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都城皇宫-—后宫。

有一寝殿,烛光摇曳,红帐遮羞。

闻得女子娇声喘喘,欲语怯吟。男子频频高喊,声声放荡,句句露骨,不堪入耳。

双影交缠叠动,春色映满沙幔。

忽而倒转个位,女子在上,行个豪放的策马扬鞭,摇头摆腰。

“皇帝那蠢人定然没见过颜妃这般面目吧!啊......哈.....真骚!”男人得意洋洋,深喘不歇。

女子笑音娇魅:“我还有其他面目,王爷想见见吗?”

“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来,本王今日即便纵欲死你身下,也是做了个风流鬼!”

“这可是王爷说的......”

女子说罢,不知使了甚么身法,刺激得男人越发狂乱,声音高亢激昂。

可片刻后,男人声音渐渐有些失控,听着隐含几分痛苦,到最后变成哀嚎和呻.吟。

与之相反,女子却是攫得顶端的畅快吟喊,脖颈仰起紧绷的曲线,身子微微颤栗。

霎时,床内惊现一条巨大尾巴,长长尾巴高高扬起摆动。床榻装不下,这蛇尾直接冲开了床幔。

窥见究竟,面容绝艳的女子,双腿竟是蛇形!

男人此刻哪有半分方才的兴奋,早已吓得面容惨白,惊恐万状:“啊!!!妖......怪......救、救命!”

惊慌之声传遍屋内,却因设了屏障,无人听见。

男人拼命求救,唬得战战兢兢,浑身颤抖。见无人来救,他只得不停痛哭哀求。

女子听得不耐烦,蜷起蛇尾紧缠他脖子,憋得他面色酱红,再喊不出话来。

她俯身,纤长手指划过他脸:“王爷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死我身下做个风流鬼吗?莫非是诓我的?”

王爷不住惊惧地摇头,两眼更是爆裂般瞪看她。

她低头,双唇贴着他唇瓣:“王爷莫怕,这风流鬼做起来不疼的,欲.仙欲.死般的爽,一试你便知。”

扬起的妖冶双唇如嗜血般的红,一字一句吐着夺命的气息,令人悚颤。

她半阖双目,深吸一口气,男子双唇不由开启,精气从他口中一丝一缕汇入她鼻端。不消半刻,原本强健壮硕的男子,枯瘪成干柴般,无半分血气。张口瞠目,惨状无比。

女子嫌弃地看了眼,手掌覆在男人额头,运力之下,男人身子顷刻瓦解,碎成烟尘。

她拍拍手,斜靠在床榻,蛇尾满足地摆荡。口吻尽是不屑:“若不是万年前内丹重创未愈,何必吸你们这等低劣凡人的精气。”

“卑劣之妖竟有脸嘲讽凡人。”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陡然传开,像隔着千山峻岭般遥远,又似近在咫尺。声音裹着神威,如洪钟聩耳,震得她胸间气血翻涌。

这声音……蛇妖大惊失色,眸瞳瞬间变为黄绿色,瞳孔缩成黑线。

她本是天界的仙兽灵蛇,二十万年前就已修成仙体,却在几万年前被这个男人打回原型,仙法尽失,仙身散灭,一夜之间重新沦落为妖!

捡回一条命,却只能东躲西藏,不敢再在天界现身,只得屈于人界靠吸食凡人精气重新修炼。

倏忽间,朔风骤起,门板声声震动。

灵蛇警惕地朝门口呲牙裂目,又惧又恨,上半身逐渐浮起片片青色蛇鳞,直覆盖脸庞。

少顷,巨大青色蛇身展露,下身盘在地面,上身直挺,蛇头高昂,吐着红信盯看门口。

她知道,自己的屏障根本抵挡不住他!

上次是放弃半截身子,使了个金蝉脱壳才侥幸逃命。此次,恐怕凶多吉少,逃不掉!

“你已令我折损二十几万年的修为!为何仍不放过我,苦苦相逼!”她愤然吼道。

只见黑雾从门缝各处渗入,在她眼前徐徐凝聚轮廓。人形未结,声先出:“当初女娃痛苦嘶喊时,你可曾放过她?”

见着他身形显露,黑雾缭绕周身,灵蛇瑟瑟打颤,本能的恐慌印刻在她每寸筋骨,当年的重伤历历在目。

那些黑雾就是他的仙力,老祖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将仙力外显于身的神仙,只会令对手感到压迫和实力悬殊的绝望。

灵蛇辩驳:“我分食的时候女娃已经死了!是东海鲛族的族长杀害了她!那日我恰在东海做客,才被邀分食。诚然我有错,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修为散尽,再不为仙。”

老祖冷目睇向她,默然未应。

灵蛇以为他动容,趁势追道:“你是神仙,当有慈悲心肠,放我条生路吧。”

“呵!慈悲心肠?”老祖冷声讥讽:“你当初既想成仙,怎敢作出食人肉之事?你的修为全然源于她,却恬不知耻地自认是仙。”

灵蛇见无回旋之地,赶紧摆出个有利条件:“老祖若能放我一命,我便说出东海鲛族族长的藏身之处!”

