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和狐狸精的第四次见面。

池嘉终于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

如果不抬头,景芮还不知道原来池小姐说话可以这么轻柔。

池嘉的笑容先是僵在脸上,尔后收了起来。

她看了看景芮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纠结一阵,池嘉还是没坐。

天上掉馅饼也就算了,送馅饼来的还是这位景小姐,池嘉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她不可思议地望向景芮,“你什么意思?”

景芮依然扬着头,“你平时都这样跟客户聊天?”

池嘉拉开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她的成单率是AS设计师里最高的,平时聊客户都是滔滔不绝。可现在面对坐在对面的景芮,池嘉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景小姐为什么找我?”池嘉终于开口了,露出职业式假笑。

本来听说有客户点名要自己接单,池嘉都乐得找不着北了,结果一看客户这脸,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景芮笑道,“我跟你比较熟,算理由吗?”

每次见景芮这样笑,池嘉心里都没底。

她们算什么交情?姓景的送她这样一个人情。

池嘉挺一根筋的,第一印象差的人,以后很难再有好感,比如这位景小姐。

“我选你,是因为……”景芮说着,朝池嘉倾了倾身子,目光打量着她的脸蛋,轻声道,“你比较合我胃口。”

景芮指明要池嘉,的确是喜欢她的设计思路,够创意。

池嘉被景芮这样盯着,突然一阵不自在。

和女人说话,有必要这么撩骚吗?!狐狸精果然不是白叫的,要是位男设计师坐在她这个位置,估计要被狐狸精的笑撩到腿软。

不过,的确是漂亮。在公司里这样一坐,那叫一个吸睛。

“池小姐,设计费不是问题。”景芮直了直身子,转着手里的纸杯,“如果你没兴趣,那就算了吧,我还有事要忙。”

说罢,景芮拿起手包,准备离开。

设计费。

一谈到钱,池嘉就容易不淡定。

“等等!!!”池嘉突然拉住了景芮的手,反应速度惊人。

“嗯?”景芮垂眸看着她紧拉住自己的手。

池嘉这个号称掉进钱眼子里的女人,利用刚刚那零点几秒的时间,迅速在脑子里算了一遍账:要是签下景芮,就能从这个单子里拿到四个点提成,一个日常开千万级跑车的女人,出手肯定阔绰,四个点提成绝对可观。

另外,还有设计费。

池嘉是讨厌景芮,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再说,当初因为景芮她才掏空了小金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这回,她一定要在姓景的身上把钱捞回来。

池嘉一咬牙,挤出一个堪称甜美的微笑,“我……有兴趣。”

“池小姐,我对设计的要求很高,你要有心理准备。”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在不久的将来,池嘉终于理解透彻景芮这句话的含义。

就这样,池嘉最讨厌的女人,成为了她必须捧在手心里的“甲方爸爸”。

这注定是一切痛苦源泉的开始。

景芮的需求是咖啡店翻新改装,在设计上有相当大的发挥空间,再加上池嘉从未做过这样的案例,这对她而言,是次很好的机会。

巧的是,景芮要翻新的咖啡店,竟然正是之前简奕带池嘉去的那家LEFT。

说起来,简奕还认识景芮。当初都是因为池嘉把名片给了云昕,云昕又转交给景芮,景芮才知道她在AS上班。

但总之,接了景芮这个单,池嘉觉得自己稳赚不亏。

再奇葩的客户她都见过,她就不信景小姐能有那些人还奇葩。

结果,还真有。

设计方案初稿定在一周后交出。

下班后,池嘉挤出人潮冗杂的地铁站,带着方案初稿来到九號。

今天的九號,暂停营业。

池嘉一直不明白景芮是怎么发家的,连开餐馆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显然不是为了赚钱。

难道……

池嘉想着景芮狐狸精似的笑容,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咚咚咚——

鞋跟敲着地面,声音越来越近。

池嘉恍然抬起头,结束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进来。”景芮站在门口,朝池嘉使了个眼神。

景芮的话并不多,但一开口就有种无视一切的感觉,纵然她笑,在池嘉看来也是如此。也许是因为对方太高贵冷艳,显得自己格外接地气,池嘉才越发讨厌景芮。

只是这样目空一切的人,会用自己的妩媚去迎合别人吗?

池嘉觉得自己刚才多想了,她每天见不同的客户,看人的眼力还有,她隐隐能察觉到景芮的强势。

“池小姐,你看够了吗?”

“啊?”

“我说,你看我看够了吗?”景芮又露出了她招牌式笑容,“看够了就开始谈工作。”

池嘉:“……”

这自恋的语气是要闹哪般?但池嘉心虚,她的确死盯着狐狸精的脸看来着。

除了几个服务员,餐厅里没什么人。

景芮带池嘉上了三楼办公室。

池嘉打开笔记本,开始详细给景芮讲解方案。

景芮全程脸上挂着淡笑,仔细听着。

池嘉还暗暗窃喜,这狐狸精的钱也太好赚了,血赚。

“景小姐,那这份方案你没有意见了?”

