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再次争吵一番之后,决定全家一起进京。庄刘氏是要盯紧儿子,怕白依这个漂亮的孤女把儿子的心勾走,一旦儿子考到好功名那是要娶大家小姐的,哪能跟一个孤女勾勾缠缠呢?
庄羽郎第一次动心,也没和其他姑娘相处过,对庄刘氏这番说法十分抵触。不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庄刘氏和白依都跟着,还有两只小狐狸。
但这两个女人不懂,赶考也不是直接就要进京赶考的,庄羽郎还要先考上举人呢。考举人就是在他们知府管辖的这个城镇考的,还好考期将至,也不会耽搁很多时日,还是可以开始收拾家当,准备举家搬迁。
庄羽郎给她们解释之后,她们便开始前所未有的和谐,只为家中安宁,让庄羽郎能专心读书。两只小狐狸如今就住在庄家,由白依照顾,庄羽郎放心得很,也不用再日日跑出去找小狐狸玩,当真多了许多读书的时间。
只不过参考之后,他是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举人的。
庄羽郎大受打击,再也没有了笑模样,外出遇到旧日同窗还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嘲讽,干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再外出。
白依愁眉苦脸地跑到李家,挽住楚湘求助,“湘儿你说怎么办呀?我怎么才能帮到他呢?他明明考上了,名次真的那么重要吗?要不、要不……”
“不行。”她眼珠子一转,楚湘就猜到了她要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把自己当成寻常女子,不用法术吗?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可做不了什么,你别想着去篡改成绩或在下一场试卷上做什么手脚,一旦被发现他的答卷有异常,他可能会被剥夺科考资格,取消功名,甚至下大狱。”
白依被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比这更严重的都有,你就记住你不了解的事千万别插手。”李御风倒了杯茶,用手摸摸杯身感觉温度适中才端给楚湘,语重心长地说,“你别管他这些事了,要是你给他弄虚作假考取了功名,他日后当官能力不足照样会受打击,到时候后果更严重。”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他难受吗?”白依有些不甘心,毕竟她能做很多事,偏偏因为各种规矩束缚,什么都不能做。
楚湘淡笑着说:“你可以安慰他,在他读书累的时候帮他舒缓疲劳,可以帮他静心凝神的读书,帮他做很多琐碎又影响很大的事。这些是不会惹祸的,对他还有好处,让他自己考上总比虚假的好。”
楚湘想想换了一种说法,“就比如你我修炼艰辛,但总归是要我们亲自修炼得来的修为最扎实,那些投机取巧提升修为的妖都没好下场,明白吗?”
这么说就让白依彻底明白了,之前她也是没转过这个弯,总觉得自己去偷个题、改个答案很简单,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做?但楚湘这么一说,她就懂了,这要是谁帮她虚假的提升了修为,她真遇见道士不就死了么?还是得实打实的强大才是真本事。
白依很快想通了,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照顾好他所有的事,让他全神贯注地读书科考。”
白依欢快地跑走了,李御风摇摇头,“她这是在贤妻良母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楚湘感觉无所谓,“只要她乐在其中就好,我们修炼不就是为了高高兴兴的?要是离开那书生会让她难过,那就不离开。东西收拾好没有?这一去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早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
“那我们就在前面等他们,让他们来偶遇更容易让人相信。”
“走。”
楚湘给白依传讯告知了一声,她和李御风提前走了,顺便还能沿路游玩一番。
白依也帮着庄刘氏把庄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不用法术做寻常女子真的太累了,感觉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所以她现在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悄悄用点小法术干活儿收拾东西,能让自己轻松不少。这落在庄刘氏和庄羽郎眼中,就是她异常能干,把庄家里里外外都打理得特别好。
庄羽郎要离开了,特地去拜访他从前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要走,通常他们这一个城镇的学生进京赶考之前,知府是要设宴招待一下他们的,为的就是结个善缘,看谁拮据还会资助一二。
在教书先生眼中,庄羽郎就属于家境不好的学生,于是教书先生便提前将他引荐给了知府,想办法请求知府大人在百忙之中见了他一面。
庄羽郎读书是很有天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考得举人功名。虽然名次不理想,但他年纪在这里,其他人还有五十岁考不上秀才的呢,所以教书先生对他十分看好,在知府面前自然是夸了又夸。
知府看到庄羽郎随口考校了两句,庄羽郎答得无功无过,被知府当成是第一次见官太过于紧张,没发挥好。于是知府对他也算很满意,又见庄羽郎相貌堂堂,进退有礼,便起了个心思,问起庄羽郎可有婚配。
庄羽郎愣了一下,忙答尚未婚配。知府捋着胡须,看着他点点头,叫人给他拿了五十两银子,鼓励他一番便叫他走了。
庄羽郎和教书先生一从江府出来,教书先生就喜形于色,“羽郎,大喜啊!知府大人这是看中你了!”
