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惊慌失措,想推开他,但他太重,推得手都酸了也没成功。
她打算自暴自弃,随他睡,然而敞开的房门像蛋糕似的无声诱惑她。
门已经打开了啊,如果出去,她就能找舟舟了。
她得走!
阮秋爆发出小宇宙,双手握拳大喊一声,抓住他的肩膀往外推。
眼看就要成功时,对方在梦中翻了个身,压得更紧了。
阮秋几乎绝望,看着他昏睡的脸觉得他可恶极了,恨得牙根发痒,拉开他的衣领一口咬向他的脖子。
薛墨非在沉睡中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仍然没醒,哼完继续呼呼大睡。
“你这头猪……”
阮秋戳他鼻孔,掐他耳朵,把他好好的耳朵拽成两只招风耳,看着这副滑稽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要是有笔就好了。
她倾身去翻床头柜,竟然真被她翻出一盒水彩笔,当即卷起袖子拿薛墨非的脸当画纸,开始了自己伟大的创作。
创作结束后,她默默地欣赏了会儿,又把注意力转向他手臂上的汗毛。
他为什么这么多毛?小时候都没有呀,又长又黑,简直像猩猩一样。
帮他拔掉。
阮秋扔掉画笔,专心致志地开始拔毛。
一根……两根……三根……
不知不觉,她也陷入梦乡。
几个小时后,薛墨非的助理张锋突然来访。
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处理,偏偏电话没人接,张锋只好亲自来找他,从佣人口中得知他在楼上,便走了上来。
房门没关,他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很识相的没进去,敲了敲门,喊道:
“薛总。”
二人谁都没醒来的迹象,他等了一会儿,不得不走到床边,打算推醒他,谁知一低头就看见薛墨非被画得五颜六色的脸,倒抽了一口凉气,口水呛到气管里,疯狂地咳嗽起来。
酒意已消,薛墨非被他吵醒,睁开眼睛不悦道:
“你来做什么?”
“薛总,你的脸……咳咳……”
张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完整话。
薛墨非摸了摸脸,什么也没摸到,怀疑对方在发神经,下了床想骂他一顿,看见周围的景象愣住了,睡着前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他喝醉了,然后来到阮秋的房间,躺在她怀里睡着了???
阮秋呢?
薛墨非赶紧找她,发现她也醒了,趴在床上看着他笑,一口雪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眼睛弯成小月牙,笑容灿烂得像阳光。
他十分意外,被她感染,也客气地扬了扬嘴角。
不料对方笑得更厉害了,捧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几乎停不下来。
薛墨非再迟钝也感受到不对劲,抓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照了照,大发雷霆。
“谁弄的?!”
阮秋的笑声吓回肚子里,又要往床底下钻。
张锋终于喘匀了气,想起正事,连忙禀告他。
他把镜子往床上一扔,“你给我留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等我回来教训你!”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张锋赶紧跟上,佣人锁上门。
镜子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阮秋已逐渐习惯他的作风,不像之前那么畏惧了,对着关上的门做了个鬼脸,气哼哼地说:
“小气鬼!”
小气鬼一走就是大半天,期间有佣人送饭进来。
饭菜很好吃,特别合阮秋的胃口,但她没吃几口就想起了屈寻舟。
他在哪儿呢?那天那些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不会打他吧?
阮秋担心得食不下咽,又没法出去,捡起水彩笔翻出画纸,开始画他的模样。
另一边,薛墨非洗干净脸后去了公司,处理完公司的事打算回家,张锋忙上前说:
“薛总,刚才您开会时,张教授打了电话过来,让您回给他。”
他想都没想,挥挥手道:
“别管他。”
“啊?可他好像有话要跟您说,是不是关于仿生人的事?”
如果是关于仿生人的事,那就更不能管他了。
薛墨非蹙眉问:“你是他助理还是我助理?”
张锋心脏一紧,连忙举手表决心。
“当然是您的助理!”
“那就少啰嗦,让司机备车送我回去,没事少来烦我。”
半小时后,薛墨非回到家中。
在路上时他一直琢磨着该如何教训阮秋,可是当真正走进家门,再走两步就能见到她后,又踌躇起来。
该教训她吗?那么恶劣的恶作剧,还没人敢对他做过。
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极点了,再恶化一步,恐怕自己再也没机会挽回她。
薛墨非站在楼梯下左右徘徊,脸色很难看。
佣人们心惊胆战,路过他身边时都得放轻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思考,他做出决定——不管那个恶作剧了,他如今唯一的目标,是让她忘记屈寻舟,开开心心地留在自己身边。
如何让一个女人开心?
