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
她刚刚还牵着班长的手,接着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把她扯到了这里。
“班、班长……”燕窝彻底慌了,这里是哪里,班长呢?米小贝呢?陆擎呢?大家在哪里?
她看不清远处,伸手试图拨开面前的浓雾,却突然碰到了什么凉冰冰的东西。
好像……是个人……
“呀!”燕窝惊叫着朝后退去,许久不受刺激的牛奶也喷了一地。
“你是谁!”她大喊着,声音里是满到溢出来的恐慌。
“紫紫子她爹。”
对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
燕窝没听明白,愣了愣,“谁?”
“紫紫子她爹。”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燕窝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席榕!”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沙哑的声音靠近了,从雾中走出席榕的身影。
她还是那身时尚的打扮,破了洞的牛仔裤加白色短袖,最外面又套了件敞开的黑色铆钉马甲。不过这次没有带斧头。
“你想和我聊什么?”她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居高临下地望着燕窝。
“啊?”燕窝哪里知道要聊什么,她还想问为什么席榕要把自己带过来。
“不是你说要和我聊天的么,”席榕一边说一边踢飞了一颗石子,“你叫江鹤闻是吧?”
“我不是江鹤闻……”燕窝被她突然踢腿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席榕要踢自己,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我、我叫燕窝……”
他们在Q.Q上跟席榕自我介绍时的名字是江鹤闻,但是语音发送的是燕窝的声音。席榕很自然的认为,这个人就叫江鹤闻。
“这个名字倒是蛮简单的。”席榕更倾向这个名字,她站在原地,任由燕窝后退,又问了一遍,“小鬼,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
对于四年级的席榕而言,燕窝确实是个小鬼。
燕窝紧张地攥紧了衣摆,聊什么…聊什么……班长之前怎么说来着,如果遇见席榕的话,她要做什么……
完了,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班长呢?班长在哪里?为什么。
……
在燕窝遇见席榕的时候,江鹤闻那边的处境也同样糟糕。
“燕窝!”他高喊着,在发现燕窝不见时,心就再也无法冷静。
米小贝那次,后面还有2643和部队保障安全,可是这一次绝没有那么简单,大雾天气2643能不能看见他们都是个问题。
就算看见了,他们也未必会为了保护燕窝伤害席榕。
糟透了……都怪他轻举妄动,一昧想着早点完成任务就不用进实验室,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如果燕窝有什么不测,他就算跟着燕窝一起去死,也没法向燕窝和燕窝的家人交代。
四周围满了丧尸,米小贝和陆擎紧紧挨着江鹤闻,这个时候他们不用问也知道,江鹤闻是控制不了这些丧尸的。
“吼——”
惊天地泣鬼神地嗥叫从面前爆开,围成一圈的丧尸群出现了一个小裂口,从那里,有一抹巨大的身形走了出来。
肌肉虬扎、高大两米,这是……Z市的丧尸王,那个可怕的大块头!
三个孩子挤做一团,极度的恐惧之下,他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微微泛痒,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大,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这个大块头一脚就可以把他们碾碎。那个没有头发的脑袋上,拉着一条刀疤,白色的眼睛里充满着冷酷狰狞的神情。
同样都是丧尸王,江鹤闻林雨琴还有张阿姨在这个大块头面前,都不好意思说他们是同类,这分明就是两个物种!
“等、等一下。”江鹤闻突然开口,“他头上戴着什么东西?”
“管他是什么!我们都要死定了!”米小贝把脸埋在江鹤闻的背上,看都不敢抬头看。
“你别再挤我了!”陆擎把米小贝往外推,她埋的压根不是江鹤闻的背,是他的。
“你们看,”江鹤闻扭头,在看清四周的情况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的头上都戴着东西。”
“戴就戴着呗!”米小贝死死抓着陆擎的胳膊,对着他大喊,“别碰我!”
