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和侍卫幽会一事,住在后面的王氏不知情,住在前面的小皇子们不知道,却没能瞒过太子。
太子被刘彻“想一出是一出”整怕了,从宫里搬到畅春园,依然命人偷偷盯着清溪书屋。以至于那对男女还没被赶出去,太子就收到消息。
前有花喇献图,后有宫女幽会,太子担心他宫里也有这样的宫女,随即去找太子妃,让她连夜彻查东宫宫女。
能在禁宫当差的人,不是上三旗的,就是跟皇家沾亲带故,得太子和康熙信任的。这类侍卫只要自己不作死,即便不能像纳兰明珠一样位极人臣,也能混个蒙古都统当当。
攀不上康熙,又担心出宫后只能嫁去普通旗人家,每日吃糠咽菜的宫女自然而然瞄上前途无量的侍卫。哪怕给他们当妾,生个闺女,也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丈母娘。
太子妃以前没想过这点,经太子提醒,慎重起来,命从自己家中带来的心腹嬷嬷和太子的心腹太监一起查。
突然袭/击,真被太子妃查到几个。都没撑到天亮,太子就把人赶出去。
忙了一夜,又困又乏的太子下朝后,匆匆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梁九功到讨源书屋,太子睡的正香,被小顺子叫醒,简直想杀人。
当他听到梁九功说户部尚书和胤禛在清溪书屋,陡然清醒,做好又抄家的准备,才去清溪书屋。
刘彻也没和太子打太极,直接说从他,也就是康熙亲政那年开始追缴。太子掐指一算,恨不得一觉睡死过去——二十六年,二十六年,他和他大儿子的年龄加一起才二十五年。
二十六年的亏空全交给他,太子觉得等查清楚,累不死他,被他追着要钱的人的唾沫也能淹死他。
刘彻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故意问,“不想查?”
“儿臣不敢。”太子慌忙说。
刘彻语重心长道:“保成,朕四十多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汗阿玛龙马精神,万寿无疆。”太子立刻说。
刘彻抬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天天炼丹的汉武帝都没能活过七十,你就别拿好听的话糊弄朕了。大清江山是祖宗基业,是朕的,也是你的,朕决定整顿朝纲,并不是心血来潮,是不想给你留下一张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龙椅。你可知道?”
“汗阿玛用心良苦,儿臣知道。”太子道。
“知道就好。朕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像这些能补就补,补不齐就算了。”翻开一本账簿,刘彻指给太子看,“当着他们的面把账销了。以后再借,严惩不贷。”说完直视陈廷敬。
户部尚书陈廷敬慌忙道:“奴才遵命。”
刘彻看他一下,把视线移到太子身上,“追缴期间,六部衙门听你号令,九门提督归你所用。”
“汗阿玛!”太子震惊不已。
胤禛和陈廷敬齐刷刷看向刘彻。
康熙不禁说:“你疯了?”
“疯了,咋地了?”皇位不是刘彻的,刘彻恋权,可他灵魂虚弱,不知哪天就走了,便想趁他还在大干一场。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康熙,他也不想碌碌无为的活着,“保成,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以前只知道亏空多,没想到这么多。看到这一本本账簿,朕愧对祖祖辈辈啊。不整顿干净,朕百年之后都无颜见你皇玛法。”
太子张张嘴,见他脸色凝重,不知该怎么劝,“皇玛法不会怪汗阿玛的。”
“朕会怪自己。”刘彻转向胤禛,“协助你二哥。”
胤禛忙说:“儿臣遵命。”
“此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慢慢来。朕不急,反正都这么多年了。”刘彻说着看向太子。
太子瞬间懂了——反正江山以后是你的,朕只是先替你管着。
这一刻太子宁愿没看懂,“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退下吧,朕累了。”刘彻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太子被他叹的心慌,出了清溪书屋还觉得浑身无力。
面对堆成小山的账簿,太子想缩回讨源书屋,也不得不往前迈,“陈大人,孤跟你去户部。”
御驾移到畅春园,部分户部官员也移到这边,但大部分档案都在位于紫禁城南边的户部衙门里。陈廷敬便说,“得回城里?”
太子微微颔首,“孤知道。”头顶烈日,只觉得通体发寒,“陈大人,曹寅补不齐,孤该怎么做?”
三天前陈廷敬曾问胤禛,“曹寅欠朝廷六十多万,怎么和皇上说?”