庄羽郎还有些茫然,“看中我什么?”
“当然是看中你给他做姑爷啊!”教书先生拉住他悄声说,“你这次不考状元也一定要考个进士,江家嫡女是不可能的,但江家还有一庶出的姑娘,前阵子不小心从轿子里跌到了街上,多少有些影响。若是你能考上进士,那八成是能娶到这庶出的江姑娘,到时有知府大人照应提拔,你便前途无量啊!”
庄羽郎想到那位江姑娘,又想到家中的白依,低头道:“学生并无此攀附之意,且学生……”
教书先生看他脸色诧异道:“你该不会已经有在相看的姑娘了吧?羽郎,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如今只是举人,能匹配的人家只有那么多,但若你考上进士甚至状元,你娶大家小姐背靠一个大家族对你将来在官场是大有裨益啊。你可不要糊涂,亲事万万要等上一等,不可随意决定。”
庄羽郎是很听先生的话的,闻言作揖应下,“先生放心,学生此时只想专心科考,并无成亲之意。”
“那就好,切记不可随意婚配,日后你就知道为师是为你好了。”
白依跑出来本是要接庄羽郎回家,没想到听见这样一番对话。她有些不解,庄羽郎为什么不直接和先生说他已有心上人,对那江姑娘无意。庄羽郎为什么要顺着先生说他无成亲之意?难道他之前对小白狐说喜欢白依,却从未曾想过娶她?
白依在这段日子里特意去了解了关于女子的许多规矩,她才知道像她这样的孤女住在庄家这么久,若最后庄羽郎不娶她,也根本不会有别的人愿意娶她,因为在知道的人眼中,她已经和庄羽郎同住一屋檐下,不那么清白了。
虽说她完全没想嫁给别人,但这一点庄羽郎是应该清楚的呀,此时为何不对先生说明呢?
白依略一思索,直接现身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笑着迎上庄羽郎。教书先生看到这样一位清丽脱俗的姑娘,不由得诧异,“这位是……”
庄羽郎忙说:“这是我表妹。”说完他觉得这是对外最适合的身份,便继续道,“这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因家中无人来投奔我母亲,暂住在我家中。”
白依心中的甜蜜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她有点质疑庄羽郎的态度了,只是碍于有外人在才没开口。
教书先生捋着胡须笑道:“令堂心善,好了,你此去京城要多交友,多向旁人学习,我等你衣锦还乡。”
“多谢先生。”
等教书先生走了,白依也提着篮子转身走,脸上没什么表情。庄羽郎连忙跟上,小心地说:“白姑娘可是在为方才的事生气?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说你是我家亲眷才能保全你的名声,得罪之处还望谅解。”
白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着他问:“你可是要娶亲了?娶那知府家的江姑娘?你喜欢她?”
庄羽郎被问得面红耳赤,忙看看四周,小声说:“此话说不得,不过是先生的一个猜测罢了。况且我也没有此意,我只想专心科考。”
“那科考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我……”
“你要娶什么样的妻子?”白依心里头不痛快,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庄羽郎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看着她生气的俏脸又觉得分外可爱,心中一动,笑着说:“我若娶妻,自然是要娶一位贤妻。”
“什么样的算贤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庄羽郎定定地看着白依,白依的脸慢慢红了,刚刚那些不悦全都烟消云散,两人之间说开了反倒更增添了几分甜蜜热度,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充满了羞涩。
庄刘氏看在眼里,对白依更加不喜,只不过这段日子庄羽郎没考好心情很差,她也就不多说了,把不满的情绪全都压下,只准备进京的事。
楚湘和李御风已经玩了一圈了,挑了一个下大雨的夜里专门等在了离白依他们不远的一个破庙里。
楚湘在破庙里背着手四下看,打量着残破的佛像笑道:“为什么书生赶考总会遇到破庙躲雨这种事?”
