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弄校规校纪,也不是想到就能做完的事。
就如同当初学校和讲女的创立一样,因为从未有过先例,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的讨论,到最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时,才能拿出来用。
江尤此刻坐在议政厅,围成一个圆的桌子,她在正中央对门的地方,也就是绝对的上位,坐在椅子上,细细看着情报局放上来的,有关学校最近发生的学子讲女冲突的事。
她发现,大多数学子都是在孟雪的课堂上反抗,孟雪觉得她将原攸带到江尤面前来,才会引出此事,心中一直愧疚,所以在压制学子时态度并不坚决,导致有心人越闹越欢。
大臣们早就到了,现在花容正在细查,确定每个大臣都到场了。
这样大的场面,怎么看都不像只是要搞学校里的规矩,反倒像要宣布什么不得了的事。
孔直与师兄朱凌对视一眼,低头不敢说话,他们一心教书的师父都被请来了。
“长公主,各位大人应到四十名,实到四十名,无人缺席。”花容在每个官员身旁打了卡,这打卡需要官员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亲笔写下名字。
花容认识所有高官,她需要一一辨认,确定这些高官确实是本人前来,无人冒名顶替。
这种打卡制度,一度叫天上京的官员变得十分勤奋,再也没有迟到早退,每日里不好好工作,只想着如何享受的咸鱼了。
“好,你也入座吧。”江尤示意花容坐到她身后,花容身为情报局的管理员,理应听听这场会议。
情报局不能暴露人前,所以花容和几个情报局的头领,都是以贴身侍女的身份留在这里,负责了给各位大臣添茶倒水的琐事。
“此番叫各位大人前来,是有一件小事要商讨。听闻最近天上京内有些骚乱,尤其是学校内,不少学子心性浮躁,无心向学。学校是读书识礼之所,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应该影响学校的学子。”
“长公主,天上京骚动我等亦是有所耳闻,比起学校的事,如何制止流言传播,更为着急些。”
江尤刚说完一段话,底下就有大臣发言了,说话的是军部的一位少将,名崔杉,字子松,上霸大族出身,乃是韦朝内大族崔家在上霸的旁系。
自打江尤来了天上京后,她设立了许多部门,原来的那些部门职责分化极其混乱不说,各种各样的职位称呼,江尤记得很艰难,索性她就全换了,把职责划分好,然后换上自己熟悉的名字,比如军部。
军部如今有两个势力,一方是以蒋震将军为首的蒋家军,这是军部最大的势力,当初蒋震带领蒋家君力挫魏十万大军名扬天下,上霸的军队几乎全在蒋震手上。
另一股势力是大族势力,又细分成好几股,其中一股便是崔家。
这些大族都养着私兵,他们有人身上有爵位,爵位分封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有权豢养私兵。如今天上京在江尤手里,江尤可以选择收回他们的爵位,收归他们手上的兵,江尤也想这么做。
可江尤养不起。
对,非常尴尬,江尤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兵。如今天上京的百姓生活很富足,但官府并不富有,因为江尤一心一意建设民生,若不是靠着白纸白盐,天上京早就破产了。
反正江尤思来想去,就直接将几个大族的私兵编入了军部,同时给了几个大族子弟军部的任职,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养兵。
这是缓冲的计策,那些大族也知道,只要江尤腾出手来,他们手上的兵一个都留不住。不过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江尤没亏待他们,给他们军部的高官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上霸,如果没有江尤,他们这会儿就到阎罗那里掌兵去了。
“崔大人说的有理,长公主,学校的学子多出身贫寒,且年纪不大,便是再闹也出不了大事。前几日我家奴仆上街,听闻街头巷尾均有人鬼鬼祟祟的说着流言,其内容有毁坏长公主名声之嫌,这样的流言,合该尽早制止。”
军部另一位少将,出身大族李家的李洪,李子治马上站出来响应崔杉的话。
江尤记得,前两日李家的嫡女才嫁给崔杉,这两人是新出炉的连襟。
“李大人可有良策?”农业部的部长周恒通接了一句,听着像是在讽刺,但从他的神态语气看,他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周恒通出身不高,年纪又大了,除了种地外并无大能,尤其是他的的政治才华,已经不是不够高了,而是十分低,他时常在会议上说出搅屎棍子一般的话。
所以一旦他发言,便响应者寥寥,此刻他一问,所有人就闭嘴了。
李洪讪讪一笑,坐下了,他不过是提个建议,经周恒通一说,好似他才是会议中的主导者一样,他可不敢应下这个大帽子。
外界对长公主尤的评价并不好,大多数认为她身为女子,年纪又轻,也从未听说她拜得名师,都觉得她除了一个孟王室出身外,并无其他能耐,不需要太在意。
但在江尤手底下讨生活的大族明白,这位看上去面嫩心慈,实际根本不是如此!
