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游游自然答应了, 她都好久没骑过马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出去晒晒久违的冬日太阳也不错。
她的马术还是在第六个世界学的,那个世界的男主是个出身于冷宫的小皇子,刚认识的时候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后来剧情继续往前走就发现他有点疯疯癫癫的,可能是因为天生的头疼症动不动发作的缘故,谋夺皇位的一路上杀了好些人,总之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过这狗皇帝倒是教会了路游游很多与骑射相关的东西,比如说投壶、马术之类的。
路游游四书五经一个字都没背下来,走剧情时全靠系统帮忙提醒。
倒是得益于他,练了一手准确无误的射箭, 砸小偷、砸酒瓶都小菜一碟。
就是时间隔得太长, 路游游几乎都已经忘记那小皇帝长啥样了。
她盘起头发,刚要换一身衣服过去,物业那边便忽然打来了电话, 说是有一幅画送到了门卫处,问她让不让送进来。
“画?什么画?”路游游打开最近的淘宝订单,没发现自己买了什么装饰品。
她以为是哪个商家送的赠品, 便随口道:“行,送上门吧。”
没一会儿穿着蓝色制服的几个工人运着一幅用玻璃框精致包装的名画从电梯出来了。
路游游穿着一身家居服, 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这幅画的一瞬间,她愣了一下。
“这不是阿波维奇的那幅雨中圆舞曲吗?!”路游游问系统:“我没看错吧,这是正品还是赝品?我怎么记得正品在几年前一场拍卖会上以五千多万的价格被一个导演买去了?”
路游游之所以对这幅画印象深刻, 是因为这幅画是路倪这边出现的一个重要情节。
一年前路倪和顾燕鸣那场车祸之后,一向忙得抽不开身的顾燕鸣竟然陪着路倪去看了场电影,那天路倪还挺开心的,看着电影里主人公房间的那幅画说自己很喜欢。
顾燕鸣当时看完电影匆匆就上飞机了,瞧起来压根没将路倪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听说画不知道被谁买走了,路倪还有点伤心,又听说是落到了周诗雅手上,很有可能就是顾燕鸣送的。
于是剧情又虐了一波。
但后面剧情进展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顾燕鸣某天冷不丁忽然送了路倪这幅画,还一脸得意地等着路游游惊喜地扑上去喊他“老公”。
误会这个时候才解除,原来周诗雅手上的那幅画是她自己为了制造误会买的赝品。
总之路倪这边的剧情就是这样,前期不断的误会,而一开始顾燕鸣又没有那么将路倪放在心上,也无所谓她会不会误会。
而等到他开始将路倪放在心上以后,他这个人又自傲自大,还是给了路倪不少委屈。
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古早文剧情也亏了自己演。路游游真是佩服自己的敬业。
当时路游游有点感冒,演戏很不在状态,挤了两滴眼药水,才演出一脸的感动。
实际上——感动个锤锤。
是不是只要HE了,女主所受的委屈就能一笔勾销了?
而现在,路游游诧异地看着这幅提早出现的画。
系统检测了一番,道:“是正品,应该就是货真价实从导演手里高价买来的那幅。”
路游游更加愕然了:“顾燕鸣送来的?”
“路小姐。”顾燕鸣的助理赵展从电梯里出来,他一身西装,双手交握站在一边,对路游游说话的语气明显比上两次尊敬多了。
“你怎么又来了?”路游游对他丝毫不客气。
“这是顾先生让我送来的。”赵展毕恭毕敬地道:“他说之前看电影时您说喜欢,便高价买了下来。这是王导的私藏,价值不菲,您看是否喜欢。”
顾燕鸣的耐心实在有些超乎赵展的想象了。
上回在路倪楼下,顾燕鸣解释了之后还被路倪甩手离开,赵展就以为他会耐心殆尽了,可谁知顾燕鸣居然还让他费尽心力地搜罗来这幅名画送上门。
赵展猜不透顾燕鸣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这种助理最会看颜色,眼瞅着路倪在顾燕鸣心中的地位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高出一些,他的态度自然也卑躬了一些。
见路游游视线落在那幅画上,有一瞬的爱不释手划过,赵展觉得这事儿八成十拿九稳了。
顾先生都已经这么给台阶了,路小姐虽然委屈,但应该会到此为止,不再闹了吧——
可万万没想到,路游游转身就要关上门,态度仍然不屑一顾:“不喜欢,不要,拉回去。”
这幅画确实很惊艳,连路游游这种本身对艺术品没什么鉴赏能力的人都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对画面上鲜明的色彩和饱满的情感有所触动。
但她自己花钱买是一回事儿,顾燕鸣送过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赵展有些震惊,迅速上前一步:“您确定?顾先生特地搜罗来送给您的,可见他对您还是上心的。”
想起这几天顾燕鸣浑身散发着的黑气,顾氏的人全都遭了殃,赵展快要维持不住镇定。
他忍不住道:“恕我多嘴一句,顾先生的确有些喜欢您,但他也的确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您也该下这步台阶了,您何不就此回去呢?”
