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穿着淡黄色的垫肩西装,纤细的脖颈还系了丝巾,一副香江富太太的打扮。
楚月柠望了一眼,想着还是要先说好价钱,避免后期纷争,“算命的话,一百块一卦。”
“这么贵?通菜街那边的阿伯阿婆才二十一卦。”何诗菲讶异着将墨镜重新推上去。
楚月柠明白价格区别大,客户有质疑是正常现象,便耐心解释:“一份价钱一份货。好比一件模样相似的外套,通菜街和友邦商厦不仅有两个价格,还有两个质量。”
“如果你改变主意,也没有关系的。”
何诗菲摇头:“我经常shopping,你说的道理我也明白。都说便宜没好货,我决定信你一次。”
楚月柠接下一单心情美丽,嘴角都难掩笑容,“你先坐,我做好这碗紫薯椰奶西米露。”
何诗菲也没再说什么,拎着包在逼仄的小桌旁落坐。
楚月柠挽起衣袖,从摊车泡沫箱里取出干净的碗,然后在冰棍箱挖了一勺软糯的紫薯,淡紫色的粉糯再融入一粒粒透明的西米,放入两块冰,最后再冲入浓香的椰奶。
一碗清甜可口的紫薯糖水就做好了。
楚月柠将消好毒的匙羹放入碗里,转身放到小木桌上,“先喝糖水?”
何诗菲点头,她依旧没摘墨镜拿着匙羹尝了一口糖水,清凉可口的糖水进入食道,一扫大早的郁闷心情。
何诗菲不满渐渐平复,转而连声赞,“糖水味道不错。”
楚月柠也拿了张木凳子在对面坐下,何诗菲吃完糖水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嘴角,补上口红,才看向楚月柠。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不过。”楚月柠双指并拢,轻轻搭在太阳穴的位置,“你要把墨镜取下来。”
张见德听说楚月柠又要算命,从茶餐厅赶出来,手里还握了个烟嘴,站到林家桦旁边,吸了一口烟,“点啊?柠柠又要给人批命?”
林家桦因为坚叔的缘故,对于算命一事也充满好奇,推了推眼镜,“刚刚开始,看看先。”
何诗菲把墨镜摘下,众人才看见她憔悴的面容,眼睛又红又肿如核桃一样,难怪要戴墨镜。
何诗菲尴尬道:“开始吧。”
楚月柠双手交握,将何诗菲面相看清楚后才开始。
“你今年32岁,8岁丧母,父亲又要做生意没有空养你,9岁以后,你就跟着姑姑一起生活。”
何诗菲目露不可思议,心底十分震惊。
这些都是她童年的事情,从来没和外人说过,就连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以为姑姑是她的亲生母亲。
“你调查过我?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人的一生发展都会展示在面容上,我只看一眼就能知道你以前所发生的事。”
何诗菲以为算命都是未来事,准不准以后才清楚,谁想,楚月柠只看一眼就算出了前事。
她心底暗想:一百块就冲这点,也花值了。
楚月柠解释完便继续。
“成年以后,你搬回了家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因为多年的生疏,你与父亲相处并不融洽,但因为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面对父亲的古怪脾气,你也愿意处处忍让他。”
“你希望父亲偶尔也能像其他家庭一样,对你表现关心。但是,今天你非常失望。”
楚月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因为,你父亲有了新欢,而这个新欢……”
“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何诗菲表情痛苦起来,她想辩解,张了张嘴又显得无力,只能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拭泪水,证明楚月柠全部讲中。
周围人齐齐传来一声哇。
“哇,老夫少妻真的好劲爆。”
林家桦不解,“既然父亲早已丧妻,找个女朋友怎么不行?”
“你都是傻的。”张见德斜看他一眼,指了指何诗菲,右手拉起西装背带弹在大肚腩上,“她闺蜜嘛,肯定和她年纪差不多。她父亲将关爱都给她闺蜜,谁来关心她?都说人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嘛。”
不知谁接了一句,“老夫少妻也有真爱嘛。”
阿山婆拿着桃木梳梳头发,周围凑热闹的人多了,她仗着身板小往前面又钻两个位置。
“咩真爱?要我说,那个后生女肯定是贪图钱才会和大年纪的男人在一起,不然图什么?图麻勒佬(猥琐男)一身老人味啊?”
何诗菲痛苦摇头:“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阿娴?我已经和父亲讲过,有阿娴就没我,有我就没阿娴。只要他们两个还选择在一起,我就一天也不会回家。”
“不过,好在,我失去父亲也还会有丈夫的疼爱。我已经做好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我有丈夫就够了。这次,我主要就是想算算,我和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够生下小孩。”
“小孩?”楚月柠听着摇头,“你和你先生不可能会有小孩。”
何诗菲这一瞬连哭都忘记了,愣在原地,“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丈夫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在外面有人。”楚月柠刚说完,就被何诗菲反驳。
“不可能,我丈夫很爱我的,他绝对不可能出轨。”
“你不如给生辰八字给我。”楚月柠得到何诗菲的八字,掐指算了算,“你们是不是唱卡拉OK认识的?”