薛墨非拿出自己的黑卡,叫来一个佣人,对他叮嘱一番。
佣人领命离开,当天晚上带回来一大堆东西。
薛墨非脱下西装,换上很有亲和力的家居服,在那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挑出一个看上去最讨喜的,让人用礼物盒包装好,拿在手里走到房门外,敲了敲门。
门里没声音,他捏了捏喉结,平心静气地说:
“我有东西要给你。”
阮秋还是没回复,他径自打开门走进去,看见她伏在桌上画画,已经画出好几副作品。
薛墨非拿起其中一张,看着上面歪鼻子斜眼睛的“人”皱眉。
“这是谁?”
舟舟啊,她画得全是舟舟。
睡觉的舟舟,吃饭的舟舟,张着嘴打哈欠的舟舟,还有对她笑的舟舟。
这么多舟舟在她面前,就感觉他真的陪在她身边一样,让她不那么难过了。
但是她才不要告诉薛墨非。
阮秋脑袋一扭,用后脑勺对着他。
薛墨非:“……”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画,拿出礼品盒。
“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阮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想知道吗?打开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薛墨非将盒子往前递,盒子上漂亮的蝴蝶结诱惑着阮秋。
她抿了下嘴唇,放下画笔,“好吧,我就看一眼。”
精美的包装一层层拆除,最后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礼物——一双很漂亮的白色蕾丝高跟鞋。
阮秋眼底发出惊艳的光。
薛墨非见状有了底气,“喜欢吗?”
她如实点头。
“我帮你穿上。”
他单膝跪地,捧起她一只脚,轻轻塞进那曲线优美的高跟鞋里。
一双鞋都穿好后,阮秋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踩着软软的地毯走了几步。
地毯是雪白的,鞋也是雪白的,精致的蕾丝蔓延至脚背,令她发出感叹,“像公主一样。”
“只要你留下,你就是我的公主。”薛墨非眸光深邃,“我还为你准备了很多礼物,下楼去看看吧。”
阮秋受到蛊惑,牵着他的手朝前走去,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怎么了?”薛墨非问。
“我想向你说声对不起。”
他十分意外,大度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被他给哄骗了,不是故意讨厌我的。”
“不。”阮秋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前叫你鼻涕大王的事。我妈妈说,是因为天气太冷,没有人给你送衣服,所以你才天天冻得流鼻涕的,我不该嫌弃你,对不起。”
薛墨非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久违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
小时候的幼儿园不像现在是封闭式的,管理比较松散,家长可以随时去看孩子或送东西。
天气降温,他们给自家孩子送外套。
肚子饿了,他们赶紧送来热牛奶和香喷喷的肉包子。
有人尿裤子,家长会把他接回家,换上干净衣服再送来。
唯有薛墨非,是永远被遗忘的那一个。
亲戚工作很忙,总对他不闻不问。他盼望着父亲来幼儿园看他,对方终于来了,却当着全班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的耳朵都在嗡嗡响,怀疑自己会变成聋子。
幸好他的耳朵自己康复了,后来父亲生病,他站在病床前垂眸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深藏心底的仇恨让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而现在,时隔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薛墨非终于知道,原来当年有人在关注着他。
他并不孤独。
意气风发不见了,生人勿进也消失了,他张开嘴,用低哑的嗓音说:
“没关系。”
阮秋微喜,“那我们还是好同学对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关着我?我很想舟舟,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舟舟二字让薛墨非心底涌动的热流瞬间消散,恢复冷漠表情。
“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了。礼物我会让人送来,你自己玩吧。”
薛墨非独自走出房间,锁上了门,来到书房喝了点酒,可心底的燥郁之气越喝越旺。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不过屈寻舟?
过了会儿,佣人来禀报。
“薛总,东西已经都送到阮小姐房间了,但她好像不是很喜欢,看都没看,对着画自言自语,也不搭理我们。”
薛墨非头疼地挥挥手,“出去。”
“是。”
佣人转身就走,走到门边又被他给叫住,问:“那本书在哪里?”
“啊?”
“周菲送来的那本书。”
佣人恍然大悟,“就在客厅里,我现在去拿。”
几分钟后,幼儿心理学被送到薛墨非手上,他坐在书桌前,用看几百亿合同的认真态度,翻开第一页。
如何与幼儿迅速建立起亲密关系?
1,减少打骂,多多鼓励。
翌日早晨,阮秋刚刚从梦中醒来,闭着眼睛想叫屈寻舟抱她去上厕所,薛墨非就在外面敲门了。
“阮秋,你起床了吗?”
