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挑唆

韩茵听了更是泪落不止。

能帮则帮,嫣姐姐是否知道,这简单的四个字,对她而言,却是荒芜世界里最难寻的温暖。

韩茵泣不成声:“嫣姐姐……”

“茵妹妹,你别哭。”韩嫣拍拍韩茵,“有我和孟郎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来,吃点零嘴儿,真的很好吃。”

韩茵点点头,在韩嫣明媚而鼓励的笑容下,重新拿起核桃酥,小口小口吃起来。

韩嫣又管青杏要了帕子,亲手给韩茵擦眼泪。

“茵妹妹,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未来还有好长的路。你先安心住在孟府,什么时候想回娘家,我们送你回去。尹词要关一个月的禁闭,等一个月后我们再一起去看他。”

韩茵抽了抽鼻子:“好……”

……

孟庭小憩了一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韩嫣这会儿不在他身边,她将茶水放在了床头柜上。孟庭伸手便拿过茶水,喝了点润喉。

小心爬起来,坐在床边。起床时的动作亦牵动背后的伤,疼得孟庭额角颤抖。

他在床头坐着缓了一会儿,忽的听见有人推门进屋。

原来是孟祥来看他了。

孟祥轻轻走进来,孟庭道:“爹,坐吧。”

孟祥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吭一声,只让韩嫣一个人知道。

此刻,打量着孟庭略有虚白的脸色,孟祥说道:“放心吧,没有惊动你娘。”

孟庭道:“这就好。”他停了停,又问:“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孟祥罕见的露出些由衷的笑容来:“一年都在服用雪山玄芝,果然是有用的,你娘气色好多了。过两天就是郎中循例过府的日子,让郎中再看看你娘的心疾是否愈合。”

若是刘氏的心疾能被彻底治愈,便是了却了全家人的心头之患。孟庭无声吸了口气,道:“也好。便也让郎中看看嫣嫣的腿骨恢复得如何。”

孟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素来不爱在儿子儿媳面前乱晃,虽心疼儿子万事都隐忍,却也任由他面对世事。

孟祥走后,刘静娴也过来探望孟庭。

刘静娴是隔着一挂珠帘,询问孟庭状况的。

这些日子刘静娴都和她爹娘在商议理论,比起之前,她显得憔悴沉郁了不少。一挂薄薄的珠帘挡不住笼罩在刘静娴周身的郁郁感,孟庭心里明白,没说什么。

倒是孟庭这一负伤,不方便再照顾韩嫣,又担心紫巧一人忙不过来,于是孟庭让管家去置办一批丫鬟进府,伺候韩嫣。

管家很快就置办好了七名丫鬟,带到韩嫣的面前,请她亲自挑选。

韩嫣留下一个叫圆圆的,一个叫小莲的,当作贴身丫鬟。余下的五人分配去后院里做洒扫丫鬟。

圆圆和小莲负责在紫巧忙不过来时,照顾韩嫣的起居。而韩嫣则总是待在孟庭身边,换药包扎这样的事情一手包。

……

半个月后。

韩茵带着青杏回娘家去,韩嫣亲自送她。

原先的江平伯府如今改叫“韩府”,与韩攸邹氏的小家是一个名字。韩嫣抵达大门口时,瞧着那崭新的牌匾,还有些不太习惯。

琼姨娘已经恭候韩茵多时了,母女俩一重逢,相继落下泪来。

琼姨娘对着韩嫣千恩万谢,嫣小姐对她和茵儿母女这样好,这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报吧!

只希望嫣小姐能尽快康复,一辈子都和孟大人美满幸福。

在韩茵闺房里坐了一会儿,韩嫣便带着紫巧告辞了。

在临走前,韩嫣上二老爷那儿坐了会儿,和韩云阅聊了几句。至于韩敬花容和董太君,韩嫣压根不会去看。

韩云阅亲自送韩嫣离府,他将轮椅推到府门口,却就在这时,瞧见韩芳带着韩云堰从一段回廊下走来。

韩嫣好久没见韩芳韩云堰这对兄妹了,远远瞧着,两个人的衣装打扮都清贫了不少,想来也是拜韩家如今的景况所致。

只是,当韩芳走近时,一股浓郁的拙贝罗香扑鼻而来。韩嫣被熏得不由皱眉,难为韩家负债累累,韩芳还有钱继续买拙贝罗香。

韩云堰朝韩嫣呵呵的笑,目光有意无意在韩嫣腿上扫过。韩嫣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便直接抢在韩云堰前头,怼道:“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就不用说话了!”

