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购物的人很多，目标人物言瑾和林晗也在其中，这一颗颗人头涌动，很快将甄晓的眼睛都晃花了，没办法，她俩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栗子，我们这样一直跟着人家，是不是有点变态？”
“没什么，每个人生命里都会遇到几个变态，我习惯了。”
也许变态的磁场都非常接近，唐栗眼尖地发现了不远处的同盟—贺千寻，她挑眉：“你看，那里不就有个变态出现了吗？”
她拍了拍贺千寻：“我说，我是为了给小小和学神创造机会，引导他们相亲相爱，你来干吗？是为了让我们见证你和学神的基情更加深厚？”
“谁知道呢？”贺千寻扫了一眼唐栗，调侃道，“或许是和你相亲相爱？”
“懒得理你！”唐栗翻了个白眼，将脸换了一个方向，长发扬起来，在空中划过俏皮的弧度，继续盯着言瑾，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竟然没影儿了！
甄晓猛地起身，拍了拍唐栗的肩膀：“行，有人顶替我的位置了，我回去补觉了。”
说完，她扭头就想撤，帽檐突然被唐栗扯住：“啧啧啧，补觉个头，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
说着，她瞅了瞅相隔不太远的言瑾，借着人群拥挤顺势推了甄晓一把，把她推到了他附近，亲自给她来一段有预谋的“偶遇”。
甄晓就发了一会儿呆，身边的唐栗就不见了，不仅跑了还又故技重施当起了红娘，她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言瑾起初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甄晓，见贺千寻笑得暧昧，一直在往左瞟，他跟着漫不经心朝那边看了一眼，才明白他在笑什么。
甄晓绷着张脸，背脊挺得笔直，挤在挤挤攘攘的人流中。
甄晓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推了一下，顿时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栽倒的时候，踉跄中有只温热的手掌拉住她的手肘，力道有些大，握得她皮肉有点疼。
但那个时候哪顾得了这些，甄晓条件反射，伸出手就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腰，她首先想到的是好险，如果就这么栽下去那太丢脸了，摔伤了事小，砸了脸就该哭了。
谢天谢地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过后，她突然意识到手上还揪着什么，大概是被她这豪放的举动惊到，那人也愣了一下。倏然间，她闻到一股属于少年干净清爽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略带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还要抱多久？”
甄晓愣了愣，骤然抬起头，不期然对上言瑾漆黑的眼睛，霎时脸颊滚烫，不知所措。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谁也没动。
甄晓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他的身材高挑，两人悬殊的身高差让他居高临下，挡住了从他身后延伸而来的光线，甄晓感觉到视线有些变暗。
她转头，对上贺千寻那同样也是看好戏的目光，装傻不成，只好冲着他尬笑：“哈哈哈，好巧。”
“嗯，是挺巧的。”贺千寻走过来，托着下巴促狭地笑，“小学妹，我看以后干脆叫你‘生扑妹’算了。”
生扑妹？
甄晓黑线：“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这个尺度有点大啊。”贺千寻挑眉指了指言瑾的衣领。
甄晓一看就愣了，刚刚用力太猛，把言瑾衬衣领口的纽扣都扯掉了两颗，露出脖子下面干净利落的锁骨线条。
“看不出来啊，你个头小小的，力气还蛮大。你觉得抱着我们家言瑾的感觉怎么样？”
甄晓吓得站起身：“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你是觉得抱着言瑾感觉不怎么样吗？”
甄晓一阵无语，贺千寻固执起来也是一副八卦上来绝不罢休的样子：“快说说，我们言瑾这是不怎么样在哪里？”
甄晓：“你们家言瑾没问题。”
贺千寻还想说什么，言瑾突然淡淡地打断了他：“走你的路，废话少点。”
“这么快就胳膊肘往里拐了？林晗妹妹呢？”
“回去了。”
“啧啧啧，有异性没人性。刚才一看到我就黑脸，嫌我碍眼是吧？”
甄晓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对我俩可能有些误会。”
“人少了，进去吧。”言瑾说。
甄晓进去以后，为了不再成为他们八卦的谈资，就独自直奔零食区。
薯片、龙角散、巧心结、酸奶……还有方便面！她刚转了一个身，身后就有人拽住她的衣服，她以为是不小心蹭到哪个人的衣服，于是傻乎乎地要继续往前走。
然后，言瑾就把她拉了回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言瑾在拉她，一脸窘迫地转过头来：“干什么？”
言瑾淡淡一瞥，就又转回去了。
甄晓觉得莫名，心里吐槽：莫名其妙。
她走到方便面的货架前，她不吃辣，所以方便面只认准日清的豚骨拉面，百吃不厌。看到还有两盒，她一喜，正要伸手去拿，另一只手突然快一步将两盒豚骨拉面放进了篮子里。
甄晓：“……”
她看着眼前的男生，她不说话，言瑾也不说话。
对视了一阵，甄晓还是先投降了，眼巴巴提醒：“学长，这里只有两盒。”
言瑾挑眉：“哦。”
甄晓在心里撇撇嘴，哦是什么意思啊，前言不搭后语的，是想让给我的意思吗？
但言瑾明显没有这层意思，拿了就走。甄晓傻眼，忙跟过去商量：“能不能让给我一盒？”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甄晓也有点生气了，低着头不说话。
言瑾低头看甄晓，嘴角勾了勾：“高数复习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死穴，甄晓就一脸沮丧。
“出来买东西就不要提这扫兴的事情了吧。”甄晓瞥瞥他，“我一个学语言的，为什么要努力学数学啊。”
言瑾看了甄晓一眼，说：“数学千变万化也无非那几道题型，你要学会归纳。”
“哦，那不如你教我归纳吧。”
这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再看言瑾似乎也是怔住了，她懊恼地挠挠头，言瑾突然说：“买完了没有？”
甄晓瞧他一脸像是不耐烦的样子，也跟着烦躁起来，推走购物车：“完了，结账。”
“一共157.7元。”结账时，前台收银员说。
甄晓找手机的间隙，言瑾已经将手机递过去给收银员扫码。甄晓本以为方便面买不到了，谁知言瑾后来竟主动拿出两盒方便面放在了甄晓的购物袋里，他低头看着一脸呆愣的甄晓说：“宁被学妹为难，也不为难学妹。”
甄晓微怔，超市内的白光投射到言瑾的脸上，清润卓绝的风姿让人难以挪开目光，她心跳一点点地加速，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她悄悄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好像暖暖的。
走出超市，街道上的路灯光线昏暗。
两人一路也不说话，眼看快到女生宿舍门口，他也没说什么补课的事情，甄晓似乎是松了口气。正打算上楼，言瑾却来到玻璃门前，手指屈起，轻叩了下她身后的玻璃。
甄晓听见声音回头，纳闷地看着他。
言瑾不轻不重地落下三个字：“明天见。”
.
