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虞夏脸色苍白如纸,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浑身都在颤抖。

春桃发现了不对劲:“阿夏,你怎么了?”

虞夏摇了摇头:“我有点冷,你给我拿一床被子过来。”

春桃只得应了一声,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锦绣被面,茜红娇艳,银线绣成的花纹繁复又美丽,压在了虞夏的身上后,这般漂亮的颜色越发衬得虞夏面色惨白。

她的脸色实在过于苍白,春桃看了也心惊:“我去叫太医来——”

她的手腕却被虞夏抓住了。

虞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微凉,春桃手腕的温度很高,感触到虞夏的体温,春桃冷静了一下,才开口了:“阿夏,你怎么了?”

虞夏摇了摇头:“我有些想家。头上戴的东西太多,沉甸甸的硌得慌,春桃,你给我摘下来。”

春桃点了点头,坐在了虞夏的身边,一支一支的摘下沉甸甸的玉簪还有金步摇,虞夏墨发乌压压的散了下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让这墨发一衬,更显得虚弱,偏偏一双眸子又湿又黑,眼睫毛似乎也被湿润了,让人生出无限怜惜。

虞夏陷进了枕头里,她侧过身去:“好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春桃“嗯”了一声,自然出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没有瞒得过李贵,巧蕊也不敢瞒,和李贵说了一声。

当下李贵就让太医来了。

虞夏还在床上睡着,李贵在外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他。

李贵只好进来了,他对虞夏道:“娘娘,太医请来了,让太医给您看看,到底哪里伤到了没有。”

良久之后,床帐里才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我无事,让人退下吧。”

李贵道:“您就算不给太医看,那名宫女也免不了一死,奴才已经让人去查了,查到那名宫女后,她活不成的。”

虞夏的手指轻轻抓着床单,又过了许久,她才道:“让太医进来吧。”

太医进来了。

虞夏掀开了床帐,她穿着杏黄中衣,墨发散下来,太医先是给虞夏把了脉,又看了看虞夏的脑袋。

倒是没有流血,不过破了一层皮。太医拿了药给她擦了擦,这才对李贵道:“娘娘无大碍,好好休养几天就过来了。”

她道:“都出去吧。”

李贵出去了,派了人去找那名宫女,只有巧蕊见过那名宫女长什么模样,如今宫里的人少了许多,每个地方的宫女集齐了都叫来,不难找到这么个人。

那人长了一张常见的脸,巧蕊只看了一面,记得也不算清楚,从中挑出了七八个和她记忆中相像的,但这几人都有确凿的证据说自己没有在清晨去御花园。

有很多人作证的就去除了,留下来的四个,巧蕊又觉得像,又觉得不像。

李贵知道,虞夏受伤这件事情传到了刘肆的耳中,刘肆怪罪下来,自己和虞夏身边伺候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闭着眼睛道:“这四个都打死吧,顶撞皇后不是什么小事,顶撞了又跑,更是罪上加罪,杖毙也不为过。”

春桃跟着来看热闹,听到李贵这样处理,她咋舌道:“犯错的只有一个,这四个还不一定是,难道就因为长得像,把无罪的也给杀了?”

李贵干笑:“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他能把你我的脑袋给摘了,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春桃道:“你这样随意处置,问过皇后的意见么?她知道你滥杀无辜,肯定气得昏过去。”

“你不说我不说,皇后怎么可能知道?”李贵道,“最重要的是给陛下那边一个交代。”

春桃想着果然人无完人,她在民间久了,听民间一群百姓吹捧刘肆,她心里的刘肆也就成了一个贤德的君王。李贵之前是刘肆身边伺候的,奴才都随主子,看李贵这作风,也知晓刘肆平时是怎么残暴了。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一声“皇后驾到”,李贵忙转过身去了,宫女也哗啦啦的都跪了下来。

虞夏不知怎么的就醒来了,一名宫女扶着她,两名太监跟在身后,她身上披着厚厚的白狐披风,雪白的狐狸毛发簇着虞夏那张皎洁莹白的面孔,她淡淡的扫了李贵一眼:“你们在做什么?”

李贵道:“已经找出了顶撞您的人。”

“让我看看。”

四名宫女被推着上前,她们的脚都软了,其中一个当场哭了起来:“我没有……”

李贵呵斥她们一声:“闭嘴!”

