。”
谢知和顿了顿,他干脆放弃套近乎,直接问道:“不知陈姑娘打算如何替我带去口讯?”
陈榕道:“也不怕谢大人知晓,我常驻庆平,每一个月与上头派来的人联系,如今距离下回见面,尚有半个月。”
谢知和虽急切,却也并非等不了这半个月。按照他的想法,他至少需准备半年,随后寻一个最佳时机起事。
“那这半个月,便麻烦陈姑娘在县衙做客了。”谢知和道。
“我还没去过县衙呢,谢大人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很荣幸。”陈榕笑道,看不出一点儿被胁迫的不情愿。
县衙已有些年头了,上一任牛县令把钱都藏在了自己的小金库中,没有做过任何翻修。
下车后,陈榕乖巧地去了给她安排的院子,毫无疑问,院子外有人守着。
她深吸了口气,半个月而已,她撑得过。
大不了,便是大闹一场。
如今的陈家堡,再也不是最初那个孱弱可欺的小地方,虽然人数跟庆平完全不能比,但她有一百多个令行禁止的护卫队员,有威力惊人的鸟铳和霹雳火,还有相广成最近迷上杠杆原理而做的小型投石器。
人少不要紧,能够唬人就行了。
四日后,宿州齐王府演武场。
英俊精壮的年轻男子正在打着一套军中拳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紧贴短打的肌肉在每一次蓄力与爆发时的形变透过轻薄的衣料隐约露出完美的形状,一动一静之间,气势顿生。
兵器架旁,季良正静候着,待燕黎结束今日的锻炼,有小厮向燕黎递上棉布,他才上前几步,在燕黎擦汗时说道:“世子爷,外头有人想见您。”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事有趣,表情有些古怪。
燕黎擦去额头汗水,漫不经心地问:“谁?”
季良道:“涠州庆平县潘家,就是世子爷剿灭黑风寨那次查葡萄酒来源查到的那个潘家。”
燕黎动作一顿,想起了那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女子。
他好笑道:“那潘家找我做什么?”
季良琢磨了下措辞道:“求援?报官?”
燕黎笑骂道:“说清楚点。”
季良这才老老实实汇报:“潘家来人,说是庆平县令想要造反,希望齐王府能去平叛。”
燕黎眉头一挑:“县令造反?还要这等奇事?”
季良道:“庆平如今的县令是靖国公二房庶子谢知和。”
燕黎把棉布丢给小厮道:“有点意思啊。派人去庆平查查什么情况。”
季良刚应下,燕黎又道:“等等。”
季良看着燕黎,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又来兴致了。
“带上两个百户所,我们直接出发。”燕黎笑道,“我的好儿郎们闷在家里两个月,想必都无聊了吧,正好带他们出去溜溜。”
季良心想,明明是世子爷您自己无聊了。
“是,世子爷!”
与此同时,庆平县衙。
陈榕正在晒太阳。
“我的燕窝粥呢?”陈榕晒得暖和了,问等在一旁的嬷嬷。
这位钟嬷嬷是谢知和派来伺候并监视陈榕的,陈榕第一天还老老实实,后来便想开了,反正那谢知和有求于她,她就算嚣张一点又如何?她知道燕窝的营养价值也就那样,但贵啊,要不是这里没有,她就天天要求吃车厘子和榴莲。
听到陈榕的问话,钟嬷嬷神情里不自觉浮现几分鄙夷,却恭敬地回道:“回陈姑娘,厨上还在做呢。”
“好慢啊,是不是成心想饿死我?”陈榕故作无理取闹,“你家大人还指望着我呢,你怎么敢怠慢我!”
钟嬷嬷心生厌恶,刚要反驳,就见谢知和走了过来,连忙低头行礼。
“陈姑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直接跟我说。”谢知和漫步走来,缓声道。
在不威胁人时,他也依然像是把出鞘的利剑。
陈榕本是坐在凳子上,见谢知和过来,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微笑道:“大体上还过得去吧。”
这几日,谢知和不得不等待半个月后她上峰联络人的到来,在不知道她是骗人的情况下,自然表现出了一定限度的友善。除了不让她离开之外,吃穿日用,不曾短过。
陈榕不知外头进行得如何了,心中有些许忐忑,却表现得毫无异样,似是在安心地等待着。
不过对于自身安全问题,陈榕确实并不担心。因为谢知和与黑风寨的那些傻子不一样,即便他知道她上头没人,也会因她的利用价值而不至于伤害她。
谢知和并没有多待,前几日他试图从陈榕这里问出关于她上峰的更多信息,可偏偏她是真的完全不了解西岐,自然也不敢胡说,怕被谢知和拆穿,因此在谢知和眼里,她便成了个口风很紧的人。
等谢知和走了,陈榕也没忘记看向钟嬷嬷,面露傲慢之色:“看到了吧,你主子都对我如此客气!我的燕窝粥呢?”
见钟嬷嬷脸色难看地离去,陈榕呼出一口气,忍不住去想,不知“报官”是否成了,也不知“官”是否愿意来。
三日后,庆平县外官道。
燕黎随意地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季良站在一旁。
一士兵小跑着赶来,行礼后恭声道:“世子爷,庆平县城并无异样,百姓来去无阻,城门内外的守城官兵数量并不多。”
燕黎看了眼季良:“季良,你说我们这可是白跑一趟?”
季良道:“潘家想来没胆子骗齐王府。”他顿了顿,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一沉,“也或许是陷阱,对方的目标是您!”
季良刚说完,燕黎便忍不住笑起来:“季良,我不过是小小的藩王之子,平日又与人为善,那靖国公与我燕家也无仇怨。”
他模样英俊,笑时连眼里都含了笑,充满感染力。
“世子爷,此事或许与谢知和无关。您忘记那些葡萄酒了吗?那一日潘家不肯承认,怕是担心被当了西岐奸细。”季良转动脑子,瞬间冒出无数阴谋论,“只怕那些酒正是潘家的,且潘家果真是西岐奸细!因您发现了那些葡萄酒,那一日是被他们糊弄过去,可他们担心您迟早有一日会回过味来,因此才使出这样的奸计,想要除掉您!”
燕黎边听边笑着,等季良说完才道:“季良,你未免想得太多了。若按你所说,破绽太多。何必想那么多?进去看看便知。”
季良下意识想阻止,随即想起了他这位主子过去的“劣迹”,明白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世子爷敢只带他一人假扮富裕书生被“抓入”黑风寨,又怎么可能怕入那庆平县城瞧瞧呢?
“那我们以什么身份入城?”季良问道。
燕黎道:“我齐王府又非见不得人,自然以齐王世子身份入城。齐王府的货又丢了,世子一路追到此地,很合理吧?”
季良静静看着燕黎,他知道这位爷的话还未说完。
果然,燕黎接着道:“你去找个机灵些的,假扮成我,我们大大方方入城!”
季良心中想着果真如此,正打算去挑人,便听燕黎郑重提醒道:“挑个精神些的,莫堕了我齐王府的脸面。”
季良心领神会:“请世子爷放心!”
他懂,他一定从机灵的人里挑个长得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