第二天一大早，甄晓精神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散发着低气压，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吴白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担心：“小小，你怎么了？不舒服呀？”
甄晓趴在窗栏上，一动不动，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肚子疼。”
甄晓这么一说，吴白更觉得不太对劲，她转头一看，吓一跳，甄晓本来就白，现在更是一副病态，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没事吧？是‘姨妈’来了？”吴白摸了摸她的额头，但是并不烫。
甄晓点头，声音有气无力的。
“喝点热水会好一点，我去给你倒。”
甄晓的“姨妈”反应尤其厉害，整个上午就在小腹坠痛中度过，不过还好，中午吃了些吴白在学校附近给她带的麻辣烫，疼痛终于缓和了些。午休的时候浅睡了一会儿，甄晓终于恢复了点精神，但还是懒得动，整个人也萎靡不振的，想到下午还要去实验室，心情也不怎么舒畅。
她抱着胡萝卜抱枕蹭了蹭，其实她真的很不想去，不过……
到底还是走到实验楼，甄晓往里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没人。
她敲敲门，实验室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途经前排的实验桌，桌上摊着几本杂志，已经翻到了一半，色彩明艳到夸张的杂志上明晃晃地印着两个穿比基尼的小姐姐，衣服根本遮不住春色，她们身材丰腴，甄晓迅速地别开眼睛。但毕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的脸微微一烫。
原来唐栗他们说得不假，就连言瑾也不例外啊。
辣眼睛。
甄晓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书的一角往后翻了翻，书页悄悄在空中打了个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做“贼”的姑娘猛地松手，书页又躺了回去，她慢慢回过头，就见言瑾从实验室里间走了出来，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又这么笑。
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对女孩子笑得这么祸国殃民？喜欢上您，您负责？
“对这些杂志有兴趣？”
甄晓摇头：“不。”
言瑾黑漆漆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知道她看到贺千寻放在这里的杂志误会了，不过也不准备解释。走过去，他拿起甄晓的高数书大致翻了翻，所有练习题都空在那里，角落偶尔还有她闲暇时的……涂鸦和甲骨文？
“你平时都是这么上课的？”他无奈地抚了抚额，问她，“微积分公式能背出多少？”
“……”
甄晓觉得很没趣，这么美好的下午她本可以在宿舍里听听歌睡睡觉消磨时光，现在却要浪费在讨论微积分这种伤她脑细胞的事情上，她没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句：“公式我记不住。”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很舒服，但似乎和平时略有不同。几分钟不到，他心里已经有数该对她的高数如何下手了。
“哪些内容不会？”
他看题的速度很快，翻了几页，看到遍布纸面的问号后，皱眉：“算了，你还是告诉我哪道题你会吧。”
甄晓愣了愣：“第……第一题会吧……”
言瑾抬头看她，挑了挑眉：“然后呢？”
甄晓迟疑半秒，鼓足勇气：“然后就靠你了！”
言瑾被噎了一下。
甄晓觉得自己也很无奈啊，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学数学，可当她下定决心认认真真听课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什么远大抱负全部抛之脑后，还是得过且过。
言瑾开始讲题时，她还紧绷着神经凝神细听，但渐渐就觉得自己脑子里都要被各种公式给搅成糨糊了。倒不是言瑾讲得不好，只是她真的很难打起十足的精神了。
肚子一抽一抽的，难受得要命，整个腹部涨得难受，甄晓捂着肚子，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牛奶味的，特别甜，稍稍让她打起了一点精神。
她的嘴巴就像个松鼠一样动起来，又十分自觉地给了身边讲题的人一块。
言瑾没有吃，但也没拒绝，他伸手在她书包里摸了一把，说：“今天下午你已经吃了四块巧克力了，剩下的没收。”
于是，甄晓就悔恨莫及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将她的巧克力放到了自己那边。
从下午三点到现在，他开始所谓的题海战术，可是，效果很不理想，一模一样的题她会做，简单的她也会，但是稍微变了题型，她就完全找不到头绪。
偶尔言瑾打草稿的时候，她就托着下巴看他，看他本就好看的眉眼晕在光里，无端生出了一些旖旎的遐想。
慢慢地，她不由自主开始分神。
她每次看他，他都是面无表情，目色深黑又清明，看人时专注却没有攻击性，移开目光时略凉薄，有些倨傲，产生距离感，她不禁心想，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很累吧，维持那么长时间，脸不酸吗？想着想着，她就笑了。
脑门被人用笔弹了一下，甄晓吃痛，抬头一脸蒙地看他，一双眼睛玛瑙似的，清澈灵动。
言瑾顺势揉了揉她头发，无奈道：“别调皮，认真点。”
他的声音微沉，有点震荡空气的味道。甄晓只觉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擦过她的发丝，她微微愣住，又快速埋下脑袋。
他的手收了回去，若有似无的触感依稀还停留在发梢间隙，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侧的脸也麻麻的，她用手揉了揉脸，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排斥，意外的是，竟然还觉得有些甜。
后门有男生嬉笑路过，见言瑾跟女生独处，那几个男生暧昧地对了下眼色，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在走廊里添油加醋地调侃了两句。
甄晓看过去，男生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看什么，快写。”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气。