李御风蹲在地上生火,好笑地说:“别人赶路也会遇到啊,只不过没写成话本罢了。”
楚湘蹲到他旁边,好奇道:“你见过的妖多吗?这一路上怎么一个也没看见?有没有好玩的?”
“你身上气势那么强,一般小妖哪敢靠近?大妖通常都在深山里修炼,轻易不会来有人烟的地方,自然就遇不到了。要说好玩的嘛……”李御风摸摸下巴想了一下,“前头的翠竹山里有条蛇妖,擅医,每日无偿为百姓看诊,还给算命。但他胆子特别小,一发现有道士、和尚的踪迹就藏起来,除了我好像还真没人发现他是妖。”
“这么善良,在积累功德修炼吧?小心驶得万年船,看来他在人世间适应得还不错。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我可以把妖气收起来,你也别暴露你是捉妖师。”楚湘穿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别的妖呢,迫不及待想去见见了。
李御风笑说:“好是好,不过你可别见异思迁,那条蛇妖听说长得也挺好看的。”
楚湘抬手就在他脸上抹了两道碳灰,“这可不保证。”
两人闹成一团,刚巧白依、庄羽郎和庄刘氏跑进了破庙。白依看见他们自然眼含欣喜,庄羽郎则背过身有些尴尬,而庄刘氏皱了皱眉,觉得他们打打闹闹有失体统,十分不喜。
楚湘和李御风站起来问:“你们也是来躲雨的吧?这会儿也找不到干柴了,你们过来和我们一起烤火吧。”
楚湘自然地拉过白依,“妹妹快把衣服烤干,别着凉。”
白依顺势说:“谢谢这位姐姐,庄大哥,大娘,快过来烤火吧,我们还要赶路,万一着了凉就麻烦了。”
这倒是实话,进京路上要是病倒了,停留看病可是要花不少银钱,而且还遭罪。他们已经为了带东西雇了马车了,再病倒连盘缠都不够了。
庄羽郎客气地道了谢,过来坐下。李御风便随意地同他闲聊起来,没一会儿就透露出自己是赶考的考生,并很惊讶庄羽郎也是进京赶考,随后两人说起文章学问,很快就熟络起来。
读书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庄刘氏对李御风的印象直线上升,同时对一身红衣与白依相谈甚欢还长相甚美的楚湘就很不待见了。之前看到楚湘和李御风打闹,让她更确定自己跟着来是对的,要不然庄羽郎和白依岂不是也会那般?还读不读书了?
她话里带刺地问楚湘:“你们成亲了?家中长辈让你随着进京赶考?”
楚湘不怎么想搭理她,随口道:“当然成亲了,我们双方家中都无长辈。”
“怪不得。”庄刘氏小声嘀咕一句,“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
“那您就别说了。”楚湘笑眯眯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大家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为何要说别人不爱听的话?此去进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您这不中听的话入了贵人耳中,对您儿子的前途也不好不是?”
庄刘氏第一反应就想说“牙尖嘴利”,但被庄羽郎抢了白,庄羽郎先她一步说:“嫂子说的是,失礼了。”
庄刘氏看看庄羽郎的脸色,闭上嘴,只是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这是儿子嫌她丢脸了。只不过她再看楚湘和李御风身上的衣服,又感觉这两人恐怕真的十分富贵,衣服料子都不知比他们好多少了,不由得庆幸刚才没有乱说话,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白依看楚湘怼庄刘氏感觉一阵痛快,传音给楚湘说:【你看她的脸色,像猪肝一样,真是活该,整天就知道嘴碎,什么都管。要是我也能这么说她就好了。】
【你能啊,只要你离开你恩公就行啦。】
【我……庄大哥私下承诺娶我了呢,考完就娶。】
楚湘看她一眼,【那没办法了,等她成了你婆婆,有你受的。你说你有什么瘾?非给自己找麻烦?听说前头翠竹林有个蛇妖特别好看,不如给你换个人。报恩就报恩,非得喜欢他干嘛?】
白依无语道:【喜欢还能控制吗?那我最开始也没想对恩公动心啊,这哪是说换就换的?那李御风你也说换就换吗?】
楚湘纳闷道:【有必要换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换?】
李御风咳了几声,递给楚湘两只烤鸡腿,【那个,你俩传音我也能听见,考虑考虑我啊,不能换。湘湘要啥我有啥,当然不用换。】
楚湘把一只鸡腿分给了白依,然后看着她把鸡腿给了庄刘氏,庄刘氏又非得给庄羽郎,最后庄羽郎尴尬的强烈拒绝,庄刘氏才吃了。
楚湘叹道:【为什么让你换,就是因为这种差距啊。你说你图什么?图照顾他们好玩吗?都没有同等的回报,没意思。】
什么东西就怕对比,在李御风把鸡翅膀递给楚湘之后,白依对旁边等着吃的庄羽郎也心生疑惑,为什么李御风喜欢楚湘就无时无刻地对她好,而庄羽郎喜欢她似乎……没做过什么?
