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明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卫云开站在书房门口,猛地心一跳。
卫云开看着她的反应无奈一笑;“你在自己家里也能吓着?”
“不是,我没想到你刚好出来。”
他扬起空着的玻璃杯:“我出来倒水喝。”
宋月明定定神起身朝他走过去,斟酌之后才才问:“你刚才听到什么没?”
其实她有预感,他是预感到会发生的事。
“蒋叔打来的电话?是有事吧?”除夕当晚他们已经给蒋家联络拜年,按说没什么事情,蒋叔不会间隔这么短就打电话过来。
“对,他说林女士得了乳腺癌,现在找到蒋叔联系咱们,想见见面。”林思思的乳腺癌是年前突然检查出来的,当时已经是晚期,发现之后就开始化疗治疗,医生预估状况很不妙。
卫云开眉宇间闪过一抹意外,却没什么动容。
这么些年,卫云开对林思思的感情早就变得很淡,看起来无怨无恨的,很少提她,实际上是在他最需要亲情照顾的那十年里孤单一人,在独自摸爬滚打中彻底斩断对林思思的期望,当个陌生人永远不见面最好,若是面对面,对林思思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迟迟没有回答,宋月明抬手整了一下他的毛衣领,柔声说:“乳腺癌分早期晚期,蒋叔说她已经是晚期了,化疗没什么效果也没有做手术切除,你想一想,尽量别留遗憾。”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爱恨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弭在天地间。
卫云开轻轻皱眉,抓住她即将收回去的手,犹豫着说:“我和她没什么好说,谁都会有这么一天。”
他一直不喜欢林思思,小时候是奇怪她对爸爸爱答不理的,长大了明白林思思的矫情,对她完全没有期待。
“我如果说对她完全没有感情,是不是挺不孝的?”
宋月明摇了摇头:“不会啊,没谁规定母子之间也要感情很好。”
只不过林思思对他们来说终归是个特别的人。
蒋大飞年纪大了心软,看林思思也是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才会帮她这个忙,打电话通知他们。
“你好好想想,好吗?”
卫云开蹙眉,对上她明亮的眼睛,忽然明白她刚才一直强调的意思,无非是怕他心里还有疙瘩,趁着这时间,解开或者彻底斩断过去。
但他没有立即点头答应,而是去了书房,宋月明没有跟过去打扰,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两杯茶。
书房里静悄悄的,卫云开从柜子里拿出那本他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相册,里面大多是祖辈照片,林思思大多出现在合照里,他记得她不喜欢照合照,但又有许多精心拍摄的单人照片,放在单独的相册里。
这本相册的末尾有一张卫江与林思思的合照,年轻的男人笑意盎然,女人略略勾起嘴角,文静优雅,男人看向女人的目光充满炽热的爱意。
就当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吧。
卫云开走出书房,走过去端起宋月明给他泡的那杯茶,浓淡刚好,客厅里散落着清幽的茶香,他舒了一口气:“我待会儿和蒋叔联络一下,到时候你陪我一起过去吧?”
“好,那左左他们呢?”
卫云开想也不想的说:“他们高三,就别跟着来回跑了,再说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宋月明一想也是,现在说这个问题就太早了。
“蒋叔刚才给我留了个号码,喏。”
卫云开接过来看了一眼,放回桌面上,没有立即打过去,反而先给费谌打了个电话,过后才打给纸上的电话。
去京市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后,仨孩子知道父母要去京市的消息非常的怨念,他们的开学综合征还没治愈呢,爸妈又要出门,想想都很失落。
卫真搂着宋月明的脖子撒娇:“妈,你怎么不早点过去呢,我还能跟你出去玩,不对,陪你出差给你拎包!”
“事出突然嘛,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带你过去。”
“那好吧。”
双胞胎倒是适应良好,准确的说他年龄大了没有妹妹那么爱撒娇。
宋月明还承诺:“等处理过这件事,我今年上半年会多抽点时间呆在家里陪你们,行吧?”
