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的不好, 我梦中惊醒数次,有看见母亲温柔一成不变的笑容, 太宰的背影和猫咪喵喵撒娇后露出血盆大口, 这些画面碰撞在一起搅和的脑仁疼。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响起, 这是医院统一起床铃。
真的公式化的和监狱一样。
我站在洗漱间的整理头发,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晚女人照镜子时身上的草木香。
我很喜欢草木的清新味道, 甚至买了瓶香氛偶尔拿出来喷在衣服上,但现在闻到只觉得犯恶心。
抽屉里的粉色指甲油被打翻在桌面上,经过一晚上已经干涸,把几张白纸浸透粘在桌面上。
其余倒也没有留下什么,如果不是我睡眠不好被吵醒, 估计不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这个女人不是活人, 她手背上的斑块是腐烂的尸斑,很可能和樱花林园丁有关, 至于为什么死人可以活动这就不得而知了。
等中午可以和织田作交换消息。
我把冷水扑在脸上,神志清醒后关上洗漱间的门把草木清香隔开。
“樱谷,这是新来的实习护士。”
昨天把我送来的中年女医生带着一男一女过来。
“好,我明白了。”
“行, 那你忙。”
一男一女两人身量都不强壮,男护士面容斯文有一双精致的凤眼,女护士容貌普通但气质出众。
“我是樱谷,现在一共三个病人,你们只需要负责给他们送餐。”
“好的樱谷医生,我是西柳。”
“我是仲间。”
两人听见我的要求后表情放松很多, 礼貌的和我自我介绍。
“这是三位病人的资料,你们好好看看。”我抽出档案递给他们,小心观察他们的神情。
西柳有重点的翻看,动作麻利。仲间看的很仔细,对病人症状描述表现出很新奇的样子。
西柳看完档案打量我:“樱谷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真让人羡慕。”
看起来年轻是正常的,毕竟我才十五岁。之前一直没人质疑,我还以为我长的很显老呢……
我微笑露出标准的社畜嘴脸:“可能是我娃娃脸吧,之前因为这张脸工作一直不好找。”
“樱谷医生年轻漂亮又是高材生,到白水精神病院真是屈才。”
我在心里挑眉,脸上还是笑着和他们打太极:“这里风景不错工作也轻松,勉强还算满意。”
他们俩是在旁敲侧击我对白水精神病院的看法?
“你们今天刚来,可以先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
“好的医生。”
把他们两人打发走,我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我和织田作与这批人处在对立面也说不定。
“笃笃。”
办公室的门打开着,织田作皱着眉敲了下门:“樱谷,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
“我这新来的护士不对劲。”织田作的语气笃定。
“嗯?”
“樱谷你说过惩罚游戏,所以我对新来的三个护士比较关注。他们行为都不太对,我至少能确定其中一个有毒瘾。”
“好,我知道了。我这里两个新来护士似乎在试探我对医院的看法,你也注意。”
“嗯。”织田作点着头离开,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整个白天都很平静,直到晚上。
“樱谷医生,今晚我们一起值夜,我偷偷准备了小零食。”
西柳笑起来很秀气,五官说不上好看但很有亲和力。
“那就有口福啦!”
值班室在护士台旁边,护士台旁边就是电梯。
说到值夜,其实就是在值班室待一会,十二点前回办公室睡觉就行。医院不允许在午夜十二点以后出门,而这个门包括办公室的门,值夜这个要求简直形同摆设。
我走在亮堂的走廊里,这里安静无声看不见人影,只听见细微的电流声缓缓流淌。
“医生你来了。”西柳对我摆手,热情的环住我的胳膊。
“晚上好西柳!”我想抽回手,小指痉挛一下还是放松让她环住。
西柳开始拐弯抹角套话,我则是敷衍着按照档案上的资料给她编故事。
“我所在的孤儿院其实闹过鬼。”
“真的吗?”西柳表情讶异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我听说这家医院也闹鬼,有人被派进来调查了!”
“调查?来调查鬼故事吗?”
西柳看着我,似乎在打量什么。
她说的话我信了一半,至少所谓派进来的调查人员多半指我和织田作。
于是我放松身体露出好奇的表情:“西柳你别卖关子,和我说说呗?”
