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接受了容疆的解释,林黛玉觉得失忆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虽然说怪力乱神不可取,但自己这一遭已经是破天荒了。
和容疆一起回到王府,林黛玉还没有进门,就发现王府居然焕然一新。
或者说,装潢的更加富贵。
两旁原本的石狮子被换成了白玉雕刻的辟邪,原本就很阔气的正门也加高了几分还镶了金边,就连照明的灯笼,也变成了硕大的夜明珠坠子……
这完全和林黛玉原本的喜好截然相反,要是搁着从前,她必定是要嘲讽一番:不懂风雅的俗物!
只是现在,容疆看了一眼守在门前的容松子,只是说道:“还不算太差。”
林黛玉握了握手中的帕子,算是知道这爷俩果然是一脉相承,而自己从字迹看出的那些风雅果然还是假的。
容疆和林黛玉进了正厅,身旁的副手停在外面收了伞,指挥侍卫们抬进去了数十个巨大的箱子。
林黛玉不看也能猜得出,无非是些没什么用途的稀罕物件,和库房里掌事婢女给她的看的一样。
而刘管家躬身提上厚厚一沓帖子:“回王爷,这是上个月您外出的时候送来的。”
容疆看也不看,直接让刘管家收了起来:“无非还是那些势利眼,罢了,你自行处理吧,或者让恭醒处理也行。”
副手恭醒在旁应了一声,却见刘管家径自揣回了自己袖子内。
林黛玉看着这俩一主内一主外的下属,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太对付。
容疆伸手到林黛玉眼前,掌心里豁然是一个淡粉色的镯子。镯子似玉非玉,内里中空,却像是有雾气在里面云涌。
“这是你之前说过的碧夕仙露,因着在凡间无法保存,你现在又是肉体凡胎的身子,我便顺道去取了天心岩装起来了。”
容疆握着林黛玉的手给她带上,大小十分合适,而氤氲的雾气几乎不可见,却让林黛玉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
恭醒抱剑在一旁默默:大人总是这样,办最艰难的事,说最轻巧的话。亏的是夫人失忆了,才如此好糊弄。
林黛玉虽然不排斥,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容疆的亲近,暗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装作端详这镯子,顺口问道:“所以你这担着名头的摄政王还要时常出门办事吗?那你死而复生怎么和皇帝解释的,居然还敢使唤你?”
容疆注意到了林黛玉不太明显的疏离,心里默默又给一些人记了几笔,他懒懒倚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自然是随便拿了几颗神丹妙药给了他,告诉他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不过皇帝胆小,也不敢尝试又怕了旁人试药浪费了,也只能将信将疑。”
“至于办事嘛,也要看心情。”
林黛玉想起梦噩里的前世就算只是个贾元春,都已经如此排场,而容疆却只是将皇帝看作普通凡人,这天差地别,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门廊上的婢女前来禀报:“回王爷王妃,贾府的薛姑娘又来了。”
林黛玉并不知道,自己那日和容疆“不告而别”,让贾府众人吓了一跳。而贾母拆了林黛玉带去的礼物,却是连自己都没有见过的稀罕物,自然也拉的下脸来,还是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外孙女。
至于薛宝钗,那是借着王熙凤的差事别有他意而已。
林黛玉原本不是太想再和薛宝钗打交道,但听下人告知薛姑娘都登门拜访好几次了,也没见到林黛玉,让她一时也不好拒绝,便让人请了进来。
薛宝钗甫一进门,就见到林黛玉正坐在窗边和容疆插花玩儿。
花色碧人,相得益彰。
薛宝钗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也只是微笑着先开了口:“那天王爷和林妹妹就忽然走了,也着实让老太太担忧出了什么急事,还茶饭不思,又以为是招待不周,现在看来,应是安好。”
林黛玉惯不喜欢薛宝钗这种话里带刺,却因着容疆在,也懒得费口舌,而刘管家却在一旁悠悠开口:“回王爷王妃,原是属下派人前去告知了贾老太君,因着圣上又派人送了御赐之物,才提前返回的。想来可是下人传话不清,属下问清楚定然责罚。”
容疆剪掉了花枝,淡淡道:“且处置好,免得让人误会。”
薛宝钗是聪明人,自然听出来这是容疆在借着刘管家的话嘲讽她胡诹,一时红了脸。
林黛玉歪头看了一眼薛宝钗,问道:“不知薛姐姐最近几日登门是有何急事?”
