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壁就是休息室，但汤圆圆刚刚坐了挺久，就想活动活动，顺便出来看看柯总谈完了没有。
常则就是这时候推门出来的。
“常老师。”汤圆圆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就想走。
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她直觉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不太想跟他打交道。
可常则却叫住她：“小圆圆，刚刚表现不错，有把握拿下这个角色吗？”
汤圆圆又被叫出一身鸡皮疙瘩，“常老师，您正常叫我名字就行。”
常则哈哈笑了，“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圈里少见了，我看第一眼就喜欢。”
汤圆圆：“……”
汤圆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于是干脆不说话了。
常则看起来大约三十三四岁，中等身材，虽然不帅，但头发不秃，也没有发福，穿一件亚麻色休闲西装，系一条巴宝莉双色围巾，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他自认风度翩翩地轻笑一声，说：“你条件很好，漂亮，有灵气，也有想法。”
“你有红的潜质，但是得学会抓.住机会。”
汤圆圆：“什么机会？”
常则单手插兜，勾了勾唇：“机会就在眼前。”
汤圆圆：“……”
气质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这勾唇一笑的表情，如果柯望做出来，就是霸道性.感，放在常则身上，她只觉得油腻。
还是猥琐的中年油腻。
等等，她为什么要拿柯望来比？汤圆圆发现自己现在时不时就想起柯望，无论看到什么都想拉出他来比一比……
常则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这个角色竞争很激烈，并不是让导演和编剧认可你，就能拿下来，娱乐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常则暗示：“文艺片也没有多脱俗，他们反而更需要资本支持。”
汤圆圆：“其实我……”
话音未落，常则就直截了当道：“我刚才在里边听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听你们柯总的意思，并不打算捧你，明白了吗？”
提起柯望，常则有点不以为然，是柯立焕的孙子又怎么样，长了那么一张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又怎么样？
他的“厌女症”圈子里多多少少都有耳闻，这传闻也吹到了常则耳朵里，他觉得，柯望这样不解风情，真是白当了娱乐公司的老板。
他柯望不愿意捧的女艺人，他倒是有兴趣。
然而，眼前的女艺人却道：“我一直知道女一号的角色希望不大，能来试试，来见见杜导演，吕老师，听到他们的指导，就已经很开心了。”
常则挑挑眉，并没有很意外，耐心地循循善诱：“我在圈子里还是有些面子的，你想要资源，我可以给，我手里的资源，不比《替身》差，你考虑一下。”
见他说得这么清楚，汤圆圆反倒稍稍松口气，至少她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谢谢常老师，”汤圆圆不卑不亢，说，“但是我更想靠自己的努力。”
她虽然不红，但也算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些年，听过的，见过的，也不少了。甚至在当初刚进入东风传媒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
汤圆圆想红，但更想站着红。当年她没有选的，现在更不会选。
常则摇摇头，“小圆圆，常哥是过来人，劝你一句，守规则的人，是红不了的。”
他递出一张名片：“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不急。”
柯望推门而出的时候，恰看到这一幕。
突然走出个将近一米九的低气压青年，常则也吓了一跳，递出名片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柯望面无表情地替汤圆圆接了下来，垂眸看了一眼，低声念出来：“追忆电影有限公司，常则。”
“电影制作人？”柯望轻笑，这笑声里没有一点温度，比冷哼还让人不安，常则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撩别人公司的小艺人被老板抓了个正着，还是柯望这个出了名的暴躁老板，常则对他的凶名有所耳闻，是真的慌了，忙把还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一时又无处安放，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汤圆圆见状，在心里疯狂为柯总点赞呐喊：啊啊啊啊啊老板牛批！！大魔头冲鸭！！请不要大意地散发你的恶霸——不，霸总气质吧！