虞夏扫了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年轻鲜嫩,她道:“都不是,把人放回去吧。”

李贵道:“可是——”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虞夏道,“我说放回去。”

“是。”

所有人都这么被放了。

绛云宫里的宫女自然全都被李贵那边清点走了,眼下伺候德妃的是一名清俊的小太监。

这名太监道:“娘娘放心,他们肯定查不到您的头上来,按照李公公办事风格,他如果找不到人,肯定会找两个替罪羊。到时候,责任就推到了替罪羊的身上了。”

德妃笑了笑:“下去领赏吧。”

让这个长得俊的小太监装宫女自然是她想出的法子。

宫里人那么多,真要是个宫女办的,也不一定能够查出来,假如是个太监伪装宫女做得,就更加难查了。

太监退了下去。

德妃也不清楚这招到底有没有用,假如没有用,她还要再想其他的法子。

虞夏回去的路上,脚步越来越软,越来越软,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李贵大惊失色,赶紧抱住了虞夏:“快传太医!”

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贵也不清楚该不该叫皇帝过来,按理说是虞夏非要只带一个宫女出门,出了事情后也非要他们不查,但是皇帝哪里会和他们讲究这些。

皇帝只会知道,朕的宠后交到了你的手里,你没有照顾好,该死。

李贵道:“去将大总管叫来。”

李大吉听了之后,自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告诉了刘肆。

刘肆刚接见了被提拔上的地方官员,一口茶还没有喝,李大吉战战兢兢的道:“皇后娘娘清晨出去,被一名冒失的宫女给撞着了,这名宫女怕被罚,当下就跑了,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李贵是他的干儿子,他也不敢说李贵派人查了所有宫殿弄出来那四名宫女一事。

刘肆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早上的事情,怎么现在才传来?李贵怎么办事的?”

李大吉道:“娘娘心地善良,怕闹大了您会杀人,就拦着不让说。”

刘肆冷哼一声:“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里已经跪了一群太医,皇后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刘肆往里面去。

虞夏已经醒了,春桃手中端着药来喂她,她面色苍白,并不乐意吃药。

看到刘肆过来,春桃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放下,退了出去。

刘肆握住了她的手:“你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很是好听,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虞夏。

虞夏把手缩回,挤出一个笑来:“现在好多了。”

刘肆把她抱了起来,房间里温暖,她身上盖着厚厚两层被子,身上却凉津津的,没有出一点汗。

刘肆道:“让朕看看被碰到的地方。”

先前种种亲密都有,如今虞夏却有些反感,她推了刘肆一下,自己钻进了被子里:“不要。”

她以被子蒙住了头,不去看他。

刘肆看她这样,忍不住低笑一声:“你怕朕会杀他们?听谁说的?朕没有这么残忍,朕不会惩罚他们。让朕看看你的伤势。”

虞夏道:“不要,受伤并不重。”

刘肆握住了被角:“你不出来,朕就掀开被子了。出不出来?朕数三声,一……”

不等他数到三,只说了第一个数,刘肆就强行掀开了被子,将虞夏给提了出来,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那么小一团,香香软软的,浑身更是软绵无力,刘肆按着虞夏的肩胛骨,拨开她的头发。

起了一个肿包,擦破了点皮,已经上过药了,一点淡淡的药香弥漫。

刘肆心疼的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疼不疼?”

虞夏拢了拢头发:“你放开我,我有点冷。”

他松开手了,虞夏进了被子里,背过身对着刘肆:“不过磕碰了一下,也没有出血,早上地上有水,结了一点薄冰,那名宫女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不用再调查了。”

“好。”刘肆这段时间陪伴虞夏也很少,她的身子这般虚弱了他也不清楚,下面的奴才担心惩罚,凡事能往好处说就往好处去说,他扳过虞夏的肩膀,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朕今晚陪着你。”

虞夏轻轻咬着自己的唇瓣,强忍着厌恶没有推开刘肆,她点了点头。

刘肆看她的确累了:“你先好好睡一会儿。”

等人出去之后,虞夏才呜咽着哭了出来。

刘肆回到殿中,李贵和太医都跪着,巧蕊今天早上陪虞夏一起出去的,自然也跪在了地上。

刘肆扫了他们一眼:“太医都退下吧。”

等太医都离开了,刘肆才冷声道:“皇后这边的事情都隐瞒着朕,李贵,你能瞒得住吗?”

李贵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一旁李大吉道:“陛下,他也没想瞒着您,只是您日理万机,这点小事,皇后娘娘不会让他告诉您。”

“那名宫女找到了没有?”

“找了四个,皇后娘娘说都不是。”李贵道,“奴才再查一遍。”

“宫女太监都查一下,御花园的积水从何而来也查一下。”刘肆道,“查不到真相,就提着你的头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