“……明明是你非要贴着我。”
“吼——”大块头又发出了一声嗥叫。
这一次,江鹤闻听懂了他的意思:
“玩过山车吗”
他这么说道。
这旁边的所有丧尸,包括那个恐怖的大块头,全员脑袋上都顶着一双可爱的兔耳。
席榕在知道今天江鹤闻一行人要来找她时,就很豪气地包下了这个游乐场,打算好好招待学弟学妹们,展现身为学姐的热情——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啦。
包括围成一圈的丧尸,也是表达欢迎的一种仪式。
“需要我抱你们上去吗?”带着粉红兔耳的大块头问道。
江鹤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再多来几次这样的情况,他可能真的会被吓死。就算戴上了兔耳,丧尸也和可爱毫无关系……
……
“放心,我从不对我小个的东西下手。”席榕双手垫在脑后,两条腿踩在对面的座椅上,燕窝正坐在那里。她瞄了眼座位旁的那只脚,小心地往旁边移了移,拘束着尽量和席榕远离。
她们现在正坐在摩天轮上,拜托了这个游乐场的员工丧尸打开了电源,这个巨大的摩天轮正缓缓向上升起。
“你的同学我找了别人陪玩,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话,才单独把你拎出来。”席榕扭头,看向旁边的燕窝,“虽然你闻起来挺好吃的,但是我只吃比我大个的。”
席榕不屑于向比自己弱小的东西下手,她更喜欢挑战强大。
这点倒是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谢谢你不吃我。”燕窝虽然拘束,但是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了。席榕请她玩、和她讲话,也没有揍她,她一点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可怕,就是一个脾气有点暴躁的女孩子而已。
脾气暴躁的女孩子归根到底也是女孩子,女孩子都是可爱的,只不过有些女孩子把自己的可爱藏得很深很深而已。
“你为什么叫做紫紫子她爹呢?”燕窝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有个讨厌鬼叫紫紫子。”
燕窝眨了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
席榕换了条腿压在上面,简单给燕窝解释了一下,“我们班班长,一个女的,Q.Q叫紫紫子。她瞧我不顺眼,一天到晚找我麻烦,我把她揍了一顿,后来她就更讨厌我了。”
“啊……”燕窝眨了眨眼,她也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好在他们班班长不是个讨厌鬼。
“说起来,你居然不怕我。”席榕古怪地看了眼燕窝,“我还以为你会吓得尿裤子。”
“我看过你的画,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燕窝说。
“我的画?”席榕想不起来她画过什么东西,美术作业她一共也没交几次。
“就是全黑的那张。”燕窝比划着,“你把它全都用油画棒涂黑的。”
“黑漆漆的东西有什么好看。”因为那副画,席榕又被老师骂了一顿,甚至心理老师还为此担忧过,她觉得这幅画反应了席榕的内心——一片漆黑。
正常的小朋友,有谁会把画纸全部涂黑么。
“可是你下面的画很漂亮。”
席榕一怔,看了眼燕窝。
燕窝也看着她,“我看见了,在黑色油画棒下面,有水彩笔画的画。你画了城堡,还有爸爸妈妈。”
那天吃饭前,燕窝就发现了这件事,她用手指甲在黑色的油画棒下面刮出了彩色。昨天等Q.Q消息的时候,燕窝找了勺子,把那副画的黑色全部刮掉了。
“我乱画的。”席榕扭回了头,看向了摩天轮外面的世界,像是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外面的世界满是灰雾,所有的美景都被这灰雾掩盖,在雾散之前,她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在燕窝说了画画的事情后,席榕的语气变得很不耐烦。
“是你妈妈找的我们。”燕窝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她很想你。”
“什么!是她让你们来的?”席榕猛地站了起来,头顶到厢顶后又坐了回去。
她的脸色大变,尖利的牙齿咬在一起,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燕窝,“她想要把我怎么样?”
燕窝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她怯怯地开口,“她想救你。”
“救我?”席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是不是听说了我和别的丧尸不一样,想解剖我,拿我去研究?”
“没有……”
“你少骗人了,亏我还请你们玩,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席榕气得瞪大了眼睛,此时的她仿佛全身冒着黑气,像极了一只发怒的野兽。
如果不是摩天轮停在了最高点,她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真的没有。”燕窝被她吼红了眼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受不得惊吓,严厉的言语很容易让她们哭出来。
“我发誓,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见燕窝居然哭了,席榕有一瞬的愣怔。她和男孩打架打惯了,许久没有碰到这么软不拉叽的小妹妹了。
她又想起燕窝说的画,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好吧,看在她还挺聪明的份上,席榕打算给她一点优待。
“那你想做什么?”她放轻了点声音,算是安慰燕窝,这已经是席榕的极限了,她绝不会说出“乖,别怕”这种听起来就大脑发痒的肉麻话。
燕窝被她凶恶的语气惊吓,哭得湿了眼睛,她一边抹掉眼泪,一边继续哭着道,“我、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