韩云堰张到一半的嘴顿时僵住。每每想讽刺韩嫣,都被她先发制人,当真可气!

韩芳眼底沉了沉,上前欲要说什么,忽然听得一声悠长阴森的猫叫:“喵——”

韩芳吓了一跳,这才看见韩云阅的大花猫从韩云阅肩头探出头来,一双碧绿眼睛直勾勾盯着韩芳,眼底尽是攻击性。接着那猫的毛以极快的速度竖起来,眼看着就要朝韩芳扑来——

韩芳悚然倒吸凉气,忙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才换得大花猫的态度稍有缓和。

韩云阅抬起一手,抚了抚肩头的大花猫,不屑道:“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离我远一点。要是被阿花挠破相了,我可不负责。”

韩云阅的阿花最是讨厌韩芳的拙贝罗香,每每韩芳靠近,那熏香味都会引发阿花的敌意。现在韩云阅就站在韩嫣轮椅后头,韩芳想接近韩嫣嘲讽一番都不得,只能远远站着,阴恻恻望着韩嫣。

“二堂姐可知道自己害人不浅,就因着那张字据的缘故,江平伯府砸锅卖铁的要向二堂姐还钱。二堂姐也不瞧瞧,妹妹们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

韩嫣嗤一声笑道:“你什么样?这不还有钱买拙贝罗香吗?还有,别一口一个‘江平伯府’,大伯父的爵位早就被圣上革了。你和五堂兄如今见着我,还得行跪礼呢!”

韩芳脸上肌肉一抽,眼神更为阴森:“我爹待三叔父向来不薄,二堂姐却这样对待我们。”她转头问韩云阅:“二房的日子也不好过,二堂兄就一点不怨二堂姐吗?”

韩云阅一脸混不吝的笑:“欠钱的又不是我爹,我爹也没钱借给你们,我还有什么好怨的?”

韩芳眼神更沉了,几乎再不掩饰对韩嫣的恨意。

韩云堰道:“二堂兄和二堂姐简直是一丘之貉!败落的不是你们,被毁了姻缘的也不是你们!要不是二堂姐把我们大房害成这样,芳儿的未婚夫也不会来退婚!”

韩嫣挑眉,这事她几天听说了。韩敬被革除爵位,卖女求荣无德无耻的名声又传遍大街小巷,把先前最热门的丢脸人物曹元亮都给挤了下去。那些之前还肯和韩家议亲的人,现在见了韩家人都要绕道走。韩芳定亲的那个六品将军来退婚不足为奇。

韩嫣艳烈冷笑:“退婚就退婚,你们正好借此机会认清中山狼!我还退过婚呢,现在怎么样?丰衣足食随便花钱,当着诰命还没小妾烦人,过得相当恣意!”

“你简直……”韩云堰面皮紫涨,似要跳脚。

韩芳忙拉住韩云堰不让其发作,却没能拦住。韩云堰一个恼恨,指着韩嫣的腿道:“二堂姐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就是个残废!孟大人也被圣上打了二十鞭子,说不定赶明儿就失了圣宠!到时候孟大人心情不好,又厌烦了二堂姐这种泼辣不贤惠的,说不定就妾室通房一个个往府里抬!二堂姐这么嚣张,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韩云堰这话说得太难听,韩芳不由有些害怕别把韩嫣惹炸了。韩嫣到底是三品诰命,他们兄妹俩却已然是草民。

韩芳拉过韩云堰,道:“哥哥,我们探望母亲去吧。”说罢就向韩嫣福了福身,“给二堂姐添麻烦了,二堂姐是贵人,犯不着与妹妹这样的平民一般见识。”

韩嫣的确因着韩云堰的话凛然大怒,语调凌厉道:“我就是要和你们一般见识,你能拿我怎么样?”

