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江家到底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对于风秋来说,其实和移花宫到底有多少秘密一样,都属于未知。总之她知道因为她人在江湖,花大又在朝堂,江花二家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的非常开。其中,江家因为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比有七子的花家更让朝廷放心,朝中有许多采办都在通过江家在做,可以说虽无皇商之名,确有皇商之实。

风秋只知道自己家有钱,非常有钱。尤其是江花二家这两个本来应该在两本书里分别作一方豪富的人家,自从因为世界的融合莫名成了亲戚,就非常干脆的走了条携手共进、共同富上加富的路。风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江花二家,就是当朝王o林外再加个x云。

风秋:不要问我家到底有多少钱,反正我数不过来,就是很简单的有钱。

她将这个道理非常简扼的向追命传达了一下,表示对她而言,借走景阳楼的厨子也好,送追命一窖的英雄醉也好,和酒楼伙计送追命一壶烧刀子的行为区别其实不大。追命实在不用觉得受了情。

追命听完沉默了很久,好半晌才道:“师妹啊,你既然出生在江家这种家庭,又是家中独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来走这江湖的呢?若说最初是情势所迫,时至今日,你其实全然不必再入神侯府的吧?”

风秋:“呃,因为我有个一个梦想?”

追命想了半晌,勉强寻了个:“扬名天下的梦想?”

风秋琢磨了下,觉得要是真能作为将领收复燕云十六州了,那肯定得史册留名,江母作为商人之妇搞不好都还能得个诰命什么的,和追命说的也差不离,便点头道:“差不多。”

追命感慨:“现在的小丫头真是不得了,前两天我碰上峨眉的弟子,里头也有个小姑娘叫着要当天下数得上的女剑客来着。”

风秋想了想追命前段时间的任务,顺口就问:“是青衣楼的事?怎么,青衣楼和峨眉还有关?”

追命点头:“不止,还扯上了数十年前消失的金鹏王朝。青衣楼的主人是霍休,他本名上官木,是金鹏王朝先前的宗族。而峨眉的掌门独孤一鹤,竟也是金鹏王朝旧臣。话说回头,青衣楼这事吧,既要谢谢你和你姨母家,也要怪你和你姨母家。”

风秋满头问号:“我姨母和我家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追命道:“是良民,但生意做的太大了,还成立了江南商会,制定了一堆规则就不好了。你要知道霍休的钱大多可都来不明,你家这么一搞,霍休明面上用来洗钱的那些铺子可就藏不住猫腻了。”

“江南商会觉得他有问题,把事报了官。嘿,也是巧了,知府是你大哥哥的同届,这事情一上心,一往细里查,可不就惹得霍休跳脚。朝廷命官受到刺杀,所以这案子才到了我手上。”

追命说着揉了揉鼻子:“我起初还以为背后是断魂谷呢。唉,没想到只是个青衣楼。”

遗憾完,追命又道:“呐,青衣楼这事,是不是你们家给捅出来的?”追命玩笑道:“若是没你家这一捅,霍休还好好做他的杀手生意,也不至于在彻底成气候钱,就先被端了。”

风秋沉默了一瞬。她原本还想着西门吹雪不过刚二十,陆小凤的故事基本都没开始,结果陆小凤故事里头的第一个重磅事件,就因为她家太奉公守法给提前被端老巢了。

风秋又问:“那霍休那明面上的铺子……?”

追命道:“充公,然后你家给买回去了,开了新铺子,因为位置很好,与你家原本的铺子刚好能连成一片,我听人说,生意好的不得了。”

追命显然也明白些内里的东西,揶揄道:“现在的江南,可是货真价实的十铺六花,余下姓江了。”

风秋:……我从中莫名嗅到了一点我家不正当竞争的味道。但这事我不好说。

风秋想,算了,反正她家挣的钱好多都捐给前线,都是国家的钱,只是换了个口袋。霍休也不是什么好人,把杀手生意换成蜜饯铺子也没啥不好的!

都是军费,都是好钱!

