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蝉(19)

满月宴那日一大早。

神选宫正殿。

司蛮穿着宸妃大妆,身边的香蕊怀中抱着大皇子,站在钟晋身边。

而下面站着的则是钟晋其他的妃子。

司蛮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清楚的知道钟晋的后宫到底有多少妃子。

不算没有资格过来拜见的夫人和侍御外,光站在下头的就足足有二十三人,这还是在钟晋已经解决掉一批的情况下,可谓是姹紫嫣红,各有姿色。

“臣妾拜见陛下。”

在林淑妃的带领下,她们一起朝着钟晋叩拜:“恭贺陛下喜得皇长子。”

“都起来吧。”

钟晋一挥手。

一直跪在旁边等候的宫女们立刻起身来扶起自家娘娘,高位的妃嫔都有赐座的凳子,那些低位的妃嫔则要么只能坐在小杌子上,要么就只能站在那些坐着的妃嫔身后。

“都坐吧。”

钟晋不是个苛刻的皇帝,更别说这些女人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妃子了。

“谢陛下。”

妃子们娇声道谢后才款款坐下。

司蛮看着偌大的屋子里,竟然没有空座位了,低头看了眼钟晋,再看看钟晋身边空了那么大的位置,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钟晋的身边,也不管下面的那些妃嫔是个什么脸色,只对着香蕊招招手。

“香蕊,将皇儿给本宫抱抱。”

香蕊立刻将小皇子交到司蛮怀中。

满月了的小皇子皮肤是奶白色的,双眼皮的大眼睛此刻正炯炯有神的盯着钟晋的冠冕。

司蛮知道小孩子这会儿其实是看不清东西的,可钟晋不知道啊,他见儿子对自己的冠冕有兴趣,也不由得来了趣味,抓起冠冕上垂下的玉带,扫了扫小皇子的鼻子。

小皇子果然不乐意的皱了皱眉头,明明手是来揉鼻子,落在钟晋眼中,却以为儿子同自己玩闹呢。

顿时龙心大悦。

“真不愧是朕的儿子,这聪明劲儿,真是像极了朕。”

“可不是嘛,这孩子看着就机灵,尤其是这眼睛,与陛下简直一模一样呢。”

“看着这样可爱的孩儿,本宫就想着,有朝一日,本宫的孩儿也有这么机灵就好了。”

“姐姐还年轻呢,日后必定会有小皇子呢。”

“……”

心里滴着血,嘴里说着吉祥话,暗搓搓的还要刺一刺其他人,但是提到大皇子时,却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夸赞,不仅是为了讨好陛下,实在是看着那个孩子眼红的很。

这大皇子长得太像陛下了。

她们只恨不得这孩子是从自己肚子里出生的。

只要一想到这孩子是一个宫女生的,她们心底就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钟晋倒是没有阻拦她们说话。

今日本就是大喜的日子,这些妃嫔愿意笑着来恭贺,他自然是欢迎的,所以一时间竟然有种后宫和睦的假象,等前朝的官员到了,钟晋让香蕊抱着孩子跟他去前朝,司蛮也就独自一人被留在了福宁宫,面对钟晋后宫的这群莺莺燕燕。

待钟晋的身影消失后。

神选宫里说笑的声音渐渐平息,最终寂静无声。

司蛮高坐主位,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手里端着茶杯,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茶碗,林淑妃则是翘起了腿,身子微微后仰,微垂着眼睑把玩着手上的玉镯,王德妃看似病恹恹的,但仔细看,却可见她脸色还不错,柴贤妃端坐着,宝相庄严的像个活菩萨,年纪最小的范昭仪倒是古灵精怪,只是对身后的嬷嬷似乎很是忌惮,每做一个动作都下意识的看一眼嬷嬷。

谢修媛自从降位后就一直没什么笑容,哪怕今儿个这种时候,也耷拉着脸,好似谁欠了她五百两银子似的。

其它的妃嫔各个低眉顺眼的,但都下意识的围绕在几个高位妃嫔身边,显然,是早早就投诚了的。

坐在高位,能将下头的那些妃嫔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上上辈子她但凡入宫,必定会被皇后拉着并排而坐,上辈子的后期,她在罗刹教中也是说一不二的教主夫人,这会儿坐在这儿,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有种找回了前两世的感觉。

司蛮自在的很,所以下头那些‘敌不动我不动’的妃嫔们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稍后命妇进宫,宸妃妹妹可有个什么章程?”