这生硬的语气吓得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跑去卫生间洗漱。
薛墨非推门而入,朝卫生间走去,但是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响,像摔碎了什么东西。
阮秋硬着头皮走出来,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打碎了你家的杯子……”
她的样子害怕得都快哭了,俨然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薛墨非暗暗地想着书上的话——鼓励,多鼓励……
“没关系,喜欢吗?喜欢可以再打一个。”
“啊?”阮秋惊讶地张大嘴。
薛墨非道:“我让人给你拿杯子,十个够不够?”
她已无法反应,几分钟后,十个杯子摆到了她面前。
薛墨非伸伸手,很大度地说:“摔吧。”
“……”
阮秋拿起其中一个,默默地回去刷牙,心中大喊舟舟救命,薛墨非疯了。
薛墨非看着她的背影,见她如此听话,不哭不闹,心想果然还是专业书籍最有用,以后就按书上的办。
如何与幼儿迅速建立起亲密关系?
2,主动了解幼儿,尊重他们的爱好。
吃早饭时,阮秋满桌子的丰富餐点毫无胃口,一想到宛如疯癫的薛墨非就坐在自己对面,她就很想夺门而逃,又担心自己跑不过他。
虽然长大后的她腿很长,可对方腿更长啊,呜呜……
薛墨非见她拿着勺子不动,以为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当即叫来厨师。
老宅里只有他一个主人,厨师却有四个,两个中式两个西式,随时随地都能做出几桌大菜。
薛墨非道:“阮秋,你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让他们专门为你做。”
进了他薛家的门,哪儿有饿肚子的道理。
阮秋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几个陌生人,不敢说话。
薛墨非道:“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什么也不用担心。”
她从未有过如此自由的待遇,咽了口唾沫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没错。”
“那……我想吃冰淇淋和奶油蛋糕。”
薛墨非瞥向厨师们,“听到了吗?”
众厨师立即点头退下,各展身手,在半小时内做出十多分冰淇淋和蛋糕,送到阮秋面前。
她彻彻底底被震撼了,看着那些美味两眼发光,将之前的不悦完全抛之脑后,激动地说:
“谢谢你!”
薛墨非满意地靠向椅背,点了根烟,抬抬下巴。
“吃吧,不够再让他们给你做。”
他说完吹出一个烟圈,白色烟雾组成的小圈圈晃晃悠悠地飘出窗户,随微风消散。
灿烂的晨光招摇下,阮秋开动了,先端来一盘她最喜欢的草莓口味,以风卷残云之势一扫而空,连休息都不用,紧跟着又端来一盘巧克力的。
薛墨非的烟还没抽完,她已经三盘冰淇淋下了肚,准备来一份蛋糕时,突然抓着勺子僵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
薛墨非不解地问:“怎么不吃了?”
“我……”她张开嘴想说话,表情却很奇怪,仿佛出了什么事情,放下勺子说:“我吃饱了,回房间去。”
薛墨非皱眉掐灭了烟头,跟上去打算看看情况。
谁知才走到楼梯旁,阮秋就捂着肚子,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一泻千里。
薛墨非这么多年来,身边来来去去不是员工就是佣人,没人当着他的面呕。即使当初父亲重病住院时,他也没怎么贴身照顾过,顶多隔着半米看一看,在手术协议书和账单上签字。
对方的突变让他惊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佣人路过,看见这幕惊叫道:“天啊,阮小姐这是吃得太急了!闹肚子了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打横一抱,带她回房间,同时吩咐佣人去叫医生。
佣人应声放下托盘往外跑,他猛地想起阮秋的身份,又把她叫停了,说别叫医生,买点腹泻药就好。
阮秋被送回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薛墨非守在她旁边,腹泻药很快买来,按照说明书用热水送服。
阮秋吃了药,痛意仍未消退,眼眶里泛着泪光,视线越过薛墨非,投向窗外的蓝天。
以前在舟舟身边时,他在这方面总是很严厉,绝对不许她吃太多冰淇淋。
那时她不喜欢他,可现在才明白,还是舟舟好。
她缩进被子里,嫣红的嘴唇咬着手指。
薛墨非将她的表情尽收于眼底,先前生出的那点骄傲土崩瓦解,深知自己还没有把书吃透。
阮秋休息时,他回到书房,再次拿起那本幼儿心理学,认真钻研起来。
如何与幼儿快速建立起亲密关系?
3,学会聆听,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
“咳咳。”阮秋醒来后,薛墨非来到床边,端起床头柜上的热牛奶,“喝点吧。”
阮秋痛得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那……跟我聊聊天?”
“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我都可以陪你聊。”
阮秋捏着被子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话题,抬头问:“你看过海绵宝宝吗?”
薛墨非:“……没看过。”
“你什么时候准备去看?”