何诗菲回忆当初,脸上痛苦的表情逐渐褪去,不由笑了起来。可以看出,何诗菲觉得这段恋爱关系非常美好。
“是啊,我经常约阿娴去卡拉OK厅。每次都那么巧,我都能碰到他,他那时候真的好靓仔,整一个翻版刘德华,还是上市企业的副总,又礼貌又谦逊。”
楚月柠将算到的说出,“可惜,如果这真是一场缘分就好。你们的相遇是他一手制造的,他早已调查了你很久,看上的不过是你有钱的身份。”
何诗菲当初是做国际化妆品生意的,年纪轻轻就有不少资产,是不少底层男士眼中的香饽饽。
何诗菲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不怎么开心,“不会的,阿远不可能骗我,他说过他对我是真心的,就连结婚,他也没有减少对我的热情。”
楚月柠继续将算到的结果一一说出:“从八字上看,你马上就会破大财,这几天是不是陪你丈夫签了一些合同?”
何诗菲惊讶:“这你也算出来了?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很有心的,特意准备了烛光晚餐,晚餐过后,他就拿了几份合同让我签,说是他要拿去做生意用途。”
“你没看合同?”
“两夫妻嘛,互相信任还是要有的,再加上我喝了酒迷迷糊糊,就顺手签了名。”
何诗菲被楚月柠的一番话说的越来越后怕,她强颜欢笑,“放心吧,阿远不会这么做的。他如果设局拿走我的公司股份,我会背上一大笔债。”
楚月柠点头,“所以,你后半生都生活在穷困潦倒之中。你先生所有的背景都是假的,精心设计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骗你的财产。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他,下半生也因为错信男人郁结在心,最终郁郁寡欢。”
“真……这么严重?”何诗菲迟疑。
何诗菲满头乱糟糟,六神无主,先是闺蜜坦白因为恋父情节和父亲在一起,紧接着来算命,什么事都算对了,却说她爱人骗婚。
何诗菲怕楚月柠算错,又怕她算对了,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办。
楚月柠放下手,正色道:“如果我是你,第一时间是去把存款转回来,该拿的东西都要先拿回来。”
“还有,你先生现在一人带三女在半岛酒店开了房,六楼西方向,在最尾一个房间。”
“多谢。”何诗菲急忙付了钱,拿着包快速离开。
算命结束。
楚月柠伸了伸早已僵直的腰,回头见张见德揽着林家桦的肩调侃打趣。
“一男三女喔,不知道真不真啊,那个人吃的消吗?”
茶餐厅的员工恰好看完整个经过,他想着虽然何诗菲先生出轨的事情不知道真不真,不过也算对了大半,就拿着写满号码的白纸走向糖水铺。
“楚大师,能不能给我也批个命啊,就算我这一铺能不能找个好彩头?”
张见德看着自家的员工,摇头,“甜筒辉,你又要买六环彩啊?收手吧,马有失蹄啊,别哪天不经意,整幅身家投进去啊。”
甜筒辉笑眯眯露出一排牙:“老板,我有内幕消息喔,不买才傻啦。”
六环彩是香江唯一的合法彩票,也是少数准许合法的赌博途径之一。
虽然合法,但是风险也是非常之大。
楚月柠没有休息好,精神不够用,摇头拒绝了甜筒辉,不过还是善意提醒了一句。
“甜筒辉,劝你一句,今天不要买六环彩,不然必定破产。”
甜筒辉原本想着楚月柠不管算的准不准,都可以讨个好彩头,哪知道人上来就说他会破产,脸色黑了不少。
“我呸,大吉利士。我有内幕消息啊,已经知道哪匹马会赢,有钱不赚才是昂龟龟(愚蠢)啊。”
甜筒辉说完就赶时间去下注,完全没将会破产的事摆上心。
“良言难劝该死鬼。”楚月柠摇头,将冰棍箱盖起靠在上面数起了钱,算命一百块,糖水七块,加起来是一百零七。
“还有坚叔没送过来的一千五,共有一千六百零七块钱。”
楚月柠打算今晚摊档收晚一点,多赚点钱才是人生正途啊。
“柠柠。”林家桦也收档招手,“走,去张记茶餐厅食中饭。”
“来了。”
楚月柠将用过的糖水碗放进桶里,就和林家桦进了餐厅。
张见德叼着个烟壶嘴,亲自过来递菜单,“想吃咩?”
楚月柠接过菜单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上面的红润大块肉,抬头:“阿德哥,我要一份隆□□脚饭。”
张见德夸赞:“柠柠真是会点啊,德哥这里的厨师就是隆江的NO.1,保管你吃一遍还想二遍。”
“柠柠吃猪脚饭,我就要一份咖喱鸡排饭。”林家桦将菜单还给张见德,“多谢德哥。”
“好。”张见德收回菜单,十分开心,“一人再加送一份老火靓汤,龙骨足足煲了三个小时,好东西宜你们哦。”
楚月柠两眼弯弯,“多谢德哥。”
出餐很快,先是两例汤上桌。
楚月柠刚拿起匙羹尝了一口,餐厅门就被人推开。
茶具档老板进来,气喘吁吁语气又极度兴奋。
“好赛雷(厉害),半岛酒店门口,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被靓太拿刀劈了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张建德改见德,更通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