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光线昏暗,村中蜷缩着眼中看不见光。
太宰手上拿着刀——之前给我用来防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顺走的那一把,银白的光晕从刀身流转到刀尖,冷的晃眼。
我背抵在泛黄的墙壁上,冷意源源不断的从背脊处蔓延至全身。我仔细看着太宰的一举一动,心跳在呼吸中似乎变得缓慢,但一下下有力的跳动似乎砸在脑袋上使我感到眩晕。
太宰背对着我,我看见白衬衫贴着他的背脊凸显出脊柱的形状,他蹲下身,匕首在他的指尖翻腾出漂亮的刀花。
“原计划是等小绫子的药效过了再来找你聊天,现在看来还是直接一点更好呢。”
“啊——唔…啊!”
“疼痛会让人更清醒不是吗。”太宰的声音里似乎蕴着笑意,他侧头看向紧贴着墙壁勉力支撑的我,“鲜血在某些时刻是必要的哦。”
太宰没有在意我的回答,他转过脸,地上的村中面色惶恐,看着太宰的表情像是看着恶魔。
疼痛的确是有效的,村中发出短促的求饶声。
“抱歉,你说的话我听不清呢。”
来到这里后血腥味一直萦绕在我鼻尖,村中身上的味道已经让我感到麻木了。
太宰把我带到这里,他想做什么呢?
为了看他拷问村中?不是的,我似乎看见囿于黑夜中的孩子,试探着把手从他划好的安全圈里伸出,他看着我,只要我举动稍有不对他就收回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为什么是我呢…?
我看着表情冷酷的太宰,突然很难过。
“今天尝试吊颈自杀,为了防止自杀成功后没有人分享我的喜悦,所以先提前告诉小绫子~”
之前我和太宰多数时候都是通过文字交流的,除了他在自杀前的报备。
翻开聊天记录,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来的语音都是诸如此类的话语。
村中的惨叫声在我耳边飘远,我垂下眼看着脚尖思绪混乱。
我该觉得到惧怕甚至想要逃离的,但现在只感受到深切的哀伤。
太宰伸出手在向我发出求救信号,我不知我何德何能可以‘救助他’,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唯一想做的就是拉住他,把他从狭隘的黑夜里拉出来。
良久,我平静的抬起头。
我不想丢了我难得的朋友。
我不管地上翻滚求饶泅开的一片血迹,我不管太宰手上染红散发腥气的液体,我不管天际昏暗阳光已经休憩,我只轻轻走到他的身边。
“太宰先生,我是樱谷绫子…”我仰起头看着他白皙的侧脸,“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太宰看着我,嘴角勾起笑出声,他像个孩子笑了很久,定定的看着我。
“啊,我知道了。”他身上与我无形相隔的仿佛一触就破但又远如隔山的薄膜消失了。“我是太宰治,很高兴认识你…绫子。”
多年以后,我们互相倚着面对黄昏,细数鲜花凋零、云消雨霁,看着落日东升和钟声轰鸣,我也能常常想起,这个仿若在黑暗中开出稚嫩白花的笑容。
当然,后话暂且不提。
我站在一旁看着太宰微笑着一字一句尽往村中的软肋上戳,我感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冷淡,曾被五月称为纤细敏感的同情心没有出现在村中身上。
我对皮肉上的伤痕无动于衷,因为不论是人或是动物,被剖开皮肤后都是这般情状——鲜红的肉块被黄色脂肪包裹,颜色绚烂鲜活。
村中身上的切口不深,流血也不多,但太宰专挑身体最敏感,最不耐受疼痛的地方动手。
若是性格刚烈,不忍屈辱的人唯一可做的便是咬舌自尽了吧。
但村中不是。
疼痛唤回部□□体的操控权,村中急促的呼吸着,气流喷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他的嗓音颤抖虚弱,几乎在太宰问出问题的下一瞬间,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惩罚游戏是专门为死后的恶人准备的,一次次挣扎求生到最后通过审核可以复活……”太宰踱着步子,嘟囔着得来的情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你说我现在自杀成功会不会进入惩罚游戏呢,绫子?”
“太宰先生。”我看着他义正辞严,“作为朋友我不能干涉你的自杀爱好,但我必须要阻止你的做死行为。”
“是这样吗?”
“没错哦。”
毫无营养的对话结束,我具现化出一瓶粉色的糖果,捏着瓶子在太宰面前晃晃,糖球砸在瓶身上活泼的可爱。
“可以吗,太宰先生?”我指着太宰问完话后如同一截枯木的村中。
他知道的,粉色的糖果可以恢复伤口。
“可以哦。”太宰点头,顺手帮我卸了村中的下颌。
哇哦,朋友你真是太体贴了。
我把糖果一骨碌全部倒进村中嘴里,想想觉得不够又拿出一瓶紫色的,也倒了进去。
很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