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风燥,胤祧穿着琵琶衫,满皇宫的乱窜。
他带着几个刚开始学扎马步的哈哈珠子,就觉得自己是罕世难寻的大英雄,要在皇宫中锄奸惩恶。
明瑞穿着雪白的旗装,手里头掂着缩小版的羽毛扇,一脸高深的开口:“本宫乃军师大人,要叫阿玛。”
在她眼里,皇阿玛是极厉害的存在,军师也是极厉害的存在,她就是要做最厉害的那一个。
姜染姝看着她奶声奶气的吩咐,整个人都快要笑岔气了,在面对明瑞白眼的时候,忍不住笑:“军师大人所言极是。”
明瑞这才满意,肉嘟嘟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个笑容,一脸算你识相的表情。
哈哈珠子推推搡搡,都不愿意叫阿玛,他们年纪要大一点,自然更能明白阿玛是什么意思,让他们叫就不太愿意了。
胤祧手里的木剑一挑,威风凛凛的看向哈哈珠子:“要尊重军师。”
他率先低头:“阿玛!”
明瑞笑嘻嘻的应下,手中的羽毛扇扬起,大有谁还不叫就呼下去的意思。
哈哈珠子绝望了:“阿玛!”
这一声好像是对她最大的鼓励,明瑞使劲的鼓掌,开心的不得了。
姜染姝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一旁看的正津津有味的康熙,不住的做出捋胡子动作赞叹:“甚好!”
……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叫爸爸都是这么让人高兴?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康熙的胡子,表示有些无法接受。
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就开始蓄须,这叫什么事,她今年才二十,看着对方的胡子,总有一种老夫少妻的感觉,一枝梨花压海棠。
不过真好看。
看似野蛮生长的胡子其实是精心修剪出来的,又野又粗狂,又成熟又酷,糅合他略显清隽的气质,那可真是荷尔蒙爆棚。
“皇上。”她好奇的摸了摸龙须,微微刺痒的手感好玩极了,忍不住薅住一根拽了拽,看着他疼的龇了龇牙,不由得莞尔一笑。
捉住那作乱的皙白柔荑,康熙笑骂:“作。”又作又皮。
他这么说,姜染姝全当在夸她,不为所动的看向三胞胎,这三个小家伙已经看不出刚出生的丑样了,现在长出了自己的特色,原本还觉得像这个像那个的,现在瞧着,谁也不像不说,好看的不像话。
雪白又粉嫩,眼睛明亮跟黑葡萄似得。
“嗨呀。”她跟他们打招呼。
“呀。”他们回。
几个月的小豆丁什么话都不会说,可是也会学着给人回应了。
他们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玩着哥哥姐姐玩过的游戏,就算是这样,两个做父母的,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大有鼓掌赞叹的意味。
“这五个孩子,你养的都很好。”是真的好。
每个孩子他都会认真对待,不可否认的是,禧贵妃养出来的孩子,要更加的活泼机灵一些,他们的边界感不强,规矩也不能说不好,见人了也知道行礼,甚至还有几分礼貌。
可就是要随性恣意许多,瞧着更为灵动。
胤褆打小养在宫外头,和宫里头有隔膜,相对来说,多了几分传统的拘谨,像是胤祧会冲着蹦进他怀里,胤褆就不会,他只会立得远远的,用濡慕的眼神看着她。
而胤礽是作为太子来培养的,学的是帝王心术,他倒是不拘谨,可是多了几分阴鸷,他一直想着给他性子扳过来,却一直没有成功。
想到那小豆丁相貌精致,偏偏眼神阴诡,他就忍不住叹气。
而老三胤祉……想到他就忍不住生气,这小东西被荣妃养的太娇了,至今还不曾走过几步路,倒是会背《三字经》了。
他沉浸在思绪中,一时无法回神,又难免想到四阿哥万黼,养在安嫔膝下,倒是极好的,又乖巧又知礼,人也勤奋,可少了几分锐气。
五阿哥胤禛养在佟贵妃膝下,也是个极好的孩子,小小年纪都懂事的很。
皇太后跟前养着的胤禶,至今不会说满语汉话,一直都说着蒙古语,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是一声长叹,当初给了她,就已经预料到了。
胤祧就不必再讲,着实得他心,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皇子,干净明媚聪明伶俐。
剩下的三个阿哥,都还在怀里抱着,他纵然喜爱,也姑且看不出性子。
这么想着,十个阿哥,竟是禧贵妃跟前的最为出挑,她虽然是宫人出神,可见识学识都不能以一般人论。这便是英雄不问出处了么。
这么想着,康熙俯身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笑道:“禧贵妃总是极好的。”
姜染姝也捏住他的脸颊,哼笑:“皇上总是极好的。”
康熙:……
放肆!
