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医的话,令人惊喜的猝不及防。
就像是天上忽然掉下来两块亮闪闪的大元宝,砸在了孟庭和韩嫣怀里。两人被砸得头晕目眩,惊喜过头,一时间竟都没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刘氏反应得最快。她是过来人,方才见韩嫣呕吐之状很像是害喜,刘氏隐隐便是这么猜测期待的。
杜太医的话印证了刘氏的猜测,她在短暂的狂喜后,忙扯了下孟祥的手,笑道:“好,这真是太好了。”
孟祥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老夫妻两个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下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孟庭和韩嫣才相继反应过来,接着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欢喜激动。
韩嫣下意识就抚上小腹,还平平的,感觉不到任何异常。这里头真的揣起了一个小生命吗?
“杜太医,这是真的吗?”幸福来的太突然,韩嫣忍不住要多问两句才敢确定。
杜太医笃定道:“孟夫人的确是有喜了,一个半月左右。真的是恭喜孟大人与孟夫人了。”
一个半月左右……
韩嫣猛然想起,难怪这都月底了,她的月信还没来。本来她的月信就不算太规律,时不时就会早些晚些,她因此没有想到怀孕这块去。再加之最近她都在和孟庭一起对付汾阴伯,关注点完全没落在自己身体上。
杜太医这么说来,她确实是真的怀孕了。
韩嫣激动的眼中发亮,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扑进孟庭怀里。
“孟郎!孟郎我们终于有孩子啦!”
孟庭听了杜太医一再的肯定,心里也早已喜悦的开始放鞭炮了。可瞧见韩嫣忽然就猛地扑来,孟庭心下顿时一咯噔。
她初怀身孕,怎能动作这般剧烈!
身体快过思维,脚下已冲过去好几步,手上稳稳将韩嫣接在怀里。
韩嫣就势在孟庭怀里蹭了蹭,像是只撒娇的猫咪,浑身泛着圆润娇柔的妩媚。孟庭一边被她撒娇的动作取悦得欣欣然,一边还吊着颗心。
于是体现在表情上就是,明明很开心却又板着脸,孟庭道:“当心身子,别再蹦蹦跳跳。”他说罢还不放心,又问杜太医:“内子的胎象可还好?”
杜太医慈祥的望着这对小夫妻:“孟大人放心,尊夫人的胎象很好。平日里稍微注意些就是了,微臣这就为尊夫人开一记安胎的药方。另外……孟大人也不必太担心尊夫人刚才的举动。孕中的妇人适量的走走跳跳,不碍事。”
这句话算是给孟庭吃了一记定心丸,他暗自舒了口气,板着的脸这才渐渐被喜悦所填满。
孟庭抚着韩嫣说道:“无论怎样,还是要小心些。”
韩嫣在孟庭怀里扭了扭,表达自己的不服:“知道啦,我又不是毛手毛脚的人!”
看着孟庭这无比欢喜又万分小心妻子的模样,祁临帝和皇后不由得相视一眼,都露出慈祥而揶揄的笑。
看看这第一次当爹的人,极致的喜悦将他清冷的气质都化去,在妻子面前是那般温柔小心。
他还担心着妻子的身体,仿佛恨不得将人天天捧着才放心。
祁临帝不禁想起每每早朝时,那些被孟庭震慑住的年轻官员,以及一些资历深厚却被孟庭用赈灾功劳堵得无话可说的老臣。
要是教他们看见孟庭这副模样,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祁临帝不觉嘴角盈满笑意,朝贴身太监道:“去吩咐御膳房,再做几样清淡的菜来。”
听见祁临帝发话,孟庭这才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差点把皇帝忘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不稳重。
他放开韩嫣,带着韩嫣向祁临帝谢恩。
祁临帝笑道:“好了,都坐下吃饭吧。”
大家重新围着桌子坐好,这回,每个人脸上的喜色都藏不住。帝后解决了魏愠和他的党羽,孟家铲除了汾阴伯这个宿敌,还即将添口添丁。大家各个都停不下笑容,真真是喜庆极了。
宫女给韩嫣端了温水,韩嫣喝下温水,觉得舒服了不少。
孟庭又给韩嫣夹了点油水少的菜色,韩嫣一一吃下。
别说,韩嫣刚刚还觉得恶心没食欲,这会儿却能渐渐吃下东西了。她想,莫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欢喜,所以食欲也跟着变好?
