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腰间被男人一把控住。
一阵旋转后,她以坐在男人双腿上的姿势,与他一同陷入了一侧的沙发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导致时烟毫无准备地与男人相拥在一起。
安静的房间,除了钟表转动的声音,便是时烟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感到周身的寒冷已然不再,有的只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意。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她的耳尖都红透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上,声音温柔又细腻:“前阵子事务繁忙,没能顾上你和小树。接下来你想去哪走走,我都会陪着你。”
“陪着你”这三个字,真是好听。估计任谁听了都会感触颇多。
可这对时烟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他要是真的寸步不离陪着她,她还怎么离开这里。
百转的心思渐渐沉下,时烟再次扭头看向那束眼熟的花。
不多时,她头疼地扶了扶额,完全记起来了。
那不就是前天她从纪姝宁花店里接走的那束么,里面不出意外还裹了张机票。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封则衍看见了没有。
暗暗抓狂的时烟,温吞着回过头与男人对视。生怕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要离开的意图。
好在,他的眼底情绪很正常,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该冷淡就冷淡,该疏离就疏离。
一颗心,暂时算是放下了。
改掉自己的情绪,她时烟心有余悸地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颈,尽量让自己与他显得亲昵。
“我哪都不想去,就只要你陪我……”
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对于以前的时烟来说,算是小菜一碟。之前不怎么对封则衍用,不代表现在这紧要关头,她也傻傻的不用。
男人终究是被哄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无奈地勾笑说:“好。”
这时,外边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看去。
只见封妍妍姿态冷漠地站在外面,那神情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很不高兴。
“奶奶让我过来请两位下楼吃饭。”
时烟顺势从男人身上下来,与他划出一条界限。
封则衍也起身,理了理身上微有折痕的衣服。面对她时,又恢复到了那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仿佛还带着一层冰碴。
“待会我还要开个视频会议,你先下楼吃饭,不用等我。”随后男人看向封妍妍,低声吩咐,“照顾好你嫂子,知道吗。”
“知道了。”封妍妍朝哥哥微微扬起嘴角,爽朗可爱地笑了笑。
可一等封则衍离开,她就变了脸色,比翻书还来得快。
看着这番变化,时烟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但也安慰自己,现在是在封家,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这样想着,她又不留痕迹地走到花束那,想要检查机票是否还在。
然而反复搜寻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到那片蓝色纸张。
一颗心坠坠地往下沉,几乎没有可以着陆的点。
而另一边,等得显然已经不耐烦的封妍妍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算是小小警告,催促她快点过去。
纵使内心有诸多疑惑,可时烟还是放弃了搜寻,并且很果断地将花丢进垃圾桶里进行销毁。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往楼梯间走。
一路上,她都在疑惑机票会在哪。
这般分心,也便十分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前边的封妍妍突然转过了身,用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狠狠掼进一侧的大平层,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好在里面一进去就有一只秋千,她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
压住惊慌到几乎跳出来的心,时烟没好气地朝她出声质问:“封妍妍,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显然,封妍妍并没有因为刚刚失礼的表现而愧疚,她高仰着下巴,神情又骄傲又野蛮,“我要你离开我哥,你根本就不配呆在他身边。”
不配……
品了品她的用词,时烟的嘴角不免勾起了一丝笑。
揉揉摔疼的手臂,她干脆就坐在了秋千上,淡淡地看着她,言语里带着戏谑:“如果我偏不呢?”
“你。”封妍妍显然被噎得愣了一下。
在她记忆中,大家伙对这个女人的评价明明都是小白兔、好欺负。
现在看来,原来都是装的,简直就是一朵盛世大莲花。
“你在我哥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就是个祸害精,现在还把小树差点给祸害了。你还有什么脸呆在封家!”
