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瓶酒

望花看着调酒师从监控视频里截取下的短片,因为酒馆灯光的关系,整个画面偏暗,但还是勉强能看清里面的人物,她看见自己和中原中也一起拍桌子说胡话,接着中也喝醉了摊在了座位上,太宰来接她,她扯着太宰的衣领踮起脚去强吻了对方。望花的表情从一开始觉得丢脸的窘迫,到震惊,再到面无表情。

短片结束后,她眨了眨眼,不死心地把时间倒回,再看了一遍,然后不得不沉痛地承认,是她主动的,而太宰打不过她。

“小姐是想把这段视频带回家慢慢欣赏吗——等等别删啊!”酒保见望花握着鼠标就要点删除,和调酒师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她。

“你们放手!”望花正想揍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回头盯着酒保问,“这段视频除了你们还有谁看过?”

“嘿嘿。”酒保挠了挠头,眼神游离,装傻充愣地不给出确切回答。

望花顿时懂了。

她甚至开始考虑分批洗掉港口黑手党基层相关记忆的可能性。异能不行就物理失忆!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不能理解地说:“你们至于这么八卦吗?话说回来,太宰那家伙的绯闻女友应该比这间酒馆美酒的种类还多吧!”

望花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引人瞩目啊!

“话是这么说,”调酒师认同地点了点头,看着望花微笑中带着杀气的神情,又赶紧摇了摇头,他求证般地望了眼酒保,替太宰辩解了一句,“我印象里太宰先生的身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女伴。”

“这难道不是因为他花心过头了吗?”望花撇了撇嘴就要点删除。

“等下!小姐!”酒保赶紧拉住了她,他给调酒师打了个眼色,转移注意力地道,“是真的!太宰先生现在的情况我们不太了解,但他以前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真的没有把女人带回组织过。”

“他还挺敬业。”望花应了声继续和调酒师抢鼠标,她严肃地说,“让开,不然我揍人了。”

“而且太宰先生都叛离组织了,还为了小姐孤身一人杀入龙潭虎穴,小姐你不应该很感动吗?”调酒师试图用如沐春风的话语让她深感震撼放弃删除视频。

望花觉得这群人真能吹,黑的都能吹成白的,干脆别当黑手党了,相声界需要他们。

“开个价吧,多少钱把这视频删了,还是真的要我动手?话说在前面,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打不过我。”望花丝毫不吃这一套。

调酒师与酒保纷纷沉默:不、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女人,这种大佬的气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虽然不认识她但莫名其妙地想投降啊!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一道略显困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纠缠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往前看,出现在那里的是披着黑色大衣,戴着同色系礼帽的男人,他穿的全是高级货,言辞粗鲁,却并没有与身上这身衣服格格不入的感觉,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是黑帽子下一抹橘色的发辫。

港口黑手党五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在他出现后,像是晾衣架一样地架着望花的两人立马松了手,望花眼疾手快地点了删除。

酒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干部面前又不敢造次——在干部里,中也先生算是好说话的一个,就算是这样,让他知道他们拿他打赌,他也完了。

“中也先生。”望花把东西删了后面不改色地向中也打了个招呼。

“啊……你是上次那个女孩子。”中也想起来了。

“是,我是胡桃坂,说好的拉菲我带来了。”望花觉得中也估计是没想起她的名字,于是主动自我介绍着,然后面带微笑地送上了红酒。

“谢了,不过我记得我说过不用这么客气。”中也接过了红酒问,“要留下来喝一杯吗?”

望花的笑容僵住了。

“喝酒误事。中也先生也少喝一点吧。”她望着中也,在对方莫名的视线里,语气十分悲壮地叮嘱,借口有事走掉了。

她再也不想经历那么尴尬的事情了!

望花出了酒馆后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晃荡,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是一幢似曾相识的旧式公寓。

她来过这里一次,这是武装侦探社提供给职员的宿舍,太宰就住在这里。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望花在原地沉默了两秒,她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望花,是特意来找我的吗——诶?你跑什么?”

她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开溜,还没来得及跑走,就被太宰几步追了上来拉住了手。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望花认命地回过头,她记得太宰住在顶楼,她才到公寓门口,除非他是直接从楼上跳下来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刚好要来找你,下楼时就碰见了。”太宰微笑着回答,他接着又问,“你之前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在浴室里没听见,后来回给你,望花一直没接,还在想你这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哎?”望花慌忙掏出手机,果然太宰打了四五个电话过来,她看了下时间有两个是在她与酒保们争执的时候打的,还有几个电话刚好都是她在车站之类比较吵闹的地方,手机又是静音的关系,这才没注意。

“既然都到这里了,上去坐坐吧,我最近发明了新的‘自杀豆腐’,国木田君他们都不肯尝尝,明明味道挺不错的,望花要不要试试看?”太宰说着准备带路。

“不、不用了!”望花一口拒绝还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不用了’?”太宰眨了下眼,他感觉出望花的不对劲,于是朝她走近了一步,“是不想帮我试吃,还是不想上去?”他拉住了她,不让她再后退了。

“都不想。”望花有些结巴地说,“好、好啦,我只是来将查出的情报告诉你而已,说完就走——”

