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有天赋,他打小就听着帝王心术长大,看起来较同龄人聪慧许多。
等他走后,姜染姝坐在原地回味方才两人的谈话,等到康熙叫了,才恍然回神,含笑道:“太子殿下不得了,我大清有福了。”
就算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这一层在,她对皇位的热衷度也不是很高。
若是孩子们想要,那是孩子们的事,最起码她不会主动在后头谋划鞭策,她真觉得太子做皇帝很不错,对方是康熙亲手教导出来的,不论是大局观还是体感,都非常不错。
历史上的皇太子,在政事上,对待臣民上,也是一位无可指摘的储君,若他能在合适的时间上位,历史上那些发生在皇太子身上的腌臜事,还会不会发生就成了不一定的事。
她说的情真意切,倒让康熙诧异了,他也是从皇子走过来的,当初他若真一点谋划都没有,怎么可能让太皇太后选了他。
“你……”他张口欲言,想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禧贵妃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真真是捡着宝了。
瞧她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听懂了。
姜染姝知道他要说什么,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那真是对方抬抬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索性盘腿坐在炕上,离火炉子近了些,她才哼笑道:“咱来算一笔粗帐,假如说您在位到八十岁,那都是五六十年后的事了,到时候胤祧……”
六十多岁的老人,和八十多岁的老人,那真真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而比胤祧还大几岁的皇太子呢,同样掉光了牙,熬成了小老头。
就算按历史上的,活到六十岁,四阿哥胤禛登位那年纪着实不小了,又有老年康熙留下的烂摊子在,短短十三年就熬的油尽灯枯。
活着不好吗?
她说的有些粗,可康熙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摸着下巴笑:“到时候你我老头老太太了,不知道还抱不抱的动你。”
他在想象禧贵妃老了是什么样,定然也是一个骨肉匀停的美老太。
关于这个话题是不能深说的,两人浅尝辄止提了一嘴,知道对方的态度就成了,姜染姝笑道:“到时候就该搀扶着一起走了,做什么就要你抱着?”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都不是夫妻,自然谈不上老来伴了。
想到这个,她心里头有些失落,又想想自己当初在角房的想法,顿时又想开了。
估摸着,她这辈子的姻缘宫被拆了吧。
“安歇吧。”康熙道。
原本两人之间有点意思在,可太子来了一趟,那是什么趣味都没有了,老老实实的搂在一出睡觉才是正经。
这样游玩和政事参半,等回到京城的时候,樱桃都已经红了。
胤祧和明瑞出去的时候高兴的很,这回来的时候,更是欢快的想要直接飞回去。
胤祧看着熟悉的琉璃顶,感动道:“总算明白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了,这熟悉的场景看的人都温柔起来了。”
明瑞斜睨他一眼,骂了句矫情,这是她跟宫女们学来的词。
余年老远都惨叫着往这里跑,它现在浑身都是黑色的,已经不见当初的小仙女模样,再加上这凄厉的叫声,听得姜染姝肝颤,止不住的问:“怎的了这是?”
“喵呜~”铲屎官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嘤嘤嘤。
余年一头扎进铲屎官怀里,明明只是月余未见,它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那肉嘟嘟的肥猫形象没有了,变成了细长条。
“喵呜~”铲屎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那真是小鱼干都不香了。
它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铲屎官,前爪抱着她脖颈,一个劲的喵喵叫,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姜染姝享受这难得的温柔,要知道余年这小东西,向来都是有些高冷的,没那么粘人。
康熙冷冷的瞥了余年一眼,当初抓毁龙袍之仇,他可还记着呢,对方跟他争了多少次宠,他都数不过来。
谁知道余年“喵呜”一声,从禧贵妃怀里跳下,直接轻蹭着他小腿,抬起猫脸喵喵叫,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抱我呀。
“喵呜~”它的叫声又软又乖,康熙漫不经心的想着,跟它主人可真像。
他面带嫌弃,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抱起余年,摸着它的下巴安抚。他没有养过猫,也没有报过余年,抚摸的姿势有些僵硬,却看的姜染姝笑了起来。
这人向来口是心非,他和余年相互排斥的劲,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抱在一起了。