“这个,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听说什么具体的故事啦。”
“这样啊……”我露出无聊的表情,兴致缺缺的不再搭话。
套话都不给个香点的饵,活该你套不出。
我和西柳互相试探,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都认为对方是傻子。
她排除对我的怀疑,不再主动挑起话头。而我也明白,他们的目的十有八九是阻止我和织田作调查白水精神病院。
反着来就对了,暂时将目标定为调查白水精神病院的秘密,再把到手资料交给派我们来的人。
时间在静默中走的很慢,我从随手拿来的童话书里抬起头,看见墙上挂钟的时间已经停在午夜十二点很久了。
“西柳,挂钟时间好像不太对。”
西柳正撑着下巴打瞌睡,她揉着脸颊:“嗯…?刚来值班室我看着钟还在转,现在应该已经过十二点,可以离开了吧?”
“唔……”
“我先走了医生。”
不等我说要不干脆睡值班室,西柳就拿着没吃完的零食走了出去。
行吧。
值班室正面是一大块玻璃窗,走廊上的动静看的很清楚。
嗯?那是什么?
我看见地上弥漫着一层黑气,清晰的鞋跟落在地上的哒哒声响起,带出一阵回音。
西柳穿的软底护士鞋,发出声音也会是沉闷的啪嗒声,鞋跟的声音像是尾随在她身后——西柳快声音快,西柳慢声音也慢。
西柳察觉到不对劲,站在原地双腿开始打颤,她慢吞吞转身看着坐在值班室的我,瞳孔闪动露出求救的表情。
我看着西柳背后发毛,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紧紧贴着她。
我的指尖收缩紧握成拳,感觉自己身后似乎也站着人。
我猛地转头——呼,什么也没有。
西柳僵在原地不敢动,我坐在值班室里心有余悸。
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犹豫着还是准备护她一下。
“砰!砰!”
手掌摊开砸门的声音,一下一下又重又沉,我拿着符纸的手一抖。
“啊——!”凄厉不似人声的哀嚎从西柳口中发出,仿佛能把肺撕裂。
“风符——护!”
灵力石沉大海,我看见病服女人轻易地将西柳撕成碎片,血雾漂浮在空气中被黑气迅速吞噬,而西柳的身体也湮灭不见。
一切发生在短短一瞬,大脑的应激反应让我下意识闭上眼,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病服女人和西柳都不见了。
病服女人全程没看我一眼,我躲在值班室像是被无形的玻璃罩隔开。
浑身发冷的环住自己,我的鸡皮疙瘩炸起,这里真的刺激过头了。
值班室完全安静下来,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和急促的呼吸声,这里简直憋闷的让人发狂。
“滴答、滴答。”时钟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走动,我看见时针飞速转动两圈停留在数字二上。
这个挂钟它有自己的想法?
我被惊到了,甚至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睁眼盯着挂钟到天亮,眼珠酸涩的不行,浑身难受的要命。
我推开值班室的门,准备回办公室休息。
“医生小姐,昨晚过的好吗?”太宰坐在我办公室的椅子上,托着腮表情好奇。
我熬夜久了眼眶会发红,眼睛干涩容易流泪。
所以我顶着一副可怜相说着我自己都不信的话:“挺好的……怎么想到问这个?”
太宰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我感觉不太好呢,半夜声音太大吵醒了根本睡不着。”
“所以?”我揉着眼睛打个哈欠,精神肉体双重疲惫让我想快点打发完太宰去睡觉。
“所以请让我和你一起行动吧医生小姐!感觉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呢。”
我的兔子眼对上太宰的星星眼,对峙片刻最终妥协的点头。
“好,你快回去我要睡觉。”
“我可以待在这里吗,病房超级无聊诶!”
“……你看我的眼神。”
“兔子眼?”
“我看你是想要一对熊猫眼。”啧,太宰这什么熊孩子德行。
“樱谷医生打扰一下,618病房需要小量镇定剂,可以签个名吗?”
“可以。”我签完名抬头……这不是西柳吗?
拿着签字笔的手僵住,我的声音干涩:“西柳,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西柳听到我的问题表情莫名其妙:“十二点,钟坏了我想十二点过了就回去了,不可以吗?”
“可以,你去忙吧。”
签字笔从手上滑落砸在桌子上,我缺乏睡眠的脑子反应迟缓,只觉得十分荒诞。
被撕裂的人好好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是我陷入幻觉,还是周围的人在我不知道时已经变成了死而复生的“鬼”?
“医生小姐,你还睡吗?”太宰拿起签字笔盖上笔帽,用笔尾戳了下发愣的我。
“睡!”
别的我不管,现在睡觉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