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暖洒进来,厚厚的透明玻璃将严寒阻隔,留下一室温暖。
白妤伏在萧穆何胸膛,尽管很舒服,但还是坐起来,“你开会吧,我出去了。”
萧穆何却再度把她按回怀里,“再坐一会儿。”
其实她也不舍得离开,便顺势继续赖着。
这时,萧穆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远远瞧了一眼,对她说:“李律师。”
李律师第一次来半山别墅,虽然也是见多识广的著名律师,但还是感受到了震撼。
白妤和萧穆何临时来住,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于是她亲手泡了茶,还切了水果,让上门做客的李律师,倍感忐忑。
白妤热情的说:“李律师,喝茶。”
“谢谢夫人。”
“吃水果,别客气。”
李律师忙不迭点头,“不客气不客气。”
萧穆何看着李律师如坐针毡的样子,笑着把白妤拉到身边坐下来,看向李律师问道:“是判决书下来了吗?”
“对。”李律师忙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陈诗尔的判决书出来了,教唆犯罪,被判12个月。
“谷梅为了她疏通关系跑了半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李律师说道。
萧穆何简单翻了翻文件,又递给白妤,“看看吗?”
“不看,没意思。”白妤撇开头,没有接。
萧穆何笑了一下,把文件放下去。
这半年,谷梅和陈峰大约是知道没什么用,没再来找过他们。不过,谷梅还是动过歪脑筋。她知道郑瑶有些娱乐圈营销资源,想把白妤的过去曝光,但是他们做的痕迹太明显了,还没开始便被戚若枫的人发现。
萧穆何给谷梅通过一次电话,态度强硬。
如果谷梅真的要曝光白妤,他也请她做好准备,陈诗尔坐牢的消息立马登上各大头版头条。
“她才20多岁,你应该不希望她离开监狱以后,再次走入社会的舆论漩涡吧?那她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谷梅当场说不出话,后面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妤看到萧穆何在出神,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摇头。
这些事他没告诉她,也不打算说。
李律师继续说:“关于陈家财产分割的问题,因为目前法律上不承认夫人和陈峰父女关系的,需要从法律上把这层关系确定下来。这样以来,陈峰的财产,夫人就有一半继承权,我们再去争取60%,更有把握一点。”
白妤听着李律师的话,不禁皱起眉,有些发愁的说:“还要确认关系?可我不想跟他有关系。”
李律师笑了一下,“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白妤一挥手,“算了,我不要了,留给他们吧。”
“夫人您……”李律师瞠目结舌。陈峰的财产,即便是不包括谷梅那份,平均分下来,也有上百亿,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律师为难的看向萧穆何,而他唇角微弯,满眼宠溺的看着白妤说:“就听她的,不要了。”
李律师:“……”
看他们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不像是放弃了百亿资产,而是一堆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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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后,萧穆何和白妤把给爷爷准备的东西搬上车,驾车离开半山别墅。
白妤还真是很紧张。比第一次登台、面试导演,都要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见家长,和之前在半山别墅见萧正不一样,那时候她的心态就是气死他、气死他!可是今天,她是真的希望能得到萧穆何爷爷的喜欢。
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做深呼吸。萧穆何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放心吧,我爷爷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凶。”
“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用。” 她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萧穆何笑着点头,“对,这么想就对了。”
白妤配合的笑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严肃,深吸一口气。
萧爷爷退休后,一直住在干休所,在城郊,依山傍水,很适合养老。
萧穆何把车停在爷爷所住的院子外,和白妤手牵着手走入院子。
老爷子正在菜园子里摆置他种的青菜,照顾他衣食住行的赵姨告诉他人到了,他转头匆匆瞅了一眼,继续忙碌,没搭理他们。
白妤心下一沉,萧穆何对她笑笑,捏了捏她的手掌。
直到老爷子把他那一块地都收拾妥当,才缓缓转身,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目光从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一闪而过。
白妤忽然有所悟,萧穆何那锐利的眼神,原来并不是独有的,萧爷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他已经八十岁。
这让她,她更加忐忑起来。
“不介绍一下?”老爷子沉着声音开口。
萧穆何温柔的看着白妤,不卑不亢的说:“爷爷,这是白妤,我的妻子。”
“爷爷好。”白妤乖巧的打招呼道。
老爷子点了下头,“进去坐吧。”
老爷子换掉在菜园子穿的补鞋,进到洗手间洗手。萧穆何拉着白妤在沙发坐下来,转角柜上,摆了几张小朋友的照片,她一眼就看出哪个是他。
照片里的他大约只有6、7岁,穿着浅蓝色毛衣,笑的天真烂漫,缺掉的一颗门牙尤其显眼。
白妤忍不住笑起来,小声说:“萧总,形象不保啊。”
萧穆何也无奈的笑了,亦是小声说:“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故意的,我小时候照片挺多的,他偏偏把缺牙的照片摆出来,放在客厅任人观赏。”
“反差萌,挺好的。”白妤安慰他说。
老爷子洗完手出来,不容拒绝的说:“晚上就在家里吃吧,粗茶淡饭,吃不惯也得吃。”
“今天就是来陪您吃饭的。”萧穆何说道。
赵姨端上两杯茶,小声说:“爷爷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地让我准备了很多菜。”
老爷子脸一黑,皱眉冷哼道:“话多!”
