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这种要求听着就很奇怪,关键是宁檬注意到封攸宁的神情:认真中夹杂着几分期待。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认真的。

宁檬:“……”

用了‘冒犯’这个词,听着很严重的样子。

结果就这就这!呆毛就那么一小撮,有什么好摸的,但凡封攸宁说想摸一下她的头她都没这么大反应!!!

宁檬暗暗嫌弃,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摸你摸,随你开心好了。”

封攸宁微愣。

他收回手,轻咳两声,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柠檬味的水果硬糖递给宁檬:“吃吗?”

宁檬要伸手接过,他已经先一步帮她把包装袋撕掉,方便她吃糖。

等宁檬一口气含下两颗水果硬糖,右脸颊腮帮子微微鼓起时,她感觉到那只刚刚还在帮忙撕糖纸的手伸到了她头顶上,轻轻把她的呆毛压了下去。

压下去,松手,呆毛弹起来。

拇指中指交错,用力弹了弹呆毛,呆毛胡乱颤抖起来。

压下去好久,松手后一段时间,呆毛才颤巍巍从倒立状态变得挺直回来。

……

一小撮呆毛,硬是被封攸宁玩出了花。

宁檬余光注意到他的神情——兴奋、专注。

这还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从封攸宁身上明显品读出‘兴奋’这种情绪。

这算什么事?玩个呆毛就让他这么高兴了?

宁檬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还想让他快些开车,但嘴唇刚动了动,她又被柠檬水果糖蔓延开的甜意甜到了,便默许封攸宁多玩一会儿。

一直到两颗硬糖快要被含完,宁檬感觉到头顶上那只手突然全部落在她的头发上。

封攸宁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谢谢。”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连忙收手,扣好安全带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启动车子。

宁檬微微瞪大眼睛。

她把最后的糖咽下,侧头看向封攸宁。

封攸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靠近她的右耳下垂一点点烧红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她说:“摸头又是另外的价格了,付钱。”

封攸宁:“……”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我付钱。先开车?”

车内安静下来,宁檬切换了一首抒情的钢琴曲播放,拿出手机刷新消息。

她点开跟施安彤的聊天对话框,一脸严肃敲了一段话:【如果有个男的想rua你的呆毛,这意味着什么】

施安彤最近没通告,闲得很。

她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瞧见这条消息,随手回道:【这意味着——他想当你爹】

宁檬:???

她看到施安彤后面又发来消息,追问到底是哪个狗男人想rua她的呆毛,但宁檬果断关掉手机无视了这些消息。

车子缓缓停在私房菜馆前。

封攸宁走下车,帮宁檬拉开副驾驶车门。

这家私房菜馆虽然是新开的,但柠檬鸭是一绝,宁檬吃着可口的柠檬鸭,已经把刚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直到封攸宁问她:“你现在还缺什么代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已经有了彩妆和珠宝代言吧。服装、护肤品这类代言呢,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宁檬微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封攸宁笑了笑:“摸头的价格。”

“……这个价格太高了。”

“摸了你的头,价格不给高些也不像话吧。”

宁檬:“……”

啧。

既然对方硬要送她代言,宁檬也不客气。

“服装的话,我经纪人最近正在接洽Chanel,那边还有些犹豫,估计还需要我加些码,不过问题不大。”

“现在我经纪人正在考虑帮我找手表和护肤品代言,如果……”

“那正好。”封攸宁直接道,“蒂兰手表今年要换品牌代言人了,化妆品方面,分别代言防晒霜和精华可以吗?欧蓝最近要推出这两款新品。”

蒂兰这个手表牌子,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在国内流行起来。在本世纪初,更是凭借着身后背景成功打入国际市场,在国际手表市场占据的份额并不低,相当有名。

宁檬之前给她爹买手表,就买过蒂兰的经典款。

欧蓝这护肤品牌子就完全是国际知名牌子了。

宁檬被他的大手笔惊到了:“这两家公司都是你家旗下的?”