胤禛回陈廷敬,直接说。
说了有用吗?陈廷敬很怀疑,曹寅不是旁人,皇帝的奶兄,皇帝把他当成家人。
以前没用,和太子一样误认为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三天两头找康熙聊天的胤禛觉得现在有用。
没用他就去皇陵,求祖辈给他汗阿玛托梦。于是胤禛便对陈廷敬说,试试看吧。
试是试了,皇上没说追不追啊。
陈廷敬的视线投向四阿哥胤禛。
胤禛看向他太子二哥,吐出三个字,“索额图。”
“不一样。汗阿玛不喜索额图,很喜欢曹寅。”胤禛的意思太子懂,补不齐就把他的家产充公。对于康熙的心腹,太子巴结他,他也不会忠于太子。太子心里很想把曹家弄掉,“真把曹家抄了,孤这个太子也到头了。”
陈廷敬心中一凛,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不明所以,“这么看着孤干什么?”
“陈大人不会认为汗阿玛对二哥不满,故意拿此事为难太子二哥吧?”胤禛问道。
陈廷敬慌忙说:“下官不敢。”
“不会的。”太子微微摇头,“汗阿玛想处置孤,一条秽/乱宫闱足矣。”
陈廷敬仔细想想,“太子殿下说得对,臣错了。”向太子行个礼,直起身,看到马车上的账簿,“此事是挺难办。如果,臣说如果先把几块硬骨头啃下来,剩下那些都无需臣出面。”更别说太子和四阿哥了。
“最硬的就是曹寅。”胤禛看着太子说。
太子揉揉太阳穴,沉吟片刻,“此事交给两江总督。”
“谁?”胤禛问。
太子:“你没听错。汗阿玛明年亲征,户部查各地钱粮和亏空,发现大清最富饶的地方欠的最多,汗阿玛震怒,两江官员尽快补齐,否则严惩不贷。”
“曹寅恐怕会上京向皇上哭诉。”陈廷敬提醒太子,“还有可能把他老娘带过来。”
“孤刚才说的那些你写个折子,明日早朝呈给汗阿玛。”太子边思考边说,“汗阿玛有心追齐亏空,就会同意。驻地官员无诏不得回京,曹寅偷偷过来,极有可能被摘去顶戴花翎。”
陈廷敬不信,“臣觉得不可能。”
“那你先递折子。”太子道,“六十万对曹家来说不难。”
陈廷敬曾听人说过,江南富庶之地的官员一年就能收十万雪花银,而且不是主动贪,是下面孝敬的,“那臣就试试。现在去户部?”
太子微微颔首,命小顺子让銮仪使准备车马。
翌日早朝,陈廷敬把奏折呈给皇帝,刘彻打开粗粗看一遍,就让梁九功把折子还给他——准了。
康熙只看到“钱粮”二字,可他也能猜到大概内容,“刘彻——”
“又想说天下大乱?”刘彻在心里问。
康熙到嘴边的话被憋回去,险些呛着。
“纳兰明珠、索额图和佟国维下去,朝廷也没乱。对了,李光地回来了。”刘彻在心里说,“让他去工部,准备明年出征用的东西。”
康熙:“工部尚书干的好好的。”
“侍郎呗。”下朝后,查了空缺,刘彻授其为工部左侍郎。
李光地接到圣旨的时候,皇帝命太子严查各地钱粮和户部亏空的消息也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康熙近年来心慈手软,用刘彻的话说越来越糊涂。他喜欢的官吏,在他面前哭哭穷,就让人等有钱了再还。
而这个等有钱了,往往是不还。
有些官吏被弹劾,康熙不追究,甚至还暗中提醒,赶紧把亏空补齐。这点刘彻不知道,不然,他不打死康熙,也得把他按在浴池里淹死。
话说回来,佟国维都被弄下去,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关在大牢里还没出来,导致许多京官如今听说此事,第一反应不再是找皇帝哭穷,而是去户部查欠多少,赶紧补齐。
康熙以前太好说话,以至于有些人不信邪,七月七日早朝,便有几个官员先后表示囊中羞涩。
刘彻仗着没人直视龙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熙,“免了?”
自打刘彻直白的说,太子敢心慈手软,他就是死也得废太子那日起,就一直没给过康熙好脸。康熙也不敢招惹他,免得他更狂,“你是皇帝,不用问朕。”
刘彻立刻问:“没现银?”
几名官员同时点头。
“那好吧。”几人松了一口气。太子的心提到嗓子眼,紧接着听到,“用田地和宅子来补。户部尚书何在?”
陈廷敬慌忙出列,“奴才在。”
刘彻:“夏收过去,田里的庄稼不值钱,宅子都是旧的,低于市价三成能卖出去吧?”
陈廷敬愣了一瞬,对上刘彻认真的视线,想也没想,“好卖。”
“那就好。户部库房有限,国库也是,放不下那么多东西,以后收上来的东西就直接卖了。”刘彻转向那几名官员,“列位臣工都有宅子和田地吧?”
没人敢回答。
先前哭穷的几个官员顿时大气不敢喘。
刘彻冷笑一声,太子惊觉不好,猛地抬起头。
“张英来了没?”刘彻盯着位于前排,在朝中,在士林中威望极高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