康熙举起有些僵硬的胳膊,却还是让余年牢牢稳稳的窝在他怀里。
“进屋吧。”从吉林回来,突然进入温暖的天气,简直让人感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康熙点头,跟在她后头进内室了,看着熟悉的桌椅摆件,心里瞬间就踏实起来。
这在外飘了这许久,虽然说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到底不如这小小的底盘更能带给人安全感。
将余年放下,看着它带着小崽子出去,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由着奴才们打水洗脸,打算先换了衣裳歇息一会儿。
姜染姝有些舍不得她的骑装,不过一音之差,穿起来的感觉却差远了。
骑装到底方便些,不管做什么,都能迈得开步子,这旗装就不成了,若是仪态不讲究,花盆底可不跟你开玩笑。
“多做几套家常骑装出来,这惯常穿的,还真有些不习惯。”她临睡前笑道。
康熙点头,打了个哈欠,也跟着窝在床上,这在路上好几天,真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等两人起来,已经暮色四合了,睡足了这精神自然就好。
“今儿吃牛肉面吧,我给您做。”姜染姝笑道,这也是她突然想到一茬,这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到底是圆个俗语。
康熙就喜欢看着她为他忙活,好像全心全意的都是他。
“成,都听你的。”他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两人回来后,直接往厨房里一扎,康熙切葱,禧贵妃擀面,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却生生被姜染姝过成了平民模式。
梁九功立在小厨房门口,有些进退两难,康熙随意的瞥了他一眼,他赶紧就下去了。
佟贵妃还在外头候着呢,这皇上连说出来让禧贵妃知道都不愿,看来属于佟贵妃的时代,彻底是落幕了。
这回来后,理应有家宴,可谁能想到,禧贵妃那么会玩,直接拉着皇上做饭,瞧瞧,这是一代宠妃做出来的事。
这旁的宠妃恨不得酒池肉林,将皇帝在自己肚皮上给绑死了,可禧贵妃倒好,拉着做饭,天知道皇上是怎么分清葱和蒜苗的。
“万岁爷腾不开空,您请回吧。”梁九功陪着笑脸,他看着佟贵妃一张期盼的眼神瞬间落寞起来,眼眶子都红了,可又能怎么办。
这宫里头,向来是你得意她便哭的。
“忙什么?”佟贵妃哑着嗓问,她是真的不甘心,她已经别无所求了,皇上出门这么久,她放下所有的面子自尊,来景仁宫求见,就已经是把自己踩到了泥地了。
都没敢想对方要是不见,她该有多尴尬。
这会子立在景仁宫门口,明明春日暄和,她却觉得如寒冬般让人难受。
“贵妃娘娘,天色不早了,小心路滑。”佟贵妃仪仗在这,若是景仁宫的奴才去禀报一声,坏了万岁爷的兴致,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这是赶她走了,佟氏到底扛不住,扭头便离去了。
这一次,她是彻底的死了心。
什么情情爱爱的,尽数都化为灰烬,无端的,她想起那个叫墨染的小姑娘,会抱着枕头跟她撒娇,胆子小的跟纸糊的一样,又是怕黑又是怕雷,身上却温暖的不像话。
后来墨染呢,她摇了摇头,将那双小鹿似的眼眸甩出脑海。
有梁九功拦着,并没有人来打扰,姜染姝还兴致勃勃的片着牛肉,她也是飘了,觉得自己可以。
以前都是切丝或者切块,左右撸好的牛肉,怎么切都好。
可她没想到,片片就这么难,不是下刀深了,就是下刀浅了,出来的牛肉片就格外的扭曲。
“您将就着吃吧。”吹过牛皮说自己能切的跟纸一样薄,就是打脸来的太快,比龙卷风还快。
康熙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示意她看过来之后,便掂起了刀,认真的开始片牛肉。
他们俩个玩的不亦乐乎,却不知道围观的奴才们心都碎了,在心里头模拟一万次,这刀若是没拿好,他们该用什么姿势接,才不会伤着主子,而自己也不会死的太快。
谁知道和姜染姝的小心翼翼不同,康熙手下的刀如有神助,切出来的牛肉虽然算不得薄如纸,但是和禧贵妃的比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御厨切出来的。
“呃。”姜染姝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端着面碗走了,康熙隐约间还听到她幽幽的叹声声。
‘既生瑜何生亮!’
康熙听了好笑不已,这词是用在这上面的吗,还说她长进了,怎的一瞬间又开始乱用词语了。
这么想着,挑起粗细不一的拉面时,他唇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朕想着,过两年升你为皇贵妃如何?”康熙夹起一块牛肉,那语气就像是问明天天气好不好。
在他的想象中,禧贵妃听到这样的承诺,还不开心的以身相许,毕竟帝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那都是要兑现的,就在那一瞬间,他连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哦。”姜染姝冷漠脸,过两年是多久,这空头支票一点都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