她忙转过身，佯装低头去翻课本。言瑾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似乎懒得解释。
她记得以前高中的男女同桌总是容易被人拿来调侃，更何况是言瑾。
甄晓忽然想到，他以前是不是也会被人这样拿来调侃呢？
还是说，她是特别的？
甄晓心口一跳，想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可是杯子里没水了，她起身走到饮水机边上。
他眉梢微抬，静看了她一会儿，她在接水，今天不知为何，不像以前那样，似乎格外没有精神，整个人就像只萎靡的猫，无精打采的。突然间，他有些烦躁，她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甄晓倒水回来后，他把出好的题目递给她，时不时看她一眼，见她把手放在了腰上，然后轻轻地捶了起来。
腰疼？不应该吧，刚才走路的时候还好好的。然后他就看到，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顿了一下，云淡风轻地转过身来，他终于知道了，怪不得她脸色那么白。
言瑾想了一会儿，趁甄晓去上厕所的时候，拿出手机给贺千寻发消息：学校超市……有红糖卖吗？
他说得轻巧，贺千寻却被震惊了，立马打电话过来，在那边一惊一乍：“啥，言瑾，你说买啥？”
呵，这个人做戏的样子太假。
“你看见了。”他毫不犹豫地拆穿。
贺千寻也不尴尬，反而笑呵呵的，猥琐又不怀好意：“你买这个干什么？还在学校买，这么急用？”
“嗯，养生。”
如果嘴里含着一口水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喷出来了。
真是很好奇啊，奈何言瑾同学拒不坦白，他只能把好奇心压下去了。
甄晓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外面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她倚在墙上微微躬身，没有留意到悬在她头顶的手。那只手又压低了一点点，终于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甄晓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朝她的脸压过来，她一侧头，脸直接贴上了一个有些温热的东西，哦，那是不锈钢保温杯。
她心微微安定下来，又突然提起。
把杯子贴她脸上？谁这么恶趣味？
甄晓心中一阵纳闷，转过头就看见言瑾拿着保温杯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又低头看拿着保温杯的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因为惊讶没来得及开口，以至于甄晓一直没接过杯子。
言瑾略略皱了皱眉。
“给我的？”甄晓还是没回过神来。
“嗯。”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声音真是很弱了，简直不像是嘴里发出来的，像是气音。
因为实在难受，甄晓也不客气：“谢谢啊。”
不知为何她接过杯子的时候突然有些害羞。
“还是热的？”甄晓拧开杯盖，一股股热气往上冒，她其实很想问他怎么会想到给她带杯热水，真是太是时候了。
“先别喝，我……”他一说，甄晓立马不动，也不喝水了，漆黑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他。她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眸光水润，目光湿漉漉的，特别有灵性。
言瑾只觉心中柔软了一下：“没事，这里在风口，喝水会进风。”
甄晓“哦”了声，还是觉得奇怪，她怎么觉得言瑾有些别扭呢。
咫尺空间里只有他和她，他又出奇地耐心和柔和。
言瑾看她一眼，说：“今天先讲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刚才我圈了一些今天讲的题型，明天晚上之前做好，我来检查。”
甄晓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口问：“那杯子就不还给你了吗？”
言瑾看着她一阵无语，很好奇她的大脑构成，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
甄晓反应很快：“我到时候买一个再还给你。”
“亲自拿来还给我吗？”他的声音莫名有些低。
话说到这里，甄晓只能点头：“好。”她被这气氛搞得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补了句，“亲自。”
反正是她借来的东西，还是自己还回去比较礼貌。
“我该走了。”
走了？这么快？
甄晓奇怪地瞄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继续拿起水杯喝水，水刚入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这是……红糖水啊，他是怎么知道她肚子疼呢？
甄晓第一次觉得言瑾对她似乎是有些不同的，她把手里的水杯紧紧握着，尽管隔着厚厚一层，但是温暖还是能到达掌心，继而钻进心里。
她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刚才她和言瑾靠得非常近，心烦意乱的。
难道言瑾已经帅到这个程度了吗？都让她犯了花痴病了。
甄晓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时高媛熙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眼睛看着她，在笑，像是讥笑。
“还挺厉害的啊。”高媛熙的语气凌厉得吓人。
“什么？”甄晓有些不懂。
“别装无辜，样子很难看。”
高媛熙嗤笑一声，她真不明白，凭什么甄晓数理化差成这样还能让老师们都格外宠爱，特别是专业老师对甄晓就像自己女儿似的。反倒是她次次总分第一，却也只是在出成绩的时候被表扬一下。本以为甄晓只会笼络老师的心，没想到还想打言瑾的主意？
她突然靠近甄晓，心中隐约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郁结，倒是要看看甄晓有几斤几两。
“不是你的别强求。”
高媛熙说完就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
对于高媛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甄晓很快抛之脑后，她回到宿舍，刚打开门进去就见唐栗那张敷着海藻面膜绿油油的脸正毫无表情地拿着自己的小叮当抱枕凶巴巴地看着自己：“说，刚才你，和谁都干吗去了？不然我掐死你的叮当猫。”
“你别一副我抢了你老公的模样好吗？”
“难道不是吗？”
“你老公是谁？”