林淑妃如今乃是众妃之首,自然由她开这个口。

“且让她们进来就行。”

司蛮养育大皇子,又是宸妃。

品级上同林淑妃平起平坐,所以这会儿说这话,底气可一点都不虚。

“宸妃妹妹到底是宫人出身,怕是不知晓这命妇觐见的规矩吧,这能入宫的命妇,不是世家便是勋贵,这些夫人们呐,素来心气儿高,妹妹今儿个怕是要受委屈了。”林淑妃掩唇一笑,那模样好似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自然是要受委屈的,这一点妹妹早就有所准备。”

司蛮才不惯着林淑妃呢。

都有儿子了还惯着,司蛮可没那么大度。

“咱们都是陛下的女人,如今后位空悬,咱们这些人说的好听是妃,说的不好听都是妾,那些命妇们各个都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做妻的怎么可能看的上做妾的?淑妃姐姐真是好笑,难不成姐姐以为那些命妇独独只看不上妹妹不成?”

司蛮懒洋洋的翘着手指捻开茶杯喝了口茶。

“做妾呢,就得有做妾的样儿,既然知道那些妻看不得咱们,又何必惹了人家的眼,淑妃姐姐你说妹妹说的可对?”

“妹妹好一张利嘴,以前倒是本宫小瞧了你了。”林淑妃咬牙切齿,手指攥的紧紧的。

“淑妃姐姐过奖了,妹妹不过说了些心里话罢了。”

“你——”林淑妃猛地拍桌子。

“子雅。”

一直没说话的柴贤妃终于开口了:“莫要做这些不雅姿态,实在是无礼的很。”

林淑妃一口气堵在胸口,恨恨的瞪了一眼柴贤妃,才又气呼呼的撇过头去,不再看向司蛮。

柴贤妃倒是一脸温和的笑:“本宫素来在宫中礼佛,对宸妃妹妹久有耳闻却未曾谋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极其标志的美人。”

什么意思?说她以色侍人。

“妹妹也没见过贤妃姐姐呢,如今瞧着姐姐,倒觉得与妹妹想象中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说来也不怕贤妃姐姐笑话,妹妹以前在民间时也曾见过居家修士,那些修士一日三餐茹素,日日在佛前苦修,所以瞧着都比较清瘦,妹妹还以为贤妃姐姐也那样呢。”

司蛮说着,也学着林淑妃刚刚那样,掩唇轻笑:“哎呀,妹妹出身乡野,陛下又不忍拘着妹妹学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原谅。”

柴贤妃脸色一僵。

这宸妃好一张利嘴,刚刚说的那些,话里话外都是嘲笑她身形壮硕,隐约透露出她并非诚心礼佛的意思来,让柴贤妃心底愈发的恼怒。

“姐姐自然不会同妹妹计较,毕竟妹妹天真烂漫,陛下也正是喜爱妹妹这一点。”

柴贤妃浅浅的笑,手一扬,手腕上露出一串圈了三四圈的小紫檀木佛祖,如今已经被盘的包了浆,可见平日里甚是喜爱。

天真烂漫?

在这宫里说天真烂漫,柴贤妃这是骂她蠢吧。

“不过,妹妹——”

柴贤妃突然话锋一转,带着点说教的味道:“如今你既入了宫,又诞下大皇子,日后便是宫外命妇们的表率,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起来的。”

“贤妃娘娘的话在理,既然妹妹没规矩,倒不如让人好好教教你规矩,本宫身边的魏嬷嬷可是在高祖那会儿便在宫中伺候了,若妹妹需要,姐姐也愿意让魏嬷嬷亲自教导两日。”林淑妃此刻眼睛发亮,只恨不得立刻找回场子来。

“多谢姐姐了,不过妹妹想想还是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的魏嬷嬷还是留给姐姐吧。”

司蛮叹了口气,眼瞧着下面的林淑妃脸色转而铁青,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再说了,妹妹不过一妃位,能见命妇几回了,等今日过后,怕是就得等到大皇子周岁了。”