这么想着便更加开心,一手止也止不住的放在小腹上,轻轻摸着。
待到御膳房端来了清淡的菜色,韩嫣的食欲彻底恢复了。
孟庭为韩嫣夹菜,韩嫣全都吃下了。
祁临帝和皇后看在眼里,也很为孟庭高兴。
许久后,宫中将孟庭一家送回了孟府。
大家到孟府时,正好是子时正。
新的一年悄然来了。
街头巷尾里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放鞭炮,那么的喜庆热闹。鞭炮炸出的烟雾弥漫在夜色下,被月光照出仙境般的感觉。
孟祥和孟晶清不愿睡觉,父女俩带着府中的下人,一起在府门口放鞭炮。
刘氏身子骨差些,自然乖乖去睡觉。
而韩嫣,本来是打算和孟庭一起放鞭炮的。现在韩嫣有孕,身子金贵的很,孟庭哪舍得让她去熬夜。
孟庭直接抱着韩嫣回房休息去了。
他给韩嫣拆发髻、换衣服,端盆子打水洗脸洗脚。一切孟庭都亲力亲为,一时间好似回到当初韩嫣断腿的时候,孟庭把她伺候得都快失去自理能力。
韩嫣对此当然是甜蜜的,但孟庭这么忙来忙去,她很心疼!
孟郎都已经在宫里忙了一晚上了!
于是韩嫣从孟庭手里拿过毛巾,自己洗脚。她用手指戳了戳孟庭,笑道:“孟郎,我是怀孕,不是要生了。你不用这么宝贝我的。”
孟庭不语,他将韩嫣的小手揉.弄在掌心,又拉起她的小手亲了亲。
等韩嫣洗完了脚,孟庭自觉去倒水。反正孟庭就是不让韩嫣操劳,仿佛把韩嫣当成小女孩般娇养着。
韩嫣看着忙忙碌碌的孟庭,不由想,等孩子月份大了,孟庭会不会宠得她连路都不用走,天天把她抱着?
等孟庭也洗漱完毕,他熄了灯烛,钻进红罗帐里。
已然躺好的韩嫣自觉的靠过来,投入孟庭怀中。孟庭搂着韩嫣躺好,又吻了吻她香香的头发。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到现在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此刻将韩嫣和她肚子里的小生命都收在怀里,孟庭只觉得不能再幸福了。
魏愠和他的党羽已被一网打尽,没有人再能威胁到太平盛世。汾阴伯也在孟庭的算计和韩嫣的配合努力下,随着魏愠一起势败,万劫不复。
这个年三十,孟庭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这时候怀里的韩嫣开口了。
“孟郎~”
她拖着长音,细细的嗓音像是夜莺般,在罗帐里听来绵绵勾人。
“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怀孕了。”韩嫣道,“之前那么久都没怀上,我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体质不好。还好还好,这下我能给孟郎生儿育女啦。”
孟庭心中熨帖,温声道:“早些睡吧,累了一天了。”
“等等再睡。”韩嫣这会儿还有点兴奋,睡不着。
她注视孟庭的眼睛,循着感觉在他唇上啄了下。
“孟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孟庭也吻了下韩嫣:“都好。”
“那你说,我们的孩子是长得像你,还是长得像我?”