“学神啊！”唐栗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小小，你太不够意思了，枉我为了撮合你和学神鞍前马后，但你们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居然连我们也瞒！”
“谁？我和谁谈恋爱？”
“言瑾啊！”
“姐姐，你清醒一点。”甄晓被嚷得头晕，走过去拿回自己的小叮当，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眼前这人的脑回路搞出满头包来，“都说了我不可能喜欢言瑾，是你的支付宝余额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我在和他谈恋爱？”
“你连学神的支付宝余额都开始展望了？”唐栗震惊，“还有，我在问你和言瑾呢，你再乱扯，就绝交！”
甄晓觉得这天彻底没得聊了，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谜之曲解继而让她无法反驳。
她说：“我俩对话就此结束吧。”
唐栗不服，一把扯掉笔记本电脑的电源，举到甄晓面前。
甄晓顺势看去，屏幕上赫然是一张手机抓拍的照片，虽然是抓拍，却还是清晰地照出两人面对面的情形，令人浮想联翩。
帖子标题—
“劲爆！！！学神恋情曝光！言瑾约会照，有图为证！速来围观！！！”
所谓的“约会照”，其实就是两人刚才在实验室的照片。
哪有约会？又是哪来的恋情啊？
甄晓简直要飙泪，帖子用文字简述了下事情起因，紧接着就有各系的同学出来解读这个帖子，回复瞬间翻了好几页，最终大家确认—这两个人有情况！
1楼：我也是见证人哦！
2楼：这么高调，这算是公开恋情的节奏？
3楼：真的假的？
4楼：学神表情好温柔哦，我记得之前有次学神怒怼心理学老师好像也是为了这个女生，哎哟，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5楼：嘁，言瑾的眼光一定有问题，居然会看上这种清粥小菜！
6楼：回复5楼：NONONO！姑娘你错了！人家有心机得很……
……
30楼：老娘才不信男神那么肤浅，嘤嘤嘤……咬手绢……
……
50楼：你们这群小丫头别这样，男神也是男人啊！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棵草？本人建筑系，目前单身，身高188cm，三围**，**，**。无不良嗜好，诚心求勾搭啊。
51楼：楼上哪儿冒出来的，退下！
……
甄晓拉着滚动条，看着热烈的刷屏式议论……
欲哭无泪。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此窘况，言瑾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她是个旁观者，肯定也会打了鸡血一样围观，如同现在正上蹿下跳的唐栗。可问题是，她是怎么被搅进来的？
肩上突然传来痛感，唐栗的爪子狠狠掐住她：“还说没什么？学神在学校低调这么多年，始终把自己所有存在感保护周全，怎么就忽然开始高调了呢？就你们这样又是约会又是补课的，没个几年的基情谁信啊！”
这样的说法太暧昧，甄晓瞬间耳朵发烫，小小声解释：“上面都是乱说的……我们就是那种正常的……”
“有这样乱说的？”唐栗收紧爪子，拼命扯着她的手臂就晃，“图文并茂啊！你还狡辩！难道你们刚才没有私下幽会？再这样下去甄晓你的信用就要透支了！人与人之间连这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
甄晓扯掉她的手：“我想换宿舍。”
“换到其他宿舍，就这件事你能被其他几个人撕了。”
甄晓仰头望天，只觉得凉风阵阵。
吴白补刀：“说得没错，听说生化系的学姐们心都碎了，说学神被个外语系的小学妹撬走了，她们想组团将你杀人灭口呢。”
这么恐怖？
甄晓觉得自己抗压能力又提升了N个等级：“不会吧，我都处于这么危险的地步了，要不还是干脆坐实这个罪名算啦？”
唐栗：“我们都支持你！”
吴白：“双手双脚支持！”
甄晓：“……”
呵呵，饶了她吧。
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唐栗后，甄晓又躺回去，正享受难得的安静，还在看帖子的唐栗突然一声怒骂，捧着笔记本电脑就冲过来。
甄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唐栗说：“你快看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吃瓜群众！气死我了！”
甄晓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79楼：实在忍不住了，这帖里的人哪来那么多优越感。那个甄晓什么时候成言瑾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呵呵……言瑾的女朋友是谁大家都清楚吧。
80楼：回复79楼：我也听说了，甄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挺文静的一个女生，竟然来一出子虚乌有的八卦就弄得像真的一样。
81楼：什么像不像的，明摆着就是甄晓对学神图谋不轨了，学神那么帅的人，换作是我，也早就有所图谋了。
82楼：回复80楼：所以说甄晓是传说中的第三者插足吗？
85楼：回复80楼：什么和什么，有料快点爆！！
……
甄晓目瞪口呆。
唐栗则气得不行，一直在宿舍里走来走去骂骂咧咧。她忍不住想去帖子上和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大战三百回合时被甄晓拦住：“不行，说不过那些人的，你只会被气爆。”
“我已经爆了。”
“缓缓，咱们先缓缓，不能自乱阵脚。”吴白顺了顺奓毛的唐栗。
唐栗兀自消化了一会儿，才略有所悟：“这些人真是自来熟，言瑾什么时候公开过林晗是他的女朋友？就因为她爸是言瑾的授课教授？”
吴白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吧。”
“那她们这么义愤填膺干吗？”唐栗看着一路飘红的帖子，越发生气，“什么情况？学神都没反应吗？”
甄晓默然：“他应该不看论坛的。”
况且她也不希望让他知道的，这让她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那这个爆料的人就是林晗吧，要是这样那人品也太卑劣了，故意制造舆论攻击你，真的超级恶心！我要去举报她！”
说行动就行动，唐栗还去她们的群里拉了几个姐妹一起组织建小号。
凌晨时分，夜色深沉。
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室友们已经睡了。
甄晓洗完澡出来，晚上的气温下降了几度，竟有些冻人。她穿过昏黄的灯影，走到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是一个洗干净的杯子，旁边是一个身着衬衫的小木头人躺在一片碎木屑里，面目模糊—“他”的头部还没完成。
甄晓站在桌前，盯着那小木头人的脸看了很久，突然，她把“他”拿起来扔进最下面的抽屉里，“啪”的一声迅速关了抽屉。
.
