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放手

一整个冬天江柏川都在养伤,虽然在掌心和虎口的位置留下轻微的疤痕。好在幸好没什么影响,苏念总算放下心。

就连家里其他几个人也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江柏川‘作威作福’的样子,既不屑又隐隐羡慕的很。

尤其是江城就差在自己身上也来一刀。

明面上都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模样,私下里谁都能察觉到家里日益紧绷的气氛。

尤其是苏念来到这里的已经两年,即将满18岁的时候,江家的几个人看见苏念的眼神也变的深沉起来。

法式复古别墅区,偌大的私家小花园,零星几栋错落在小湖边,背面靠山,依山旁水,极尽精致奢华。

阳光透过花房玻璃,落在一位穿着白色真丝套装的女士身上。

“放着我来就可以了,你们先下去吧。”

苏瑶边伸手接过佣人手里的托盘,边对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管家说了一句便走进花房里。

管家六十几岁的年纪,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女孩子,端着托盘,微微抬着下巴,看也未看他一眼就走了进去,稍微诧异。

一如既往的大小姐气势,只是多了更多故意的骄傲,像是想要任何人都看不出她的任何改变,却更多的想要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能看低她。

却不知道这样更弄巧成拙而已。

怎么才短短的两年没见,苏瑶小姐怎么变成了这样。

只是这样的话没人说出来,他的职责也不许他对江家的一切产生质疑。

“我要跟妈妈说话,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苏瑶回过头,看见管家还站在原地,微微皱眉,撅着嘴巴娇气的说道:

“我想有些话要说。”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管家离开,管家看了一眼夫人,见对方点点头,便转身就离开,却看也未看苏瑶一眼。

管家明明还是以前沉默的模样,却莫名的让苏瑶难堪的咬了咬唇瓣。

知道她不是苏家的孩子,连管家都变了。

可是她却不能发脾气,她是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个机会。

酒吧的工作根本无法维持她的生活,可是她的尊严早就已经被人践踏在脚下了。当她离开江家之后,才感受到,如果江家想要彻底撇清关系,那么就是彻底的。

她是有多傻,才会抱着等时间长了,大家就会后悔。

短短的两年时间,让原本骄傲的她早就千疮百孔。

当她知道妈妈回来之后,在这所房子门口等了多久,才看见妈妈的车子路过。

要不是她豁出命去拦车,恐怕妈妈也不会理她吧。

这两年,她早就看了太多的现实,也认清了很多现实。

再也没有比江家更好的依附。

江夫人端起茶杯,缓了缓才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苏瑶脸上僵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娇笑的说了一句:

“下面的人还是不用心,就随便说一句。”

江夫人放下茶杯。

“都是这里的老人,用不用心旁人自然能体会的到,这样说反而让别人觉得小家子气。”

江夫人意有所指的话,让苏瑶有些难堪,随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缓步走过去,娇贵的坐姿坐在江夫人下首。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他们都是怎么对我的。”

说道这里,苏瑶已经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咬着唇终于抱怨出来。

“别人怎么对你,那是别人的事情,你要是坐得正,何惧别人如何对你。”

所有的下人早就离开,也只有这样苏瑶才敢表露出来,自己叫了十几年的妈妈,已经两年不见。

可是没有激动,没有思念,有的只是无限的委屈和怨恨。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疏远她。

“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就算你不开心,也不能对他们这样随意的发脾气,你觉得他们只是下人,可是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年,哪个人不比你明白。”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那样对我。”

苏瑶还试图再说些什么,江夫人却已经低下头,非常漂亮优雅的姿势,喝起茶来。

这会的蒋夫人在心里也止不住的摇头,原来她也不忍心,但是想想老大说的也有道理,何况虽然人回去了,但是一直受江家庇佑。

但是这才多久,两年的时间而已,她从小当亲生女儿一样教养的女孩,已经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那个孩子可是在那里待了15年,她刚回来就见过那孩子,让她非常吃惊。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是一个环境影响的。

那样恶劣的环境,那个孩子眼里的真诚,还有通身的气质,真的很难想象,是多么难能可贵。就是因为知道是自己家的错。

几乎是立即的江夫人眼睛都红了,这孩子完全是跟好友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她愧对苏家,更愧对好友。