汤圆圆心里这样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兴奋的笑意从眼角眉梢透出来，显得整个人都活泼起来。
柯望余光瞥见，一身的低气压都散去大半。
常则也反应过来汤圆圆还在呢，他忙又理了理围巾，试图补救形象，就听柯望对汤圆圆道：“前辈给你名片，怎么不接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常则对汤圆圆自称“常哥”。
柯望慢悠悠把名片递给汤圆圆，说：“我们家艺人年纪小，去年才从电影学院毕业，小孩子不懂事……还不谢谢常叔叔。”
汤圆圆马上明白了柯望的意思，心想：老板，要论毒舌还是你毒！损他年纪大还惦记小姑娘，也太绝了吧！
然后从善如流地说：“谢谢常叔叔。”
三十四岁的常则面对柯望敢怒不敢言，干笑：“不客气。”
柯望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公司的小孩儿麻烦您费心了。”
常则觉得自己再不走，还会有新的羞辱，忙告辞了。
汤圆圆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只觉神清气爽，差点没憋住笑，就听柯望道：“听说常则有个相恋十年的女朋友。”
汤圆圆：！！？？？
这是什么狗血发展？？
汤圆圆：“老板你认识他？”她还以为柯望和常则是第一次见面呢。
“听说过，这人挺有手段，混得很开，手里的确有不少好资源，”柯望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观察汤圆圆的神色，“但人挺花的。”
“看出来了，有女朋友还这样，这就是道德问题！”汤圆圆愤愤道，然后把手里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柯望拧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
花是一回事，一边吊着女朋友，一边在外瞎撩就是另一回事，一次欺骗两个女生，简直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正在心里继续谴责常则，汤圆圆就感到一只大手附上她的头，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别想了。走吧，小孩儿。”
这动作有点突然，也有点暧昧，可汤圆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顺势在柯望大手里蹭了蹭。
柯望：“……”
汤圆圆：！！！
曹曹曹！！做猫的时候被柯望撸习惯了！！！
这就尴尬了！！！
汤圆圆的脸迅速涨红，几乎不敢看柯望的眼睛，转身就跑，“柯柯总！我我去地库里等你！”
柯望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捻了捻手上的余温，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扯出个大大的弧度。
直到柯望也上了车，汤圆圆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太丢脸，她的脸皮可以顺着冲水马桶一起冲掉了。
柯望看着她低埋着头，露出泛着粉的耳尖，倒是心情格外愉悦。
她果然喜欢我！不然怎么会下意识做出那样的动作呢？
网上说得真对，喜欢是藏不住的。
柯望忍住唇角的笑，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住哪里？”
这是要送她回家。
她哪里敢让柯总送她回家？老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最近都住在你家，还是跟您住同一间卧室呢。
汤圆圆脑中警铃大作，立即顾不上羞耻了，脑袋飞速运转，脱口报了个商圈地址，“我先不回家，要办点事情……呃，买帽子和口罩。”
柯望赞同：“应该的。”
今天出门戴了帽子口罩，说不定就不会遇到那些麻烦了。
“需要我陪你去吗？免得又被……”
“不用！”汤圆圆断然拒绝，因为太紧张，音调拔得有点高，柯望诧异地看着她。
对上自家老板的视线，汤圆圆气势又重新弱了下来，“那个，柯总，您跟我去的话反而会比较麻烦。”
她顿了顿，勇敢地直视柯望的眼睛，坚定而真诚地说：“毕竟您太帅了，辨识度太高。”
汤圆圆觉得这个马屁应该准准地拍在了柯总尊臀的十环上。
柯望的笑意都染到眼底了。
今天的柯总心情好像格外好，特别好取.悦。
汤圆圆趁着老板心情好，也朝他回以社畜微笑，没想到柯望居然顺势伸手，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动作自然，又带了点宠溺。
汤圆圆这回拼命忍住了去蹭他手掌的冲动。
柯望：“嗯，那我派两个保镖陪你去。”
汤圆圆：“……谢谢老板。”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柯总今天整个人，都……有点荡漾。