论坛事件越演越烈，简直超出了甄晓的预想，短短一天，就传遍整个S大校园。
最近校园里明显能感觉人多了起来，特别是早上跑操的时候，本来空着的或者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的队伍突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似乎都想来看看那个热帖中的女主角的庐山真面目。即使她不去看帖子，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在食堂吃饭会听到隔壁饭桌的人故意大声地议论。
而自己还算不错的风评，自从与言瑾闹出了绯闻，也全都随着热帖灰飞烟灭了，但凡有一点关系的人，都要打电话过来问问她事情的经过和高潮。她现在听“言瑾”这个名字已经听到麻木了，网络上的流言蜚语太多，大多数人皆人云亦云，很少有人对待一件事会客观地分析和判断。这么多天，除了一腔热血只想与人掐架的唐栗和吴白。甄晓想，还有谁考虑过她的感受呢？
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永远不会感同身受，那个帖子出来以后，有人跟帖推波助澜，有人回复得愤慨激昂，对所谓的无辜者的同情心让他们高举道德的大旗，带着恶意的揣测，批判甄晓是自私的绿茶白莲，是所谓的“第三者”。
这对甄晓来说，已经算是语言暴力。她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她不是那种偶像剧里自带光环的女主角，所以她只能躲着。
唐栗和吴白对视一眼，最近学校里有很多不好的话传出来，身为当事人的甄晓这几天想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看甄晓情绪不高，吴白和唐栗心情也不是很好，各种想办法安抚甄晓。
在唐栗又骂跑了一群听风就是雨的键盘侠后，她看了一眼还在看书刷题的甄晓，把手机递过去：“小小，看你最近挺丧的，帮我抽两张游戏卡。”
甄晓从书中抬起眼：“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诉求？”
“我每次都抽到SSR的卡啊，今天就只想抽几张普通卡。”
甄晓接过手机，随便点了点，抽了几张。
唐栗拿回去看了看几张R卡，颇为满意：“就说你最近丧了，谢啦。”
谢你个锤子……
吴白见状，连忙接话：“小小，咱别老窝在宿舍，出去走走，顺便丰富一下课余生活吧。”
甄晓点头：“嗯，我今天计划晚上背一小时单词，做两小时卷子，还要看三章波斯语文学史，一起吗？”
“我觉得大学生的生活……单调一点没什么不好。”
甄晓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俩，演得还挺来劲的。她看书看得有些累了，起身去泡了三杯咖啡，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杯子，杯子里面的红糖味早就没有了，但她还是轻嗅了一下。杯子虽然是凉的，但是那天的那份温暖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可是，这份温暖……终归是要还回去的，不是吗？
上午的课程结束，有人过来收作业，那是甄晓的英语赏析课代表，戴着眼镜，个子不高不低，长得十分大众。
“她还好吧？”他推了推眼镜，指了指表情很丧的甄晓。
唐栗看甄晓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也不转地说：“没事，你不用管。”
课代表同学很为难：“可是……”
表情依旧很丧的甄晓那离家出走的魂魄暂时回归了一下，从课本堆里抬起头来问：“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我来……收作业。上星期教授布置的随堂作业，你没来上课。”
彻底忘了。
什么叫顾此失彼，这就是了。
甄晓马上不好意思了：“我忘记了，下午我给你送过去。”
她咬着笔头，如果她没记错，这位课代表好像也是理学院的人啊。
下午交了英语赏析作业，甄晓经过实验楼时又停下了，不得不说，虽然那天论坛上的话她不太在意，但还是悄悄地扎在心里。她在想，是她在欲拒还迎吗？可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强迫或者出格的事。是她的，不是她的，她一个人能说了算吗？是她的应该怎么样，不是她的又该怎么办？
她有些出神，呆呆地站在那里，幸好他们这里的人都还没有在外面活动，没有发现突兀站在这里的她。她在门外转悠了老半天，一个女生正巧从里面出来。
甄晓愣了几秒，上前问：“言瑾在不在？”
那人回头，本来有些不耐烦，但看到是甄晓，突然静默了几秒，然后说：“言瑾啊，他刚出去了。”
“这样啊。”甄晓下节是波斯语专业课，老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讨厌学生上课迟到。他惩罚学生迟到的手段可是一招比一招损，大家甚至比看到辅导员还怕她。
她没多想，忙将手里的东西给那女生：“我快上课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谢谢你。”
来不及等女生答应，她就直接走了。
女生看着甄晓走远的身影，低眸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洗干净的杯子和一小盒草莓蛋糕，杯子上面，还贴了一张便笺纸，上面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字迹娟秀，大大方方。
女生走进实验室，对里面边看书边等言瑾的林晗说：“小晗，有人给你家言瑾送礼物了，还是杯子哦！”
林晗抬起头，挑眉：“又是谁？”
“还有谁，最近论坛上正火的那个喽。”
“哦。”
她居然没有生气？
正要接过蛋糕，忽然，有只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林晗学妹，又来找言瑾吗？”
林晗回头，贺千寻对着她笑道：“言瑾今天不在学校，还有哥悄悄告诉你一声，他可就快名草有主了。”
“名草有主，是谁？”
“这我就不多说了，人家还没追上呢，追上了就跟你说。”
林晗笑容一凝，竟然还是他主动，不过旋即她又笑了，她不信言瑾会突然追一个女孩子。
“好啊，那我就等着。”
“不过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吊死在言瑾那棵铁树上了。”
“看不出你还挺多管闲事啊。”她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将放在桌上的蛋糕给贺千寻，“给你的。”
贺千寻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还有，这便笺纸上写着“对不起”三个大字又是几个意思？
他惊讶地看着林晗：“怎么，你不会因为言瑾有主就想对我下手吧？”
“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林晗横了他一眼，“刚才有个女生给你的。”