这家伙着实有些深藏不露啊。

但想想看,以前没认识封攸宁时,她看到他在酒会上和首富陆先生的侄子相谈甚欢,这好像又不是很惊讶了。

两人家世如果不相当,那肯定相谈甚欢不起来啊。

封攸宁道:“蒂兰是,欧蓝不是。不过我和欧蓝那边有些渊源,这个面子那边还是会给的。”

宁檬托腮看向他,也不急着吃柠檬鸭了。

她说:“你还想rua我的呆毛吗?拍完《大医精诚》后,我手上又要没有戏约了。”

封攸宁顿时哭笑不得。

他看向宁檬,她眼神明亮,神情狡黠,分明是在开玩笑。

莫名的,封攸宁到口的拒绝被他自己咽下了。

他自然而然伸出手,压了压宁檬那直戳戳往上竖的呆毛。

“就这么说好了,账先记着,我会帮忙留意的。”

宁檬:“……”

她想一巴掌糊过去,但想到这玩笑是自己先开的,举起来的巴掌又默默收了起来。

晚上,宁檬盘腿坐在沙发上剥刚上市的荔枝。

她特意买了妃子笑,从外表看,妃子笑没有完全红透,还透着青色。

但等剥开外壳,里面饱满的果肉露出来,宁檬一口吞进嘴里,发现妃子笑比她想象中甜多了,外壳的青色并不影响它的甜度。

她又重新剥了一颗,正准备送进嘴里,右手手臂突然被司霍用力拍了一下。

果肉掉到地上,宁檬侧头看向司霍:“……你要干嘛?”

“卧槽卧槽卧槽!”司霍压根没注意到宁檬那危险的眼神,“姐妹你实火,参加《幸福一家》这档综艺真的太对了,蒂兰手表那边居然邀请你成为他们的品牌代言人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我手机怎么又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连欧蓝那边也联系上我了,我是在做梦吗,总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好像要上天了。”

宁檬:“……”

这和综艺没关系。

这是她牺牲了自己的头发后换来的,哼。

算了,这种‘交易’就没必要告诉司霍了。

反正她人气本来就很不错,自己去竞争代言也是有机会竞争到的。

***

两天后,《大医精诚》这部电影正式开机。

宁檬在电影圈子里是个新人,但在剧组里,她有两个老熟人。

第一个,自然是这部电影的导演茅沃。

茅沃是蔡郭的老师,是她爹的朋友,从她爹那里算辈分,她该喊这位大导演一声‘伯伯’。

第二个,就是饰演医仙谷谷主的演员程界。

程界换好戏服走出来,迎面正好碰到宁檬。

他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在一块儿合作拍电影了。”

他还以为至少得一年时间,结果从《汉武长歌》到《大医精诚》,也就是半年时间罢了。

宁檬笑着跟程界打招呼:“老师,好久没见你了。”

“准备得怎么样了?你那个《幸福一家》的综艺我女儿一直在追,她还夸你在录制综艺时只要有空就在背台词。”

宁檬自信:“肯定准备好了,不能只上热搜不做正事。”

她现在在步步向前,打脸赵清韵是寻找乐趣,为宁家人耽误了正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界被她逗得一乐。

“那就好。等后面有空了,我带你去华影逛逛。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里面旁听几节课,我能帮你安排好。”

华影这所学校就在帝都,剧组现在在帝都这边拍戏,要过去华影逛逛还是很方便的。

宁檬连连点头。

她瞧见小青在朝她招手,说一句“老师我先过去化妆”就先行离开原地。

宁檬在《大医精诚》里,饰演的角色是性情娇纵的医仙谷谷主女儿,她在剧中的戏服多是粉色或鹅黄色,化的妆容也偏于娇俏一些。

她化好妆,从化妆间通道走出来。

茅沃戴着一顶鸭舌帽遮挡太阳,正站在摄像机旁边指挥机位摆放。

余光扫见宁檬,茅沃侧头看过去,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宁檬注意到他,连忙快步走到近前:“茅导。”

因为是在剧组里,茅沃就没刻意纠正这个称呼。

有蔡郭和宁白驹的关系在,茅沃对她态度温和,自然没说什么重话,只是细细给她叮嘱了几句在剧组里的注意事项。

饰演男主的演员岑溪是个新人,他是被投资方那边安排进剧组的,所以茅沃对他态度有些不冷不热。

瞧见这一幕,岑溪有些羡慕。

正好他的经纪人走了过来,岑溪对经纪人说:“我瞧着宁檬在电影圈子里也是个新人,茅导对她倒是照顾。”