家有两个高考生,还没开始百天倒计时,宋月明已经提前开始紧张了。
卫云开也说:“今年我们俩的工作重心就是你们三个。”
顺带的还提起了出国的问题,双胞胎都摇头,卫越先表态:“我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卫铭说:“我觉得咱们国内的学校也很厉害,我们俩还是先把高考考好,以后有机会想去也行。”
先征服一座高山再去想别的目标。
“那挺好的。”
两人完全尊重他们俩的意见,日后机会多着呢,不必急于一时。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两人出发去京市,四合院已经装修妥当,不过他们两个住过去有点大动干戈,选在从前买好的四套房子里他们俩的那套。
他们住下后先去忙了各自的工作,第三天才去林思思所在的医院。
即将到达医院之前,宋月明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一束白百合。
病房管理非常严格,登记过资料才进入病房,宋月明抱着那束花清香扑鼻,裹着花束的塑料纸在与衣服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路上安静极了。
在护士的指导之下找到那间病房,敲了敲门,是方金安来开的门。
当年在涮羊肉店里匆匆见过一面,宋月明认不准这人,方金安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她才想起来当年那个对卫越颐指气使的少年,和林思思当初维护小儿子方希清的态度。
卫云开脸上波澜不惊:“你好,我是卫云开,来见林女士。”
方金安愣了一愣,布满皱纹的脸上有恰到好处的惊讶,而后侧开身:“请进。”
林思思住的单人病房,室内明亮通透,他们俩走过去,躺在床上的女人缓缓醒过来,扭头朝这边看过来,瞧见卫云开站在面前,惊讶又惊喜。
当年被卫江捧在手心里、会跳舞的浪漫女人已经不负韶华,戴着一顶老枣红的帽子,帽子边缘几乎看不到头发的踪迹,眼窝深陷眼尾有细密的皱纹,饱满的苹果肌已经失去养分,因病出现的暗黄斑点一览无遗。
“开儿,真是你?”
林思思说出口发现嗓音变哑,失落无比的摸了摸喉咙,因为生病,她连那把清脆动人的好嗓子都没了。
宋月明上前将那束百合放到桌上,林思思将目光分给她一些,愣怔一会儿对她笑笑。
好在,林思思对她没有过多的关注,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说:“开儿,你能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卫云开蹙着眉,他对眼前这人越来越陌生,对着林思思的真情流露与愧疚,他思索片刻才给一个自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平静反应:“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平静淡漠,连那一年刚到京市的故作陌生都没有,或许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潜意识里是想用那样的态度看到林思思的懊悔与愧疚,而现在他已经没有那种情绪,他做了父亲,有自己圆满的家庭,林思思的愧疚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也早就不去在意。
林思思显然对他这样的态度猝不及防,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受伤。
“开儿,我就是想看看你,你的孩子呢?”
“他们都在上学。”
“我记得你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是吗?真的很好,你很好。”后一句是说给宋月明听的。
然而宋月明并没有觉得这句嘉奖有多么动听,但她闭口不言,因为说什么都不合适。
林思思又问三个孩子的名字,卫云开答了他们的大名,她仍旧是夸很好。
过了一会儿,林思思说的有些累了躺那儿休息,方金安过来喂她喝了点水,喝完水,她小声说;“老方,你能不能下楼给我买俩橘子,我想吃橘子了。”
“好。”
方金安拿上外套,对他们两人点头示意之后离开病房。
门关上,林思思慢吞吞从病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慢慢说:“你方叔叔在这儿,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开儿,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卫云开听了没什么触动,反而认真的说:“没什么,当初爷爷将我送到乡下也挺好的,留在京市我不会有现在的日子。”
卫家只剩他一个,林思思改嫁他就得当个寄人篱下的拖油瓶,依照林思思的性格,会将全部心力放在新家上,对他的照顾有限,那样的落差才是最伤筋动骨的,不如干干脆脆的,不留半点念想。
林思思听后连连咳嗽,好半会儿才拍着胸口抬头。
“开儿,你就这么恨我?”
“谈不上恨,我就是陈述事实罢了。”
林思思双手攥着被子,垂着眼睑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再抬头看他们的时候脸上带着泪痕:“那你为什么答应过来看我?”