“给我？”
林晗调侃道：“看不出来啊，贺千寻，你最近桃花运还挺旺盛的。”
贺千寻抬起脑袋，似乎在消化她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将蛋糕递给林晗：“你要不要吃？”
林晗看他递过来的草莓蛋糕，嫌弃地看了一眼：“你自己留着吧。”
实验楼。
“兄弟，你说这谁送的呢？”贺千寻将喝完的养乐多扔进垃圾桶里，开始拆包装吃蛋糕。
“味道还行，要不要尝尝看？”
言瑾睁开眼睛，将耳朵上的耳机取下来。
“你吃吧。”
“喂，我说你中午跟我待着就这么不愿意？脸这么臭，影响食欲。”
尽管这么说，贺千寻知道他不喜甜食，没再强求，两三口就干掉了蛋糕，边吃边琢磨。琢磨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还算靠谱的结论。
“我知道了，肯定是我的爱慕者特意买来给我的。”贺千寻扬起眉，得意地朝言瑾说道。
他能不嘚瑟吗？好不容易从众多迷恋言瑾这个毒舌学神里出了个眼光清新脱俗的妹子，简直太不容易了，他觉得这妹子十分优秀。
言瑾：“……”
贺千寻抱着胳膊：“你什么眼神，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了，明明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非常受欢迎，一跟你出去那些女孩就自动忽略我。”
言瑾冷不丁地说：“因为你废话太多了”。
贺千寻冷笑：“你小子别一吃瘪就逮着机会损我，我告诉你啊，别装高冷装得太过了啊，回头有你哭的。”
言瑾不置可否。
贺千寻心情很好，拿起手机点开最近风靡的游戏。
“打一局？”
言瑾拿起手机，点开游戏。
“林晗中午来过了。”
贺千寻操作着手机，因为收了礼物，整个人也眉飞色舞起来：“林晗那么漂亮，成绩也好，还是咱们学校的一枝花，你真不考虑一下？”
“你有兴趣？”
他可无福消受，贺千寻想了想，说：“人家好歹也是个声娇体软的妹子。拒绝这么个妹子，我看你迟早后悔，以后上哪儿找这么聪明漂亮的妹子。”
言瑾瞥了他一眼，回答得漫不经心：“总比你好找。”
德行！你还不是靠脸！贺千寻很气愤，奈何气势上总输了一截。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别怪兄弟不帮你，我告诉她你快名草有主，别吊死在你这棵榆木疙瘩的铁树上，你说她会不会信？”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信。”
“嗯，那就加快把谎言变成事实。”
贺千寻看了眼言瑾，突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一门心思在小学妹这儿撞死了……”
言瑾不动声色地看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撞死？”
贺千寻有点惊喜：“你们有戏？看你们前阵子又是约会又是玩跟踪的，最近怎么又没动静了，你得罪人家了？”
言瑾靠在座椅后背上，没吭声，只是双眼略微慵懒地掀起，低头继续打着手机。他有些纳闷，他把水杯都给她了，她为什么反而躲着自己？难道她不喜欢那个水杯？
“不顺利？”言瑾也有不顺利的时候，贺千寻笑了，“哈哈哈哈，言瑾，你居然也有被妹子排在后面的时候啊。”
他很畅快地大笑了几声，结果很快就乐极生悲了：“言瑾你阴我！”
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被敌方一个大招给灭了。
然而，躲在他身后草丛里的言瑾瞬间放了个大招，果断收了对方一个人头就跑。
跑了以后，他还慢悠悠地插了一刀：“放心，我也拿了对方一个人头，这波不亏。”
贺千寻简直无语凝噎。
被阴了的贺千寻开始百无聊赖地八卦，不断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怪不得你这两天总捣鼓手机，我们跟你说话你也心不在焉，这几天就等小语种学妹联系你呢？
“啧啧，没谈过恋爱就是少根筋，死不承认也没用。
“恋爱细胞都退化成零了，一开口情商低到能让人小姑娘气哭。这样不行，要不要请教你贺哥哥。”
言瑾终于有了点反应：“哦，那你行，你来。”
“凭什么，又不是我追人。”
“那你就闭嘴。”
嘁，傲娇样子，想不出来憋死你。见言瑾这反应，贺千寻暗骂了他几句这毛病不知道谁给惯的：“别怪贺哥哥没提醒你，难怪人家妹子不理你，最近BBS很热闹，关于那什么桃色绯闻，关于小学妹，关于……你。”
“我？”言瑾语气诧异，“怎么回事？”
贺千寻很快找出那个帖子，帖子还飘在首页，他也省得翻了，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你帮人家补课的照片都被扒到论坛上了，帖子掐得正热呢……”
言瑾看得很快，几页翻完后，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然后，他放下手机，立刻联系身为学校论坛版主的朋友，让他把掐得正热的帖子删了。
贺千寻也是呆了：“你怎么给删了？”
言瑾脸色冰寒：“因为生气。”
“我感觉到了。”贺千寻瞥瞥他，“小学妹现在被这么诬陷，心情会不会很难过啊。”
会难过吗？
言瑾没有出声，就听贺千寻又问：“你说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上这一个了呢？”
其实贺千寻觉得虽然甄晓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但是对于之前那些追言瑾的女孩子来说，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过了好久，言瑾都没有回答，贺千寻觉得他不会回答了。
“因为她像我。”言瑾突然开口。
贺千寻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不要脸了：“别开玩笑了，人家可不像你，面无表情。”
她像他，却又不像他。
他其实很早就认识甄晓，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会在假期的某个山涧岸边看到刻木头的她。
她没有多漂亮，但五官看起来很舒服，特别是眼睛，有种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甚至到了晚上，她也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方式各异。
但这认识，一直只是他单方面的认识。她或许忘记了，曾经她还送了他一个木头人。
贺千寻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言瑾这个人骨子里面还是带着些温暾的，他拿起吃完的蛋糕起身去扔，正走着，一张便笺纸滑落下来，落到地上。
贺千寻看到，转身去捡：“言瑾，你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来给我分析一下。”
“分析什么？”
言瑾抬眼，随意扫了一眼便笺纸上的字。