这孟庭可不知道,他揉了揉韩嫣的后脑勺,好笑道:“好了,快睡吧,别让我担心。”
韩嫣嘟了嘟嘴,终是乖顺的应了:“嗯。”
……
韩嫣有孕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最先得知的就是邹氏和韩攸。
邹氏和韩攸都过来探望韩嫣,都带了好多燕窝、益母草之类的补品。
邹氏原本担心韩嫣是和她一样的体质,不好生养。眼下见韩嫣怀上了,邹氏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女儿本来就深受孟庭和婆家人的喜欢,再有了孩子,便是婆家人都会捧着她。邹氏这个做娘的当然宽心不少。
私心里来说,邹氏希望韩嫣这一胎一举得男,这样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这份私心,邹氏自然是不说的,免得给女儿增加压力。
……
却说大年初一当天,整个朝堂便知道了魏愠逼宫之事。
紧接着,不出三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祁临帝对魏愠及其党羽发落极快。
大约是因着新年不宜见血,再加之祁临帝仍旧念了分兄弟血缘,他终究是留了魏愠一命。
祁临帝判了魏愠徒刑,流放岭南,再不得归来。其母族干系重大者,一并跟着流放,其余人等贬为庶人。
至于那些效忠魏愠的大臣,包括汾阴伯在内,全部贬为庶人。查抄其家产,其中罪重的几人逐出京城。
汾阴伯有幸未被逐出京城,这还是看在庄敏翁主的面子上。
可伯府一家都成了庶人,再也住不起大房子,再也蓄不起奴仆。他们只能卖了房子,一家人挤在小小的二手破院子里。
这家人从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成了庶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一家人几乎全靠着庄敏翁主的食邑过活,日子紧巴巴的不说,家庭矛盾也愈发升级。
汾阴伯和伯夫人,伯夫人和妾室,曹元亮和庶子们,嫡女和庶女们……
天天都是乌烟瘴气。
住在附近的人家,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曹家院子里的争吵打闹声。接着过不了几天,就有人从曹家出来,带着行李走人。
偶有一天,曹元亮在外面给人抄书挣钱。他忙活了一天,终于捧着挣到的几串钱,回家去吃口热饭。
他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韩嫣和孟庭。
光彩照人的少妇一身绫罗绸缎,挽着锦衣俊逸的年轻权臣。两人顾盼神飞,看彼此的眼神都是灌了蜜的。
明明是艳烈泼辣的少妇,却乖顺的依靠着自家相公,服帖又撩.人。
他们双双走进在水一方,就听见十三娘热情的招呼声。
曹元亮看见,店里面,孟庭随手就甩出一锭银子,买了一整套头面给韩嫣。
而曹元亮却捂着怀里的几串钱,一身粗布衣裳,脸被冷风冻得起了皴裂。
……
过了新年便是上元节,因着一切太平了,每一日孟府的主子们都热热闹闹的过。
街上的百戏、杂技、舞狮子,处处可见。锣鼓声没有一天是断的。
日子像欢快的流水,一点点淌过去。今天是鞭炮隆隆,到了明天,还是望不到尽头的烟花和灯笼。
就在这样迎新的热闹里,一道喜讯飞到了孟府,更添了大家脸上的笑色。
——内阁次辅辞官还乡,中书省的袁尚书替了他的位置。孟庭跟着官升一级,成为新的中书省尚书,位居从一品。
本朝头一个三元及第,如今又成了最年轻的一省之首。韩嫣为自己的相公骄傲不已。
一时间,孟府门庭若市。客人们一拨接一拨的涌进来,给孟庭拜年,祝贺孟庭双喜临门。
因韩嫣初有孕,不宜操劳,便由孟晶清代替韩嫣,与孟庭一起招待客人。
正好孟晶清今年及笄,孟庭有意让她多见见各家的儿郎。
如此,兄妹俩忙活到正月十四,才将将忙活完。
正月十五上元节,孟庭和韩嫣一起出去逛灯会。
两个人还邀请了尹词和韩茵。
京城里的富贵如天上人间流水落花,到了喜庆节日更是明显。看不尽的花灯,赛不完的社神。无数的热闹和绚丽像是皮影般的从两侧而过,人潮如织,穿行其中,说不出的意趣。
逛了会儿,几人上临湖茶楼,喝茶看河灯。
京城这边上元夜有放河灯的习惯,湖面冰雪初融,各色河灯漂在仍有冰片的水里,反射得湖面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临湖茶楼下原就是百姓集体放灯之处,去年年底时,茶楼做了新的修缮,开辟了几个带着悬挑水台的雅间。
悬挑水台是直接延伸到湖边的,客人可以在水台这里放灯,不用和旁的百姓挤在一起。
尹词请客,包了个雅间。
茶楼小二送来了上好的恩施玉露,和各种零嘴儿。
几人喝了茶,吃了零嘴儿,临湖茶楼又赠送了两盏河灯给韩嫣和韩茵。
韩嫣忙拉着韩茵上了悬挑水台,一起放河灯。
“嫣姐姐,你慢些。”韩茵见韩嫣欢快的像只梅花鹿,便出言提醒,“当心肚子……”
韩嫣俏丽一笑,摸了摸小腹说:“好,我知道啦,谢谢茵妹妹。不过没事的,杜太医都说了,适量的走走跳跳不碍事。孟郎也是总担心的不行!”