薛宝钗心想你们之前接御赐之物才是急事,我哪里敢比得上?
“却也无他,”薛宝钗神色恢复如常,“宝玉生辰快要到了,老太太想着要大办一场,而从前你和宝玉关系最为要好,所以这不是都眼巴巴的让我一定得请了你去,自然,还有王爷和小世子。”
提到贾宝玉,容疆又想到林黛玉枯萎的叶子自然很不高兴,而林黛玉自然知晓容疆所想,却也听得出薛宝钗是故意在容疆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只是,这损人也不利己呀?
林黛玉莞尔,也不解释只是应了下来。
薛宝钗没想到林黛玉居然转了性子,这都能忍住不与自己费口舌,便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起身告辞。
而容疆这才扔下了手中的剪刀,有些愤愤之意:“最为要好?”
林黛玉也不管他,只是回嘴:“你不是说,我的命簿都在你的手中,合着之前我的种种都是你胡编乱造的?”
容疆拉住了林黛玉的袖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活成那个样子,又不是你要渡劫!还不是因为凡间气息虽有,却不稳定,总是在我写好的命数里,生生多了许多古怪之人和曲折……”
容疆其实也没有弄清楚缘由,只能归结于林黛玉身上因果太多,入尘世前他没有去除干净。
林黛玉也只是随口挤兑容疆,并没有多想,而外面远远传来了容松子的声音“薛姨姨,你怎么盯着一棵树看呀?要不要留下一起用午膳?”
“不,不必了,”薛宝钗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林黛玉也不知道为何薛宝钗又在前去正门的廊街逗留许久,而看着满面笑容的松儿进来,就知道他肯定又做了什么筏子“赶走了”薛宝钗。
“母妃,父王。”
松儿行过礼,就挤在了林黛玉身边,帮她侍弄刚做好的插花,迫不及待的开口:“刚刚我看薛姨姨在那鬼鬼祟祟,我就在她背后吓唬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胆小,跑着走了……”
容疆蹙眉:“非君子所为。”
松儿气焰瞬间低落:“父王说的是。”
林黛玉一面点缀花朵,一面问道:“你说她,老盯着一棵树?什么树?”
松儿嘟嘟囔囔:“就是前院到处都是的梧桐细雨,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万两一株罢了。”
林黛玉:你怕是对常见二字有什么误解!
松儿又不敢和容疆对视,又转头去看林黛玉,却一眼瞥见了林黛玉手上那只容疆刚刚给戴上的镯子。
“母妃,我以为您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碧夕仙露您真的拿到了,我的天!这可是九头恶兽守着的东西,就算是天神去夺也会被搞掉半条命吧……”
林黛玉很是诧异:“你说什么,什么恶兽?”
容疆不轻不重的用指腹扣了一下桌子。
松儿立刻就卡壳了:“哈哈,哪有恶兽,不过是九条看门狗罢了,对于父王来说,就和当年去杀梦噩妖神一样简单吧哈哈……”
真是,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容疆冷冷看了松儿一眼:“本想着你也三百岁了,应当懂得慎言慎行的道理,如今看来……”
松儿立刻弹了起来:“父王教训的是,您昨日布置的课业,我忽然想起来还没有完成。松儿先行告退。”
行完礼,松儿就慌慌张张跑了,竟然都忘了林黛玉。
林黛玉挽着镯子,凉凉开口:“你之前是不是说,只是顺道之事?凡间的外派公务能顺道到天上去?”
容疆扶额。
“还有那凶兽,”林黛玉担忧道:“你该不会为了这没用的劳什子受伤了吧?”说着就要把镯子退下来。
容疆一把扣住了林黛玉的手:“区区恶兽而已,本君怎么会受伤呢?你不要多想。”
“而且这碧夕仙露对你的根叶有好处”,容疆抚摸着林黛玉的发梢道:“乖,好好戴着,就和那只簪子一样。”
林黛玉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容疆疑惑的问道:“说起来,我怎么没有看见你戴那只簪子,你不是平素很喜欢吗?”
林黛玉想起可怜的松儿,只好说道:“簪子也需要时常保养,这几日正在处理,你且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你之前杀梦噩妖神又是怎么回事?”
容疆被林黛玉硬生生岔开了话题,只能抬手捂住了林黛玉的唇:“夫人,在凡间亦需少言它处事,天罚不定。”
失去了记忆的林黛玉被容疆很轻易就诓住了,便也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