那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连续两次摸头杀，若不是他有严重的“厌女症”，她都怀疑他是喜欢她了。
汤圆圆好久没逛街了。
之前因为《云归日西弛》里，她的戏份杀青在即，一直在赶工，后来又在柯家过年……
也是时候花钱兑换一些时间积分了。
这是汤圆圆逛的最有排面的一次街。
身后跟着四位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们戴着墨镜，肌肉都快把西装撑破了，看起来很有逼格——柯望最喜欢讲排场，身边的保镖也要注意着装——前后左右地包围住她，替汤圆圆挡住疯狂的粉丝或是路人的拍照。
汤圆圆头一次带保镖出门，被这样围着还有点不习惯，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墨镜和一顶鸭舌帽。
这样虽然有点惹人注目，摆明了告诉路人“她就是明星”，但好歹遮住了脸，别人大约认不出来究竟是谁。
汤圆圆叫出小梦，查了卡里的余额，数字美得叫人心旷神怡，而此刻又有四位保镖大哥帮自己提购物袋，刚好补充时间积分，天意要她逛街，真是想想都开心。
购物使人快乐，愉快的一天从花钱开始(＾－＾)V！
比起卡里的余额，这些奢侈品在她眼里都是白菜价，汤圆圆心旷神怡地开始扫货，作为一个“有钱人”，她没什么计划，看到喜欢的就买，然后发现，眼前刚好就有一家爱马仕。
哦，随便逛逛吧（马云脸）。
可她刚进店，就被人叫住：“汤圆圆？是你吗？”
汤圆圆也有点惊讶，她全副武装成这样，都能被人认出来？？不过那声音有点耳熟，于是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熟人，居然是舒书。
自从《云归日西弛》中，沫珠的戏份杀青之后，汤圆圆就没见过她了。
汤圆圆摘下墨镜，奇道：“你不是在拍戏吗，怎么有时间回燕市逛街？”
舒书越过汤圆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身后的四位保镖，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仅带的一位小助理，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你都不看微信群吗？经过这段时间的赶工，应该很快就能杀青了，我请假出来赶通告。”顺便逛街。
汤圆圆：？？？
“这么快？！”她最近连手机都很少看，还真的没怎么看群了，“按正常进度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她还以为按着夏导的严格要求，拍摄时间说不定要往后拖呢。
舒书：“因为主演档期紧张。”
哦，明白了，尹一承的经纪公司又在压榨他了，这边接戏，另一边又接那么多活动、代言。
连续拍过一个星期大夜的汤圆圆，都能想象剧组那边赶起工来有多累，不过比起这些，汤圆圆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那什么时候能播啊？”
舒书翻了个白眼：“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问夏导，宁编剧，或者多看看微信群。”
汤圆圆不知道舒书今天哪来这么大火气，自己问几句话而已，她就这么冲，连小仙女的架子也不端了。
那就各自逛各自的好了，毕竟她的时间那么宝贵，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汤圆圆不理她，兀自在店里闲逛，随手拿起一条丝巾，在思考今天是买凯利好，还是买只小巧的空姐包。
导购小姐在汤圆圆带着四个保镖进店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而且觉得这位客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当听到她和舒书之间的谈话后，便认出了她是谁，不由得一下子热情起来，“这款丝巾是这一季新出的花色，您皮肤白，完全可以驾驭，要不要搭配一个丝巾扣？”
汤圆圆觉得自己大约是穷人乍富，有时候欣赏不来所谓时尚，这条丝巾做工精致、花纹繁复，但她总觉得披上就能去赶集，颜色也太喜庆了……
“不用了，我再看看别的……”
汤圆圆话音刚落，舒书便踱过来，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笑盈盈地说：“导购小姐，你可要看仔细了，有的人看了一圈什么也不会买，最后还不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导购小姐：“……”
汤圆圆：“……”
汤圆圆忽然明白舒书的心理路程了——这人还是见不得自己比她过得好。
说不定舒书到现在还以为她之前背的包包都是A货，进奢侈品店也只是过过眼瘾。
汤圆圆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新到的空姐包？”
没等导购小姐说话，舒书又一次抢答：“没有了呀，空姐包我刚问过，没货。”
舒书语重心长地说：“买不起也没关系，用不着故意问一些买不到的款式。”