韩茵道:“孟大人真的很挂心嫣姐姐。”
韩嫣笑道:“说得跟尹公子不挂心茵妹妹一样!”
韩茵脸颊稍红。
两人走到水台边,低下.身一起放河灯。
雅间中,尹词不知何时支起了一张胡桃木画架。
孟庭帮尹词挂上画纸,尹词娴熟的研磨,调颜料。他看一眼放灯的两个女子,左手衔起画笔,灵活的画起来。
馒头也来了,正在孟庭腿上打盹。
约是余光里瞧到尹词作画,馒头猛地抬起头,两只爪子扒在桌上,专心的观摩起来。
韩嫣和韩茵将河灯放进湖里,用手一推,河灯便缓缓打着旋往深处去。
湖边还有不少放灯的百姓,五彩的河灯大大小小,像是绽开在湖面的玉百合般,煞是好看。
“临湖茶楼真是个好地方。”韩嫣眉眼弯弯的说起,“我和孟郎就是在这里决定成亲的。”
韩茵听了,不觉回头看了眼雅间。孟庭在望着她们,神情恬和。尹词灵活的左手像是振翅采蜜的蜂鸟,正在专注的记录佳人放灯的画面。
周遭的点点火光,照在韩茵脸上。清丽的姿容被罩上一层柔和的绢纱,比上元的月光还要芳华遗世。
她转眸向韩嫣,问道:“嫣姐姐放灯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韩嫣活动了一下四肢,笑道:“希望能为孟郎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雅间中,孟庭听见韩嫣的话,不禁笑望她。
韩嫣又笑看韩茵:“茵妹妹你呢?”
“我……”
韩嫣揶揄:“不会也是想要孩子吧!”
韩茵面上发烫,忙转了视线,低语埋怨:“嫣姐姐……”
“对了,嫣姐姐,”韩茵想到什么,很好奇的样子。想要问出口,又似是觉得不太好,“我听说……”有些欲言又止。
韩嫣不介意道:“你说。”
韩茵这便说道:“前几天我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孟小姐,同她一起去在水一方走了走。”
韩茵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我听孟小姐说,嫣姐姐你……让孟大人学狗叫。”
韩嫣一怔,第一反应就是:晶清这么坑哥哥的吗?
随即她就笑着道:“是啊,我和孟郎成亲前签了契约的,谁要是干涉彼此兴趣爱好,就要学狗叫三声。本来我准备放过孟郎的,谁让他……算了不提这个。反正就是他惹到我了,我就让他学狗叫!”
韩茵简直不敢想象,学狗叫的孟大人该是什么样。
她愣愣的看了眼孟庭,又将目光落在尹词身上,喃喃道:“嫣姐姐,其实我到现在还有些意难平。相公他……他骗婚……”
韩嫣一听,不知为何莫名就想幸灾乐祸。不行不行,幸灾乐祸太不像话了。韩嫣忍住想笑的情绪,眼波一荡,嘴角翘起一抹使坏的弧度。
“要不茵妹妹你也学我,罚尹公子学狗叫!”
