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昱被太监叫醒起来上早朝时,眼底青黑比昨日更重。
他头脑昏昏沉沉的,被宫女伺候着穿了衣裳,直到湿冷的帕子贴到脸上,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赵昱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皮微微耷拉着,提不起劲来。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今日早朝取消了。”
“是。”
小太监转身走了出去,脚还没踏出门,就又被就叫了回来。
“算了,早朝还是照上。”
赵昱叹了一口气,目光一错,便看见了昨日被他随手放在榻边的书。他看了一夜,看的头昏脑涨,还未看完其中的内容。赵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愿让闻英看低了自己,闻英都变成了女人,怎么还能再压他一头。只是那书的确晦涩难懂,他本就不爱看书,又是难倒闻茵的内容,他读起来更是艰难。
做个好皇帝可当真不容易。
赵昱想了想,把那本书揣到了怀中,带着一块儿上早朝去。
皇帝已经连着上了三天的早朝,底下官员们纷纷称奇,可也明显看的出来,今日皇帝心不在焉的,显然已经无心上早朝了。可光坚持到第三日,众官员们便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今日也没有刻意为难皇帝,也正巧没什么大事,几位大人争吵几句,便吵出了结果来。
今日早朝结束的也早,赵昱却不急着离开。
他靠在龙椅上,隔着龙袍摸了摸那本书,沉吟许久,忽然问道;“诸位爱卿可读过前朝丞相丁先的书?”
众位大人茫然地互相看了一眼,不少人都点了头。
赵昱不禁坐直了身体:“那朕倒是有问题想要请教。”
他从怀中掏出书,翻到把自己难倒的那一页,翻了一页,那一页纸都已经被他揉皱。而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昨日闻茵问的那一句问了出来。
赵昱语气诚恳地问:“众位爱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
殿中百官不禁冷汗直流,猜想皇帝是否有别的深意。
“方才你们不是说知道吗?”赵昱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如今又说不出来,难道是诓朕的不成?”
众大人连忙跪下:“微臣不敢。”
“张达。”赵昱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你是前年先皇钦点的状元郎,先皇亲口夸你文采出众,难道你也不知道?”
被叫到名字的状元郎上前一步,他垂着头,冷汗直流,在心中揣测了许久圣意,才迟疑地按着心中所想,把那番话的涵义说了出来。
赵昱眉头微松:“就是这个意思?”
张达冷汗流的更多:难道他猜错了皇上的意思?
赵昱又叫了一个:“李啸,你是榜眼,说呢?”
李啸斟酌一番,也与张达一样,按着自己的理解,解释了那番话的意思。
赵昱满意了。
他合上书,转头对太监道:“赏,各赏两位爱卿纹银五十两。”
诸位官员:“……???”
赵昱却是心满意足,也不与众人解释自己这番举动的含义,便满脸喜色地带着书离开了金銮殿。
他走之后,各位大人才姗姗爬了起来。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同僚的眼中看出了茫然。
……
昨日在皇帝面前说了要削减后宫用度的事情,今日一早,德贵妃便主动上门来了。
她是个温和的性子,与其他妃嫔不同,对闻茵也是和和气气的,今日文妃来寻闻茵,她见到了文妃,又因着昨日的事情道了一回歉意。
“贵妃娘娘平日里繁忙,底下人玩忽职守,贵妃娘娘顾不上是情有可原,再说这也有臣妾的缘故,昨日容贵妃便训了臣妾一通,说臣妾不该凡事都忍在心中,若是早些时候报到贵妃娘娘面前,也不会被欺负这么久。说到底,这还是臣妾的错。”
闻茵插嘴道:“不,还是那些人的错,你好端端的,什么也没有做,你有什么错?”
