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玫瑰看起来一定很傻吧。我仰着头, 和太宰对视。
太宰的鸢色瞳孔呈现出无机制的淡漠,他轻轻眨着眼。
玫瑰从头顶坠落, 我把它接在手心里, 丝巾上的鲜血还留有温度, 灼烧着冰凉的皮肤。
“太宰先生,我觉得…你过来一下。”
“嗯?”
“我觉得它更适合你啊!”
“啪!”我额角青筋直跳, 伸手把玫瑰拍在太宰脑袋上。
“唔!好疼!”
这个太宰怎么这么熊?等他恢复记忆,我一定要问问——我们到底多大仇!
“快点给我道歉,我生气了!”
“唔…对不起。”
“哼!”
太宰声音软绵绵的:“对不起嘛,我错了。”
我扭过头,视线刚好对上地上的西柳, “现在她的尸体怎么办, 拖下去带到花坛里埋着吗?”
地上紫红色的血液开始迅速凝固,我惆怅的看着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溅满鲜血的办公桌。
太宰揉着头撸下脑袋上带血的玫瑰, 顺手把它塞进病号服口袋里:“会有人来收拾尸体,医生小姐不用担心。”
但这就意味着今晚我要睡在死亡现场?
我盯着地上的血液沉默许久,重新对太宰露出和善微笑:“太宰先生,要不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咳, 你看我办公室的装修不错吧?不仅面积大还有很多书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医生小姐是在炫耀吗?刚才想问需不需要交换房间,看起来……”
“我需要!非常需要!”
“啊,好饿。”
“太宰先生我有糖你吃不吃呀!”
背包在太宰手上,我伸手到包里扒拉两下,翻出来一盒扑克牌和两颗糖。
夹心软糖外包裹着一层脆脆的奶皮,我特喜欢一次拆开两三颗一起塞嘴里, 嚼起来超有满足感。
“一人一颗喔。”我恋恋不舍的把糖放进太宰手心里。
这是我最喜欢的香草味,准备留到最后吃的,心疼。
太宰撕开糖纸把糖球塞进嘴里,眯着眼声音含糊:“交易达成。”
“嘎啦——嘎啦。”
推车滚轮在大理石地面划动,声音沉闷。
“医生,晚餐准备好了…”推车护士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表情惊疑不定,“怎么白天出现了……”
“什么白天出现?”
“没什么,这具尸体一直在这里吗?”推车护士脸上堆着笑,眼神闪烁时不时瞟一眼地上的西柳。
“医生小姐带我下去活动,回来尸体就在这里了。”
“呃,对。”
“这样,医生领好盒饭可以去大堂吃,我送完餐就回来处理。”
“行。”
推车护士把盒饭塞在我和太宰手上,火急火燎的去别的病区送餐。
我挠着脸颊目送她离去。
不会在白天出现尸体……那被撕裂后又活过来的西柳明显不是正常状态,是因为她所谓的强化剂?
强化过程十分痛苦,怪不得偷偷拿走那么多镇定剂。只是干扰因素太多,现在只能推测,不能肯定。
“我记得医生小姐这里有两个护士?”
“是啊,还有一个叫仲间的男护士,眼睛很好看但一直没怎么看见。”
不然就能偷懒让他去送盒饭了。
“眼睛很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这不是重点啦太宰先生!”
“哦。”
仲间的眼睛是古典的凤眼,轮廓雅致秀丽,只是身高似乎不尽如人意。西柳死了,他这么久不出现不会也……?
太宰抱着他自己和另外两个病人的盒饭,走廊里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
“太宰先生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处理尸体的?”
“早起时不时能看见走廊里新护士新医生的尸体,处理人员一直是送饭的推车护士。”
“时不时?太宰先生到这里很久了?”
“从有记忆开始到今天正好五天,比医生小姐早三天呢。”
早三天的时不时,那死亡频率真的很高了。
我脑补失去记忆的小可怜太宰,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见一批又一批血淋淋的尸体被送去处理。
“辛苦了,太宰先生。”
“不哦,那几天我玩的很开心。”太宰笑容灿烂,“同时入院的一批新人,应该是‘惩罚游戏’里的玩家吧。”
“他们全部死了?”
“嗯,全部。”
“太宰先生做的真棒?”
“谢谢?”
这两句话说完我和太宰齐齐一抖,闭上嘴安静送餐。
鹤田丽子和乌部次郎今天出乎预料的好哄。
“妈妈明天还会来看丽子吗?”
“…会的,你放心。”
“嗯,妈妈再见!”
我心力交瘁的关上鹤田丽子的病房门,太宰拍着我的肩笑出声:“妈妈哈哈,明天会来看我吗哈哈哈!”
“妈妈明天不看你,你是个大孩子了太宰宝宝!”
“……”太宰沉默一会,“噗哈哈哈哈!”
“笑个大头鬼,吃饭!”
对待朋友要有一颗包容的心,淡定啊樱谷绫子!现在太宰失去记忆,本质上是个不牢牢看住就开始作的熊孩子,不要和熊孩子计较,以后再慢慢讨回来!
