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榕一路领着相广成参观了陈家堡目前的设施,当然其实也没多少。她还让相广成见了见姜老三。
姜老三目前依然在做木炭,过冬嘛,自然是越多越好。在陈榕的理论指导以及姜老三自己的实践之下,木炭是越做越好。
在陈榕看来,姜老三是科研部的第一位成员,是相广成的同事,也是前辈,自然要互相引见一下。
还沉浸在对未来危险性的想象和恐惧中的相广成很客气:“姜老汉。”
姜老三是个木讷的性子,看看一旁微笑的陈榕,半天才出声:“相道长,以后有事就来找老汉。”
相广成道:“贫道知道了。”
随后两人便开始大眼瞪小眼。
陈榕失笑:“姜老三,你去忙吧。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姜老三点点头,走的时候看出是松了口气的。
相广成看看陈榕,颇为不解。
陈榕道:“我们科研部呢,要研究的东西很多。如何将木头做成木炭,也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我们不光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相广成赞同道:“贫道也是如此认为。”
“那你知道木材为何会变成木炭?明明木材是被火烧过了,为何烧后留下的木炭,却比木材更耐烧?”陈榕问。
相广成顿时一怔,这他哪里想过啊?
不过他好歹是个靠着话术骗过不少人的前骗子,微笑道:“火,南方之行,炎之上,火焚木生土,土以身养木,木干暖生火,生生不息,以合大道,天道合则万物生。”
陈榕看着他:“说人话。”
相广成:“……”
叹息着自己的学问无人欣赏,相广成道:“因这火与木暗合了天道,故才有了更耐烧的木炭。”
陈榕笑看他:“没烧过火?”
“贫道自是烧过的。”
“那平日里你就没发现,木材随便烧,最后会变成灰烬?”陈榕道,“不也是暗合了天道的火与木,怎么就没变成木炭?”
相广成无言以对。
陈榕道:“我告诉,因为木材若敞开了烧,外部是富氧状态,木材中的碳与氧气结合生成二氧化碳气体飘走,由外而内,最终所有的碳都变成二氧化碳气体,只剩下一些矿物质,即我们能看到的灰烬。而将木材点燃后隔绝氧气,木材便是不完全燃烧,木材表面迅速碳化,热量烘烤内部,使得水分和干馏物挥发出来,最终得到热值更高的木炭。”
听得目瞪口呆的相广成:“……”
若他并非寄人篱下,他也要冷冷地学她说上一句:说人话。
陈榕笑了笑,并不准备进一步解释,只道:“相道长,我知道你是希望探求‘所以然’的那种人,而这世界的真相,远超你想象。我所知的,也都是我老师传授于我,而如今我愿意将我所知都告诉你,那是另一个与你迄今所学截然不同的体系,你想学么?”
她所知的,也不过就是经典体系的一些知识。至于这世界真正的真相,什么波函数、量子世界的概率性……连她都看不懂记不住,那还是算了吧。
相广成忽觉心脏的跳动猛烈了起来。
陈姑娘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喜爱探求真相的那种人。方才她说木材与木炭的那些话,他绝大多数都听不懂,可他莫名觉得,她是真的知道。
他是个真道士,他却又不是个合格的道士。修道为求长生,可他并不求长生,他甚至都没看过几本道藏经典。
他只是觉得,一种材料加另一种材料,出现一些或神奇或普通的变化,这件事很有趣,而他想要知道为何会如此有趣。
相广成看向陈榕,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道:“贫道想学。现在就拜师吗?”至于之前对未来危险性的想象,早被他忘到了脑后。
陈榕一愣:“拜什么师?”
相广成也是一愣:“陈姑娘学的不是不外传的传承么?若不拜师就教给贫道这个外人,陈姑娘的老师不会介意?”
陈榕想,她的中小学老师们当然不会介意。
“不会,我的老师们很大方的。”陈榕想了想道,“道长若别扭,就当我是代师传的吧。”
相广成立即应道:“贫道认为可以,今后便要多多请教陈师姐了。”
陈榕:“……”行吧,师姐就师姐。
见相广成毫无戒备地踏入了名为义务教育实则“找到帮手她就可以脱身”的大坑之中,陈榕面上带笑,心里乐开了花。
光弄个香皂的配比她都花了一整天,以后每一个不同批次的原料来,她都得重做实验,想想都头秃,如今相广成自愿来帮她,简直是小天使啊!