论起背景来,岑溪绝对不差。

经纪人在这方面看得可比他透彻多了:“宁檬在电影圈子里是个新人,但她在娱乐圈里可不是什么新人,演技也是得到认可和期待的。”

清醒一点吧,那种拥有着腥风血雨体质的天才演员,所走的路和绝大多数艺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可不羡慕宁檬这种腥风血雨的体质,像这种演员,一着不慎就容易从高处摔下来,他自问自己没那个能力为演员兜住底。

经纪人颇有些语重心长,就是不知道岑溪听进去了多少。

半个小时后,剧组正式开机拍摄。

剧组第一场戏,是谷内弟子们站在一起背诵训言。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

这一段话,出自孙思邈所著的《大医精诚》,这也是这部电影所要表达的内核。

宁檬所饰演的角色名为项璐。

她从小在医术方面天资出众,但性子古灵精怪,在修习医术时一直静不下心神。

背诵这段训言时,项璐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哎哟。”项璐捂着脑袋,“师姐,你敲我干嘛,我没有背错啊。”

女主乐安然是医仙谷大师姐。

她无奈摇摇头:“你说我敲你干嘛?态度认真一些,你现在背诵的,是我们医者训言,须得心怀敬畏啊小师妹。”

“我还不够心怀敬畏吗?”项璐小声嘟哝。

乐安然无奈摇头,她还想再教训项璐,但是怕被上方的师父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只得暂时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但乐安然不知道的是,谷主坐在上方,已经把她们两个的互动完全收入眼里。

他抬手抚了抚须,泛着几分苍白之色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焦虑。

只是交谈两句话的功夫,两位女性角色的形象便刻画勾勒出来——乐安然沉稳,项璐娇纵。

而程界也不愧是老戏骨,他只用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便为后面故事情节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隐在镜头后面的导演茅沃满意点头。

他很满意这三个演员呈现出来的状态。

茅沃开口说道:“很好,这一场戏过了。机位换个角度,我们再多拍一次保一次素材。”

这场戏之后,又拍了两场戏。

是谷主和乐安然的对手戏。

这部电影很有意思的一个点在于,交代世界背景时,是借助谷主说的话来交代的。

王朝末年,君主昏庸无道、耽于享乐。

干旱、水灾、战争甚至是疫病,在不断袭击着这些早已脆弱不堪的百姓。

世界背景如此悲凉,谷主在用自己的话介绍起这些背景时,需要格外注重语调和神情,这对演员的职业素养要求就更高了。

不过,谷主的扮演者是程界。

以程界的能力,在拍这几场戏时都相当顺利,游刃有余。

他们演戏时,宁檬也没离开,就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围观。

她发现,程界的演技比在《汉武长歌》时还要可怕几分。看来在拍摄《汉武长歌》时,他是有些收敛着的,没有完全放开自己的演技。

现在完全放开后,宁檬才发现自己比这些老戏骨还差了不少,在演技这条路上,她还需要努力攀登才是。

这么一想,宁檬就知道程界为什么说要带她去华影参观,还建议她在华影多旁听一些课程了。

等她录制完综艺后,她必须要再多进修一段时间。

第一天的戏份顺利拍完,天际有夕阳落下,全部打在了宁檬身上,她整个人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

司霍过来接她,正要启动车子离开剧组,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司霍接起,眉梢微挑:“……我这边先沟通看看,迟些给你们回复。”

“怎么了?”宁檬扣上安全带,问道。

“《幸福一家》节目组导演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录制下一期。他是比较希望你能在这周末录制的。”

宁檬眉梢微扬:“下周末吧,我这段时间得认真拍戏,这周就算休息,我也打算去华影那边逛逛。不过……赵清韵这么快就恢复好斗志了要跟我继续斗了?”

司霍觉得她安排得很好,他也不太希望宁檬的拍戏状态被综艺影响。

听到后半句时,他无奈耸肩:“如果她把这种毅力和斗志用在拍戏上,你说她怎么会不火呢?”

