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Scepter4和吠舞罗两方组织是死对头。
这两个氏族的人都是那种只要碰了面、能不动口就绝不动口、能动手就绝对立刻开打。
管他有事没事,就是没事也要找点事先打一架再说。
两年前我在还没有正式到Scepter4任职的时候,还在吠舞罗的酒吧里喝过酒——虽然二把手草薙出云并没有给我酒喝。
在那里我还顺便听了好看的小哥哥弹吉他唱歌。
那会儿还是伏见猿比古和八田美咲没有分手……没有决裂的时候。至于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决裂,伏见猿比古也不会告诉我这种事情。
不过正好,对于他的少年心事,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不过说起来,Scepter4和吠舞罗之间的现任成员原本就没有什么很深的矛盾,会变成这样剑拔弩张的形势,完全是因为历代青王和赤王的历史遗留问题。
现任的青王宗像礼司沿袭历届青王的优良作风,跟现任赤王周防尊之间相当不合,见面就开嘲讽,嘲讽完就直接开打,一套流程下来无比自然,我怀疑他们已经排练过几百次了。
上次我在吠舞罗的地盘上还挺尴尬的,因为碰见了淡岛世理——我确实没有想到身为Scepter4成员的副长,她会到吠舞罗的地盘上来,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来。
我对于草薙出云,心中只剩下了无限的敬佩和同情——老哥牛批啊,拿下冷美人淡岛世理那可太难了。他竟然可以忍受淡岛世理亲手做的红豆泥——光这一点我就自问完全做不到。
淡岛世理做的红豆泥简直是我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喂,”我撑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出神,“你跟吠舞罗那边完全没有联系了么?”
“我现在是你上司,给我好好使用敬称啊。”伏见猿比古不爽地说,“如果打架也算是有联系的话,那么姑且就算是还有联系吧。”
“……你还真是可悲。”我说。
“哈?”
跟前任东家闹翻了之后就跟小孩子一样一句话都不肯说,冯见面就臭着一张脸,好像人家欠他钱似的——这不就是可悲的小学生行为嘛,而且还是女孩子闹矛盾冷战的那一款。
我刚才基本纯属没话找话,实在是因为我太无聊了。
这两天根本没什么工作可以给我做的,由于我还是个新人,天天要做的就是背一背Scepter4的内部管理条例、处理文书、为每天的情况写一份观察报告交上去。
虽然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天天埋头写报告也很费我的脑细胞,一天上万字写下来就完全是头昏脑胀的状态了。
“就没有权外者什么的被发现让我动一动吗……”我趴在桌子上叹气,我真的快要在办公室里闲出屁来了。
“你那纯粹是运气好。”伏见猿比古嘲笑我的无知,“哪有那么多的权外者让你去抓?那样日本就乱套了。”
我愣了愣之后就懂了他的意思。
东京其实没有那么多权外者——按照伏见猿比古的意思,也许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才能碰见一个权外者,而且大多数都不是那种攻击力非常强的,都是一些弱小的权外者而已。
要是东京的权外者多到一天就能抓到一亮个的话,那这城市岂不是乱了套了?
那可是超出科学范围之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一个普通人变成超人,想做到什么都可以。这种能力要是在大街上泛滥开来,完全可以把世界都搅和得乱成一团,那样所有人都会陷入恐慌里的吧。
就算是在全日本异能力者最集中的横滨,异能力者也没有多少。
身为横滨市最大的暴力组织,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者总共也就那么区区十来人而已,两只手都数的清。
什么异能力者、权外者,确实都是这个世界极端少数的一方面。
那是超脱于常理之外,只会被人当作是都市传说的存在。
当然——众所周知,都市传说都是真的。
我闲的无聊,从办公室的橱柜里找出咖啡豆来给自己泡了杯热咖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办公室里的另一个活人伏见猿比古也顺手泡了一杯。
很快咖啡的香气就在室内弥散开来,蒸腾的白雾环绕了一圈,很快氤氲在空气中。
我端着咖啡走到伏见猿比古的办公桌边,将咖啡轻轻放在桌上。盯着显示屏的伏见猿比古转过头来,这终于肯好好说人话了:“谢谢。”
“不了,”我说,“你要不是我上司,现在就该我喊你去给我泡咖啡了。”
伏见猿比古的脸色立马变黑:“我就不该指望你嘴里能有一句好话。”
“我们俩彼此彼此。”我愉快地回到我的位子上,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口咖啡。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当个杠精怼两句,效果立竿见影,我马上就没那么烦躁了。
但这种愉悦的状态持久力不太行,没一会儿我就对着电脑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发起了呆。
这个工作真的很闲很闲很闲,我闲地眼皮子都快闭上了,不然我干嘛还要大白天的去泡杯咖啡来喝?