陈家堡目前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建设,陈榕作为“总设计师”,把任务都分摊下去后,需要做的事就没那么多了——因此之前她才能三天两头往庆平跑。
陈榕把主塔一层的礼拜堂作为学习室,还让小莲写下培根名言“知识就是力量”,贴在墙上作为标语。她是临时老师,学生除了相广成,还有翁茯苓。
翁茯苓是她内定的陈家堡御用医生,当然需要基本的科学素养。
而在正式的学习开始之前,陈榕也从相广成的事情里得到了一点灵感——她让武力带上没有事做的人,去官道与通往陈家堡的山路交叉口等候,万一有流民经过,就在自愿的前提下邀请他们加入陈家堡。
虽说吧,陈家堡的住房还没建起来,可主塔那么大一个地方呢,有的是地方打地铺。沈婆婆管着的被服组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已经有了一些成果,足够没铺盖的流民们用的。采购组刚回来,食物充足。葡萄酒又刚卖了一批,目前陈家堡存银两千多两,就算这期间一点收入都没有,妥妥地可以撑一年以上。
当然,若陈家堡成员不断增加,每日生活成本提高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时间了,可无论怎样,撑过这个冬天完全没问题。
陈榕没当过老师,也不确定从哪里开始讲更好,便干脆按照自己的理解,从这世界的组成开始说起。而且,考虑到转换成本问题,她直接用上了她学的术语、符号,至于相广成和翁茯苓二人,他们学习现代科学,本就是全新的体系,成本就在那了。
“万物由原子组成。”
陈榕由这句话开始了她的课程。有一位资深的科学传播者曾说,若世界发生了一场大灾难,人差不多都死光了,科技全毁,这时候如果想给未来的幸存者们留一句话,那么那句话应该是:万物由原子组成,而且具有波粒二象性。
陈榕截留了后半句话,那对眼前的两人来说太过超前。
甚至,陈榕连原子可以再细分为原子核和电子都没说,免得起初就劝退了他们。万一以后说到化学键问题,再细说好了。
在陈榕说原子肉眼不可见,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最小单元后,思维更快一些的相广成皱眉问道:“那五行在何处?金木水火土,这五行都是原子的一种,抑或连它们也都是由原子组成?”
陈榕还是有些欣赏相广成的脑子的,可以迅速将两种体系对照着看。
但她冷酷地说:“五行不占有真实世界的任何位置。原子便是原子,即便我们如今用眼睛看不到,它也一直在那里,而非虚无缥缈的五行可比。我曾说过,我所学体系,是这世界的真相,你们若想学习,便要抛去旧有观念,就像一个婴儿一般,全盘接受我所说的。”
相广成和翁茯苓都皱起了眉头,脸上或多或少有些迷茫。
陈榕又接道:“当然,我这不是让你们放弃思考,恰恰相反,你们需要时时刻刻地思考。但你们的思考需要建立在一个正确的体系之上,没有足够积累的思考是无意义的。”
化学没学好就去想什么水变油,物理没学好就去想什么永动机,那不是开玩笑吗?
“既然相广成提了,我们就从五行说起。金木水火土,先说金,何为金?黄金?所有金属?我们目前已指的金属有金、银、铜、铁、锡、铅、锌等,每一种金属,都由某一种原子组成。金有金原子,银有银原子,铜有铜原子。木,木是植物,种类繁多,但都由一个个细胞组成,而组成细胞的,依然是各种原子,有碳原子、氧原子、氢原子,这些是最常见的。水,水里面可不是水原子,水是水分子,而水分子由氢原子和氧原子组成。火,火是一种发光、发热的现象,根据对火定义的不同,可以有不同解释,若你认为火是火焰,那火就是燃烧反应周边区域的空气分子因被加热而高速运动后产生的发光现象,若你认为火是反应的本身,那它就是许多种分子的混合物。土,土是无机物和有机物的混合,那种类真是多得数也数不清。”
陈榕是第一次讲课,边思考边将自己的思考过程说出来,稍微有些乱,看到相广成似乎有话要说,陈榕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五行并非我所说这些实在的东西。可这世界是实在的,你如何用一种概念上的、虚幻的东西来描述它?你放心,今后我会用一个个实验来向你们展示,我所说的这些,都是真正存在的。”
相广成眉头依然皱着,却把话暂时咽了回去,毕竟他自己说要拜师学习,总不能砸场子。
陈榕继续道:“今日我说的,只是在为你们推开一扇大门,让你们从门外看一眼我所知道的那个体系是怎样的,听不懂记不住也没关系,今后会再讲。”
听陈榕这么一说,这两人才稍微放松下来,否则若以后都是这样听天书似的内容,那他们怎么可能学得会?