白依情绪有点低落,楚湘叫她去看那蛇妖她也不想去,谁知庄刘氏提起了翠竹山。她早就听说翠竹山里有位医仙,不但医术高明,连算命也算得特别准,如今正好路过,她当然想去算算,最好能算出庄羽郎是文曲星下凡,这样她就安心了。
庄刘氏这样一说,李御风便道:“真这么灵验?那我们夫妻也去看看。”
庄刘氏扫了一眼楚湘的肚子,了然道:“是去求子吧,也对,那医仙不单会算命,还医术高明,无论是什么都能看看。”
李御风笑道:“那倒不是,子女缘是靠天赐,不必强求,我们只是去看看热闹。反正也不急着赶路,不必那么匆忙,错过了沿途的美景。”
庄羽郎道:“李兄此言甚是,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赶路不宜过于匆忙,实应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如此算是达成了共识,李御风与庄羽郎一见如故,楚湘与白依相谈甚欢,只是一次破庙躲雨,双方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楚湘和李御风也架了个马车,只有他们两个人更宽敞些,放上一些庄家的行李正好让庄家人也舒服些,便说好了结伴赶路。
庄刘氏因为被楚湘怼过,不喜欢她,但庄羽郎难得结交一位读书的朋友,她也不能搞破坏,只能少说话,私底下把怒火都发泄到了白依身上,让白依受了不少委屈。
这种委屈算是白依心甘情愿受的,但委屈多了,她也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有病?她堂堂大妖为什么要在这里受一个不讲理的妇人的气?她和楚湘一起长大的,现在楚湘过得多快活?她过得多憋屈?她图什么?
楚湘问过她的话在她脑海里出现得越来越多了,要不是和庄羽郎有爱意牵绊,她真想甩手走人了。
他们一行五人加庄家马车的一个车夫,走到翠竹林就感觉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庄刘氏喜道:“这里肯定灵验,一定要好好求求。”
楚湘和白依收敛起一身妖气,跟在百姓后面排队。白依看着那长长的队伍,吃惊道:【湘儿,真是一条蛇妖吗?他这么受人喜欢?为什么?】
【御风说是一条蛇妖,待会儿见了就知道了。他给人看诊,药到病除还不收银钱,老百姓当然喜欢他了。还有人说他算命灵验,说不定是他用法术帮了别人一些小忙,百姓很信这些的。】
白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从竹屋出来的人们都是一脸感激欣喜,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湘儿你说……若有朝一日他们知道了这医仙是一条蛇妖,他们还会喜欢他吗?】
【必然不会。可能一万个人里能有一个继续喜欢他的吧,所谓人妖殊途,便是如此。除非人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妖,方能接受。】
白依看向庄羽郎,心里生出忧思。庄羽郎喜欢的是一个叫白依的贤惠的孤女,若有一日庄羽郎知道她是狐妖,还教训过江姑娘和庄刘氏,他还会喜欢她吗?
不会。
这两个字骤然出现在白依的脑海中,让她脸色迅速变白。庄羽郎见状担忧道:“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白依摇摇头,微笑道:“许是日头太大,站得久了。”
“娇气。”庄刘氏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有修为的楚湘、白依和李御风都听到了。
白依第一次感觉有些难堪,同是修为高深的修者,为何只有她在这里任人羞辱还不能反抗?