老祖周身黑雾顿时冲去,狠狠击中她腹部,打向墙面。墙面猛地裂开,灵蛇被禁锢在墙上,半身陷入墙体,展挣不得。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

想到女娃在东海经历的惨烈一幕,老祖迸出的怒意难以抑制。黑雾顿时如山洪般喷涌开来,屋内顷刻笼罩在茫茫无光的雾中。

“鲛族将她船体击碎,而你......缠裹她身,拖她入海,将她活活溺死!”最后一句近乎咬牙切齿。

可这声音听着像融合了两个人,一人愤怒滔天,一人声色冷寒刺骨。

灵蛇被打得哆哆嗦嗦,鲜血直流,无心琢磨他声音的诡异。忽觉腹中一阵剧痛,她惨叫一声,低头瞧去:黑雾中,一颗黄色圆丹从她腹中破出,闪现光芒。

灵蛇骇然瞠目,这是她的内丹!丹碎则身亡!

她开口不住求饶,那缭绕屋内的黑雾骤然收拢,于她身前凝聚成形。他眸眼凌厉,目光冷如料峭寒冰,将她的话瞬间吓回咽喉。

灵蛇慑得瞳孔一缩再缩,前方地面站着的是老祖,那眼前悬空的人又是谁?!容貌身形分明一模一样!

“但凡食她血肉者,伤害她者,无人能活命。”凌厉话音刚落,内丹在他手中须臾黯淡,一瞬化为粉末。

灵蛇顿时气泄神衰,垂下蛇头,拼着最后的精力吞咽着气息,虚弱问:“你是谁?”

他神情冷漠,未回答,身形忽而一荡,瞬间化雾,猛地被扯回正站在后方地面的老祖体内。

老祖撤回禁锢,灵蛇嘭地坠落地面,奄奄一息。他唤道:“讹兽。”

只见白光凭空乍现,神兽显身。毛白如雪,长耳垂身。

老祖简短吩咐:“东海及西海的鲛族族长。”

讹兽一听,便知其意。

当年残害并分食女娃的九人中,东海鲛族两名长老、西海鲛族三名长老、以及灵蛇俱被捕杀。如今只剩原东海和西海的鲛族族长,还有一名至今不知其身份的人。

两族族长早已不知逃往何处,灵蛇方才情急之下以消息换命,不论真假与否,目前暂只能从她口中获取线索。

讹兽踱步走向灵蛇,长长兔耳朝两侧高扬,口中念咒。

讹兽以欺诈为法,其言附加灵力,咒语可乱心魂。凡有耳识者,一旦无力抵抗,便会顺从其语,吐露实言。

灵蛇已性命垂危,再无丝毫反抗之力,蛇瞳即刻幻白,空洞无神,将所知一一告明。

直至灵蛇说出最后一个字,气息断绝。讹兽转身走向老祖:“她并不知西海鲛族族长藏身之处。”

老祖已将灵蛇所言收入耳中,点了点头,临走时交待:“除去蛇皮,溶解蛇心,如此不会再复活。”

讹兽喊住他:“这条灵蛇的鳞片刀枪不入,可用来炼做抵御伤害的盔甲或者衣裳。”

老祖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地面的灵蛇,似在思量她的话。

讹兽做个提示:“方成妖的精怪,法力尚弱,有件抵御的法器傍身,倒不是坏事。”

话语再明显不过,这灵蛇鳞片做的衣裳可以送给楠艾。灵蛇虽仙力丧失,可其鳞片历经几十万年修炼,火不融、刀不入,防身也可物尽其用。

老祖也觉此提议甚妥,遂问:“你会炼法器?”

讹兽回:“我不会,但北方神帝北霁帝君擅长炼制法器。不如我此去天虞山求他一求,老祖欠他个人情,他当不会拒绝。”

欠人情......他从不欠谁人情。

老祖意中沉吟,摊开手掌,掌心倏然流光溢彩,闪现五色光芒。待光芒收敛,一颗五彩晶莹珠体静置手中。

“你将此珠交给北霁帝君,以换他炼化灵蛇鳞片,制作女子用的内裳。”

讹兽惊谔不已,此乃凤凰族的上古神珠——玥。月下可呈现皎洁月光色,日下可散发五彩流光,乃上古时期凤凰族赠与金乌族的宝物,集天地吉祥之意。

讹兽接过神珠,仍不敢相信:“老祖当真要以此物交换?”

她只知老祖将那株艾草看得重,才提出炼蛇鳞做楠艾的防御法器,也算顺他意。却不料老祖竟毫不犹豫拿出这连太白星君都垂涎已久的神珠,只是去换件衣裳?

老祖却不甚在意,只吩咐:“处理完灵蛇就直接去天虞山找北霁帝君。”

直到老祖离开,正在褪蛇皮的讹兽忽而脑中一亮,笑出两排大兔牙:“老祖莫不是动心了?”

***

两个月后,天界火神帝轩居所——浮华山。

站在老祖掌心的楠艾怯怯透过他指缝望向下方——崖下不知几百丈,红色火海宛若地狱深渊,翻滚涌动。

陡然窜出一阵冲天火光,她惊呼一声,死死抱住老祖手指。

“真......真要下去吗?”声音带着哭腔,颤得不成调。

修炼就不能用稍微温柔些的方式吗?她只不过暂时修成个妖化作人形而已啊!

这跳下去,铁定得烤成艾叶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