就在这时，导购小姐站出来，欲言又止了半天，然后咬咬牙说：“空姐包有货的，刚到的新款。”
舒书：“？？？”
导购小姐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舒小姐，因为这款包一直处于缺货状态，我们有规定，只能卖给高级会员。”
“汤圆圆小姐是我们店的高级会员。”不仅是高级会员，还是vvvip，汤圆圆曾在这家店消费过，出手之豪，令她们印象深刻。
汤圆圆高贵冷艳地一点头：“谢谢，我先看看包，如果没问题，咱们就开始配货吧。”
舒书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汤圆圆居然买得起空姐包？？这是爱马仕最难买的三款包包之一，价格也非常美丽，都是六位数起，再加上配货……汤圆圆哪来的那么多钱？
她不就接了一个综艺，拍了一部戏的配角吗？这些加起来说不定也能打肿脸充胖子一次了。
舒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愣是站在店里没走，却没想到，汤圆圆除了空姐包，以及给空姐包的配货之外，还买了一大堆东西。
那扫货的随意劲儿，就好像这不是全球最贵的奢侈品牌之一，而是义乌小商品市场似的。
汤圆圆满载而归，舒书目瞪口呆，直到店员问她到底要不要买东西时，她才尴尬地带着助理小松离开了。
舒书觉得自己几乎是从店里逃出来的，还是夹着尾巴逃，她脸色胀得通红，头也不敢回地问小松，“咱们走的时候，那个导购小姐是不是冲我翻白眼了？”
*
汤圆圆逛了一天街，收获颇丰，心情大好，她看着辛苦替自己提购物袋的几位保镖，再一次叫出了小梦。
“嘿，小梦！”
“叮咚”一声，小梦上线，“在呢！”
“按着系统规定，被柯总吸猫赚的钱，不能转给别人，或是买成礼物送给别人，但我自己赚的钱是可以的吧？梦梦？”汤圆圆心情太好，擅自给小梦起了个昵称。
小梦：“……可以的。”
汤圆圆得到满意的答案，便叫小梦退下了，她打算给四位保镖大哥也买一点礼物，他们跟着自己跑了一天也挺辛苦的。
东西价格是一回事，雇主的心意是一回事，几位保镖收到汤圆圆的礼物，都又惊又喜，在汤圆圆坚持他们把自己送上网约车，就不用再跟之后，便也没有再勉强了。
另一边，关于《替身》女主的选角问题，高建正在确认自家老板的指示，“真的不用跟几位主创传达吗？您开一句口，角色就板上钉钉了。”
柯望摇摇头：“不用，交给熊佳文就行。”柯望觉得，固然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可他一旦开口，性质就变了，汤圆圆准备得那么用心，她应该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争取到角色吧。而且，他也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高建顿时迷惑了，老板真的是深不可测，他巴巴地陪着汤圆圆去试镜，却又不痛痛快快地给她角色。
正疑惑着，就听自家老板又发了话：“今天的试镜我看过，我的艺人这么优秀，经纪人谈下角色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她可以辞职了。”
“……”
高建“卧.槽”一声，在心里吐槽：要不网友都说老板是万恶的资本家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另外，”柯望又补充，“给汤圆圆挑几个保镖和助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从自家老板钦点汤圆圆和他一起录制《老板去哪儿》开始，高建便觉得自家最擅长辣手摧花的“大魔头”老板的“厌女症”似乎有了好转的趋势，而汤圆圆可能就是那颗治愈他的灵丹妙药。
高建不敢怠慢，郑重地说了一声“老板放心”，便把给汤圆圆物色保镖和助理的事提上日程，记在了“重要代办事项”的小本本里。
*
柯老爷子上了年纪之后，便不再给自己安排太多工作，今年却一反常态没有离开燕市，返回南方把剩下的冬天过完。因为他有心观察观察柯望，到底有没有悄悄给他把孙媳妇追到手。
因为柯望儿时的遭遇导致他后来谈女色变，随着柯望年纪渐长，这件事都快成了老爷子的心病。
然而，柯立焕又担心过分关注，会伤害到自家孙子脆弱的神经，生怕刺激到他，反而导致他放弃“找对象”这件大事，于是只悄悄派人暗中观察，地下工作似的格外小心谨慎。
柯老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悄咪.咪进行的“地下工作”，小心翼翼去挖的消息，会以这样的形式大喇喇地呈现在面前。
这一天，柯立焕刚到燕市总公司视察，秘书就把微博热搜直接递到了他眼前。
#柯望、汤圆圆疑似恋情曝光#
话题后面还跟着一个“热”字，排在热搜第七。
柯立焕戴上老花镜，示意秘书点开新闻内容，还没看清其中密密麻麻的小字，便先看到一组九宫格照片。
照片拍得不太清晰，像是路人或是狗仔的抓拍，但还是能分辨出两位主人公就是柯望和汤圆圆。
青年高大挺拔，小姑娘窈窕乖巧，因为照片有点模糊，柯望抓.住汤圆圆手腕的部分看不清楚，打眼一瞧，像是两人在手牵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