“等等,别动。”太宰用那双好看的鸢色眼睛认真地凝视着她,在她不小心撞入他的眼神里略有点慌乱时,他伸手触碰着她的额头,微微蹙了下眉说,“你发烧了。”

望花一秒恢复了镇定。

“难怪我总觉得头晕目眩的……”她小声,望花还以为自己是害羞了,原来是生病了啊。“你家里有感冒药吗?算了,我觉得没有,毕竟你是病死了也会很开心的那种人。”她不抱期望地吐槽。

“才不是,我的座右铭是‘爽朗而朝气的自杀’,病死也太痛苦了。”太宰理直气壮地反驳。望花眼睛微亮问:“那感冒药……”

“没有。”太宰果断地回答,见望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太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微笑着说,“你先去我家休息会儿吧,我去买。或者我陪你去看医生。”

“钥匙。”她朝太宰伸出了手。

“丢很久了,走吧,我先上去帮你开门。”太宰说。

太宰房门的钥匙早就随着他某一日的入水,和钱包一起被水冲走了。他用铁丝在锁孔里拨了几下就开了门,帮望花倒了杯热水让她休息会儿便出了门。

这是望花第二次来太宰家,上一次是假炸/弹事件过后他欠她一顿饭于是亲自下厨,虽然国木田他们提到太宰做的料理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但那次他做得咖喱饭味道挺好吃的。

太宰家里非常整洁,准确说,是除了必要的家具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显得非常空旷。厨房里简单的厨具都有,但是墙面上很干净,没什么开过灶的痕迹,看得出太宰平时很少用厨房。

望花喝了点水后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大概是之前吃了止痛药和有点发烧的关系,她静下来后就有点昏昏欲睡,望花努力撑着眼皮打着瞌睡,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地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入目是一片浓郁的黑色,望花撑着床面爬了起来,因为起身太快,有点头脑发晕,她揉着太阳穴缓了缓,眼睛也已经适应了黑暗,这才发现这是某个人的房间。

因为窗帘被合上的关系,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间一泻月光,略微照亮了房间物体的轮廓。

望花努力回想起了昏睡前发生的事情。呜,她警惕性怎么变得这么差了。望花懊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别看老师平时吊儿郎当的,这种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下一秒就会派直升飞机把她扔去“死亡之山”历练了。

还好老师现在忙着指环战,又注重培养师弟,没空管她。

她由衷地庆幸着。

望花打开灯后在房间里找到了还没拆封的感冒药和一杯水,她看过说明服了药后打开了房间门。

她在枕头旁边找到了手机,看过时间,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加上这个地方又远离商业街区,客厅里非常僻静。

望花端着水杯蹑手蹑脚地去了厨房,她之前来过这里,所以知道房间只有一间,太宰把房间让给了她,应该睡在了客厅。她本来是想把水杯还回去,但在走到客厅的位置后,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晃见沙发的位置上虽然有一床薄被,但却没有人影。

风吹起了窗帘,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她有所预感地走上了前。

太宰坐在阳台扶手上,风吹着他黑色的头发和沙色的风衣,他望着远方的某一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遥远的东西,又或是陷入了某种如山间雾霭般的缥缈记忆中,侧影融入了又冷又轻的月光里。

“你不怕掉下去?”望花本来是想问他怎么还不睡,但在看见眼前一幕后,她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又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飞快平静了下来问,“新式自杀方法?”

“怎么会?”太宰回过头,他弯起眸子笑了笑,“不过我从这里跳下去,望花会来救我吗?”他说着竟张开了手臂,像是真的要从那里跳下去一样,而那双手届时会幻化成“羽翼”,她似乎听见了坠落在冰冷空气里沉闷的一声响。

“太宰!”她听见她喊出口的名字有些失声,望花下意识跑上前,但她离得太远了,假如他真的要跳下去,她恐怕拦不住。这时太宰的身体略微地动了,她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接着,他从栏杆上轻松地跃了下来,和晚风一起,给望花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或许是他在阳台上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太宰的怀抱很冰凉,她抱了一会儿,才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些许温度。

“开玩笑的,我不会让望花陷入这样的危机里。”太宰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明快有朝气,仿佛他真的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可是望花不知道他究竟哪一句是玩笑话,哪一句又是认真的。“被我吓到了?抱歉,下次不会了。”他惊讶地发现怀里少女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她死死地抱着他紧抓着他的衣袖,许久没有撒手,太宰抬起手正想拍拍她,就被少女干脆利落地踩了一脚。

“嗷——”太宰吃痛地松开了少女蹲下了身。

“太宰,你信不信我下次真把你从楼上推下去!你这个混蛋!”望花气得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兔子,她盛气凌人地警告着,本来想直接转身走掉的,她看着还在原地跳脚的太宰,伸出手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进了客厅。

“等等,望花,快喘不过气了,我是说真的——唔!咳……”

太宰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少女压在了沙发上。她跨坐在他身上,一手还拽着他领结,太宰喉咙处的几颗纽扣被她扯散了,露出了裹着喉结的白色绷带。他抬起视线对上的是一双如烟花刚刚熄灭的寂静天空般的暗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