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被踹下床, 正憋着火气要发作, 却一见了花眠那有点儿泛红的眼眶,火苗瞬间萎了,他皱了皱眉, “我话没说完, 你急着动手了?你在我跟前安插眼线, 教我抓包抓个正着了, 我还没说什么呢。”
花眠拉上了自己的棉被, 盖在腿上, 哼了一声。
“本来是要告诉你了,我不想在你身边留暗线,既然你发现了, 我省得再多说。反正人我是不会撤的。”
霍珩心道, 她不说,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买通了这水榭上的哪个婢女。心道她本事不小,他母亲贵为公主,凭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让那群婢女死心塌地的,毫不敢有二心,她一出手便立马策反了一个。
说不准还不止一个。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他现在连睡床的资格都丧失了?谁规定的?
他一鼓作气地爬起来,要往床上钻去,将花眠手中的棉被夺回,花眠不肯, 死死拽着不松手,嫌弃地说道:“臭死了,不洗澡不许靠近我。”
霍珩怔了怔,他一回来,寝房里黯淡无灯,本该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上哪叫人传水洗澡?难道要他折回去,跑到柏离房里讨洗澡水?
“行,我去了。”霍珩咬牙转身,走出了门。
花眠望着空荡荡的寝房,拧了眉头,见他久久不回来,自己趿拉着木屐下床,将屋内的油灯又点燃了几盏。
终于亮堂了些。
霍珩还没有回来,花眠等得不耐烦了,心中越想越气,索性上床之后拉上了被子,紧紧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珩终于回了房间,将身后门闩插上。
“睡了?”
花眠不理。
他爬上了床,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被花眠置于中间划界的棉被也被他扯去,花眠也不管了,他躺了下来,似乎正对着自己的背,她甚至能感到一股灼热的呼吸,钻入了自己皮肤里,不断地朝着她的雪颈扑打过来。
霍珩猜到她并没有睡着,将方才泡在冷水里冥想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带你去废宅时,和你说过不纳柏离,让你将那些女人都打发走。虽然你又自作主张留了两个,我不知你意欲何为,但姑且便算你已兑现了承诺,现在我要履行我的承诺了。”
“我……”他想了想,方才在脑中过得飞快的一句话,却成了现在最难以启齿的一句,他犹豫了半晌,才磕磕碰碰说出,“我真没想过娶柏离。”
“不但柏离,什么离都没想过。”
花眠仍是没有理他。
霍珩觉着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叹了口气,默默地那食指戳了她的肩膀。
结果她却突然出声:“赶紧睡觉。”
霍珩便知道她果然是如所料一般没有睡着,她对自己喜欢得深沉,他刚刚那么一走,她必定心绪不宁。他想着想着,那点羞意变成了得意,拉上了被子,应了声,便闭上了眼睛,只是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翌日大早,花眠便仿佛忘了这件事,绝口不再提。
霍珩也感到奇怪,但只是将她送到了霍府之后,便折转去,寻了自己以前在长安时玩得要好的几个兄弟。
骊山深林之中蛰伏着诸多野兽,到了入秋时节,不少回出来觅食。但山路险峻而迂回,不宜骑马,便只能步行而上。
到了秋猎这日,陆规河带着人先到,便在岔路口等着,霍珩带着人,身后跟着一架华丽的马车,马匹精神而骏美,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所有。到此路之后,往后便不能再乘马车上山,因此只能将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请下来。
陆规河得知霍珩今日带的竟不是花眠时,还吃了一惊,但见柏离襦裙迤逦委地,严妆打扮,不像是来狩猎,更像是去踏青一般,不禁直了眼睛。心道霍珩带着这么一个碍事的累赘,今日还打得了什么猎物?这不是要被他们围殴么。
柏离生得纤细,比花眠还细,弱不禁风的,走几步路裙幅飘起,仿佛要被风吹走般,这让陆规河身边的几个亲兵也不由傻了眼。
柏离走到了霍珩跟前,对到树边拴马的霍珩轻轻地说道:“将军,阿离有些怕生,这几位都是——”
霍珩拴着绳,回头睨了眼陆规河,“这不是怕生,这是眼瞎吧,没多久之前才来我家喝过大补汤的。他要不喝,能有今日这么精神?”
