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微燥,吹的人心浮动。
在卫贵人忍不住露出喜色的时候,佟贵妃也没有做好表情管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禧妃,你可知罪?”
在禧妃露出不知何罪之有的表情时,她冷了脸,一字一顿的给她盖上罪名:“今儿接到卫贵人检举,说是景仁宫有男人秘密来往,作为一个妃嫔,最基本的贞洁,你都不顾了吗?”
在宫里头说贞洁,好像也挺好笑的,说句难听的,这大清皇帝若是在乎贞洁,皇太极收下那么多的福晋,又该怎么说。
“不知贵妃娘娘所言何事,恕嫔妾无可奉告。”这东西谁敢沾,秽乱后宫,混淆皇室子嗣,诛九族的大罪。
姜染姝起身,拢了拢散乱的衣领,那雪白的柔荑搭在烟色的衣领上,欺霜赛雪的好看。
她施施然的走到佟贵妃跟前,目光平和。
“您既然开这个口了,不妨把事情都给说清楚了。”也好让康熙听听,她在这后宫,有多么的举步维艰小可怜。
佟贵妃用眼角余光瞥着屏风后的身影,心里定了定,此刻景仁宫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纵然禧妃有一万个心眼子,那奸夫也是插翅难飞。
“方才也说了些,本宫就明说了吧,早间卫贵人检举,说你宫里头有旁人,连细节都说了,本宫不得不来证实。”佟贵妃挑眉笑了笑。
也幸好她孤注一掷的来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好玩的一出戏。
她原本是不打算出头的,全部让卫贵人去做这个恶人,毕竟让皇上知道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可看到实打实的证据后,她就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禧妃这个威胁。
姜染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柔声道:“您确定吗?”
她是高位妃嫔,就算有这样的指控,除非这会儿就在她屋里头搜出来男人,要不然是锤不死她,反而会连累自身。
佟贵妃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亲耳所见,亲耳所听,还有什么可犹疑的。
望着室内的女先生,她的眉头皱了皱,当初她也点过她说书,可惜不合她的心意。
看着禧妃仍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卫贵人忍不住在心里头冷笑,想着之前皇上传召,接过被禧妃截胡的经历,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大好听了。
“禧妃娘娘有皇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还去寻旁人。”她冷嘲热讽。
谁知道对方顺着她的话说:“对啊,皇上身强力壮,本宫为何想不开?”
她看了屏风后头的身影一眼,意味深长的开口:“你这是说皇上不行啊。”
卫贵人冷笑:“任您再怎么巧舌如簧,被我们捉到了,便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
她才不接这一茬,谁敢说皇上不行,那不是找抽吗?
佟贵妃眉头微蹙,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然而想到翻墙而过的身影,她觉得一切又是那么稳。
就在此时,景仁宫门外传来喧哗声,几个在承乾宫等待的小妃嫔耐不住,听到风声后便忍不住涌过来,想要目睹禧妃落败的现场。
刚开始回避是因为不确定真假,如今都有确切消息,那自然是围观第一手资料比较重要了。
姜染姝不高兴了,这是当她景仁宫是菜市场,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赶出去!”她抿着唇冷厉开口。
卫贵人假模假样的劝:“确实不该进来,到底万岁爷面上无光,让那么多人瞧见,又算什么道理。”她话是这么说,何尝没有抱着激佟贵妃一句,让她强硬带人进来,顶好看到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万岁爷才无力回天。
总不能为着一个禧妃,将所有人都放在脑后不成。
佟贵妃心中一动,勉强圆话:“不关万岁爷的事,都是禧妃太过狐媚,引得万岁爷一时糊涂罢了。”
她嘲弄的看向禧妃,对方的镇定在她眼里是吓懵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谁能想,刹那间听到屏风后头传来拍掌声,面前的屏风轰然倒下。
“放……”肆!话还未说完,佟贵妃宛如被卡住脖子的鸡一样,瞪圆了眼睛瞬间失声。
她反应的很快,直接转身给了卫贵人一巴掌,重新把那句话给说完了:“放肆!”
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康熙跟前,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下,看着可怜极了。
“皇上,看到是您,臣妾这心里欣慰极了。”
姜染姝叹为观止,瞧瞧这反应能力,一眨眼的功夫,连说辞都想好了。
“贵妃娘娘。”姜染姝慢悠悠开口,眉眼含笑,带着她方才的嘲弄:“您希望是谁?”
