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烛光穿透落下的碧色纱幔, 却窥照不清里头究竟, 唯有交叠的剪影映出一方迤逦美景。
不知何时,楠艾调转了身子,躺在了床榻。
粉红的面颊, 好似归墟殿后那朵朵盛绽艳丽的海棠花, 羞涩得直至耳根都泛着红。
双唇更是嫣红欲滴血, 红红肿肿的, 便是方才亲亲的结果。
她双目半睁, 不敢与上方之人对视, 只因赤白相见......
如此亲密无间, 纵然纱幔弱化了照入的烛光, 可她哪敢多瞧一分。
尤其老祖的目光似烈日般火热,轻落肌脂间, 仿佛洒落下了小小火苗, 一簇簇的, 燃得她汗滴隐隐泌出。
老祖的视线的的确确专注在她每寸细腻润泽的美,宛若琉璃玉般,晶莹得令他移不开眼,定然留恋贪看。
指尖从她面颊缓缓掠下,滑至优美颈边,只是轻微掠触,便引得她气息不太稳。
“老祖......”
楠艾微微喘着,半翕的眼中蕴光含水,带着些许哀怨瞅了他一眼。细看之下, 眼中闪着泪花好不可怜。
老祖怎会就此罢手,指尖掠过,恰似执着轻柔丝羽,缓慢蜿蜒,半点也不遗漏,扫过寸寸冰肌。
零碎的星火灼燃,于肤间,惹得楠艾樱唇微启,丝丝热气。这燎原的星火像似钻入了毛孔般,在血液沸燃开来。
再这般下去,真会烧着啊!
楠艾颤怯怯地抓住他的手腕,盈水的眸子带着几分恳求:“老祖,我有些难受,你、你莫再逗弄人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过于直接的羞话,委婉却表达清楚了意思,催促他快些。
老祖见她早已动了情,眉眼间皆是含羞的媚色。再不克制,俯身在她鼻端亲了亲,霎时一沉。
楠艾顿时咬唇,齿间忍不住溢出呃音。
犹如刀刃划破肌肤一般,她蹙眉忍着,等这刺感散去。
老祖不忍她难受,便缓了下来。怕伤着了她,毕竟初次,更觉她此刻瞧着娇小得有些脆弱,哪敢轻易放纵。
他双唇落在她蹙紧的眉心,又在她红红的脸颊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啄,想帮她舒缓些。
渐渐,楠艾不似一开始那般紧张,放松了许多。
“可否?”老祖声音低沉沙哑。
楠艾说不出话来,只是羞涩地点头作为回应。
烛光照出交颈双影,纱幔摆晃起伏涟漪。艾草迷郁,汗香渐浓。
良久,吟息急促,直至高亢放声,攫得那绚烂夺目的至顶欢畅。
渐渐归于平静。
*
早已耗尽气力的楠艾阖上双目趴在老祖身上,显露的半张脸红得似火烤了般。她一动不动,气喘吁吁。
老祖却是神清气爽,半分疲惫也瞧不出,不过面上相较平日里红了些,嘴角淡淡笑意始终未消散。
他一边轻抚她的背,帮她平顺呼吸,一边拨开她湿透在两鬓的头发,揉揉她额边帮她纾解疲乏。
想来初次这番折腾委实耗了不少体力,楠艾真是气虚力乏了,没多久,她呼吸逐渐缓和下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艾草的香味从她体内不断散出,且比平日里浓郁数倍,充斥在这纱幔圈围的一方天地,久久不散。
老祖闻着这舒心解乏的艾草味道,便知她已沉沉睡着。遂帮她轻轻翻了个身,将她脑袋搁在自己臂弯处,让她侧靠着。
楠艾下意识在他怀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扭动几下身子,嘴里也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却才继续睡去。
老祖捋开她颊边俏乱的发丝,静静端详她沉睡静谧的脸庞。悬着一千多年的心,终于在此刻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啄,老祖将她拥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间。
回味方才的云雨纵享,回想她娇羞怯怯却又魅惑多情的模样。几乎想再次与她共醉情迷,再度攀上那令人激动的欢愉。却不得不抑制,她有些娇弱,可不能伤了她。
今夜彼此结为夫妻,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的妻子。时日长久,许多事可以一起慢慢来,也不急于一时。
往后岁月,他可以带楠艾看遍六界繁景,领略世间百态,可以去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浩瀚星河的尽头也好,长空落日的黄昏也罢,只要是她想看的,他都会陪伴在她左右。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老祖口中默念,反复了数次,良久,终是合眼陪她入睡。
***
是夜,越是入梦深沉,楠艾越发睡得不□□稳。
梦中,目之所及一片空寂,无日无月的灰暗。站在她前方的人,挺拔高大,黑袍墨发,但瞧不清他的面容。
“老祖?”她狐疑地唤了声,趋步靠近。
倏然间,那一身的黑袍仿若被浇灌了白色漆料般,从上而下,染褪了整身的墨,眨眼变成一身如雪的白。
而那面容渐渐清晰,浮现在她面前,一张熟悉俊美的脸庞,正是老祖。
此时的老祖面无表情,冷清的目光几分凉薄地将她睇看。
他们分明互诉了情愫,为何他睇来的神情这般陌生?