卫云开纠结片刻,选择坦然相告:“你得了癌症且……”时日无多。
他没有说的特别明白,即使当个陌生人活着,也没有盼着林思思早死的意思。
可这一句话仿佛给了林思思希望,她满怀期待的看向卫云开,凄凄惨惨的问:“开儿,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妈妈?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我也是没办法,当年的情形你是最清楚的……”
在林思思希冀的目光中,卫云开动了动唇但却没有说话。
林思思以为有可能,又流着泪说;“开儿,我对不起你,可是妈妈真的爱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妈妈包的小馄饨,星期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带你去滑冰逛公园,买你喜欢的糖人,这些妈妈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这些年也很不容易……”
小馄饨?卫云开记忆中有关林思思的内容不多,小时候大多时间是爷爷奶奶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记得林思思偶尔才下厨包一次小馄饨,吃的最高兴的是卫江。
卫云开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小时候的事情我很多都不记得了。”
“可我们是亲生的母子啊,你是不是认了那个警卫员的乡下媳妇叫妈,她没生过你,我才是生养你的人啊!”林思思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宋月明心道不好,这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万一林思思有个好歹,这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她打量过房里的条件,随时准备去叫医生。
卫云开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平心静气的问:“你让我过来只有这一件事吗?”
林思思一愣,眼中尽是幽怨:“我都要死了,你都不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
“你是我的生身之母,满不满足你的要求这件事都是事实,只不过咱们这多年不见,不必喊得那么亲热。”卫云开说的不为所动。
宋月明清楚,林思思和王宝珍都能喊妈,但意义是不同的,卫云开不愿意喊林思思。
林思思抹了一把泪,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还是恨我,开儿,我是你妈妈啊,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生你呢?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难处?”
“我理解你的难处,也没再和你计较什么,如果我们继续讨论这件事,我觉得这对你的病情毫无意义。”卫云开说的冷酷。
宋月明站的脚后跟疼,林思思的外表确实很可怜,但真的让卫云开喊了妈妈就能心安理得了?卫江三十多岁才得了卫云开这么一个儿子,是因为林思思不想毁了身材,那个年代,林思思能把持住多年不生孩子,难道在卫家还有立锥之地?
林思思愣愣的看了卫云开好一会儿才说:“你和你爸爸不像,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卫云开眼底全是嘲讽笑意,卫江当年对林思思百依百顺换来的是什么?他努力将这句话忍下去,冷淡问道:“那你见我还有别的事吗?”
“开儿,医生说我没多少日子了,见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没见到你的孩子,下次,你能将孩子带过来吗?怎么说我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是他们的奶奶……”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云开打断:“双胞胎今年要考试,时间只会越来越紧张。”
林思思神色晦暗,想仔仔细细的打量卫云开一番,还得费劲的抬起头,瞧他衣着体面身形高大,犹豫着问:“开儿,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方叔叔年纪大了,希清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你们是骨肉至亲,你能不能答应我照顾他一二?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前不久还看过关于你的采访,只要你一句话,希清就能过得挺好了,你答应妈妈,行吗?”
方希清比卫云开小十多岁,如今也快三十的人了,仍旧一事无成,对比卫云开事业蒸蒸日上,根本不够看,林思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一手拉扯大的小儿子。
“我是想跟你说明一件事,关于你的病情或者病后的安排,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忙的就帮你做些,算是谢你十月怀胎生了我,这也是我这次过来的目的,至于别人,我没那个责任和义务。”
话说到此,卫云开是真的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林思思临终前没有后悔,他亦不必愧疚不安。
林思思的病是不可能治愈了,她明白过来卫云开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竟然盼着我死?”
卫云开蹙眉:“我没这意思,人固有一死,早点计划一些事情,免得有什么后顾之忧,我想这对你的病情也有利,医生说这病得保持心情轻松。”
“开儿!你……”
宋月明看林思思脸色不大好,转身准备去叫医生,还没走出去就见病房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就站在门外。
方希清看清楚病房内的情形先是皱眉,又很不客气的问:“你们是谁?你们把我妈怎么了?”