“你想跟我说什么。”

此时的江夫人忽然开始后悔刚刚一时的不忍心。

苏瑶微微咬着唇,有些受伤的神色。

“我怎么样,大家都不会满意的。”

想到这几年经历的一切,心里难过的情绪瞬间就涌上来,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委屈。

想回来,大哥不同意。想找妈妈,妈妈又不在国内,原本想着只要见到妈妈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拼命忍耐,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就当这两年是做了一场噩梦。

谁知道一切看起来容易,却是这样的难。

“妈妈,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苏瑶说这话,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意大利的水晶茶具,透过透明的玻璃,想到苏家永远擦不干净的水杯,神情恍惚。

“我,我一直都很想你,妈妈。”

她说着话,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江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江家长大,苏念一直在那边,如果不是因为江家,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你自己想一想,对她公平吗?”

“之前你大哥……”

江夫人说的语气一顿,想到什么,才改口继续说道:

“之前老大那边也跟我说过,会一直照顾你到成年为止,可是,你自己呢?”

“你做的那些事情,按照老大的意思,整个苏家连这个地方都不能再待下去,包括你在内。”

苏瑶的脸色瞬间惨白,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揪紧在一起。

心里的那些无人诉说的怨和恨,像是生了根发了牙,在她以为看不见的地方肆意疯长。

“这里的一切,你不要再生些旁的心思,回去好好上学,总不会差的。”

这也算是她背着老大私下里做的保证,但是苏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只是一味的摇头,豆大的眼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怜又无助。

“不会差的,这里,这里明明就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怎么可能离得开,妈妈……”

“为什么大家说放弃我就放弃我,就连,就连妈妈也一样。”

“妈妈就这么喜欢苏念吗?”

苏瑶哭的不能自已。

“妈妈,你知道我现在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吗?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待下去!”

“已经够糟糕了,还不会差的,妈妈你觉得不会差的概念是什么……”

苏瑶双手捂着脸抽泣。

“我这辈子都被毁了,这就是噩梦!”

苏念就是我的噩梦!

江夫人看着苏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过了一会才说:

“那苏念呢,她怎么办?这些都是她妈妈早在苏念出生前就安排好的。”

瑶瑶,包括你的名字都原本属于苏念的。

“苏念的妈妈要是知道这么多年,苏念的遭遇,她该有多难过,你有想过吗?”

“难过?可是那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都要我一个人来承担!”

“苏念现在过的这么好,就算妈妈……苏念的妈妈难过,苏念现在的一切不都好了吗。”

苏瑶的脸上此时挂着泪痕,眼里的狠意越加浓厚。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即使来之前想过要克制自己,但是真正说道这里,还以抑制不住自己早就被恨意盈满的情绪。

江夫人站起来,走到苏瑶面前,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苏瑶瞬间又有想哭的冲动。

妈妈果然还是在乎她的!

只是不知道她遭受的一切而已,还没见过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而已。

她就知道,只要她当面跟妈妈说了,妈妈一定会心软的,她一直都知道妈妈是个心软的人。

苏瑶的心情瞬间就轻松了。

“苏念她其实过的没有你想象的轻松……你还不了解,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苏念要承受的不是你能想象的。”

江夫人把手帕缓缓的放在茶几上,闭了闭眼睛,为自己这么多年精心教养失败而有些失神

“那有什么难,那些不都是我从小就要学的吗?”

苏瑶的语气透着彻底的轻松,苏念就算成绩再好,有些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些学了十几年的东西,不是苏念短短两年就能学的来的。

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时的苏瑶浑身透着前所未有的轻盈,想到过段时间就是两人成年的日子,就开心的笑了出来。

江夫人看着女孩又哭又笑。

她原来娇养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她的。她不懂什么叫做感同身受,不懂什么叫感恩,现在这些显然对她来说是一些极为痛苦的事情。

这是她的失败。

江夫人彻底的失了兴致,更多的是弄弄的失望。缓缓的摸了摸苏瑶的发尾,轻声的说:

“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你要离开的时候可以让司机送你。”

苏瑶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只是江夫人在经过客厅的时候,跟管家轻声的吩咐一句,而苏瑶对此一无所知。

“跟老大那边说一声,我这边也不会再管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