队伍轮到他们的时候,白依脸色苍白正好符合病患的模样,所以他们一进竹屋,那“医仙”就将视线落到了白依身上,然而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妥,疑惑道:“这位姑娘哪里不适?”
庄刘氏看“医仙”直接问白依,心里就不舒服,认定白依就是勾引人的狐狸精,连刚见面的男人都先问她。庄刘氏挤到前面,笑说:“医仙,不是她,是我想求您为我儿子测算测算,看他能不能高中状元,还有姻缘如何,子孙如何。”
“医仙”点了下头,伸手示意庄羽郎坐下,仔细看他的面相与手相,“这位公子天生福薄……”
“不可能!”庄刘氏腾地站了起来,激动道,“怎么可能福薄?我儿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举人,前途一片大好,你不能胡说……”
“娘,稍安勿躁。”庄羽郎皱眉打断她的话,向“医仙”致歉。
“医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淡定道:“我还没说完,虽说公子天生福薄,但万幸做了一件大善事,积得福报,一路有贵人相助,终将名利双收,官拜宰相。”
庄刘氏刚松口气又傻眼了,“啥?宰相?宰相?!”
庄羽郎也吓了一跳,“医仙,您、您说真的?”
“医仙”点点头,“如今看来,却是如此。不过人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原本福薄,因做了善事才得来福报,有此机缘与贵人。但若你日后不珍惜福缘,或得罪了贵人,那你的运势还将改变,到时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是看不出的。”
“那贵人是谁?”庄刘氏紧张地问。
“医仙”轻轻摇头,“我只说能说的。”
庄刘氏急道:“你告诉我们是谁,我们一定好好供着他啊,就说个人名。”
“天机不可泄露。”
白依好笑道:【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他算不出来了吧?】
她这次用了传音入密,只有楚湘一个人能听到,楚湘也笑说:【他一个才修炼三百年的蛇妖,能算出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湘儿你说那个贵人是我吗?我可以帮恩公官拜宰相?】
【除了你还有谁?书生最近就做了这么一件善事。】
算命者永远算不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白依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给庄羽郎那么大的帮助。她很开心,终于不再发愁怎么给恩公报恩了。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帮忙,但有了蛇妖的推算,她总算安心了些。
庄羽郎起身看到白依,说道:“医仙,我表妹有些不适,能不能劳烦您帮忙看看?”
“医仙”打量白依一眼,“她身体无碍。”
“那……可否让她在此稍作歇息?”
“医仙”有些疑惑白依为什么脸色难看,身体却无恙,这还是他没遇到过的病例,便指了下帘子里面的软榻,“在那里歇息片刻看是否有好转。”
白依欣喜于庄羽郎发现了她的“不适”,很享受这种关心,慢慢走去帘子后面躺在了软榻上。庄刘氏正因为官拜宰相而高兴呢,又拉着庄羽郎求“医仙”为他测算姻缘,庄羽郎无法,只得留下,楚湘便随白依去了里面。
“医仙”推算片刻,说道:“公子姻缘很好,娶的便是命中贵人,是贤妻,定能保公子三代富贵。”
“真的?!天呐,儿,咱总算熬出头了!”庄刘氏喜极而泣,紧紧抓着庄羽郎的手。庄羽郎却又喜又悲,因为能帮助到他的贵人贤妻显然不可能是白依这样的孤女,白依连家财都拿出来给他做盘缠了,哪里还能助他呢?可他若娶了贵人,白依又该何去何从?
庄刘氏还想再问,就见“医仙”脸色一变,突然起身。
“我还有事,你们请吧。”
“医仙”匆忙步入内室往后门走去,白依和楚湘对视一眼,楚湘笑道:【果然胆小得很,外头来了个大和尚就把他吓跑了!】
白依差点笑出声来,【他也太胆小了吧?他是在做善事又不是为非作歹,这么怕和尚干什么?】
【咦?那和尚发现他追过去了,走,去看看。】楚湘拉起白依也从后门跑了出去,反正这会儿庄家母子正心绪起伏,也顾不上她们。
李御风见她们跑去凑热闹,留下帮忙将庄家母子带了出去。楚湘和白依跑到竹林深处,就见大和尚拖着个钵挡住了“医仙”,皱眉道:“蛇妖?你在此装神弄鬼所图为何?”