字体端正娟秀，有些莫名的熟悉。
贺千寻见他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戳了他一下：“你说会是谁送的？”
言瑾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无缘无故怎么写个对不起？”
贺千寻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戳了他一下，但他没有搭理自己，贺千寻觉得没意思透了。
一个个都是这么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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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已成为别人口腹之欲的甄晓，此时此刻，正陪着唐栗在小卖部买辣条。
唐栗从昨儿个半夜开始突然抽风想吃辣条，念念不忘了整整一个晚上，今天天刚亮，就拉着她来小卖部了。
甄晓昨晚被闹得没睡好，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
刚过早上七点，这个时间点来小卖部的人很多，小卖部里逼仄狭窄，还没吃早饭的甄晓站了一会儿，觉得头晕，强忍半晌，忍不住开口：“糖糖，我在外面等你。”
最近S市气温骤降，阴沉数日的天气今日难得放晴，淡金色阳光和绿树成荫交融在一起，却又彼此界限分明。
甄晓低头，看着花坛里郁郁葱葱的花草成荫，一阵风过，带动树叶婆娑。
她拿出小镜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然后就看到两个人的脚一前一后地停在了自己面前，看鞋是一男一女，可怎么忽然都停下来了？不会准备来约会的吧？没看见还有她这个大活人在吗？要不要这么劲爆？
甄晓抬头看去，是林晗。
甄晓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将自己掩在树荫后，避免自己被看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出去为好，给别人添堵也给自己添堵。
林晗来找言瑾的时候，言瑾起先想装作看不见，结果她一遍遍在外面叫他，固执又倔强。他的不耐烦浮于表面，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林晗原本带有热情的笑容也微微暗淡了一些。她扯了扯嘴角，心里实在是不甘：“我就这么让你生厌？”
偏偏言瑾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懒得理会……也懒得应付。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寡淡，让人看不出下一秒的情绪。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言瑾的脾气，林晗还是有些窝火，但是想想自己要给他送的东西还是把气压了下去。
“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从来都是这样。”
甄晓看着他们两个，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可就是会感觉到一股熟悉，一种般配。她听到林晗是来送东西的，她也看到，林晗藏在身后的袋子里正好有一个水杯。不用她送，他总会有新的。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甄晓。”
甄晓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枝叶繁盛，淡淡的光线从叶间泄出，温和地投射在楼前的石阶上。因为逆着光，只隐约圈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他在看着自己。
言瑾注意到她尚显不佳的脸色，皱眉：“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眼神飘忽：“没事。”
“吃早饭了没？”
甄晓摇头。
言瑾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走吧，吃早饭去。”
咦？
她以为只是寒暄两句，完全没想到会突然被拉去吃早饭。在这种人流较多的地方，她还是很怕和他走在一起的，尤其是论坛事件发生以后，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甄晓走了几步，“啊”的一声又转回去：“等一下，我没带钱。”
言瑾拽住她的帽子，轻轻把人拉回来按在原地：“你能吃多少？”
甄晓回头那一瞬，便对上言瑾在树影下染了淡淡阴影的眼睛，此刻却微微上扬，带着懒懒的调侃。
甄晓怔了怔，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不经意看到被晾在一边的林晗，林晗也正看着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维持立正的姿势大眼瞪小眼，甄晓余光纳入周围同学或明或暗投来的暧昧目光，她嘴角抽了一下，竟然浮起一点心虚。
言瑾啊，果然是个祸害。
言瑾却只盯着甄晓，似乎完全忽视了林晗，看甄晓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淡淡道：“走不走？”
当看着言瑾和一个女生一起离开的时候，林晗的脸就僵了。再看着言瑾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完全视若无睹，林晗的表情就彻底垮了，在原地又尴尬又委屈，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以至于高媛熙过来的时候，林晗还置身在完全不敢相信的情绪里。
林晗转过头去看男生女生走远的背影，回过头来问高媛熙：“她就是甄晓？”
高媛熙点头，她看了看林晗还是没忍住：“言瑾……他真喜欢甄晓？”
林晗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应该吧。你见过言瑾和哪个女生这么亲近吗？他平时连话都懒得和女生说，今天竟然主动和女生吃早饭！”
说着就皱着眉离开了，走上林荫道往教室走去。
高媛熙跟在林晗身后，心里也像吃了苍蝇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那一幕确实太难找其他理由解释了，大家都很清楚地知道言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喜欢他，但连正经跟他表白的就没几个，都不敢。
也就林晗自信漂亮成绩也好，父亲还是言瑾的导师，才敢一直对他表达心意，但是他也从没理过林晗。
林晗每次表白或者送礼物被拒绝后，都会生气得骂他性冷淡，但又始终没有放弃。