宋月明对这人很没好感,不咸不淡道:“是她自己情绪太激动。”
方希清大踏步走进来,脸色阴沉沉的,看清楚站在床前的人是卫云开,那股阴沉又渐渐散去,装腔作势的点点头:“原来是你啊,那你怎么把我妈气成这样?”
“希清,你别、别那么冲。”林思思仍及是不希望卫云开和方希清再闹不和。
“你快喊哥。”
卫云开正眼看了方希清,他们似乎是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弟,但两人脸上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方希清犹豫着没开口,卫云开抬手制止:“不用,我就是过来看看她。”
他又回头看向林思思:“过两天我会让人来一趟,你要是改变主意可以告诉他。
“开儿!”
卫云开头也不回的向外,拉着站在门边的宋月明一同离开病房。
林思思又喊了他一声,卫云开攥着宋月明的手暗暗收紧,低声说:“没事,咱们走吧。”
不虚此行。
病房里
林思思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方希清被卫云开拂了面子,心里正不高兴,看林思思这么激动,只得先安抚她。
“妈,你可别咳嗽了,你本来就在化疗,要是再感冒发烧,可就不好办了。”
或许是方希清的贴心安慰让林思思缓过劲来,她平复之后擦擦眼泪,有气无力的说:“希清,还是你最贴心。”
卫云开完全是生意人的冷情冷性,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病房外有人推门进来,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方金扶着她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个瘦高的老头相对硬朗一些,老太太跟林思思有五分相似,这对老人是林思思的父母。
年纪大了瞧见女儿受苦,俩人都忍不住抹泪,方金安劝住他们,让方希清给俩老人倒茶,踌躇之后才问:“他们走了?”
林思思黯然点头。
林老太太奇怪的问;“刚才是谁来了?”
林思思没说话,反倒是方金安提示道:“就是刚才在楼下你看见那个说很眼熟的人。”
方才方金安买过水果碰见林家两位老人过来探望,带着他们上楼的时候碰见卫云开二人下楼,卫云开看他一眼并未打招呼,直直走过去,林老太太却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嘟囔着说这人很眼熟。
方金安记得卫江模糊的模样,卫云开与他面容不大相似,但举手投足的气质与卫家那位老爷子极为相似,如果是熟悉的人见到,应当会赞叹一句有卫家人的风骨。
“那是谁啊?我就是看着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是开儿。”
林老太太狐疑的看了林思思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一会儿明白过来,真的是她那个外孙子卫云开,据说现在事业有成,是当地排的上名次的富豪。
“他怎么走的这么早?你们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过来?”
林思思摇头:“他连一句妈都不肯叫。”
方希清听见哼了一声:“你指望他对你好是不可能的了。”
“希清!”
方金安呵斥一句,方希清立刻住口不说了,满心不耐烦地去水果袋里找吃的。
一旁沉默着林老头摸摸头发掉光的脑袋,瓮声瓮气的问:“他就没说别的,你都这样了,连点表示都没有?”
“……没有。”
方希清和方金安都支着耳朵听林思思和父母哭诉,卫云开心如磐石,没有半点动容。
林老头悻悻说了一句:“要是当初让他跟着你也是养出来个白眼狼。”
林老太太则是截然相反的想法:“他挺有本事的,应该留在身边的。”
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对林思思不闻不问。
“他不是说要给你添点医药费,那就让他负责吧,你生了他,这是他应该给的!”林老头下了命令,止不住心疼自己命苦的女儿。
林老太太哀叹一声,仍在后悔当年没有将卫云开留在身边,本来就是个半大孩子了,自己都能养活自己了,倒头来白白便宜了别人家,她这么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你们知道他住哪儿不?我想去见见他?”
他们本来就是实打实的亲戚,要是能重新走动起来才是最好的。
但林思思摇头:“不清楚,我以前在四合院见过他。”
四合院?卫家当年有一座四合院,林老太太问清楚地址,倒吸一口冷气,四合院涨价涨的厉害,现在拿着钱都买不到,卫家的四合院竟然能完完整整的拿回来,可真是走运!
“他现在过得挺好,怎么还计较当年的事呢?”