白依轻哼一声,【正道中人都是如此吗?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妖定罪?妖就不能有好的了?】
【在他们眼中确实如此,只有少数能容下异类吧。】
【幸好你的李御风是那个少数,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他可比这大和尚厉害多了。】
楚湘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们的麻烦。】
“医仙”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大师您误会了,小生在此并非作恶,而是在行善积德,帮人消除病痛。您若不信,可以去跟人打听一二。”
“哼,没做亏心事,为何见我来了就跑?”
“小生就是不想被人误会,发生当下这样的对峙。小生在此地已三年有余,一直行善积德,专心修行,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恶念,还望大师明察。”
大和尚不吃这套,冷声道:“我看你是妖言惑众,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无辜百姓。今日既被我遇到你这孽畜,我岂能留你?”
大和尚一言不合就动了手,蛇妖只守不攻,显然不想伤人,而且似乎也没什么打斗的经验。白依歪头不解道:【他怎么这般忍让?那老秃驴太过分了,直接就给他定了罪,他还不还手是等着被抓吗?】
楚湘揪了几片树叶在手中把玩,【有些人修行可能有什么规矩,比如不能杀生啊、不吃肉啊、不近女色啊之类的。】
白依惊讶道:【一点乐趣都没有还修行是为了什么啊?】
楚湘看着她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乐趣?就像我问你干什么装孤女在庄家受气,你不是也觉得和书生在一起挺好的吗?这种事,冷暖自知,外人总是不懂的。】
白依看着蛇妖被和尚欺负,突然想到楚湘看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恨铁不成钢,明明修为很高,为何要被人欺负?
他们可能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对自己有些束缚,在这一刻,白依突然和蛇妖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看大和尚更不顺眼了。
白依闪身而出,一掌拍在大和尚背上,将人给拍飞了出去。楚湘飞快地追上,在大和尚没看清是谁动手的时候,就将大和尚弄晕了。
这次她们没收敛妖气,蛇妖吃惊地看着她们,“二位姑娘不是刚才那个……你们是狐妖?!”
白依斜了他一眼,“这和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和他纠缠什么?反正这竹林你也留不下了,还不如速战速决,走人为好。”
蛇妖看着晕倒的大和尚叹了口气,“我已在此地三年,本想试着说服他,让我继续留下,但他似乎并不相信我没有恶意。”
蛇妖拱手说道:“多谢二位前辈相助,小生名叫白幽,不知二位前辈要去何处?”
作为一个妖,楚湘真觉得白幽脾气超级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不像蛇妖,倒像是树妖。她走到白依身边问道:“你要去何处?可愿随我们一起走?”
白依不解道:“为什么要一起?”
楚湘摊手道:“因为你不懂人世间的规矩,但白幽懂,如若我们一起,由他讲给你听最好。”
白依还是不明白,“那……你给我讲不就行了吗?”
楚湘哪里愿意回答十万个为什么?她眨眨眼说:“我也不懂啊,我知道的都是御风告诉我的,不如白幽知道的多。白幽,你和我们一起走吗?我们要去京城,陪白依的恩公赶考。”
白幽此时看到白依,又听说庄羽郎是白依的恩公,立即就将之前的推算串连上了,光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位公子的命数会改变那么多,原来他的贵人就是前辈您。有您相助,他确实能名利双收。”
妖的直觉总是很灵,白幽虽然是第一次与她们见面,但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应该和她们一起走。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也没去细究,只是顺应着直觉应下,“既然两位前辈相邀,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生随你们一起进京。”
楚湘拍拍白依笑道:“就让他以‘医仙’的身份和咱们一起走怎么样?庄刘氏绝对会毕恭毕敬的不敢放肆,这一路都清净了。”
白依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好笑,“好啊,太好了,每天听她絮絮叨叨我都要烦死了。那白幽你弄一辆马车和我们一起走吧,记得多和那妇人说话,别让她纠缠我啊。”
“是,前辈。”白幽性子好,闻言都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答应了。
一起走当然还是偶遇最合适,所以楚湘和白依先回去,装作刚刚去了茅房的样子,然后传音给李御风告诉了他发生什么事。
他们赶着两辆马车,在下一个城镇的路口偶然遇见了白幽。庄刘氏果然是最激动的一个,听说白幽要去京城办事,立即请求他和他们一起走,希望路上还能问上两句命数之事。于是这进京的队伍又增添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