话音落下,她脸颊突然一红,然后拍拍自己的嘴:“瞧妹妹这张笨嘴巴,规矩确实该学起来了,妹妹这孕期陛下也招幸了不少妹妹,说不得现在就有怀上二皇子的……”

说着,目光在站在诸妃身后的宝林、美人的小腹上转了一圈,笑的格外欢畅:“说不得再过一些日子啊,皇儿还能多几个弟弟妹妹呢,到时候他们的满月宴啊,妹妹可还得出席呢。”

这话说的低位妃嫔们各个面红耳赤,说的高位妃嫔们各个有苦说不出。

高位妃嫔嘴里发苦,她们倒是有肥田呢,但是没种子有个屁用!

地位妃嫔心里发慌,有没有被宠幸她们都知道,所以这二皇子都是没影的事儿啊!

全场例无虚发。

不管开口的还是没开口的,都被司蛮暗搓搓的怼翻了。

妃嫔们心里有气,自然不稀罕留在神选宫,类似于林淑妃,柴贤妃等人,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同外头命妇联络感情呢,这会儿心情不爽的情况下,连这个打算都给扔了,直接气哼哼的离开了。

当然也有看笑话的意思,毕竟一个乡野出身的女人,很容易被那些命妇看不起,她们也想借此机会让司蛮认清自己的身份。

心情极爽的司蛮终于等到了钟晋下朝。

钟晋脸色很是平静,比起去之前的兴高采烈,此时的平静证明着前朝并不清净,那些看不清事实的老东西们肯定给了气给钟晋受了。

香蕊回来后就想要往司蛮身边凑。

司蛮一个眼神扔过去把人定住,然后起身走到钟晋身边,细长的手指扶住钟晋的胳膊。

“陛下累了吧,快坐下歇歇,臣妾让人给陛下炖了解乏的汤,陛下用一口舒坦舒坦。”

这轻声细语,立刻让钟晋的眉心松快了些。

“还是你好。”

“是陛下辛苦了,臣妾心疼陛下呢。”

司蛮微蹙的眉心立刻满是担忧。

钟晋的目光愈发柔和。

两个人温存了会儿,钟晋才起身往垂拱殿去了,司蛮则是先给孩子喂了奶,又换了身衣裳,才等着命妇觐见,其实只是一个皇子的满月,这些命妇本不该进宫的,但是钟晋高兴啊,皇子乃是国本,在没有嫡皇子的情况下,皇长子更是重中之重,皇长子的满月宴自然也要规格高些才对。

所以外头的命妇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晨起梳妆,穿上诰命服,排队进宫觐见皇长子。

首先进来的命妇是谢之安的夫人,谢修媛的母亲王氏。

她本以为自己一进来就能看见女儿呢,却没想到,只见到一个崭新的神选宫和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宸妃,看见宸妃的一刹那,王氏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直到徐难轻咳的提醒声响起,王氏才猛地回神,低头叩拜。

司蛮其实觉得谢修媛最近被钟晋打压的有点惨,再加上刚刚为难她的没有谢修媛,司蛮也不想举目皆敌,只寒暄了两句便让王氏去柔安宫找谢修媛去了。

命妇觐见也是个进宫看女儿的好机会,王氏自然是愿意的。

虽说心中对宸妃依旧不满,可此时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第二个求见的是林淑妃的母亲周氏。

周氏乃是河西士族,是真正的不慕名利的家族,周氏一门三名士,各个狂浪不羁的很,不屑为官,不屑出仕,只每日在自己的书庐中饮酒吟诗,所言所行皆被称为狂派士族的表率。

所以周氏身上自带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若是平常,司蛮对这样的女人还是很有结交的**,可一想到她是林淑妃的母亲,她就有点喜欢不起来了。

“子雅在家中时便被夫君宠坏了,傲气是有的,但是心肠却不坏,臣妇平日里教导,她多嫌聒噪,臣妇身份尴尬,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还望娘娘莫要对臣妇寄托太多的好。”

司蛮脑袋上的吃瓜天线瞬间竖了起来。

她直觉周氏与林淑妃之间的关系有问题!