然而，要是真的性冷淡也就算了，还有“他就是不喜欢女生”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然而当这个理由被现实打破了，别说林晗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高媛熙同样接受不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会会她，看她有什么本事。”
林晗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看看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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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晓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她看看走在前面的言瑾，抬手拨了下渐渐有些扎眼睛的刘海：“那个，不巧刚好碰上，没给你带来困扰吧。”
困扰？
“没有。”言瑾言简意赅，问，“高数成绩出来了？”
甄晓点了下头，朝他笑：“70分。”
言瑾低头看她：“这点分数你很满意？”
可不是，快飞起来了。她从小信奉“60分万岁”，这次足足高出10分，但她还是很开心。
可不能表现出来，甄晓低眸心口不一道：“没有。”
言瑾朝她摊手：“成绩单呢，拿出来我看看。”
“在教室里，不好拿。”甄晓说。
其实是她不想去拿，拿出来肯定又要被高智商的学神碾压一番。
但言瑾哪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只听他说：“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甄晓不明所以，依旧点了点头。
言瑾说：“记得来实验室，把试卷也带过来，我看看。”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
“言学长。”她突然喊他。
言瑾回头：“怎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补课呢？”
他忽然笑了一下：“不是你说要我教你学归纳，再说老师也交代了让我教你，怎么了？”
哦。
甄晓走上前，走到他高大的身影里，遮住光线，他的脸变得异常清晰，距离很近，忽觉他的皮肤真好，她强制拉回自己的注意力，轻声道：“那你以后别教我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误会，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说完，也不再等他，快步往前走。
“喂。”
喂？有什么好喂的，她没名字？
甄晓不敢明说，只敢在心里暗自吐槽。她不理他，迈着大步往前走，不过到底比不过人家腿长，三两下走到她跟前，一把扯住她的帽子给人拽回来。
又来这招！
甄晓毫无防备，踉跄几步，差点跌进他怀里。不过言瑾反应很快，扶着她的肩膀站稳，垂眼睨她。
甄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严肃地皱眉：“还有什么事？”
就听他笑了笑：“你又怎么了？不就让你多抄了几遍公式，你就这么不高兴？”
笨蛋。
“说话。”言瑾很没耐心，“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还能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甄晓沉住气，说：“我怕同学之间传些不好听的，说我们……”她顿了顿，“这几天你可能不知道，咱俩闹出了点绯闻，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误会，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言瑾挑挑眉：“甄晓，你是认真的？”
甄晓：“当然是真的！”
言瑾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静了一会儿，虽然没说话，但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甄晓听到她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赶紧垂下眼。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好像过不了心中那道不知名的坎。而此刻，这双深黑色的眸子盯住她。
“我和你之间，没有绯闻。”
那么云淡风轻的语气……
甄晓也想云淡风轻，可到底处于漩涡中心的是她，她的心没那么大，被说成是第三者插足也能若无其事，见他没有任何要避嫌的样子，有点急了：“怎么会没有呢，网上都说我在追你！”
他说：“难道不是吗，我记得还是你跟我表白的。”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他一直专注地看着她，目光里的笑意让她觉得自己耳根也无端地发烫起来。
甄晓一愣，接着有点生气。她不知道言瑾为什么老拿她告白的事情说事，像他这样的人，难道还缺人告白？还是突然遇到个她这样表错白的奇葩，想逗一逗她，给自己找回面子。论坛上那些话，他看着很开心？
不都说学神是桃花绝缘体吗？
不是已经有女朋友吗？
为什么这种定论到自己这里成了驳论。
甄晓越想越胸闷，硬着头皮说清楚：“我不是说过吗，那是假的，是假的，怪我玩游戏输了，随便乱说的。”
“那又如何？”言瑾抬眼盯着她看了会儿，那双眼睛漆黑如墨。
我们可以把谎言变成事实，他在心里补上这么一句话。
晚上，刚洗完澡，甄晓戴着耳机，坐在桌前背明天波斯语课上需要默写的会话短语。
最近她准备申请一项课题研究项目，努力在积累词汇量。旁边床铺的吴白探出头来，摘下耳机，忍不住捏了捏甄晓的嫩脸蛋，然后八卦十足地问：“听说你今天和林晗情敌首次见面，分外眼红啊。”
甄晓背书的脑子一顿，真不想搭理她，转过身继续背短语。
吴白继续说：“听说学神根本不搭理林晗，我觉得学神的确对你和其他女生不同，你见过他和哪个女生吃过饭？又给哪个女生补过课吗？”
甄晓：“是没有，但也不能代表什么。”
沉默了一瞬。
她又说：“尤其是最近这场风波，我想得再明白不过了。有些人呢，就是适合放在那里让人看的。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他，可他从没交过女朋友。学长的家庭背景也那么好，将来可能出国，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是一个世界呢？”
“……”
宿舍的门被猛地推开，唐栗冲进来，抽掉甄晓的耳机，催促道：“快点快点。”
她拽起甄晓就要往外走。
甄晓：“去哪儿？”
“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