“……有空的时候。”
“好吧,那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可聊的。”
阮秋撇开脸,专心致志地玩被子上的绣花。
薛墨非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重视工作了,以至于精神世界极度匮乏,连跟三岁小孩聊天都聊不起来。
这还怎么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想了片刻,他找到一个自己能聊,也相对比较有趣的话题。
“你缺钱吗?”
阮秋眨巴着眼睛看他。
“我给你点零花钱?一周多少,三万够不够?”
“三万是多少?能买一根棒棒糖吗?”阮秋迷茫地问。
薛墨非道:“当然可以,而且可以买很多很多。”
她动摇了,想答应,但是想想自己刚才因为吃太多冰淇淋而痛得死去活来的肚子,顿时又打消主意,摇头拒绝。
“我不要。”
薛墨非不相信,“你不喜欢钱吗?什么都能买,玩具、零食、新衣服,还可以看电影,坐过山车……”
“钱可以让舟舟回来吗?”
阮秋头一次打断他的话,认真地问。
他怔了半晌,拉开椅子,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再来。
如何迅速与幼儿建立起亲密关系?
4,尊重他们的独立人格,鼓励他们建立自己的朋友圈。
这天晚上,薛墨非没出现,佣人来送晚餐,顺便交给阮秋一部没插卡的手机。
“薛总担心您无聊,所以让您用这部手机录下您想对最爱的人说得话,他会帮你转发给他。”
“真的吗?”阮秋眼睛一亮,精神振作起来,没有看那些饭菜,拿起手机想录,却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只好向佣人求助。
佣人帮她调成录像模式,好奇地看了她两眼,退出房间。
对方一走,阮秋立马开始录音。
可是该跟谁说话呢?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你们想我了吗?舟舟说你们出差了,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我现在很乖的,自己刷牙洗脸,一个人睡觉,你们看我的新裙子!”
她起身在镜头前转了一圈,扑回床上,两只手托着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镜头。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也爱舟舟。舟舟没有妈妈,他爸爸很凶,等你们回来以后让他当我的弟弟好不好?他会很乖的。”
她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还想说什么,眼眶不知不觉泛出红意。
到最后还是闭上嘴,对着镜头亲了一口,笑笑坐起身,喊佣人把手机拿走。
当她开始吃晚餐时,手机被送到楼下餐厅的薛墨非手中。
他让佣人都出去,独自看完那段视频,起初脸上挂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看到最后一段时,表情再次变得冷酷阴沉。
她居然想认屈寻舟当家人?
让她醒来的人是自己,屈寻舟何德何能?
强烈的怒意驱使他站起身,大步走上楼梯,推门而入,将正在吃饭的阮秋吓了一跳。
“你来拿手机吗?我已经录好……”
“你觉得屈寻舟是好人?”薛墨非沉着脸问。
“什么?”
“他对你撒了那么多谎,骗了你那么多次,你居然愿意让他当家人?”
阮秋被他的表情吓到了,躲回被窝里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过来。”
他步步紧逼,猛地抓住她的双肩,无视她的尖叫怒声道:
“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偷!骗子!你根本不该相信他!”
阮秋吓坏了,恨不得躲到床底下去,在极端的恐惧下却忍不住反驳他。
“舟舟不是骗子!”
“呵呵。”他冷笑一声,松开手道:“是么?那我问你,他怎么向你解释你突然变成大人的?”
阮秋努力回忆了一下,如实说:“他说我生病了,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骗你!你没有生病,而是死在火灾里了。”
阮苏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他说你爸爸妈妈出差去了对不对?”
她点头。
“他也是在骗你。”薛墨非漆黑的眼睛宛如死火山的洞口,深不见底,危险至极,让人一看就想逃离。
“他们也死了,你被烧死的第二年就死了,尸骨早就埋进地底,永远都不会回来找你。”
阮秋蒙了,瞪着大眼睛看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渗出来。
“我爸爸妈妈不会死。”
“这是事实,你不承认也没用。”
“我爸爸妈妈不会死!”
她大喊一声,抓起枕头扔向他,仿佛只要把他打跑,就不用面对那么残酷的事实。
薛墨非无法理解她的痛苦,挡住枕头说:
“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个,是你自己。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仿生人。你看你的手,上面的皮肤、血肉、骨骼,没有一样是天生的,都是从研究室里制造出来,安到你身上的,懂吗?”
“我什么也不想听,我讨厌你,你出去!”
阮秋扑到他身上,又撕又咬。
佣人见状连忙冲进来,分开二人,把她独自关在房间里。
薛墨非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厅,从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衬衫被撕烂了,头发被抓乱了,脸和胳膊上还印着几个渗血的牙印,俨然一个败军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