于是,她试探的叹了口气:“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恐为陛下所不喜。”

“哦?不知娘娘所言为何,还请娘娘赐教。”

司蛮见周氏挑眉,心中顿时安定了些,语气也比之前稍微放肆了些:“说到底,咱们都是陛下的女人,陛下便是咱们的天,可本宫瞧着,姐姐对陛下也是盛气凌人,便是忠言逆耳,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做妃妾的,偶尔瞧着陛下对姐姐纵容后面露不耐,本宫也是位姐姐捏了把汗呢。”

司蛮一副老阴阳的嘴脸,低声带着蛊惑的挑唆道。

“宫内毕竟不是右相府,夫人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周氏讶异的挑眉。

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宸妃娘娘胆子这般大,难道就不怕她生气么?

不过她确实不生气就是了。

反而浅浅带笑:“娘娘说的是,此事臣妇回去一定同相爷禀告,这嫁出门的女儿便是泼出门得水,岂能仗着娘家便盛气凌人呢?”

“夫人高义,本宫也是为了姐姐好,想来右相大人不会怪罪本宫吧。”

司蛮一脸无辜的对着周氏眨了眨眼睛。

“当然不会。”

周氏莞尔笑开。

她瞧着这位宸妃娘娘就忍不住的笑,不知为何的高兴,许是因为宸妃娘娘做了她一直都不能做的事情吧。

毕竟她看见林子雅倒霉她心情就好哩。

紧随周氏后头来的是王德妃家的母亲魏氏,同王德妃的身子骨很像,是个很瘦,看起来病恹恹的人,对司蛮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虽然没有低眉垂眼,但是那姿态确实是已经来了的这几个命妇中放的最低的。

再来本该是柴贤妃的母亲过来,不过得到了信儿是,柴贤妃的母亲去郊外礼佛去了,没能赶得及回来,司蛮闻言后虽说没说什么,但是那表情却有些玩味。

周氏看着这位宸妃娘娘,只觉得有趣极了。

范昭仪的娘家远在南海,自然来不得赶过来,司蛮对这个十二岁的范昭仪并不忌惮,与其说她想见范昭仪的娘,不如说她想见范昭仪的伯父,所以有些兴趣缺缺。

等顶头这五家的夫人都见过后,后来的命妇就不是独自一人了,几乎都是二三人为伴的一起过来。

好在钟晋还顾念她的身子,没有让京中所有命妇过来觐见,只见了少少二十多个罢了,可就算如此,还是折腾到了晌午,等所有命妇都回去了,司蛮才连忙让香蕊去小厨房催了碗素面,吃下肚后才舒服了点。

“没想到这么累。”

司蛮感叹一声,然后抱起胖儿子喂奶。

她以前在宗瑾后宫里,都是上门来觐见的那个,基本同皇后坐一会儿便去偏殿喝茶去了,没想到自己坐了主位后会这么累,司蛮开始佩服当年宗瑾的皇后了,就那柔弱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下午司蛮小睡了一会儿。

钟晋从垂拱殿跑回来的时候,司蛮正抱着孩子睡得正香。

到了晚宴,司蛮又精神抖擞的跟着钟晋去参加晚宴,因为晚上没有命妇大臣,只有宫内妃嫔,所以司蛮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钟晋身边,对林淑妃那怨念的眼神视而不见。

因为钟晋在席的缘故,一晚上晚宴上都充满了各种暗示的眼神。

只可惜,那些人都失望了。

晚宴一结束,钟晋就拉着司蛮回了神选宫。

喝了奶的小皇子很快就睡了。

素了将近一年的钟晋也终于吃到了肉,钟晋血气方刚,又刚刚得趣,能在司蛮孕期还守身如玉,这其一呢,他确实对新得的功法更有兴趣,其二,对司蛮有些异样的感情,其三便是后宫诸妃他都不能碰,一旦碰了,将会麻烦不断,而他,也不想再宠幸出第二个宸妃,让司蛮和大皇子的日子难过。

等终于吃饱喝足了,钟晋满足的用指尖抚摸着司蛮的腰。

司蛮动了动身子:“陛下别碰了,臣妾如今都胖了。”

声音里带着娇嗔。

“哪里胖了,朕瞧着芳儿此时仿佛未怀孕生子似的。”钟晋这句话立刻把司蛮哄得眉开眼笑。

司蛮翻了个身,趴在钟晋的心口,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陛下……今儿个您怎么来晚了?您是没瞧见,您就晚了那么一会儿,淑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臣妾那会儿可难受了。”

钟晋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快春闱了,朕今儿个把主考官定下了。”

“要春闱了?”