于是风秋一脸正色:“那三师兄更不用和我客气了,我拿来请客的钱都是三师兄保下江南人民正当经商得来的钱,走走走,三师兄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咱们不醉不归!”

追命哈哈大笑,无情在一旁看他们唠嗑到了现在,脸上也不由浮出丝无奈。

他摇了摇头,但仍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意思。

随侍无情的剑童见状,开口低声问:“公子,我们依旧跟着去吗?”

无情若有若无的笑道:“去,之前还能略饮一杯就走,如今怕是得喝个半醉才行了。”

剑童颇为不解,无情却道:“日后神侯府会很热闹了。”

剑童问:“公子是不喜欢吗?”

无情一时没有回答,直到风秋意识到无情还没跟上,又紧张地回看了一眼,似乎生怕听了全程的无情也意识到她家里利用关系,搞掉霍休这个商业对手的行为,那点儿紧张以及“喝了我家的酒就不能追究我家的不正手段”的意思,简单到甚至都不用去猜。

无情驱使轮椅向前,他道:“没什么不好,也习惯了。”

当夜,神侯府齐聚一堂,真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无情算个半醉,铁手自制力太强,虽醉的不清,但依然死死把着最后的线没有倒下去。冷血是最早被灌醉的,追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真倒了。而他成功的也喝晕了风秋。

铁手对两个师弟无可奈何,在宴席的最后只能负责起把人背回去。

冷血被铁手碰到的时候,出于本能醒了一会儿,他睁着碧色的眼睛,先是警惕地看了四周,再看见熟悉的人,渐渐想起了自己是在干嘛后,又舒缓了下来,找到了风秋的方向,向她露出了非常干净的笑容。

和风秋也没差几个月的少年对风秋颠三倒四地说:“神侯府欢迎你,很高兴你来,你来挺好的。”

风秋听了也笑,直到最后一句,冷血才终于说对了。也不知道是谁向他灌输了些奇怪的观点,他对风秋郑重道:“师妹,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风秋笑嘻嘻得:“哎,我以后也保护师兄!”

冷血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动了,下一刻他就又倒了下去。

铁手再去推他,推不动了。

铁手道:“我带这两个回去,师妹你能自己回去吗?”

风秋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铁手见无情还在,也就放心了,直接一手扛起一个,和没事人一样的就出了门。

风秋对铁手的一双手即刻有了具体的认识。别的不说,力气真的大,抗两人和提两袋水果没区别。

风秋把头递出窗户外吹了吹风,风激灵的她清醒了些。

她刚回复了点意识,就听见无情在叫她。

风秋回过头,只见无情的指尖捏着一枚狭长的木盒,正递给她。风秋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簪子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江南琼花,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是不管男装还是女装,都可以用上的发簪。

风秋看了看手里的礼物,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无情。

这一次,她也真切的见到无情笑了。

无情道:“欠你的生辰礼,还有……”

“欢迎你加入神侯府,师妹。”

风秋又看了看手里礼物,又看了看无情。她脑子还有点晕,但她多少记得收了礼物要表示感谢,所以她努力凝住精神,拿起了发簪,歪歪地插上了自己的头发。

她像个孩子一样规规矩矩道:“谢谢师兄!”

风秋似乎听见了一声笑声。

可这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风秋环顾了一圈,没看见。

她便将这事抛了出去,顺便借着酒劲,把她想问好久、一直没敢问的问题也给问了。

风秋认真问:“师兄,神侯府四大名捕代号分别是无情、铁手、追命、冷血,我加入之后是不是也要加外号啊?可是这四个我都觉得好难听,我能不能不用啊?”

无情:“……”

风秋还在道:“真的不太好听啊,太不吉利了!我们从商的人家,很讲究这个的!”