我盯着这个显示屏盯了好几天,反正一丁点关于权外者的异常都没有,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监控里的情侣分手大戏以及各种泼妇骂街。
场面叫一个精彩,要不是伏见猿比古三令五申不准吃东西,我早就抱着一袋瓜子边嗑边看戏了。
“你很闲吗?”
伏见猿比古估计是终于受不住我隔两分钟就叹一口气的频率了,他拍了一下键盘之后转过头来看我。
“对啊。”我怏怏地回答他,“我都快闲出屁来了。你平常就是这么干坐着吗?你都不闲无聊么?”
伏见猿比古沉默了那么几秒,接着把他的显示屏转了个面给我看——黑色的界面上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代码。
我看着伏见猿比古屏幕上挤满了的代码,明智地收了声,“好的呢,您继续忙,我不打扰您工作了。”
这个时候,我才能想起来伏见猿比古其实还是个程序员。宗像礼司当然不会不知道他还点亮了这么一个技能。这位Scepter4的室长向来奉行物尽其用,要说不压榨伏见猿比古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相比起来,我这个新人倒是闲的多。
之前在办公室坐不住的时候,我还能四处去逛逛,还逛到过马场——是的,没错,Scepter4这个背靠政府的狗大户,顶着东京市法务户籍科第四分室这么个三流机构的名字,居然有钱到可以在市中心的自家大楼里建马场。
这简直太罪恶了!!!
说到有钱,我又想起来了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我貌似还没有还清中原中也的债务,就被迫跟太宰治一起跑路了。
这件事情就比较微妙,中原中也该不会以为我是负债逃跑吧?以后要是碰面了,中原中也说不定会把我当成欠钱不还的小人。
想到这种结果,我就头疼的捂住脸哀嚎了两声。
“无聊的话你就出去逛逛,巡逻也可以,别在这里妨碍我。”我的哀嚎终于崩断了伏见猿比古最后一根神经,他臭着脸指着门口的位置,试图让我立刻滚出这间办公室。
“好嘞我这就麻溜地滚。”他话音还没落下,我就噌地站了起来,“您放心,绝对不打扰您工作。”
伏见猿比古这句话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天降福音,我真的是在办公室里完全闲不住,写了这么长时间的报告,我感觉我都快要在办公室里待到长毛了。
还是在港口黑手党那里比较好,虽然每天都忙得要死,但是经常可以在外面溜达。
我提溜着佩剑,高高兴兴的走出了Scepter4的大门。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反正我也就随意溜达两下透个气而已。
虽然在东京也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我其实并没有好好的在东京逛过。
最开始被异能特务科捡到的时候,我基本上处于封闭式训练,他们也不可能放心我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十二岁加入黑衣组织之后,操着一颗爸爸心的安室透就算带着我出去,也只是去指定的任务地点和训练场地,没有什么给我到处闲逛的机会;14岁之后,我更是跑到了横滨,哪还有机会随便去东京呢。
直到现在16岁了,我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将近六年,才有机会好地逛一逛东京这座城市。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去了,总归不会走丢就是了。
***
经过小巷的时候,拐角冲出来了一个踩滑板的人,要不是我反应快地闪了过去,绝对会被这个人给撞到。但明明是这个人差点撞到了我,却反而比我还慌。
他可能以为我躲不开,自己踩着滑板在半空中试图闪避,但显然这个狭窄的巷子很不适合他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他在半空中没把握住,一下子撞到墙面摔了下去。
我震惊了:“碰瓷啊?”
“嘶——”摔到地上的少年不爽地揉了揉脑袋,翻身坐了起来。听到我的话之后他就生气地抬起头来,“我明明是因为你才这样的吧?!”