林老太太的小声嘀咕,听进了所有人的心里,他们当年在十年里没什么损伤,如今倒是过的平平,一无所有的卫云开反而胜过了所有人。
翌日
林家老两口奔到四合院拍门,半天都没有人应,最后是附近路过的邻居提醒了一句:“这家人不经常在家,人家院里有安保系统,你们可别叫门了,白费劲!”
两人铩羽而归,再问林思思是真不知道别的任何地方。
又过一日,医院来了西装革履一人来见林思思,自我介绍姓林。
“林女士,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思思不好开口,但落了一肚子气的林老太太径直问:“我闺女是林思思的亲妈,生他养他那么多年,他打算给多少?”
林秘书笑的专业又恭敬:“女士,是这样的,从今林女士对卫先生提出要求开始,医药费由卫先生负责,实报实销,先前产生的费用卫先生概不负责。
“另外,请恕我冒昧,如果林女士对身后事的处理有要求,在合理范围内,卫先生都会一人承担。”
卫云开态度很清楚,只负责林思思今后的医药费和丧葬费用,别的一概不问,要想从他手里拿钱,怕是要拿出有效的票据才能通过。
方希清皱着眉头骂:“他怎么这么狠心?还是人吗?就不怕让人知道他生意做不成?”
林秘书淡淡一笑:“方先生,请您谨慎措辞,如若您蓄意污蔑卫先生名誉,我司聘有专业律师团队,请您知悉。”
“你——”
“希清!”
方金安按住暴怒的儿子,对林秘书歉意一笑,说:“不必了,我爱人的医药费我还能负担得起,卫先生对我们有芥蒂,不负责也罢,不用这么勉强。”
林秘书很意外,慎重的问:“你们确定?据我说知,乳腺癌化疗费用较高,二位家里的情况……”
如果林思思能坚持下去,方家和林家的家底都要掏出来给她治病,她年纪大了,没有买保险,两家没别的经济来源。
“如果你们日后后悔,卫先生也不会对林女士之外的人有任何经济援助,请三思。”
林老头和林老太已经是耄耋之年,花不了多少钱,但他还有两个儿子,遗产都花在林思思身上,他们指定不会愿意。
林老太嗔怪似的拍拍方金安:“我知道你是不想用他的钱,但卫云开给这钱是应该的,就收下吧。”
方金安犹豫不定。
“希清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也得为他考虑对不对?”
方金安在林老太的谆谆劝导下答应下来,林思思眼里满是感激又感动,方金安竟然愿意为她放弃所有家底,她没有看错人。
……
林秘书回去复命,将各人反应都说了。
卫云开没什么意外,谢过林秘书便挂断电话,宋月明就坐在他旁边,免提情况下自然听到了全部内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思思和那些人的反应没有太让她意外,如果他们人品过关的话,当年就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拒绝养育卫云开。
“不用叹气,说实话,来的时候我是期待这样的结果,她要是痛哭流涕的悔过,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如果那样,他还冷着脸对重病在身的生身之母,才会让人觉得冷血无情。
“不管怎么说,她生了我,我就尽一点本分吧。”
宋月明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说;“你想得开就好。”
卫云开换个姿势揽着她,下巴放在她头顶,仿佛在汲取温暖的力量。
宋月明舒舒服服靠着,懒洋洋的跟他说家里的琐事:“中午他们三个还打电话来着,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双胞胎开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估计考得不错,急着表功呢,故意不跟我说分数,咱们这次回去不带礼物都不行。”
“好,待会儿去逛逛,真真怎么样?”
“你闺女你还不清楚?委婉的提醒我,说是春天快到了,一通电话里抱怨三次学校校服长得丑,得给她买新衣服新裙子呗。”
“小要求,星期天还是可以穿漂亮衣服的。”
宋月明撇撇嘴:“哼,这小丫头的衣帽间都快放不下了,回去你给她收拾吧,得有挺多衣服今年不能穿了,她怎么长那么快?都快比我高了,以后怎么穿高跟鞋,那得找个一米八以上的对象才登对。”
卫云开心有戚戚焉:“幸亏他们长大的时候家里条件也好了,要不然给他们做衣裳都得发愁布料从哪儿来。”
“可不是嘛,都怪你长的太高了,你看我就是刚刚好!不过双胞胎以后可以找稍微矮点的女朋友中和一下。”
卫云开点头:“对,但是真真必须找个子高点的,要不然怎么保护咱闺女?!”