楠艾正疑惑,停下脚步,诧异地问:“老祖怎换了身白裳?”
老祖沉默未应。忽而,他的五官逐渐发生变化,直至另一张熟悉清秀的脸显现,朝她温润浅笑:“楠艾。”
楠艾愕然望着他,方才明明是老祖,怎么突然变成了昱琅?
就在她丈二摸不着脑时,昱琅笑意顿收,神色几许哀怨:“你爱的是我,你说你的心里永远只能容下我,不是吗?你答应过我的,此生只爱我一人,至死不渝。”
楠艾怔然,他的话似蛊惑之言,绕进她耳内,竟令她动了恻隐之心,也信以为真。
可她分明没有对他说过这些话啊!
不对......她对老祖说过。这些话,她只对老祖说过!
楠艾恍惚间觉察出些许蹊跷,却又琢磨不出究竟。她晃了晃脑袋,维持住理智,大声喊道:“我从未对你说过那些话!从没有!”
昱琅叹出怅然,扯出一抹苦笑:“为何你要忘了对我的承诺和誓言。楠艾,你爱的是我,不是他,你心里一直以来都只有我,没有他,你忘了吗?你为了我来到天庭,追逐我千年,何曾有过他?”
“不是的......不对!不对!”楠艾拼命摇头,想要反驳,蓦然愣住。
越是想回忆什么事来驳斥他的话,脑中越是空茫茫一片,许多画面,正从她脑中一一掠过。
这些年与老祖相处的点滴,她的真情倾诉,他们至深至情的吻,如火炽热的云雨......
仿佛,正被什么抹去,就要从她脑中抽离掏尽......
“不!不要!”楠艾拼命捶打脑袋,又朝前方的昱琅吼道:“不要夺走这些!我爱的是他!从来也只有他!你不要试图混淆我的感情!”
楠艾提步怒冲了过去:“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可当她靠近,昱琅忽而凭空消失,眨眼又在她前方不远处出现,口中不断念着什么,好似咒语,试图强行扭转她的思想,吞灭她所有与老祖之间的记忆。
楠艾竭力护住这些记忆,脑袋猛一阵锥骨般的痛,疼得她跪了下来,倒在地上。
她渐渐失了神智,晕厥过去。
*
“小艾草?听得见我声音吗?”
焦急万分的呼唤仿佛天际传荡而来般,空灵飘渺,几分不真实。
“小艾草?醒醒!听话,晚些再睡,先醒醒。”
声音似就在她耳畔,越来越清晰。
楠艾动了动眼皮,悠悠转醒,惺忪了好一阵才恢复些神智,愣愣望着上方一脸忧色的男人。
“醒了?”老祖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抚摸她脸颊,仍是心有余悸:“方才你做梦了,哭着喊着说不要,我便将你唤醒。”
梦?楠艾一怔,方才见到的一切刹那涌入她脑中。
那绝不是梦!她明显感觉有谁在控制自己想法,趁她熟睡放松警惕时。
拽着所剩不多,尚留在脑中的记忆,她已然明白自己正经历什么,再不解决,恐怕一切都会重蹈覆辙,她会再次忘记一切!
楠艾正要开口,陡然一怔,好似瞬间中了迷药,神思模糊不清,晕晕乎乎。
“老祖......”楠艾紧紧攀着他手臂,目光溃散,拼劲全力咬出断续的话:“去找女巫族......我怕会忘了你......我不想忘记你......”
老祖见她喘着粗气,眼中惶恐不安,惊得他心下一紧,反握她手,缓声安抚:“我都听着,你慢慢说。”
楠艾神思愈加飘散,两眼已撑不住,缓缓阖上,口中含糊不停:“我的记忆,正被抹去,有什么正在抹去我的记忆......这是幻术,去找女巫族......”
直至楠艾晕在老祖怀里,他才发觉她方才不只是做了噩梦这般简单。
合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他已拼凑出她要传达的意思:她中了幻术,这个幻术正在抹去她的记忆,迫使她正忘记他,要他前去寻求女巫族的帮助。
而这段话,如同拨雾见明月,恰恰填补了曾困扰他多年的谜团中的一个关键环节,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原来这一切都是始于幻术!
老祖目光陡寒如冰......帝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