“但我们探求真相的方法,今日却可以记住。我们主要使用的是观察法和实验法。比如翁茯苓你观察到你跟你父亲接生产妇存活率的方法,即为观察法的一种,再比如相广成你的那本小册子可以认为是完成实验法后的实验报告。”
听到陈榕举的关于自身的例子,相广成和翁茯苓都微微点头。
陈榕继续道:“我们提出的所有理论或猜想,都要有证据。这个证据可以是观察得出来的结果,也可以是实验得出来的结果。不同种类的证据力度不同,而可信度如何判断,我们可以今后再探讨。有一点,只有可证伪的猜想才有意义。什么是可证伪?可证伪的字面意思是,可以被证明是错误的。注意‘可以’二字,这代表一种可能性。有办法证明某种猜想是错的,则某种猜想具有可证伪性,但并不是说它就是错的。”
陈榕又举了个例子:“我们假设,房间里有一条会喷火的龙,但这龙和它喷的火我们肉眼看不到,人手摸不到,感觉不到它的热,也听不到它的声音、闻不到它的气味,那么,‘房间里有一条会喷火的龙’这个说法,可证伪吗?”
相广成和翁茯苓想了好一会儿,相广成道:“不可证伪。人只可用眼、鼻、耳、手来感觉它,若用任何方法都感觉不到它,又如何说它存在?”
“没错。有人可能会说,那又如何说它不存在?是啊,我们无法肯定。一个存在不存在都无法用任何方法感知的东西,你如何去探究?这就是没有可证伪性。当你们将来学得更深入,自己做研究时,记得不要给自己预设这样不可证伪的猜想。”
经受过义务教育和曾看过许多科普著作的陈榕其实还有很多理论想说,但她觉得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今后有的是时间。
“那么这一堂课,我们先来看看,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切切地围绕着我们,影响着我们的某种东西——空气。”
相广成和翁茯苓走出礼拜堂,感觉到头昏脑涨的同时,都有种莫名的兴奋。
这世界从今日开始,不一样了。
在翁茯苓带着她课堂上做的笔记去温习时,陈榕把相广成叫住了。
“相广成,你还有事呢。”陈榕笑得十分亲切。
相广成看了眼已离开的翁茯苓,含笑道:“不知陈师姐叫贫道还有何事?”
陈榕道:“别看了,翁茯苓没有你的高工钱,你是实验员她不是,跟我来吧。”
相广成撇撇嘴,摸着自己的胡子跟上。
陈榕把相广成带到主塔外,指着自己曾做香皂实验的地方,对他道:“作为实验员,你的任务之一便是做香皂。”
相广成有点懵:“香皂?”
陈榕拿出自己之前做的笔记,极有耐心地将制作香皂的原理和用量告诉他。
才刚知道“原子”“空气”“氧气分子有两个氧原子”这些术语的相广成更懵了。
“别发呆!一个月给你三两不是让你吃干饭来的!”陈榕拍拍手拉回相广成的注意力,又叫来徐强,让他来帮着相广成一起做香皂。
徐强跟着陈榕一起做过几十次实验,或许记不住具体用量,可实验流程熟悉得很,虽然他很听陈榕的话,但面对相广成这个前骗子,他依然没好气地摆脸色给他看。
陈榕就站在一旁,指点着相广成。通过刚才的那节课,她确认了自己眼光没错。也就相广成和翁茯苓,他们有求知欲,也有相对开放包容的思想,能接受对他们来说匪夷所思的东西,也因此她只教他们,而不去教其他人。
不过她觉得小莲应当也可以,但小莲背景特殊,她怀疑他迟早要走。不能长久地留下帮助陈家堡,她就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当然,只要他还在陈家堡一天,她都会待他好,如今除了她,也就只有他有进出储藏室的权限,她依然最信任他。
徐强偶尔会插嘴纠正相广成的动作,还时不时说上一句:“这么大人了,连这都做不好,跟陈姑娘比差远了!”