这回,卫云开倒是没有提未来女婿的门槛,卫真上初中的时候接到过情书,卫云开知道之后,直接去了一趟学校提议老师严抓这种扰乱学生学习的行为。
宋月明笃定,卫云开对未来女婿的要求都要记满一个小本本了。
两人都是说动就动的风格,正好下午无事,一起去逛商场,京市的商场比本市的规模要大,要买的东西应有尽有,宋月明给一家人挑选穿搭,给双胞胎买了新款手表,卫云开的腕表,卫真小巧精致的吊坠,自己的一对碧玺耳坠,最后给黄栀子买一对金镯子。
回家之后,宋月明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卫云开端了盆水提醒她:“过来一起泡脚。”
宋月明磨磨蹭蹭的去了,跟家里通了电话,说归期。
“妈妈,你给我们买了什么礼物呀?”卫真声音甜的腻死人。
宋月明一下子就被闺女齁着了,但还得理智的保持神秘:“你猜猜看?”
“妈妈,你告诉我呗。”
“那你先告诉我你俩哥哥考多少,我好奇这个。”
卫真抬头看哥哥们的脸色,俩人齐齐摇头,卫真嘿嘿笑着不敢说,转移话题说:“妈妈,你们快点回来,家里的樱花快开了。”
“知道啦。”
卫云开笑着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就被闺女套话了,但这样会得罪太太。
两边抱着电话说了快一小时才意犹未尽的挂断,洗脚盆里的水早就凉了,只得换一盆重新把脚泡热。
两天后,宋月明将京市分公司的事务处理妥当,卫云开也结束行程,他们选了翌日一大早的飞机回家,收拾好东西后从小区出来,林秘书和司机就在小区外等着接他们,系好安全带一路朝机场而去。
路上宋月明似有所感的往后看了看,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
宋月明摸摸心口,觉得有点口渴,摇摇头拿过卫云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那股子异样仍旧没有消除。
“我忽然有点心慌,不知道怎么回事?”
卫云开摸摸她额头,冰凉凉的不像是发烧,想起刚才她拿走水瓶时指尖都是冰凉的,连忙问:“你是不是晕车不舒服?”
“不会,我从来不晕车。”
宋月明回头又看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后方有一辆面包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直觉告诉她那辆车很怪异。
“云开,你觉不觉得咱们这辆车有点不大对劲?”
车是分公司的公用车,司机也是公司职员,只不过今天是林秘书开车,司机坐在副驾驶等将他们送到机场再将车开回去,宋月明总觉得这辆车有些颠簸。
卫云开并没有以为她说的是在开玩笑,仔细感觉之后,左侧似乎有不正常的颠簸,他立刻命令林秘书:“靠边停车,咱们检查一下车辆情况。”
早上从市区到机场的路上车不多,林秘书的车速不慢,他想踩刹车减缓车速却发现刹车不大灵敏,车速没有减下来。
“卫总,这车好像刹车失灵!”
“什么?!”
宋月明心脏狂跳,扭头去问副驾驶的司机:“这车是怎么回事?”
她坐的不是一般人的车,是京市分公司负责人辛静专用的公用车,司机也是专用的,可司机也是抓耳挠腮的满头大汗,很焦躁地说:“宋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卫云开却在一瞬间看清司机心虚的眼神,心底浮起不妙的预感。
此时,路上迎面而来一辆货车,林秘书为刹车急的咬紧牙关。
“报警!”
与此同时卫云开心有灵犀的拿出手边大哥大拨了报警电话,电话几乎立刻接通。
“你好,我们在近市区前往机场的建设路上,我们的汽车刹车失灵,麻烦你联系附近的交警救救我们!车牌号是京x……”
司机听着他们的对话,眸底闪过一抹恶狠狠,此刻路上迎面而来一辆货车,他伸手要去推林秘书,卫云开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