两人的对话,孟庭和尹词都是能听清的。
孟庭嘴角不着痕迹提了下,端起茶杯饮茶。尹词还在娴熟精巧的挥笔,只是若要仔细瞧,就会发现他的眉毛抽了一下。
韩茵当然不是对尹词有怨怼,纯粹就是觉得尹词怎么这么心机,害得她那时候七上八下。
她那时候想着要自己一个人养家,不知在心里鼓励了自己多少次。自己默默的和心底的忐忑作斗争,甚至开始列养家计划了。
结果尹词给她来个“本仙是左撇子”的戏码。
韩茵至今也咽不下这口气。
心里忽然就动了模仿韩嫣的心思,韩茵盯着尹词,很想也罚他学狗叫。
可韩茵到底不是韩嫣,韩嫣敢说敢做直来直去,韩茵却不敢。
尹词被韩茵的两道视线盯着,心里这会儿也有点发毛。
要不是尹词外表漠然,估计就露馅儿了。
他蘸了笔丹青,继续描画。孟庭放下茶杯,低头见馒头正在舔肉松饼。他拍了拍馒头,忽的说道:“其实学狗叫也没什么。”
尹词眉角又一抽。
“原先我也觉得实难接受,但若是为哄娘子开心,并没什么。”孟庭端的是四平八稳,哪还有文人宁折不弯的傲骨?
尹词乜了孟庭一眼,冷哼一声:“俗人。”
孟庭面不改色:“既已深陷红尘,俗亦无妨。你再端着架子,当心哪日韩茵与你和离。”
尹词的眉毛狠抽,似是孟庭这话对他造成了强烈的恐吓,他差点连握笔的手都抽了。
尹词垂下左手,侧头望向韩茵。
他清楚的看到韩茵脸上的愤懑和委屈,虽然心里清楚,韩茵这会儿有故意夸大的成分在,但尹词还是难以抵抗住韩茵目光的杀伤力。
他艰难的支撑了会儿,崩了。他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转眸问孟庭:“该怎么哄?”
孟庭心中好笑,向来孤芳自赏的画中仙,如今也沦落到虚心的向他请教如何哄娘子了。
孟庭道:“学狗叫吧。”
尹词:“……”
孟庭这会儿心情大好,又见韩嫣正笑吟吟望着他,孟庭忽然就生出一种虚荣心来。他想要在韩嫣面前努力表现一番,遂对尹词道:“也没什么难的,若不然,我向你示范也可。”
尹词听言不由眯眼望孟庭,像是在看一个怪胎。他眼中表现出的意思也很明显:孟其玉,你怎么成这样了?
孟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成这样了,反正自从娶了韩嫣,他就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特别是经历过桃山赈灾之事后,他的改变更为主动和明显。
事到如今,在外,他还是那个清冷有才内心孤高的文人,添几分权臣气魄;而对内就……
这时韩嫣起哄道:“孟郎你真好!快给尹词做示范吧!”
韩嫣这么一说,孟庭犹如收到出兵的指示,稍微调整了心情就进入状态。
他抚摸着馒头的脑袋,对尹词道:“不过就是‘汪’几声,有何不能开口。”
尹词:“……那你来。”
孟庭道:“汪。”
尹词:“……”
韩嫣又道:“尹词你看,茵妹妹都要哭了!”
尹词看了眼韩茵,终于是完全撑不住了。他冲着韩茵,艰难道:“……汪。”
韩茵一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韩嫣也捂嘴笑个不停。
馒头看看孟庭,再看看尹词,兴奋的叫起来:“汪汪汪汪汪……”
远处,不知有谁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绚烂飞起,整个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
烟花一丛又一丛,似颗颗明珠,硕大的、精巧的,散出满天云霞。
烟花散开的金色流光像是流星似的,从韩嫣和韩茵头顶飞过,照得两人愈加的肤白如雪,也照出了她们脸上那样纯粹开怀的笑容。
佳人的笑,比满湖的莲灯和漫空的烟花更要美。
孟庭和尹词如被迷了眼睛,这般瞧着,心中说不出有多柔软。便是刚刚学了狗叫的尹词,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有风吹进雅间,撩起画架上半成的画作。
画里的两个年轻少妇,还未完全着色的背影互相挨着,捧着两盏河灯。各色的河灯在她们周围点缀成梦幻深邃的布景,她们的身姿像是飞燕临风,飘然欲飞。
她们,一个宛若六月晴空的阳光,比火树银花还要艳烈;一个像是低回在红墙黛瓦上的月光,清素皎洁。
美人巧笑如花面,正是万家灯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