宁檬跟着耸肩,谁知道呢。

人很多时候,都是被自己作死的。

车子启动,司霍正要调出回别墅的导航,宁檬突然出声:“送我去VC公司那边,我想去找找我爹。”

她想亲自去围观,看看她爹对宁氏集团的收购计划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时隔两个月,VC集团规模愈发壮大。

宁檬乘坐电梯抵达科技公司这边,发现员工数目比之前增多了不少。

要知道她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有些办公桌是空置状态。

现在一眼看过去,所有办公桌上都摆满了办公用品。

“小姐。”陶助理走到她面前,笑着问好 。

“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宁总正在会议室里开会,会议估计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

“那我到旁边等着。”

宁檬没什么急事。

在沙发坐下后,宁檬想起一件事。

“游戏公司那边不是正在研发一款仙侠类游戏吗,研发进度如何了?”

她打发陶助理去拿相关文件给她翻看。

这款仙侠类游戏名为《问心》,世界背景完全遵循了宁檬生活了两百多年的那个世界。

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人妖仙魔鬼,修炼等级,八大正道门派六大魔道宗门……

这些设定全部是现成且完善的。

而且她爹还假公济私,在里面设定了一些彩蛋——

比如妖族公主这个NPC可是一个隐藏大BOSS,如果玩家能够遇到妖族公主,并且讨取了她的欢心,玩家在妖界各大城池好感度都是满值100,还能获得不少宝贝装备。

再比如,如果有玩家继续沿着这条线追寻下去,历经千难万险,还能找到隐藏绝世大BOSS妖皇陛下,从妖皇陛下那里获得各种珍稀装备。

再比如,如果玩家继续寻根究底,他们还会发现,妖族公主和妖皇的血脉来自于一个极端神秘且强大的种族。而那个种族居然是……

自从宁白驹把这些彩蛋告诉宁檬后,宁檬就很期待《问仙》这款游戏尽快开始内测。

翻着翻着,宁檬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

顶多还有一个月时间,《问仙》就会正式开启内测。

一个月的话,那也快了。

宁檬乐呵呵想着:那时候她正好拍完《大医精诚》,可以趁机休息一段时间专心打游戏。

等宁檬翻看完手头文件,会议室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

穿着西装的部门经理们依次从里面走出来,手里基本都抱着文件,脸上含笑。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男人气质清冷容貌清隽,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却丝毫不敛身上的贵气与沉稳。

宁白驹合上会议室大门,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宁檬。

他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几分笑意,大步朝她走来:“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等你一起。”宁檬摇头。

“要去公司食堂吃吗?”

“我想吃外卖。”

“那就吃外卖吧。”宁白驹顺着她道。

外卖送到,宁檬推了把办公椅过来,坐在她爹旁边,边吃着外卖边看宁白驹电脑上那些文件。

宁白驹任由她看,还在心底估算她的阅读速度,帮忙把文件往下滑,让她能顺利阅读下去。

“这是什么?”宁檬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没看懂。

“收购文件,没看懂吗?”

宁檬:“我知道,但华乐服装公司是什么?这和宁氏集团有关系吗?”

她爹这时候应该正在专心对付宁氏集团吧。

都到了这一步,宁家再不死,这就不像是她爹干脆利落、君子报仇一天都晚的风格了。

“宁家那老四开的公司。他生意最近出了岔子,现在账目上亏空了快两亿,凭他自己肯定补不了,只能找宁柏远帮忙。”

宁白驹解释到这里,点开另一份文件,身体稍稍往后倒靠着办公椅靠背。

“——但是,宁柏远手上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如果他打算帮宁四填补账目亏空,就需要出手A市一块价值三亿的地皮。”

“喜欢这块地皮吗?”宁白驹指着电脑屏幕,“喜欢的话我买下来给你建一栋城堡。这块地皮很大,还可以专门修建一块地方让直升飞机起飞降落,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玩都很方便。”

“对了,这地方还临海,因为是私人区域,再给你买个游艇,无聊了就开着游艇出海玩一圈然后再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宁白驹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宁家这些人也注定死得明明白白。

宁檬摸着下巴:“挺好的,住在那边风景肯定很好看。”

“但是这块地皮用三亿买下来,是不是太多了。顶多两亿就够了,不能让宁柏远多赚这笔钱。”

她知道她爹肯定会想办法的,她只负责提要求就好。

宁白驹敲她脑门一下:“这个想法不错啊.”

“那就想办法让宁四那边更凄惨一些吧。”

他语气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