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高思祺他们把黄明和程肖拽到寝室时,接到通知的警察就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待了,没等陆春梅赶过去,黄明和程肖就被警察带上了警车,剩下两名警察留在学校调查事情原委。
看到警察时,陆春梅整个人都懵了。
闻讯赶来的张校长也懵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倒是挤在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惠甄跟着班上的同学来到宿舍楼下,还没靠近就瞧见陆春梅面色凝重的在对两名警察说着什么,与此同时,宿管和保安都在赶人。
“看什么看?现在是上课时间,赶紧回去上课,你们想集体翘课吗?”保安凶神恶煞地说道。
于是挤在惠甄前面的学生们一哄而散。
惠甄找了半天没找着高思祺和钱晓的身影,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回教室等待。
结果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不远处的陆春梅喊住了。
“惠甄!”陆春梅见她转头,便招了招手说,“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惠甄一头雾水地走过去。
陆春梅脸色苍白,眼底蕴含着深切的担忧,她拍了两下惠甄的肩膀,对两名警察说:“就是她了。”
闻言,其中一名警察看了眼惠甄,眼神里挟着同情和其他更加复杂的情绪,随后他说:“这位同学,麻烦你跟我们上来一趟。”
惠甄仍旧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跟着警察上楼了。
路上,警察问了惠甄好几个问题,都围绕着学习成绩和人际关系展开,直到他们的步伐在一间寝室门前停下,警察才问:“你和黄明还有程肖的关系如何?”
惠甄隐约猜到什么,抿了抿唇说:“不太好。”
警察追问:“具体怎么说?”
惠甄顿了顿,实话实说:“以前他们逼着我做过不少我不喜欢做的事,那个时候我胆子小,不敢违抗他们的命令……”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警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而是推开面前虚掩着的寝室门,大步流星走进去。
惠甄连忙跟上。
随后,她发现高思祺和钱晓居然也在寝室里,转头看见她进来,高思祺兴高采烈地向她打招呼:“嗨,惠胖,你快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惠甄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摆放在高思祺和钱晓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放有不少标了备注的图片和视频。
高思祺直接点开图片。
入目就是一张微信聊天的截图,而且上面某个人的头像非常熟悉,惠甄愣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原主的微信头像吗?!
直到现在,惠甄也没有换过原主之前设置的微信头像。
“那俩傻逼生怕你翻脸不认人,把他们胁迫你的聊天记录和视频全部存在电脑里面,哪知道现在却成了给你洗白的证据。”高思祺笑得见牙不见眼。
惠甄继续愣住,良久没有动静。
钱晓见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惠甄:“你没事吧?该不会是高兴傻了……”
“去你的乌鸦嘴!”高思祺插嘴,随即十分自来熟的一把揽住惠甄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没想到啊,就连他们砸了二班教室的证据也在里面,以后你终于不用再被人泼脏水了。”
钱晓啧了一声,模仿高思祺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啊,你被人冤枉了大半年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要不是我们翻出这些东西来,你还准备背锅到猴年马月吗?”
身后的警察也来安慰道:“我们会把这些图文视频转交给你们学校的校长和两个班级的班主任,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你的班主任沟通。”
过了很久,惠甄才低声应道:“谢谢。”
“没事。”
说着,警察又叮嘱了不少在学校里注意保护自己的话,才放惠甄离开,顺便把死赖着不走的高思祺和钱晓一起赶走了。
高思祺和钱晓跟在惠甄后面,眼睁睁看着前面越走越快的身影,两人不禁相互看了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怎么了?”高思祺无声地比着口型。
“不知道。”钱晓耸了耸肩膀,“可能是看到那些东西后,心里很不好受吧。”
高思祺顿时沉默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进电梯。
高思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拍到站在电梯角落的惠甄肩膀上。
“惠胖……”
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受到惊吓的惠甄猛地回过头,那双泛着红润的凤眸分明刚刚哭过,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一颗细小的泪珠。
高思祺瞬间僵住:“你……哭了?”
惠甄顿显慌乱,急忙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你少骗人,你就是哭了。”高思祺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凑过去,指着惠甄的眼睛说,“你眼睛都是红的,肯定哭过!”
惠甄:“……我没有。”
“你就是有哭过!”
“没有……”
“就有!”
“没有……”
“我说有就有!”
惠甄眼看着高思祺激动得像是在参加辩论赛一样,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怒火顺着她的喉管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哭没哭有你什么事?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刚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惠甄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留下电梯里一脸懵逼的高思祺,以及憋笑憋得肚子疼的钱晓。
走出电梯后,高思祺的表情逐渐变为委屈,他挠了挠头,转头看向钱晓,茫然道:“他生气了吗?”
钱晓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才同情地拍着高思祺的肩膀:“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母胎solo到现在了。”
高思祺问:“为什么?”
钱晓说:“自己身上找原因。”
语毕,钱晓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思祺站在原地,想得脑袋都快挠破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以前一直觉得女人心是海底针,现在发现原来男人心也那么难以捉摸。
·
惠甄一股脑冲回教室。
这会儿政治老师正在台上讲课,惠甄闷闷喊了声报告,回到座位上就趴下睡觉。
她感觉自己被原主留下来的情绪困住了。
当她看到黄明电脑里的那些视频和图片时,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愤怒、委屈、痛楚……
种种负面情绪犹如一只只苍白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发狠地抓住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她淹没,让她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惠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紧勒着她的痛苦感才一点一滴的消退,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不一会儿,她便没了意识。
惠甄睡得很沉,也梦到了许许多多不太友好的画面,全是存在于原主记忆深处的噩梦。
从小到大受人欺凌和白眼……
亲戚们当着她父母的面是一张脸,背着她父母的面又是另外一张脸……
来到英超后心惊胆战的度过每一天……
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化作一颗颗沉甸甸的石头,不断堆积在惠甄心头,压得她连喘口气都非常困难。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穆黔从张校长的办公室回来时,只见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坐在角落的三个人——惠甄趴在课桌上,高思祺和钱晓表情复杂地坐在旁边。
听到穆黔的脚步声后,高思祺和钱晓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高思祺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小心翼翼地嘘了一声。
穆黔蹙起眉头,只是随意瞥了惠甄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尽管惠甄只从臂弯里露出被碎发遮挡的额头和紧闭的双眼,却仍旧能够看出来,她脸上蔓延着不正常的潮红,甚至能从她身体的起伏弧度感受到她呼吸的急促。
可能是生病了。
想到这里,穆黔的眉头蹙得更紧。
惠甄回学校不到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以为这个把打架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永远不会跟“生病”两个字沾上边。
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脆弱。
穆黔问:“他睡多久了?”
高思祺摇了摇头:“我们刚才吃完饭回来找他,就看到他趴在桌子上,怎么喊都喊不醒。”
钱晓补充:“还在说梦话。”
刚把话说完,像是为了印证钱晓的话似的,惠甄突然口齿不清地嘀咕了几句。
钱晓无奈地笑了笑:“又来了。”
向来好奇心重的高思祺连忙凑上前,竖起耳朵听了半晌,顿时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瞪圆眼睛看向穆黔:“黔哥,惠胖在喊你诶……”
钱晓说:“不可能吧。”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在场三个人都听得惠甄冷不丁喊了一句:“穆黔,你等等我。”
穆黔:“……”
钱晓尬笑。
只有高思祺一脸八卦地望着神情冰冷的穆黔:“黔哥,惠胖让你等等他。”
穆黔目光定定地看着惠甄,直到确定惠甄是在说胡话后,才对高思祺扬了扬下巴:“把他背到医务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