柏离垂了眸子,面颊彤红,“是,阿离一时竟没认出。”
霍珩栓完了马,回头将马鞭往她手里一塞,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知道打猎要怎么打么?往年皇家举办的围猎,都是由陛下射中一头梅花鹿开场,因此拔得头筹极为重要,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拿了头筹就回来接你。”
柏离一愣,但随即,她轻轻点了下头。
“阿离知道了,就在此处等着将军凯旋。”
“甚乖。”霍珩笑着夸了一句,“等着我啊。”
说罢他带着人走了。
陆规河跟了上来,几个人箭矢一般窜入了深林。
陆规河脚快才能跟得上霍珩,回头瞅了眼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忍不住便说了一句:“当初你对花眠就是这么不解风情,没想到这个更过分了。”
霍珩手里握着一支羽箭,重重地朝他胳膊拍去。
他冷冷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倒贴的女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尤其是这种虚伪的女人。”
他忽然皱起了眉,又停了许久,补了一句道:“总之是厌烦这女人。”
陆规河知道他怕是将花眠一并算进去了,改口了又改口。如今两人成日耳鬓厮磨,金吾卫副统领载妻每日往返城内城外,几乎已成了长安一景了,陆规河想他们两人互相闹了这么久,应该已经修成正果了,闭口在心念了声“阿弥陀佛”。
柏离在原地等了霍珩许久,都不见人回来,山风吹得深林瑟瑟拂响,柏离的心头也越来越乱,她担忧等会不知从那条狭窄的小道里钻出一头虎豹,她一个人留着看马,实在害怕。
可是要她一个人去寻霍珩,她又不敢。
望着那匹被霍珩拴在树上的马,柏离也不敢走近,握着霍珩留给她的马鞭左右为难,越来越恐慌,无声地在心中嘶喊起来。
山风不断地吹拂着树叶,秋叶密密地将地面铺了一层厚毯,柏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得太过心焦,忽见日头偏斜,已窜过了头顶,不觉竟已是晌午过去,她只好找了一块石头靠着坐下,拿着霍珩的马鞭戒备地望着四周。
一个念头恍然闯入了脑中:将军他是不是不会来接我了?
一念既起,便越想越是有可能。她又不是不分好赖的人,岂会看不出霍珩对她不假辞色,之所以答应带她出来,也全是为了应承长公主。他对自己的厌恶是写在眼中的,他能当街打断了南康的腿骨,何妨故意将她一个人落在骊山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柏离终于等不下去了,与其一个人在这儿等到天黑,也等不着霍珩回来,不如去找他。碰了面,他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拂逆长公主的意思,至少也该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柏离鼓足勇气,站起了身,拿着霍珩的马鞭朝深林,方才霍珩消失的道路尽头走去。
霍珩的猎物堆了一箩筐了,没有柏离那个绊脚石在侧,他箭无虚发,看得余人眼睛发直。
霍珩派去留在远处暗中监视柏离的人来了,霍珩一见他,便扫了兴致,面色不虞,“她找过来了?”
亲兵不住点头,“是。将军,这怎么办?”
霍珩将弓弦拉成满月,一箭破空,淡淡地对一旁盯着他发箭的紫衣少年道:“原计划办。莫凌,你带着人堵上去,我稍后便来。”
莫凌将弓箭卸下,交给了一旁的小厮,顺手拿起了小厮手中的背篓,“领命。”
柏离也不知走到了哪,脚下磕磕绊绊的,数度险些被山间的尖石绊倒,她从没吃过这种苦,偏偏出来时,霍珩不知为何不许她的贴身女婢跟着,长公主也是出于让他们多独处的考虑,便答应了,连她也不好多言。这时只有孤身一人在险峻的山道上走着,秋风刺骨,遍身凉意。
她脚下踢开一块大石头,听着远处似有人声,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面色一喜。
但随即,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草叶拂动的声音,柏离心口狂跳起来,跟着便有一条拇指粗的蛇从草丛之中钻了出来,花青颜色,足有半丈之长,朝着柏离游了过来。
那瞬间柏离只是面无血色,手足僵住,直至那蛇越游越近,柏离才仿佛神魂归位,终于,她花容惨白地惨叫了起来。
“啊——有蛇——”
声音大得隔了十几排树与无数丛灌木,清清楚楚地飘入了霍珩耳中。
陆规河堵上了耳朵,开玩笑道:“这嗓门军前叫阵不错!”
霍珩又是一箭飞出,不过这一箭却落空了,他回过头,“我瞧不惯她平日里装模作样的闺秀做派,终于露出本真了。”
莫凌带着人赶到,一见那吐着信要亲近柏离的青蛇,伸臂一拦,将身后之人都阻住,柏离向他们求救,满脸泪水,嘴唇苍白,不住地发抖,莫凌伸指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娘子,这可是山间最毒的蝮蛇,你小心点儿,不要出声,不然它会攻击你。”
柏离一边流泪,一边犹如抱住水中浮木般拼命地听话点头,莫凌的剑眉微微扬起,露出担忧的神情,朝她发号比划。
“小娘子,这蛇太毒了,我们也不敢靠近,你站着不动,它游过去,发现你没有威胁,便不会咬你了。”
是、是这样么?柏离生来贵女,以前虽曾服用过蛇羹,但却从没见过活的,这么长的一条可怕青蛇,正朝着自己靠近。可除了听莫凌的话,她又能如何?万一跑走,惹怒了这条蝮蛇,它会张口便朝她咬下一大块肉,她便连益州都回不去了!