司蛮讶异的看着钟晋。

她犹记得,那会儿她卖身入宫的时候,费举人就说次年春闱,怎么如今才过了两年,就又要春闱了?

不是说春闱三年一趟的么?

“去年的春闱乃是因朕登基开的恩科。”

仿佛看出了司蛮的疑惑,钟晋好心情的解释了一番。

司蛮闻言点点头,埋头在钟晋的怀里。

想到白日里命妇觐见的事儿,司蛮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前朝的事儿臣妾不懂,也不想懂,不过臣妾今儿个也不太高兴呢。”

“嗯?”

钟晋垂眸,伸手抚摸了一下司蛮的脸颊:“怎么回事?那些命妇为难你了?”

钟晋眉心蹙紧。

那些世家之人,前朝为难他,无非是因为他们势力过大所以挟持他,而世家的那些命妇,各个眼高于顶,他虽说有心给皇长子做势,可若是那些命妇对司蛮无礼,恐怕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为难倒还好。”

司蛮摇摇头:“臣妾娘家不显,却到底也是良民,虽说那些人瞧不上臣妾,臣妾却也不觉得哪里不快活。”

司蛮乖巧的抬起头。

漆黑的眼中满是真诚与乖巧:“臣妾是陛下的女人,只要陛下不瞧不起臣妾,那么谁瞧不起臣妾臣妾都当没看见,只要她们瞧得上陛下和大皇子就好了。”

钟晋叹了口气,想到暗一复述的司蛮与那些妃嫔间说的话,终究心中怜惜更甚。

“真是傻瓜。”

“臣妾才不傻呢。”司蛮搓了搓手指,声音里带上紧张:“陛下,有件事臣妾瞒了陛下。”

“嗯?”

“其实生产那日,臣妾闻出了那血崩药物的味道,那产婆,是被臣妾打死的。”

说着将脸埋入钟晋的怀里:“臣妾积攒了多日的内力,那一日都用空了,还受了不轻的内伤,陛下您摸摸臣妾的内脉,到现在还乱着呢。”

司蛮伸出细溜溜的胳膊。

钟晋握在手里,虽说没有故意去摸脉,可还是感觉到她的虚弱。

他猛地坐起身来:“你真是……不早说。”

“陛下,臣妾怕你骂我嘛。”

司蛮也跟着起身,将耳朵贴在钟晋心口:“陛下,臣妾很想再为陛下培养几个得用的人,只可惜臣妾如今内力紊乱,实在无后继之力,等我再休养一段时日,内伤养好了,再为陛下做事可好?”

“你啊,怎么能这么不顾自己的身子呢?”

钟晋没发现,之前因为产婆之死而产生的怀疑此时已经随着司蛮的坦白而消失了。

司蛮缩进他怀里,‘哼’了一声:“陛下,臣妾能借你的人帮臣妾查个东西么?”

“说说看?”

钟晋语气十分柔软。

“今儿个柴家本该来人,却不想,她借口礼佛躲过去了,我却是不信的,想来是瞧不上我这宫女出身的妃妾所生的皇长子吧。”

司蛮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瞧不上臣妾,臣妾能忍,可她明知是皇长子的满月,却依旧如此怠慢,臣妾这心里头实在难受的紧,芳儿想求求陛下去帮芳儿查查,到底是她真的礼佛,芳儿冤枉了她,还是她真的瞧不上皇长子,故意躲着了。”

司蛮的手指勾缠着钟晋的发丝:“若真的躲着,那就不是瞧不上臣妾这么简单,而是瞧不起皇长子,也瞧不起陛下您了。”

“哎。”

司蛮摇摇头:“这柴家怎会如此胆大妄为呢?”

“不过,想来柴大人是不知此事的,陛下若查明了,还得同柴大人好好说才行,辱没臣妾事小,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少不得参他个纵妻藐视皇权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