相广成也不生气,笑道:“要不怎么说,她是师姐呢。”
徐强听他夸陈榕,哼了一声,也就不说了。
相广成第一次做香皂,还不太习惯,结果一不小心胡子被火给燎着了,要不是徐强跟着陈榕学过实验安全,直接从旁边捞起一盆清水泼他身上,他的胡子一根都剩不下。
成为落汤鸡的相广成呆呆地站在那儿。
徐强急忙去查看反应“锅”,见没受水的影响才安心。
陈榕在一旁捧腹大笑。
后来,从武力那儿借了身清爽衣服的相广成又从后勤部厨师那里借来个口罩戴上,将胡子都藏在口罩里,这才免除了胡子的危险。
他可算知道那每月三两银子的危险来自何处了!连他养了好久的美须都差点给烧了,果真危险!
接下来陈榕就安安心心地待在陈家堡,上上课,亲自做做实验,调整香皂的配方和工艺,又试试看那火山灰和熟石灰混合后好不好用,过得极为充实。
期间,采购组又去了一次庆平县,这样陈家堡的粮食库存已达到两个月。这次周大义也被陈榕派去,看看鲁蒙那边有没有消息,再去找陶二郎。陶二郎妻子的身体已养得差不多了,便一起带了回来。而鲁蒙人不在庆平,想必是去进货了。
堵在官道那边的“收人组”也收获颇丰。如今已是农历十月初,天气越来越冷,边境的战事似乎有收缩的迹象,可周边的流民却还是多了起来。陈榕本来就是让武力他们去碰个运气,没想到这一碰,就招来了一百多人。
原来算上相广成和陶二郎一家,陈榕的领民人数已到了八十八人,再加上这新来的一百二十五人,陈榕的领民人口已达到二百一十三人。
这问题就大了。
陈榕还没来得及安排陶二郎开工做她一直想要的玻璃,就被小莲叫到一层储藏室。
“姐姐,你收太多人了。”卫承最近也快忙疯了,他这辈子都没如此忙过。其实他前两日就想找陈榕谈谈,等到此时才找到时间。
陈榕知道最近忙坏了小莲,想拉着他安慰安慰他,顾虑到他的性别,及时控制住了,叹道:“小莲啊,这些人就在那里,我若不收下,他们很可能会冻死饿死在路上,我不忍心啊!”
卫承道:“姐姐把武力他们撤回来,看不到便不用不忍心了。”
陈榕沉吟片刻,看了他一眼,作势点头道:“说的也是。那就不管了,让他们死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卫承抿紧唇,提建议的是他,听陈榕这么说,下不了决心的也是他。当初他跟那些流民同行时不是没见到过饿死的,可如今陈家堡有余力,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不救?但……
“姐姐,你真的不要紧么?”卫承指了指上头,蹙眉道,“你的主人不会因此而怪你么?”
人多了,自然会产生些许混乱,城堡主塔内不像过去一样干净,甚至还有小孩子随地大小便,陈榕看到的时候都脸色都沉下去了,偏不好跟小孩子计较,小孩懂什么啊?只好把家长叫来指责一通,让家长把脏东西收拾了,再让钱婶将卫生守则给他们仔细再宣讲一遍。
“没事,我主人说都交给我了。”陈榕道,“一次性收那么多人,混乱是正常的,过几日等他们都习惯了陈家堡的规矩,便会好很多。”
卫承见陈榕并未动摇,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银子足够不用担心,粮食再让采购组去两次也能过完这个冬日,被服正在慢慢做,真正冷下来之前应当能做好,但先前规划好的房子肯定不够用了。”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陈榕点头,“下回采购组再去庆平,让周大义去找潘姑娘,再买些青砖辅料回来吧。”
卫承应下,也只好如此了。
正事说完了,卫承正要走,被陈榕叫住:“小莲,杏儿说,你这两日忙得都顾不上吃饭。这可不行呀,身体是……咳,是根本,再忙也要按时用饭。”
杏儿是陈榕给小莲找的帮手,主要就是传传话,叫叫人,当个跑腿的,也能帮小莲省不少事。
卫承一愣,转开视线点头道:“知道了……姐姐你也要保重身子。”
陈榕想了想问道:“不过你身上的担子也确实重了些,都怪我,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推,不然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最近卫承确实很忙,但他却莫名地喜欢这样的忙碌。这证明了他的价值,也说明了陈榕对他的信任。因此她的提议让他很不高兴,他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不必,这点事我根本还未尽全力。我去忙了。”卫承说完便推开储藏室的门走出去。
陈榕感觉哪里不对,刚追出去,就见徐强和周铁吴润等人将两个男人扭送了过来,小莲也被挡住了去路。
卫承回头见陈榕也出来了,便后退一步,站到了她身后。
打头的徐强脸上还有伤痕,他见了陈榕便愤怒地说:“姑娘,这两个人不守规矩!”