这个少年有着罕见的红发,被头巾裹住,只露出一点红色的发根来,腰间还系着外套,一副十足的“这条街上最靓的酷崽”的打扮。
但我在看到少年脸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
冤家路窄,这不是伏见猿比古的好基友八田美咲么?
“美咲?”我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拖了伏见猿比古的福,我下意识地就顺嘴叫出了“美咲”这个带有亲昵意味的名字。
“你不是……”八田美咲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凝固了两秒,随后从地上站起来,跟我拉开了起码安全距离乘以五的距离。
看清了我身上穿着的制服之后,八田美咲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蓝衣服的走狗,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兄弟,”我咧咧嘴,“你这地图炮的有点过分了哈,我又不是来跟你打架的,碰巧碰到而已。”
“你刚才还说我碰瓷。”八田美咲的小脑瓜子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你就是故意的吧?!”
我按耐住了额头跳动的青筋,“今天天气挺好的哈,我不想跟小朋友打架。你有事的话可以赶快走了。”我看出来八田美咲似乎是有事的样子,自觉地给他让开了路。
他犹豫了一下,踩着滑板从我面前飞了过去。
在他就快要冲出巷子的时候,我想起来了那个在吠舞罗酒吧里弹吉他的温柔的青年。
“十束先生还好么?”实际上,我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以方便我能够引出来接下来想说的话——“我想去吠舞罗看看十束先生应该可以吧”。
在听到十束多多良这个名字之后,八田美咲像是一下子凝固在了原地,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看清他紧绷的身体和紧握住的手指。
少年手臂上有青筋微微凸起,分明的骨节都捏的发白。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强行挤出来的一样。
“他死了。”他说,“十束先生死了。”
随后,八田美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口,而我站在原地愣住了。
这样的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十束多多良已经死了,也从未想过他会死。据我所知,十束多多良在吠舞罗根本不是什么战斗的主力,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受伤的。
我跟十束多多良本质不熟,要说我现在为他而伤心欲绝也未免太虚伪了一点。但是酒吧的那一次见面、他指尖拨动的琴弦、低低的温柔的哼唱,我全都记得。
要说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的话……我只觉得惋惜。
那么温柔而美好的一个人,竟然在这样短暂的岁月就走完了一生的历程,闭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指间骤停的赤色蝴蝶,是我所见过的此生最美的赤色。
***
我怀揣着心事,心情也不免变得惆怅起来。
我实在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因为不仅刚才我得知了这样一个令我心情低落的消息,随后我竟然又碰到了另一个会令我心情很糟糕的人。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愿意和我一起入水么?”
这种熟悉的开场白,都不用我再详细介绍、用脚想都知道这花枝招展的货是太宰治。看着小姐姐为难的笑脸,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揪着太宰治的衣领子,把他扯到了一边。
我刚想教育一下太宰治不要随便在街上聊骚,结果转头就碰上了站在我身后的一方通行。
转头的那一瞬间我差点被吓得心脏停跳。不知为何,我看到一方通行那双猩红色的眼瞳时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心虚。
“啊……”我讪讪地笑了笑,“好巧啊。”
“你在干什么?”一方通行皱眉。
我乖乖回答:“如你所见,我在巡逻。”
太宰治这个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旁跟风点火:“哇哦,穿着布料这么节省的衣服出来巡逻?”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地伸手揽住我的肩,一副跟我哥俩好的样子。
一方通行的目光挪到了太宰治搭在我肩上的手上,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太宰治要血溅当场。
………………………………我草。
我杀太宰治啊!!!!!
“喂,下三滥,”一方通行猩红色的眼睛微微收缩,露出了相当危险的神色来,“宰了你啊。”
我刚想说些什么打个圆场的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终端就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伏见猿比古,默默地接通了。
“吠舞罗袭击了一家会社,定位显示在终端上了,你立刻赶到。”伏见猿比古的声音从终端中传来,太宰治站的距离与我很近,同样也能听到伏见猿比古的声音,在他出声的时候太宰治就挑了挑眉。
“哎,”他高兴地说,“这个人跟我的声音好像啊。”
我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嘛?”
“你终端上定位的地方我正好顺便路过呢。”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走了我的终端,对我晃了晃显示屏中的定位红点。
我又惊又怒:“你……!”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可怜,我左看看太宰治,右看看一方通行。
一分钟后。
我身后多了两个“恰好路过”的围观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