无情:“……”

无情稳了好半晌,才能开口,他道:“我们入神侯府都有各自的原因,代号也是。你和我们不一样,想来世叔没有再第一时为你取个新的名字,那日后也不会有的。你依然可以用江枫的名字。”

无情认认真真的解释完了,却没等到风秋那边的回复。

他过去一看,行,人已经彻底倒过去了。

无情:“……”

他又笑了声。

等风秋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金风细雨楼了。

楼中模模糊糊还点着灯,她向亮灯处看去,似乎见到了苏梦枕。

苏梦枕的身体还是不好,他的病在这个世界基本等于绝症,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已经算是尽了整个金风细雨楼之力了。

她看了会儿,确定屋里的人是苏梦枕,模模糊糊地喊了句:“师父。”

苏梦枕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端了杯水来给她,轻声道:“渴了?”

风秋接过杯子喝完一杯水,之后才嘟囔道:“头疼。”

苏梦枕:“头疼你还喝这么醉?”

风秋道:“这样能最快和神侯府打成一片嘛。”她说完后又忍不住道:“头疼。”

苏梦枕便又去取了什么,拿过来喂她吃下。

风秋乖乖吃完后,苏梦枕才道:“邀月怜星给的,移花宫在楼中做客,你喝这么醉,他们可不太高兴。”

风秋道:“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可多了!”

苏梦枕叹道:“你母亲明天就到了,看在这事上,你今天也不该喝这么醉。如果不是他们送了药,你明日能去见你母亲吗?”

风秋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她道:“我娘明天就到了!?”

苏梦枕颔首:“燕南天送人,自然可以搭上盐帮的船到,明日才到,已经算是慢了。”

风秋心里一个咯噔,她问苏梦枕:“师父,我现在看起来能见人吗?”

苏梦枕冷静道:“你觉得为什么今晚我会在这而等着你醒,还帮你讨药?”

风秋:“……”

苏梦枕到底是风秋实际上的养育者,他心软道:“你还有四个个时辰想办法。”

风秋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洗澡试图洗掉自己身上的酒气!

——然而她喝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有移花宫的药加持,要在短短四个时辰内就让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困难了点。江母对酒气太敏感了,若是让她发现自己酗酒——得了,一顿说教那时肯定跑不了的。加上她年纪渐大,江母总想她退出江湖回家去,这事处理不好,可能还要被揪着做要她回家的理由。

风秋痛定思痛,给自己换上了最贤淑典雅的女装,甚至还坐了马车去渡口。

她时间算的刚刚好,到的时候,燕南天他们的床还有一段距离才靠岸。

风秋扶着侍女的手,刚准备下马车等,却听见渡口一阵骚乱。

风秋低声问了车外的弟子,弟子看了眼回道:“是两个年轻人在路见不平,咦这两个年轻人好像在白楼里有资料。”

能在白楼里留下资料的年轻人可不算多,风秋起了兴趣,她下了马车往骚乱处看去,便见其中一名青年正把一名恶棍击翻在地。他神色冷峻,手中虽抱着一把剑,却在对付这恶棍时连剑鞘都没动一下。

那恶棍想要攻击他,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上,甚至他指尖不过微动,那恶棍便再一次被击倒在地,这次却是连动弹都做不到了。

周围顿时一阵叫好声,青年身边站着的另一名青年更是真心实意赞道:“白兄好身手!”

被称作白兄的青年却眉梢都没动一下,他冷声道:“对付不入流的垃圾,算不上好身手。真正有好身手的人,马上才要登岸。”

最初开口的青年道:“白兄是说燕南天燕大侠,也对,白兄也是用剑的,自然比我更想早些见到天下第一的神剑。”

风秋听到这里,不由眉梢微动。

燕南天护送江花二家上京的动静小不了,如果有心的话,打听燕南天什么时候到不是难事,不过——

风秋开口问了句:“你们在等燕南天?”

她的声音又清又透,在渡口一众船夫中尤为特别。渡口处的两位青年闻声看去,一眼便见到了带着帷帽立在马车边的娉婷少女。

虽然带着帷帽,江风吹动的昂贵薄纱下,却依旧能瞥见些许绝色。

只听她温柔得像一场梦般,瞧着两人,含着笑意轻声开口问道:“在下江枫,不知两位是……?”

那是星月摇碎落入玉壶酿成了酒,起风间,便倾醉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