景芮又拿起桌上的几份资料,信手翻了翻,笑着给了池嘉两个字的意见:“重做。”

“什么?”池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设计师哪有一稿过的方案,她经得起折磨,“请问是哪里不满意,我修改一下。”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景芮抬眸看着池嘉,“我说全部重做。”

“我……”池嘉迎来了职业生涯中的最大一次失败,虽然不说自己设计有多精湛,也不至于这样一无是处吧?这份初稿还是她呕心沥血好几天做出来的。

景芮看着效果图,语气轻松,“我都不满意。”

“景芮,你是不是故意的?!”准确的说,从一开始景芮找她接单,池嘉就觉得纳闷,姓景的这是想找机会来□□她吧。

“客户难道没有对设计师提出意见的权利?”

池嘉内心抓狂,还没办法反驳。景芮现在就是她揉进眼睛里的沙,池嘉对这个女人的厌恶直线上升,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说重做就得重做,谁让人家是给钱的甲方,更何况,景芮还是公司VIP客户。

“那……”池嘉的脸上就快要挤不出笑,“您有更实质性一点的意见或者建议吗?”

“这就是你说的专业?池小姐,希望你明白,我花钱请你来是让你解决问题,而不是把问题抛给我。”

“明白,明白……”

池嘉的内心已经火山喷发了。

这个杀千刀的景芮……

忍,为了钱,只有忍。

设计方案改了七八版,全都被否。

“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还差点什么,继续改。”

“池小姐,你有没有理解我表达的意思?”

“不行,都不行。”

“你就拿这种方案应付客户?”

“再这样,看来只能换设计师了。”

“……”

池嘉脸上笑着,心里每天要把景芮骂上八百遍。

自打接了景芮的单子以后,池嘉几乎要神经衰微。

每次手机铃声响起,都怕是景芮打来的。后来她索性给景芮设了专属铃声,每次景芮一call她,她的耳边就传来一个高亢励志的歌声:“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时刻勉励自己。

又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

深夜十一点,L市酒吧一条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池嘉穿着一条短裙拐进一家酒吧,身段格外亮眼,时不时有人朝她投来挑逗的目光,她只是视若不见。

最近一直忙景芮的设计方案,都没时间来喝几杯,心情极度压抑。

心情好喝酒,心情不好也喝酒。

一个人泡吧喝酒,对池嘉来说,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小嘉,今晚唱几首?”

池嘉在后台挑了一把吉他,“三首吧。”

大二时,池嘉开始各种夜店泡吧,也是那时候学会的喝酒。她嗓音好听,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乐感还不错,就开始试着在酒吧驻唱。

现在有时间偶尔也做这份兼职。

只是唱几首,不为别的,赚的钱够喝酒就行。

池嘉喜欢热闹的环境,好像越吵闹就越安心。

有的人可能天生害怕安静寂寞。

因为孤单,池嘉也将就过几段感情,现在突然想通了,觉得没什么意义。总是在分分合合,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池嘉不常来N酒吧,一周也就两三次,但人气出奇的高。

刚一上台,就是大片的呼声。

今晚她挑了三首偏抒情风格的歌曲,一开嗓,清新温柔,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力。

景芮抬头,望向舞台的方向,盯了好半会儿。

“你没认出来吧,那是池嘉。”宁浅举起酒杯和景芮碰了碰,她常来N酒吧,也是偶然发现池嘉在这里驻唱。

景芮目光定格在聚光灯中央,看得认真,也听得认真。

抱着吉他的女孩,的确是池嘉。

很难想象动不动就撒泼的池小姐,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宁浅也细细打量着池嘉,嘴里念着,“人长得漂亮,唱歌也好听。”

“你喜欢她?”景芮口快。

“景芮,”宁浅突然用内涵的眼神盯着景芮,还笑问,“你这么紧张干吗?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担心我跟你争啊。”

景芮抿了口酒 ,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对她没兴趣。”

“话不要说太早,万一以后打脸呢?”宁浅语气还是怀疑,当初景芮指定要让池嘉接自己的单子时,宁浅还以为景芮是想追池嘉。

景芮又喝了口酒,笑着补充道,“你想追就追。”

“我宁浅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吗?!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前些天我家小甜甜还请我吃饭来着,就我们两个人的那种。”

宁浅说的小甜甜是指温堇,宁总监也就私底下这样说点骚话,当着温堇的面,她一句利索的都说不清。

话刚落音,宁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温堇。

想一想,这好像是温堇第一次主动打她电话。

宁浅立即起身,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听。

“宁浅……”

“嗯,是我……”宁浅迷之紧张。

对方沉默了一阵,然后轻语:“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已经快零点了,温堇让自己去陪她?宁浅一下脑补的有些多,都想到了她和温堇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