赵姨也不怕,笑着说:“你们聊,我做饭去了。”
客厅里剩下他们三人。老爷子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不怒自威。白妤正襟危坐,背脊挺得倍儿直,老爷子越是不说话,她就越觉得不安。
萧穆何则坐姿懒散,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沙发背上,曲起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好不悠闲自在。
“白、妤。”老爷子缓缓念着她的名字。
她不禁把背挺得更直了,竖起耳朵,认真看着爷爷。
“就是你高中同学?”老爷子问萧穆何道。
萧穆何看着白妤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唇角微勾,“嗯,是她。”
“那她知不知道你为了她,在这里跪了一夜?”老爷子不紧不慢,中气十足的抛出一颗炸弹。
白妤蓦然被炸懵了。跪一夜?为什么要跪一夜?她不解的看向旁边的萧穆何,眉心紧皱。
萧穆何抿了下唇,收起腿坐好,无奈的看着老爷子说:“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
老爷子陡然提高声音道:“还不能说?
“能说,能。”萧穆何忙不迭点头。
白妤拽拽他的衣服,小声问:“为什么跪一夜?”
他凑近她,低声道:“回去细说。”
“听说跪完你俩就分手了?”老爷子继续往外扔炸弹,喂鱼食儿似得,扔一个,又扔一个,然后十分满意的观赏着白妤的反应。
萧穆何扶额,热切的建议爷爷:“要不……我陪您下棋吧。”
要是没什么说的,就别硬聊了。
老爷子想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萧穆何和老爷子在偏厅下棋,他知道白妤待在这里拘谨,便让她自己随便转转。
白妤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十分无聊,便晃荡到厨房。见赵姨在忙碌,她客气的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去玩吧。”
白妤却不动,倚着墙看了她一会儿,好奇的问:“赵姨,您在这里多久了?”
“今年是第10个年头了。”
“这么久啊!”白妤感叹道。那么赵姨一定知道所谓的“跪一夜”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太好奇了,等不到他细说。
白妤故作无意的开口:“对了赵姨,刚刚爷爷说,萧,”她顿了一下,改口说:“穆何曾经在这跪了一夜,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赵姨将洗干净的青菜捞出来沥水,望着窗子想了一会儿,回头看她说:“有印象,好像是有事儿求老爷子帮忙,老爷子不肯,穆何都给他跪下了,他也不管。穆何就跪着不起来。老爷子是什么人?从不会受人威胁,便拂袖而去。穆何也是个拗脾气,生生跪了一整夜,谁劝都不起来。第二天早上,老爷子一出卧室就看到他还跪着,他可是老爷子最疼的孙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所以就答应帮忙了?您知道是什么事儿吗?”白妤着急追问。
赵姨回忆了片刻,“好像是……谁被抓到警察局去了?对,就是这个。老爷子打了几个电话把事情解决了,他特别高兴,可是他真的跪了太久,站都站不起来,更不可能开车,他又急着走,最后还是老爷子安排司机送他的。”
白妤倚着墙,脑海里一片空白。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真正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她还是感觉到了震撼。
他为她跪了一整夜,当他兴冲冲的去接她时,肯定想不到,她会提分手。而且还是那样决绝的,毫无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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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何下棋下的心不在焉,老爷子十分不满意,甩手站起来,气呼呼的背着手走了。
他赶紧扔了棋子,大步走出去寻她。
他走到客厅门口,看到她独自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出神,天色阴冷,她竟然就这么坐在风口处,他便疾步而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被吓了一跳,肩膀缩了一下,看到是他,才舒缓的笑起来。
“冷吗?”他问。
她摇头。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上,她搂住他的肩膀,头也紧紧贴着他。他亦搂紧她的腰,看她这幅黏人的样子,八成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说过,在警察局的一天一夜是怎么过的吧?”
“嗯。”
她抬起头看他,“想知道吗?”
他摇头,“不敢想。”
那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在警察局待了一天一夜,他就觉得呼吸不畅,更不敢想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还好,主要是心理上的摧残。警察一遍又一遍的问我,为什么要杀人。而我一遍又一遍的回答,我没有杀人。可是他们摆明不相信,用特别特别亮的灯照我,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我真的能记一辈子。后来,谷梅来了。她说了很多,她故意往我妈妈身上泼酒,还冒充妈妈秘书联系陈峰去酒店。她还提到了,你爸爸。那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棵稻草,我当时真的觉得,死了算了。没什么好活的。”
他心疼极了,搂紧她道:“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把那些事情都忘记了吧。”
白妤点点头,眼底蓄满了晶莹,捧着萧穆何脸,轻吻他的唇,“原谅我,在那种情绪下,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他瞬间反客为主,吸吮着她的唇舌,直到发麻,才松开她。
“我知道。”他在她唇边粗喘着低喃。
就在这时,一声气势如虹的“砰”响在他们背后响起,两人不由一惊,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扇紧闭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