柏离双腿发软,浑身战栗地在原地立着,瞳孔紧缩,望着那蛇游近,怕得面颊上惨无人色,唇肉几乎被咬出了血。
这么个娇花似的美人,连莫凌都有点虐待不下去了,偏偏始作俑者不亲自过来,派了他们虾兵蟹将算是怎么一回事,是连自己都不忍了?
莫凌叹了一声,小指蜷曲,在嘴里吹了一声哨。
清越的哨音响起,柏离的魂魄仿佛都被抽去了一般,那蛇忽然调转了头,朝着莫凌游过去了。
莫凌接过小厮递来的竹篓,蹲在地上将放下竹篓口子,青蛇便乖乖地钻了进去,他拿起背篓,阖上了盖儿。
柏离愕然地看着,来不及收去的泪珠噙在眼中,被风吹凉了,终于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莫凌心生怜意,抱着竹篓,面露愧色,“对不住了小娘子,我方才骗你的,这条蛇是家养的。”
“你……”
“你放心,我方才绝无要害你性命的意思!”莫凌忙摆手为自己澄清,“这蛇并不是蝮蛇,它无毒的,而且我早就钳了它的牙了,伤不了人!”
仿佛怕柏离不信,莫凌澄清了几遍。
失去生命威胁之后,柏离也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明白了,这全部都是霍珩的主意。
“将军在哪?”
她轻声问道。
莫凌见她方受了一场惊吓,实在过意不去,顺口便卖了霍珩:“在林中呢。”
柏离似乎并没有生恼,而是朝着莫凌所指的林中走了过去。
霍珩早知道她会找来,望着腿还打着战却拼命装作云淡风轻的柏离缓慢走来,嘴角一勾,“不是说在原地等我?”
柏离走近了,才看见他放在脚边的背篓之中,已经盛满了猎物,想到自己等了大半日,又被他如此戏弄,忍不住便说道:“将军也说,只是拔得头筹之后,便回来接阿离的。”
霍珩皱了眉,“是,不过今日路不太好找,我在林中摸索了太久,才找到这么一块有猎物藏身的所在,方才拿出箭,便忍不住多射杀了几只。小娘子勿见怪。”
“我等会儿还在这块儿活动,你也可以在林中走走,不要走太远,我会让你时时见着我的。”
霍珩见她手中空空如也,早已不知将马鞭扔到了何处,眉心一凝,脸色微微暗了下来,又道:“我走了。”
柏离走了这么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他,他却抽身便走。
柏离心生委屈,想到方才的惊险,眼眶儿又即刻地便红了,豆大的清泪沿着敷了曾泥灰的素丽的面颊淌落,回身看了眼柏离的陆规河,终于也生出了动容之心,“小霍,过了。”
霍珩蹙眉,长弓拂到了陆规河身上,他停下了步子,目光不善地睨着他。
“我越坏,她便越早对我死心。”
“没有老婆的人,怎么知道什么是责任。”
前头那句还好,后头那句是直直地往陆规河胸窝插了一根羽箭,登时老血涌入了喉管。
“行,算你厉害。”陆规河口不对心地艰难挤出了笑。
无论柏离淌下多少清泪,都换不回那无情无义的男子一眼,她终于不再落泪,用还没脏污的衣袖擦拭面颊,跟随霍珩走去。
无论他走到哪儿,她都不远不近地跟着。过一株巨大的老桑树时,柏离忽然在树底下的盘虬卧龙的树根处,发现了一窝毛茸茸的小灰兔。
她眼睛雪亮,拨开草丛便朝里钻了过去,兔子被她惊走了,只有一只身材肥硕的大灰兔,乖乖地蹲在原地,战栗地啃着草尖。
柏离伸手抚了抚它的绒毛,爱不释手,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一支羽箭忽从身后破空而来,快得柏离根本来不及撒手,那箭矢便贯穿了兔腹。
血瞬间喷溅而出,飞溅在了柏离那张雪白的俏面之上。
她呆住了,仰倒瘫坐了下来。
掌心抚着的灰兔,哀雁般地躺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若是,若是方才那箭再偏上几寸,便能一箭穿了她的胸腹!
柏离余悸未消,身边却忽多了一人,霍珩弯腰将那只死兔子拾起,拔出了它胸口的长箭,笑道:“花眠爱吃兔肉,回去给她烤一只。”说着,他微微俯身,对瘫倒在地,花容雪白,上溅有斑斑红血的柏离拎着兔耳朵在她跟前晃了晃,“你也要一只?”