文妃无奈看了闻茵一眼。
闻茵又看向德贵妃:“德贵妃想要找我商量削减用度一事,德贵妃才是掌管宫务的人,此事与我商量什么?便按着原先的份例,减去几成,那些不该有的,超了份例的,从此以后都不能有。德贵妃掌管宫务多年,想来比我更擅长此事。”
德贵妃笑道:“此事是容贵妃提起,容贵妃心中的想法定然不少,削减多少,又如何削减,自然免不了与容贵妃商量。”
“德贵妃如何想,便如何做,宫务是德贵妃掌管,我只是提了一句,如何来,都要听德贵妃的。”闻茵诚恳地道:“此事我定是不及德贵妃,我在皇上面前斗胆说了一声与德贵妃一起行事,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德贵妃才行。
“容贵妃说笑了。”
闻茵顿了顿,忽然笑了出来,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是要麻烦德贵妃的。”
德贵妃惊讶,等她凑到耳边小声说完了打算,脸上惊讶更深,几乎要绷不住。
……
赵昱下了早朝,也不急着要去找闻茵,又先回自己寝宫里睡了一觉,等睡到神清气爽,才总算是醒了过来。
赵昱醒来时,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他眉头皱起:“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是几位娘娘想要求见皇上?”
“有何事要见我?”
“是关于昨日容贵妃提出来的,削减用度一事。”小太监忐忑地说:“今日两位贵妃娘娘便实行了,可其他娘娘似乎还有一些不满,便来找皇上。”
“找朕?”赵昱道:“昨日容贵妃说的,朕也是亲耳听到,亲自点头,她们有何不满,难道也是对朕不满?”
小太监头低得更低。
赵昱一挥手,道:“出去告诉她们,容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照做就是,若是谁有不满,就去冷宫里待待,待满意了再出来。”
小太监连忙应下,快步走出去通传,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吵嚷声也没了。
赵昱又吩咐:“给朕传膳。”
他说完之后,小太监面色一时古怪起来,赵昱忽然不觉,还道:“昨日尝过的那道乳鸽不错,今日再做一份上来,还有前日吃的,佛跳墙,再来个桃仁鸡丁,荷包蟹肉。今日份例之中可否有牛羊肉,若是没有,也再另做上来。”
“皇上,今日没有牛羊肉,乳鸽也是没有,佛跳墙……也是没有。”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皇上今日的午膳就只有三荤四素,御膳房已经备好了。”
赵昱:“……”
他一下沉了脸:“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朕想吃什么东西,还都得听你的?”
小太监苦哈哈地道:“奴才冤枉,此事实在是与奴才没有关系,而是容贵妃娘娘交代了这么做。”
“容贵妃?”
“今儿一早,两位贵妃娘娘便削减了后宫的用度,皇上的用度也被削减,外头的娘娘就是因着这个想要与皇上您说。”小太监说:“皇上您这是三荤四素,其他娘娘可就更惨,贵妃娘娘二荤三素,妃位的娘娘再减一道素菜,以下再递减,娘娘们这才不同意!”
赵昱皱起眉头:“后宫里削减用度,与朕有什么关系?”
“这……皇上您说了,凡是都要听容贵妃的,奴才们便照着做了。”小太监紧张地说:“奴才先前也不相信,可容贵妃还说,若是皇上您有什么不满,便去找贵妃娘娘亲自说。”
“……”
那的确是他亲口说的,可后宫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用度与后宫无关,闻茵手伸得倒是长,竟然还管到他头上来了?
想起自己的乳鸽,佛跳墙,赵昱一下子坐不住了,抬脚就往外走去。他走到门口,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把丁先的著书揣到了怀中。
闻茵就在碧鸾宫里等着呢。
她一早就做好了皇帝要来兴师问罪的准备,等了大半天,总算是等到了外头的通报声。闻茵连忙放下筷子,扯帕子擦了擦嘴,立刻起身出门迎接。
行完礼,她便眼睛亮晶晶地朝皇帝看去:“皇上来找臣妾,应当是要与臣妾说,丁先生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昱脚步一顿。
闻茵又说:“皇上昨日说,要等到今日再告诉臣妾,臣妾回来以后,一整夜都睡不好,想了一整夜,还是想不出那番话还如何解。今日又等了一天,可总算是把皇上给盼来了。”
赵昱摸了摸怀中的书,把早朝时张达与李啸的话在心中翻来覆去背了几遍,确定一字不落,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翘了翘唇角,面上稳重又得意:“朕自然是清楚。”
作者有话说:
我放弃挽救皇帝的沙雕了,沙雕就沙雕,大概沙雕就是皇帝的命吧,我这就给他的人设加上一句沙雕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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