陈榕见被抓着的两人是新来的,心里叹一声果然是人少好管理,却要强打精神道:“怎么了?”
“他们调戏小萍姐!”徐强道。他自从在陈榕跟前哭诉没保护好她后,就天天跟着武力学些拳脚功夫,在武力去外头“收人”时,便自觉担起了维护陈家堡秩序的职责。他还记得最初陈姑娘说过,若有人不规矩,直接绑了就行。
陈榕往后看去,果真见吴小萍跟在后头,神情郁郁。
见陈榕看自己,吴小萍便走上前来,垂首道:“陈姑娘,确有此事。”她很喜欢陈姑娘交给自己的担子,一直做得很开心,虽然在做事过程中会遇上一些不顺心,可还没有像今日一样,竟有人调戏她。
陈榕看向那两个被绑着的男人,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两百多人,有这样拎不清的,也挺正常。
“来,我们去外面,召集所有人。”陈榕冷着脸道。
吴小萍上回去庆平时买回来了一口锣,平日有需要所有人集合的大事时,会敲响这口锣。徐强立即跑去主塔门口,拿起挂在门上的锣和锤便咚咚咚敲起来,同时大喊:“集合了,集合了!”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来到了主塔前。
陈榕站在门口,旁边是被五花大绑后跪下的那两个男人。
她在众人集合的过程中曾对吴小萍说过,会为吴小萍讨个公道,同时问吴小萍介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及她被调戏之事。
吴小萍在陈榕手下做事还没超过一个月,但就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她的个人能力是极大的历练,她从来不知自己能做到这样的事。或许从前她害怕抛头露面,害怕成为众人的关注点,但如今她什么都不怕——陈姑娘在前,是她最好的榜样。因此她甚至表示愿意将自己被调戏的过程都当众说一遍。
陈榕看着众人道:“我曾说过,在我陈家堡,你们可以得到温饱,可以不用再担忧将来。可此事的前提是,你们要守我陈家堡的规矩。今日,这两人便是坏了规矩。”
她看向地上的两人,问他们:“你们可知错了?”
被绑的两人是兄弟,他们刚来陈家堡也就两日,起初不知这里底细,倒也安安分分,后来逐渐发现陈家堡所谓的堡主和大总管都是年轻娘们儿,而且还软绵绵的,便渐渐失去了敬畏之心,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兄弟二人身强体壮,而陈家堡的人都太软弱了,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他们若冒头要拿下这里,怕不是手到擒来?
自视甚高的兄弟二人越想越觉得这地方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因此遇到吴小萍时,便有些肆无忌惮,这就被恰好在巡逻的徐强等人抓起来了。
二人中的哥哥虽被绑了,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忍不住叫道:“你凭什么绑我们?不过就是个臭娘们!”
“闭嘴!”守在一旁的徐强一脚踢过去,他是陈榕的忠实拥趸,敢说一句陈榕不好的,他都敢跟对方拼命。
“徐强,你先退下。”陈榕等徐强踢完了,把那人踢得翻倒,才装模作样地说。
徐强呸了那人一声,听话地退了一步。
陈榕看着两人中的弟弟道:“你跟你哥哥一样的想法?”
“我哥说得没错!”这弟弟也是个极为固执的人,认为哥哥说的都对,因此立即点头,恶狠狠地看着陈榕道,“这个地方的人竟然都听你这娘们儿的,都他妈没种!”
陈榕在徐强再次动脚前拦住了他,她笑望着二人,声音轻且柔:“有趣,我平日对你们客客气气,你们倒觉得我好欺负啊?我跟黑风寨山贼斗智斗勇的时候,你们还在挖树皮吃呢!”
陈榕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一向对人客气,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的家教,却被这两个欺软怕硬的蠢货看不起了。
主塔前静悄悄的,看到陈榕另一面的兄弟二人竟也有些惊疑不定。
“我无条件收留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便觉得我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了?”陈榕看着二人冷笑,“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一个有脾气的普通人。本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们肯向吴总管道歉,她若肯原谅你们,便轻轻放过。可既然你们冥顽不灵,我自不用再留情。”
武力此刻不在这里,但徐强和几个第一批领民都在,他们是最先加入陈家堡的,也是所有领民中对陈榕最有认同感的。
“徐强,周铁,吴润,把他们揍一顿,扔出陈家堡。”陈榕下令,“扔到官道上去,让他们打哪来的,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