就说江尤来到天上京后,做出的种种改变,一个闹不好,各方势力就会大乱,但江尤硬是在这种乱世中开辟了一方净土,且完美平衡着各方势力,即便有人想闹事,也不敢出头。
此次流言传的漫天飞,流言内容也不曾触碰到江尤的实质利益。连传闻中媚上的叫白锦的少年,都不曾说出那少年出身,甚至百姓都不知道这白锦二字是哪两个字。
流言看似传的沸沸扬扬,实则一直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也没作用在原白锦头上。
李洪想了想,同崔杉换了个眼色,他们两属于军方势力,真要打嘴仗,还是要看文官的。
“周大人莫急,良策并非一拍脑门便能提出来的。下官不才,想提一个建议。长公主,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学校的学子行为举止浮躁,那便用校规校纪去约束,如何?”孔直见场面陷入了尴尬,捏着胡子站了出来。
最近他很宝贝自己的胡子,尤其是在戴上帽子之后。
发量稀疏到发冠都戴不上,只能戴帽子的孔先生,今日依旧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校规校纪一事,在学校刚刚建立的时候,江尤就提起过,所以孔直才会提出来。
他刚说完这话,全场官员大部分都是一脸懵比,他们都是后来才加入到天上京班底的官员,对一开始的事并不了解,从未听说过什么校规校纪。
天上京学校初建时局势乱,人才少,江尤手底下没有读法知法,同时还了解民情的官员,所以便先搁置了。
学校如今实行的规定,就是世人要求师徒关系的那一套,不过比那一套还宽松了些,而且并没有注明犯错的学生如何惩罚,全凭讲女们个人的脾气。
孟雪惩罚手段柔和,才会导致那些学子翻天一样的闹。若是有校规校纪束缚,以孟雪认死理的性子,她肯定会严格遵循校规校纪的。
“孔大人,校规校纪是何物?似乎从未听过。”
所有大臣都心存疑惑,问出口的却是朱凌。只见他眉头紧锁,看着孔直的目光暗含不满,就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孔直的这个二师兄,为人平日里并不显才华,比起才华四溢对待工作满腹激情,一脑袋鬼点子的小师弟周轩,这个朱凌更擅长守成。
经由朱凌管理,天上京的百姓生活是越来越安定,江尤有时会想,朱凌要是能闭嘴干活,别说话,她可能会更喜欢这个人才。
朱凌是守旧守恒,不喜欢创新的性子,他很稳,目前受到江尤重用,日后江尤若是出战,必定会将后方大本营交给朱凌打理。
但江尤并不喜欢他,因为他曾提醒她不要私下接见男子。
朱凌没明说,但江尤知道,朱凌认为一男一女在屋里谈话,有瓜田李下之嫌。他一心维护江尤的名声,由衷觉得女子名声为重。
江尤对此只想呵呵,因为还要用他,所以每次都是嘴上说行行行,下次见面更躲着人,决计不让朱凌瞧见。
“校规校纪,就是将学生与老师之间的行为,定出一个规矩来,然后将其修订成册,分发给所有学子讲女,叫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不小心触犯了不能做的规矩,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此乃法?”朱凌听了孔直的话,脸上的不满更多了。
法,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看来,代表的是礼法,遵从天道自然,顺应天子。
可孔直说的,是定下新的法律,然后叫所有人实行。
比起自古便有的礼法,孔直口中的校规校纪,听起来有些奇怪,朱凌完全无法接受,当即气的脸色通红,呵斥道:“孔曲向!你是自比大家不成?竟敢为学子定法!”
江尤被朱凌的反应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