时烟抬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说得再多,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解释……约等于无济于事。
沉默了许久。
她重新站起来,故作无事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清风下的面色冷得如同一渠冰水:“你怕是搞错了,我和你哥之间,从来都不是我死缠烂打着不放。是你哥他啊,舍不得放手。”
说完,她挑眉不屑一笑,撞开挡路人,大步离开。
——
午饭吃到一半,医院来了电话说是小树有意识了,哭着闹着要找时烟。
听到电话里那糯糯的哭腔,时烟的心被揪得抽疼不已,只想不顾一切地立刻赶去他身边抱抱他。
然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封则衍,还是拒绝她出门。理由呢,也还是以往的那个——她身体不好,最好还是呆在家里。
纵使多么想去见小树,但被这一泼冷水浇下来,她也收住了心。
只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目送他们一家子人离开。
人走茶凉,山庄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独享寂静的时烟,心很轻,轻到仿佛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发现她独享落寞的黎管家,过来为她披上外套,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温度:“少爷会没事的,再有半个小时,先生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你想问他什么,先生也一定会完整告知于你。你身体不好,不如先进去避避风?”
“不了,我想在这想些事情,或许就能自然而然地豁然开朗。”时烟平时性格算是软的,但在有些事上也可以很执拗。
黎管家知道是无法劝服她的,便就陪着她一起眺望着远处的城市。
只是终究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出口问她:“夫人,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现在能够离开先生的身边就好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到,时烟转过头与黎管家四目相对。
一双拳头紧紧握住,生怕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哪怕只有半丝半毫的慌张。
她不敢说话,唯恐说多错多。一双眼神也多是躲闪与犹豫。
倒是黎管家被她突然的严肃给逗得微微一笑,爽朗地表示:“不用紧张,我现在不是以封家管家的身份来质问你,而是以四年来照顾你的朋友的身份来询问你。”
“朋友?”时烟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朋友。说实话,之前我并不喜欢你,但秉着你是先生拜托我照顾的人,所以我并不排斥你。可昨天我去和医生聊你的身体状况时,才知道在那种身体条件下你愿意救小树,实属不易。”
并不想过多地纠结自己的身体情况上,时烟伸出手,语气生硬:“把机票还我。”
是她了,一定是她拿走的机票。所以现在她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按理说,上午那会,封则衍应该就已经看到花束里藏着的那张机票,然而他没看到,自己也没找到,那么最有可能是在面前这人的手上。
果然,在时烟的敦促下,黎管家取出了机票,却只掂着并不递过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抛弃这个念头。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黎管家,你似乎管得有点太宽了。”女生的眉眼里有冰霜,低斥着就要离开。但没走出一步,又被身后的人握住了手。
“你如果执意要离开,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生。”
听到这句威胁,时烟愈发用力地抽出手往后走。
只是转身幅度过大,导致她意外地撞在了一个女佣身上。
对方托盘上的果茶翻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也都倒在了两人身上。
时烟顾不上自己,连忙查看对方,并准备出口道歉。
谁知眼前的小姑娘往地上一丢托盘,没好气地看着她怒斥:“没长眼睛是么?”
时烟一愣,倒不是为她的态度。
而是她的声音……是小树出事那天,在她卧室门外和人闲言碎语的那个。
时烟还记得她自称为李管家的侄女。
应该叫黎若。
原本去搀扶对方的手停住了,时烟直起腰身,一双眼神淡漠地瞧着她。
比冰还要冷上三分。
而黎管家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女会这么大胆地骂时烟,立马低斥一声:“给我出去。”
“姑妈!是她撞的我。”
“让你出去就出去,换好衣服回来给时烟小姐道歉。”
黎若很是不解:“姑妈,你怕什么,先生根本就不管这个女人,就你一直唯命是从地跟着。你看前天先生还在电视里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这两天也是来了就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呢,说不定又是半年。你怕她干什么。”
黎管家闭了闭眼睛,觉得没救了。
只能拉下老脸朝时烟道歉:“这孩子十三四岁就没了爸妈,我也没时间教养,时烟小姐,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否暂不计较这一回?”
“不计较?”
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在水榭边响起,“我怎么不知道,在我的地盘欺负了我的人,我还能有不计较的时候?”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空气里,也是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