系统:“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不要放电闸电他。”
路游游:……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路游游虽然多少能理解一点顾燕鸣不能接受她忽然不爱他了的事实,但实在不想将时间耗在这上面:“我已经和顾燕鸣说了两次分手,你也都在场,你是听不懂吗?”
“为什么?”赵展惊愕地问。
“还能为什么?”路游游看起来几乎有点不耐烦:“很简单,我之前喜欢他的时候是脑袋被驴撞了,现在清醒了。”
“——”赵展呼吸都窒住,心里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翻江倒海。
这三年来他将路倪为顾总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果非说顾总身边有谁最爱他的话——非路倪不可。
甚至一年前那次车祸之后,他觉得路倪为顾先生做什么都不奇怪。可是就这么一个连生命都愿意为顾先生付出的人,却忽然就说不再爱顾先生了。
清醒了。
别说顾燕鸣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就连他听了,也犹如遭了一记重锤,一时之间脑子嗡嗡响起来。
真的不爱了?
赵展心里揪起来,很想质疑,但看着眼前路倪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又说不出话来。
路游游关上了门。
赵展意识到自己事情再一次办砸了,额头上冷汗慢慢渗出来。
这阵子顾燕鸣心情很不佳。去国外谈了一次合作,期间连轴转没有休息,导致胃疼。
赵展进去送药时他下意识喊了句“路倪”,结果见到是赵展,脸色瞬间阴晴不定起来:“你进来做什么。”
赵展只好放下药便退了出去。
顾燕鸣一向有胃疼的毛病,以往这种情况下,都是路倪煮好粥送给他的。
可现在路倪已经离家出走半个多月了。
昨天刚风尘仆仆地回国,顾燕鸣就来风华庭附近了一趟,但是在车子上没有下去。
赵展猜他是想找路小姐,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出于高傲的自尊心,导致他并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冷冷地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顾燕鸣在等路倪自己想清楚了回去。
然而,这次送来了名画,路倪也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怎么办?
赵展脑子里一百个火急火燎的问号。
但再怎么担心顾燕鸣会发火,他还是回去硬着头皮把这事儿说了。
办公室里。
玻璃框精致包装的名画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顾燕鸣穿白衬衣黑马甲,神情冷冷地盯着这画,脸上风雨欲来:“她还是不要?”
赵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是的,路小姐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顾燕鸣是天之骄子,脸上情绪不屑隐藏,他鼻梁高挺,眉骨深邃,长着一副好面孔,但这英挺的面孔直接就沉了下来。
赵展吞吞吐吐,简直不太敢说。
一边来谈合作的秦洲看了眼顾燕鸣的脸色,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呗,还怕你们顾总吞了你不成?”
赵展这才道:“路小姐说,她之前喜欢您的时候是——”
“是什么?”
赵展战战兢兢道:“是脑子被驴撞了。”
“现在清醒了,不再爱您了。”
这几个字很清晰。
顾燕鸣下颌猛然绷紧。
秦洲都很讶异:“路倪真的这么说了?”
他见过路倪的次数不多,印象里路倪非常漂亮,但是比她的漂亮更引人夺目的是,她对顾燕鸣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她那么死心塌地,凭着她的漂亮,恐怕圈子里不少人会动贼心想顾燕鸣的撬墙角。
赵展点点头:“真的。”
办公室内的气氛猛然降低到零度以下。
顾燕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散发着冷意,他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宛若一只挫败的雄狮。脸上恼火又焦躁。
秦洲看了他一眼,更加诧异。
这和圈子里以为的路倪只是个替身,似乎不太一样啊。
片刻后,顾燕鸣沉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无所谓,冷笑道:“走就走了吧,我再去找她我不姓顾!我倒着走路!”
赵展看了眼旁边的画,忍不住问:“顾总,那这画呢,还送吗?”
“把画拿走。”
赵展又问:“那别墅里路小姐的房间,还留着吗,这半个月您一直让人每天都打扫,和以前一样……”
顾燕鸣英俊的脸上的不悦毫不掩饰,冷漠道:“留什么留?人都不回来了还留什么?让人给封了,把东西也全——算了,东西暂时不扔——看什么?”
他皱眉瞪向秦洲:“是因为有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暂时不动。”
秦洲笑着点头。
顾燕鸣莫名恼火。
赵展连忙垂下头,心说,唉,这下好了,无论路小姐是真的不打算回头了,还是还在等着顾总去哄她,都已经来不及了,顾燕鸣就是这么个人,连顾父和顾大少都没法让他顺服,想让他低头,比登天还难。
秦洲虽然笑着,但心里也唏嘘道,路倪这是一手的好牌全给毁了。
见顾燕鸣似乎决意和路倪一刀两断了,赵展松了口气,随后欲言又止:“对了,顾总还有件事。”
不过他觉得顾燕鸣既然已经不在意了,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道:“方才我去送画的时候,见路小姐似乎要和曲大少去赛马场骑马了,她专门换上了休闲服——”
话没说完,顾燕鸣脸上表情猛然青了。
“开车。”他脸上平静再也绷不住,穿上大衣外套,转身便拉开门往外走,走了两步甚至跑起来:“去赛马场。”
秦洲:“——呃。”
不姓顾?倒着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