佟贵妃心想,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成,唯独不能是皇上。
嘴里却懵懂又无辜的说着:“自然希望是皇上了,你不知道,看到皇上的那一瞬间,那叫一万个大石放下来。”
卫贵人面色瞬间苍白起来,她知道,若真是如此,那她今儿怕是不能善了。
和佟贵妃的家世不同,她着实微末的紧,无法去跟禧妃抗衡,当有人告诉她,景仁宫有男人出没的时候,她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
怎么可能是皇上呢。
怎么会是皇上呢。
她们方才都听到了,明明是陌生的男人声音,和皇上完全不同的声音,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卫贵人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难道……难道皇上有特殊癖好不成。
看到她那愚蠢的眼神,康熙摆了摆手,梁九功直接带人来把她拖了下去,至于佟贵妃,康熙沉默的转了转扳指,他只说了一句:“佟氏,你回吧。”
佟氏。
他上次还叫了她的名字,如今只是佟氏了。
“是,臣妾告退。”佟贵妃白着脸,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
看到门口干干净净的,一个看热闹的宫妃也没有,甚至她派来的嬷嬷也不见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翻墙,一个留门。
佟贵妃嘲弄一笑,这两人真的会玩,坑的她不轻。
她一直稳稳的表现自己,想要一个后位,如今看来,怕是只有皇贵妃位了。
多的她也不敢想了,心里慌的跟什么似得,佟贵妃一步一步的,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稳稳当当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梁九功在心里叹气,就凭着佟这个姓,只要贵妃娘娘安安分分的,便什么想要的都有了。
她自打生下来,拥有的便是旁人一生也奋斗不来的东西。
可惜了,皇上那么一个护短的人,又怎么可能放任她做出这样的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皇上面前玩花样,怎么就没想到会被啄了眼。
景仁宫明卫暗卫不知凡几,能让两个妃嫔闯进来,就没觉得是瓮中捉鳖,察觉到一丁点的异常吗?但凡心里多想一点,结果肯定不止是这样。
他在这里感慨皇上英明,却不知道他的皇上,此刻处境艰难。
“您英明。”姜染姝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这景仁宫里头的有五个孩子,一个公主四个阿哥,可以说半壁江山都在这,她是不信两个妃嫔能够闯进来的,而且她安排守门的婆子像是失聪了,不说通风报信,就连发现人都没有。
这其中要是没点什么,说出来她都不信。
康熙讨好的笑了笑,他大义凛然的开口:“禧妃娘娘谬赞了。”
可姜染姝想着就来气,这不单单是她名声的问题,这还有几个孩子安危的问题,可以说容不得丝毫闪失。
不说现在了,就说在现代的时候,女人但凡扯上点风流韵事,人家不会说其中有什么误会,只会传的风言风语,你没有什么给你编排点什么,你若有点风声,那好了,给你编排的比说书还精彩。
“臣妾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招待您了。”还请回吧。
最后一句她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康熙立在那,像是一棵风中挺立的修竹。
只是表情有些不大好看,快可怜巴巴的开口:“朕来都……”
“来都来了?”
她接话,他点头。
特别默契。
谁知道姜染姝冷笑一声,特别不留情面的将他推出门外,啪的一声关上门。
康熙看着那差点拍上他鼻子的门,不由得胆战心惊的摸了摸鼻子,幸好还在,幸好没塌。
“姝姝。”知道自己犯错,他有些底气不足。
低声解释道:“这事若不是当着朕的面发作起来,她们暗地里发展舆论,事情更不好办。”
到时候传的风言风语,你更不好挨个拉着别人解释,说我没有做这样的事,都是有人编故事,到时候九分假一分真,也足以毁掉一个妃嫔了。
这不一定是他对当事人做些什么,只单单舆论,就足以逼死一个封闭环境下的人,所以直接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反而更能解决问题。
姜染姝知道这个道理,她恼的是没有跟她商量一下,她是当事人,竟然不知道这回事,直接被人带着人来捉奸,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她还真没做过花轿,并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了。
在康熙絮絮的解释中,她有些放空的想。
“姝姝,你开门呀,朕下次不这样了。”他一定做的更隐秘些。
姜染姝冷哼,不可能让康熙跪下唱征服,那就让他唱个小曲来赎罪好了。
“您随便选个曲子唱。”门里传来她冷冷的声音,特别冷酷无情。
康熙想,他是什么人啊,他是一国帝王,他是康熙,让他唱小曲,那不是折辱他。
想都别想。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事事风风韵韵。
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