他把脸凑过去,用短短的胡子去蹭她,看她被刺挠的一个劲的躲,禁不住哈哈的大笑出声。
闹了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回了内室换衣裳去了,今儿这天难受的紧,闷闷的纹风不动,日头又火辣辣的,热的人头晕。
“做一碗香饮子来,要葡萄干花生碎樱桃肉之类,多放些。”这樱桃快吃完了,现在的是从山东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就这也是最后一批了,吃完就没有。
脱掉汗湿的内衫,用凉水擦了擦,终于觉得没那么热了,坐在软榻上,将风轮对着自己吹,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这夏季真是难熬。”她不住感慨。
康熙皱眉,不耐的松了松领子,他也有些受不了,总觉得热的人难受,不由得匆匆起身,往乾清宫去。
“爱卿觉得,将清华园改建一下,作为皇家园林如何?”
清华园又有‘李园’之称,前朝被誉为‘天下第一园’,可以说赞誉颇多。
他指着堪舆图,听工部尚书在那侃侃而谈,可想着那花费,忍不住又犹豫了:“罢了,朕再想想。”
他若是露出想要修园林的苗头,旁人自然不会阻挠,可这其中牵扯比较大,如今国库空虚,还是得再养养。
这不过是一句闲话,如今俄方不老实,在雅克萨城建立了军事堡垒,这对于大清土地来说是一种侵占,康熙不能忍。
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搞定台湾大清一统,谁知道又出来个沙俄,边上还有准噶尔虎视眈眈。
“姜爱卿,此去雅克萨,你可有信心?”康熙沉声问道。
姜染斐面若好女,看似性情温和可欺,却是心思诡秘的一个人,他的心眼子比他的相貌要更加出色。
而他的武力值也同样出色,可以说是一个大杀器,最重要的是,他会周边列国的语言,但凡接壤他都会,不接壤的他还在学。
以他的资历,其实是排不上这样重要的任务,可懂俄语的就他最出色。
等此事敲定之后,康熙忍不住问:“朕记得,之前你还不会。”
姜染斐点头,他之前是不会,毕竟一向以四书五经作为正统文学的他,很难重视旁人的文字。
非我华夏者,必是蛮夷。
在皇上问询的目光下,姜染斐抿唇,缓缓道:“这都是禧贵妃吩咐的。”
上次皇上让他们见一面,兄妹俩就说了这个,谁敢信。
康熙:……
他酸了,禧贵妃从来不曾跟他说这个。
等到晚间去景仁宫的时候,他忍不住气势汹汹的诘问:“你都跟姜爱卿说要多学外文,没跟朕说。”
姜染姝一脸问号的看着他,半晌才冷漠的翻了个白眼:“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议政。”康熙抿嘴。
他这话一出,姜染姝忍不住皱眉了,她摸了摸康熙的额头,这人发烧了不成,自己顶下的规矩,为什么要推翻。
“特人特例罢了。”康熙解释。
这些年,禧贵妃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方是有一定的前瞻性,看事情的目光毒辣,纵然在深宫中,也是遮不住的灵气。
“可我不知道您说的什么事。”姜染姝打了个哈欠。
康熙将雅克萨的事情说了,他只是想多听一个人的意见罢了。
“大清,一点都不能少。”姜染姝沉吟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康熙耐着性子跟她讲那边有多么荒凉,而大清不光国力不足,人力也不足以填补。
这是时代局限性,这是现在确切有的困难,她都懂,在后世的历史书上,她也都学过,可这是一个架空世界,她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您想想,前些年,谁知道那矿能做玻璃,大家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可现在呢,这矿着实吃紧。
“地方荒凉不要紧,您要相信,只要有政策,百姓就愿意过去。”只要人过去了,就什么都有了。
其实跟三藩打了这么久,就连大清境内都是地广人稀的,寡妇村比比皆是。
“您都明白的,我不过班门弄斧。”她不愿意多说,分桃尚有甜辱之说,这政事太敏感了,她现在根基不稳,性命掌握在旁人手里,说这个可真是刀尖上跳舞,舞着舞着就没了。
见她仍有戒心,康熙也不再多说,忍不住沉思起来。
大清一点都不能少,确实如此。
“朕的姝姝,果然聪慧异常。”康熙想想,又觉得满足骄傲起来。
姜染姝:……
她乍一听,还觉得是叫她叔叔,这要是她侄子,好像还不错,比她上司强多了。
“皇上。”她眯着眼笑,看着康熙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康熙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笑的有些怪,却又找不到证据,直接欺身来到她跟前,将她堵在软榻上,威胁的问:“笑什么?”
见她不说话,他又开口:“再不说,朕就亲你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