韩芳袖子下的手握成团,阴沉道:“二堂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韩嫣翻了个白眼,才不会便宜这两个跳梁小丑,她道:“敢说孟郎的坏话,看我不罚你们!给我跪着,跪满半个时辰再起来!二堂兄帮我监督他们。”韩嫣说着就掏出一粒碎银,递给韩云阅:“这是报酬,多谢二堂兄!”

韩云阅收了钱,双眼眯成两道细线:“好说,二堂妹就放心吧。”

韩云堰哪肯跪韩嫣,急的就要暴起,硬是被韩芳给拉住了。

韩芳身子有些哆嗦,大约是气的,但她居然还能维持住平静,拉着韩云堰就这么跪了下去。

韩嫣看了他们一眼,便让紫巧推着自己出府,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韩芳和韩云堰还在府门口跪着,待韩嫣一走远,韩云堰紫胀着脸指着韩嫣骂道:“这可恶的韩嫣!怎就没人能治得了她!”

韩芳没说话,袖子下的手紧紧掐着,将手心都掐出了红痕。她低着头,眼里波动起的光泽就像是毒蛇即将发起袭击那般。

她在心中暗暗道:谁说没人治得了她?不是还有韩茹吗?

比起韩茹,还有谁更能给韩嫣添堵呢?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韩云阅靠在一棵树上,懒懒的抚着大花猫,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容监督这兄妹俩。一旦韩云堰跪不住了,韩云阅就抱着阿花走近两人。阿花离韩芳近了,便要攻击韩芳。韩云堰不能让妹妹被猫挠,唯有一直跪着。

亦有旁人路过,瞧见韩芳和韩云堰跪在大门口,连忙过来询问,还去通知了两人的生母郭姨娘和韩敬。

然则当韩敬与郭姨娘赶到后,听韩云阅说,这两位出言不逊诽谤孟庭,被韩嫣罚跪,韩敬立刻就怂了。

如今他无爵位,就是个草民,人家中书侍郎的夫人让他的儿女罚跪,他还能说什么?

韩敬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半个时辰后,韩芳和韩云堰终于能站起来了。

韩芳趁人不备,直接就去了茹蕙院。

韩茹还被关在茹蕙院的闺房里,门窗都上了锁。韩芳隔着一扇窗户和韩茹说话。

韩茹已经被关了大半个月了,不复初始时的闹腾,可心里的怨气却越来越浓烈。怨韩敬不疼她,怨曹元亮不念旧情。

她更恨韩嫣和孟庭,恨到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诡谲起来。

明明当初是她风风光光嫁给曹元亮,而那时的孟庭只是个翰林小官,凭什么如今曹元亮废了,她没了孩子成了弃妇,孟庭却高官厚禄?

更可恨的是,原本冷漠没情趣的孟庭,却是待韩嫣那么宠爱!从他们成婚开始就蜜里调油,韩嫣腿残了,孟庭竟还亲自照顾她!

内心的怨恨与日俱增,韩芳又在窗外不断说着:

“刚刚二堂姐送韩茵回来了,云堰不过是看不惯二堂姐的做派,说了她两句,就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妹妹也被一并罚了。二堂姐那个嚣张的样子,明明只是个庶子之女,却把自己当成韩家的嫡长女一般。”

“大姐姐,我们姐妹实在太不幸了。韩茵婚姻作废,大姐姐被汾阴侯府休弃,妹妹也被退婚了。却唯有二堂姐呼风唤雨的,这让人怎么气得过?”

“二堂姐还追着爹不放,要爹给她两百两黄金。妹妹真的不知道二堂姐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她既然有那么多钱,却还对我们大房苦苦相逼。说不定她就是做给大姐姐看的,向大姐姐炫耀她的富裕。”

“其实她又有什么能和大姐姐相比的?庶子之女,风流祸水,脾气那样差,不及大姐姐半分柔情。她也就是仗着一张脸和那身皮肉,才得了孟大人的专宠。”

“孟大人原本该是大姐姐的乘龙快婿,那三品诰命的爵位,也该是大姐姐的才对。就这么便宜了二堂姐,连妹妹都替大姐姐不甘。”

“若妹妹是大姐姐,定要不惜一切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男人抢回来,拿回权势和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