我和太宰在619病房里,把小桌子拉开当做临时餐桌。
“我想吃三文鱼,医生小姐~”太宰捧着自己一片绿的盒饭,对着我丰盛的盒饭开始眼神暗示。
我和太宰对视,他歪着头眨眼,鸢色瞳孔此时看起来非常清润,透着孩子气的纯稚。
糟糕!有点顶不住!
我低头默默的抽出备用筷子,夹起两块三文鱼放到太宰饭盒里。
“医生小姐!天妇罗也要~”
“得寸进尺了太宰先生!”
“唔?”
呜哇呆毛翘起来了!可爱!
“好吧好吧,分你一块。”
“好吃…如果有蟹肉就更好了……”
“要求别太多太宰先生,不过等回去可以考虑请你吃高级蟹肉大餐。”
“真的吗?”
“前提是你完完整整的,别把自己玩坏了。”
“既然如此……为了我的蟹肉大餐!”
早知道一顿蟹肉大餐可以搞定,我为什么绕这么多弯子?不过这顿大餐我可没说什么时候请呐,哼哼哼!
这顿晚餐气氛和谐,我坐在病床上等扔垃圾的太宰回来。
我揉着重若千斤的眼皮:“这个房间现在是我的了,太宰先生拜拜。”
“医生小姐要睡了?”
“嗯,吃完饭有点犯困。”我打着哈欠,眼角挤出困倦的泪水,给我一床被子现在就能裹着睡着。
“可是医生小姐的办公室还没打扫好,我不去。”
“我想睡觉。”
“我不想。”
“……”
“医生小姐睡得太早,万一夜里醒来听见不好的声音就不妙了。”
“你威胁我?”
太宰露出阴恻恻的笑,声音轻快跳跃:“不,这是作为朋友的忠告。就按恐怖故事里的发展,最安全的是第一夜,越往后的夜晚越危险。”
“那你去包里把扑克牌拿来,我们通宵,谁先睡着谁是小狗!”我拍拍脑门瞪着太宰,决定与他决斗。
“那医生小姐输定了!”
“别小看我!”
我盘腿坐在床头,太宰坐在床尾,扑克牌放在我们俩中间。
战争的号角响起,这涉及我的尊严,绝不能认输!
深更半夜不睡觉和朋友在精神病院病床上打扑克,说出去怕不是会被笑死。
“太宰先生想玩什么?”
“医生小姐挑吧。”
双人扑克我只会二十一点和小猫钓鱼这两个花样,太宰头脑灵活二十一点我赢面不大,那就小猫钓鱼!
“小猫钓鱼怎么样?见证你是欧洲人还是非洲人的时刻到了!”
“好。”太宰挑眉,抽出四张J,剩下一摞牌递给我。
我手忙脚乱的噼里啪啦洗牌。为了防止算牌,我随机抽出几张放在一边。
“开始咯!”
太宰抽出牌放在床单上,是黑桃3。
“说起来医生小姐从来没聊过自己,真不公平。”
我捏起牌一看是红桃3,开门红!我满心欢喜的把两张牌收走,压在牌堆最下面。
“我?太宰先生想知道什么?”
“比如对太宰治的看法?”太宰重新开始抽牌。
“太宰先生是想听我夸你吗?”
也许是对比产生美,以前的太宰先生虽然冷不丁撒黑泥,但人真的温柔体贴智商高还讲义气,简直完美朋友!
“是他又不是我!”
“都一样!虽然太宰先生你现在又皮又熊,不珍惜生命还老爱逗人玩……”
“医生小姐说的是我吗?我不承认!”
“等我说完!但是,本质上还是挺温柔的?”
这个形容词用起来怎么怪怪的……
“啊,轮到我了!”
太宰收走十几张牌,我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我的心好痛。”
“刚才医生小姐是夸我么?”
“算,但是听别人当面夸你不觉得羞耻吗?”
“不仅不,甚至想多听几句。”
聊着天玩着牌,时间过得很快。轮了几局有输有赢,但我的眼皮已经困的睁不开了。
我的指尖点着牌面,脑袋歪着靠在枕头上,睡意朦胧间似乎听见太宰问了什么。
“……?”
我很不高兴的反驳什么,最后太宰倒是笑得很开心。
脸埋在被子里,我的视野彻底坠入黑暗。
“笃笃……”
“唔。”谁大清早的敲门,好困。
我把被子拉到脑袋上,伸伸腿翻个身。好像踩到什么暖呼呼的东西,是热水袋吗,现在有点热啊……
“笃笃,太宰我进来了。”
嗯?太宰?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抱着被子吼出声:“等一下!织田作先生稍等一下啊!”
“啊?哦……”
“好吵啊医生小姐。”
床尾的太宰横躺着抵在床板上,和我四仰八叉的睡姿不同,他侧着身体蜷缩着,一米五宽的病床让他两只脚都露在外面。
哦,我的脚丫子还踩在他肚子上。
“起床了,起床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缩回脚掀开被子,身下的扑克牌被压的七零八落,扑克熬夜挑战失败?
“……zZZ”
床尾的太宰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睡的十分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