柏离脸色惨白,仰起了头望向那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英俊面孔的轮廓,忽然心生恶寒,忽然便翻过身去,在草丛之中呕吐了起来。
霍珩将兔子随手扔给跟来的亲兵卫队,摇了摇头,走了。
这贵女真毫无意思。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别说是一只野兔,伤在他剑下的亡魂都有无数了,她一身软弱骨头,怕得要命,却非要舍身填他的后院。那最不识趣的岂非是她?
柏离吐完,才有一个年逾六十的哑巴车夫赶来,将她搀扶起。
他不能说话,连连对柏离比划手势,示意要送她回去。
柏离望着霍珩已大步流星地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想到他今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气又懊,只好随着车夫回水榭去了。
嘉宁长公主本以为他们出游骊山,至少也要傍晚才能归来,霍珩是不能到霍府接花眠去的了,于是刘滟君早早地安排了人,到时辰了去将花眠接回。
没想到花眠人没回,先回来的却是弄得一身狼狈的柏离,她浑身泥灰痕迹,面颊上、襟袖上也有不少血痕,钗环散落,支离憔悴,她身后却没有人,看来是一人回来的,刘滟君登时沉了脸色,“阿离,怎么只你一人?霍珩没送你回来?”
她一想,只怕又是寻那妇人去了,不禁恼火。
柏离再也忍不住,扑入了刘滟君怀中,放声地痛哭。
“姑姑……”
刘滟君被人抱着,略略有些不自在。但想到今日必定又是霍珩给了柏离气受,愧疚之下,也只好将她的肩膀拢住,轻拍了拍柏离的香肩,温声说道:“有何委屈,同我说,若是霍珩做得过火,我绝不饶他!”
柏离这才想到僭越,忙松了嘉宁长公主,只是正要委屈诉苦,忽又想到霍珩,便硬是咬牙忍了下去,一个字也不肯说。
只是她不说,愈是显得护着自己那逆子,刘滟君便更是惭愧和气恼。
“阿离,你快些去沐浴梳洗,等霍珩回来了,我拿他是问!”
柏离摇了摇头,将眼眶中的泪水拭去,终于细声说了一句:“不怪将军,是我无能……”
她唯恐刘滟君怪罪霍珩,下水榭回廊之时,仍旧一步数回头,刘滟君催她快些去梳洗换裳,她才终于在自己的心腹女婢的伴随之下,走回了自己房中。
霍珩满载而归,着人先将猎物送到了湖心小筑,回山道路上拾回了自己被柏离落下的马鞭,独自打马到了霍府去接花眠。
花眠心事重重的,似乎也无心学艺,霍维棠早已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没难为她,幸好霍珩是来了。
他一来,花眠的诸多心事便全都散了,只是望着浑身脏兮兮前来接她的男人,忍不住揪起了眉:“脏死了。”她凑过来在他肩膀上轻轻嗅了一口,还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杀了几只兔子,给你下酒。”霍珩双目雪亮,邀功似的。
原来是故意来她跟前请赏来着,花眠轻轻一笑,挽住了他的右臂,“好啊,看在野兔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今日跟着柏离出去了。”
霍珩向莫凌借蛇的事儿,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之所以纵容,是因为不想败了他的“雅兴”。不过她却不觉得,柏离小娘子背着整个家族的重托来长安,是能如此轻易便被吓退的,能是最好,若不能,也只好再出后招了。
出了门,花眠才留意到长公主派过来接她的人,花眠露出讶然的神色,与霍珩对视了一眼,“婆母竟还惦记着我呢。”
霍珩咳了声,道:“母亲她……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实在不喜欢你。”
花眠的鼻中发出了轻轻的哼声,别过了脸颊。
霍珩让人退散了,自己则抱着花眠上了马背,载着她打马出城。
“霍郎。”
她忽然扭过了脸,指头在他的腹部肌肉上掐了一把,掐得霍珩一痛,她却笑着问道:“今日之事,可与我无关啊。婆母问难,你可得护着我。”
霍珩分出一手捂住她吵人的嘴唇,嗓音低沉:“别回头,仔细掉下去!摔坏了我就不要了。”
花眠捂着唇忍住了笑,朝身后宽厚的胸膛靠了过去,静静地蜷着身体,宛如幼兽般单薄而乖觉。
疾风吹着她的发丝拂到了霍珩面容上,甜香酥软,如她身上的体香般馥郁。
霍珩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久违的那在霍府被打断的邪念,又层出不穷地冒出了头。
他无声侧过脸,在她吹来的发丝上亲了亲,一碰,便分开了,但他却像做了监守自盗的窃贼般心虚,几乎不敢再看,俊容红得宛如被马蹄抛之于后的一树茱萸。
马儿绝尘而去,载着两人不出片刻便回了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