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盘子木耳。
第一盘的时候,她还能机械的往嘴里塞,到第二盘的时候,她的小鸟胃已经撑不住了,再就是死亡的恐慌笼罩着她。
旁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有数,这是一盘有毒的木耳。
她甚至亲自试验过,百试百灵,定然会死。
被逼着吃不下不难,怎么不让自己死掉,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管什么东西,抛开剂量谈毒量都是耍流氓,她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只要她吃下去后,极是的吐掉,是不是她就不用死了。
突然找到方向,卫贵人下筷子的速度快了几分,周围火辣辣的目光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跟命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情,都是小节,不值一提。
姜染姝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她能想到的时候,她也能想到,想要如愿吐出来,也看她答应不答应,说句实在话,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圣母的人了,平时谁不犯到头上,用言语刺几句,纵然气成河豚,也从来不会报复。
到底是后世来的,手上沾不得血腥。
可谁若是主动要她的命,那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卫贵人颈后一凉,敏感的回眸,却只能和满室热闹对视,她在心里记下这些眼睛,等她重新出世的那一天,定要她们后悔。
之前她身周围着的热闹好似在一瞬间褪去,她丢这么大的人,一个替她说清的人都没有,其中冷漠可见一斑。
姜染姝言笑晏晏的和周围的人说话,眼角余光关注着卫贵人,看着她将最后一口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大发慈悲的让人捧来痰盂,好让她吐在其中。
卫贵人眼圈一红,这是当众羞辱她呢。
她回眸求救的望向康熙,她不相信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在跟前晃悠这么久,皇上能真的一点心都不动。
男女之间若没有朦胧爱意,又怎么会日日惦记着相见,她知道哪些读英语都是读着玩的,实际上对方是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可是她失望了,对方目光冷淡,一点给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火上浇油的开口:“不许吐。”
康熙这人护犊子的紧,禧妃被他捧在心尖尖上,却被人如此算计,心里不好受。
再说,他最恨宫中有人玩鬼,他理解这是人之常情,却无法接受这些事情,他不许的事情,她们都不许做。
等到宴会散了,卫贵人眼泪汪汪的抱着痰盂,一口一口的吐着,可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她这幅样子,落到众人眼里,一时间不由得猜测纷纷。
郭络罗氏就不高兴到前头,万岁爷赏膳,这是何等荣耀,可对方一脸受气小媳妇似得,委屈巴巴一口一口的吃,一直泪盈于睫,当着众人面勾引谁呢。
后来吃完了,她也一脸楚楚可怜的盯着皇上,大家都有这想法,谁不想勾着皇上,可谁也不敢这么做。
到底跟禧妃一样都是贱婢出身,没个稳重的。
这会儿子又抱着痰盂吐,想到这个吐字,她心里不由得一紧,自己没怀过,可她妹妹怀过,那时候也是这样一声声的干呕,结果吐不出来。
难道卫贵人有孕?她觉得这个猜测甚是对头。
她能猜到的事情,在这个对呕吐敏感的宫中,大家都能猜到,甚至连苏麻喇路过看到,也跟着问了两句。
众人这么一看,更觉得实锤了,这卫贵人着实有心计,竟然连老祖宗都惊动了。
而苏麻喇一路离去,高兴极了,都说后宫许久不曾有喜信,她这今儿不就看到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也顾不得今儿是禧妃的册封礼需要避讳,直接命太医去永和宫诊断,太皇太后看着她忙活,无语道:“过些日子肚子打起来自然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也还是有些期待的。
等到太医来回话,她也不由得像个寻常老太太一样,关注孙辈的孕信。
“回太皇太后话,卫贵人日子浅,如今把不准。”太医一板一眼的回。
他这么说,苏麻喇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问:“她的身子可有不适?”
这倒是没有,太医又低声回:“具卫贵人所诉,倒是有些反胃恶心,脉象上看不出来什么。”
那就是身子没问题,但是有呕吐了,这在苏麻喇看来,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毕竟卫贵人最近得宠,万岁爷日日都要见上一次,她跟旁人的想法一样,并不觉得男女在室内,只是为了红袖添香闲聊。
“恭喜老祖宗。”苏麻喇笑着拱手。
太皇太后笑了笑,也跟着高兴,她现在没旁的事,除了关注后宫有无孕信,那可真是无事可做。
她们这里的对话没有刻意瞒着,但也没往外传,这面上大家都什么不知道,其实私下里能得到消息的都知道了。
半夏忧心忡忡:“怎的就有孕了呢。”
这么尴尬的时间节点上,妃主刚行册封礼,应当以妃主为主,谁知道斜地里杀出来一个她。
姜染姝但笑不语,一盏茶的功夫,她肯定怀不了孕,可这话不能跟半夏说,她只好做样子逗她:“当时具体怎么说的?太医可板上钉钉的说她有孕了?”
她这也是想引导半夏往别的地方想,谁知道对方一下子偏太远。
“妃主,您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她很懂事的安慰。
姜染姝无言以对,这没影的事,让她如何哭的出。
“行了出去吧。”
这怀孕和有才一样,都是捂不住的。
看着半夏唉声叹气的走出去,见到旁人的时候,唇角又勾出坚强的笑意,姜染姝又觉得好笑,这姑娘真是招人疼。
这事她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广大妃嫔都挺在意的,有事没事都往卫贵人哪里窜。
半夏回来的时候描绘的绘声绘色:“您是不知道,卫贵人可想吐了,可是人前呕吐不雅,她就只能忍着,关键她那人来人往的不断,憋的脸都青了,那样子可好玩了。”
何止是脸憋青了,她想吐有时候都涌上来了,可面对着客人,也只能再咽回去,想想都把自己恶心的够呛。
姜染姝皱眉,看了她一眼,这才正色道:“说消息就是说消息,不要带强烈的个人色彩是其一。”见她面色严肃,半夏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收了点,她这才接着说道:“闲谈莫论人是非,再说了,这一朝得宠一朝失宠,都是说不好的事。”
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能得宠三年能得宠五年,这是她的本事,可七年之痒呢,多少人都过不去,她又如何稳得住。
况且现在和现代情况不一样的是,她还没有回头路可走,计算两个人闹翻了,她也只能在对方的羽翼下生活。
再说了,现代明确规定一夫一妻都没用,到了七年之痒的时候,谁也扛不住,更别提康熙周围有那么多诱惑。
她现在年岁也小,瞧着青春靓丽的,那些美貌的女子跟她比,少了多年相处的情分,少了她这张被玉珠改造过的脸颊。
可等她二十五岁呢,这是一道分水岭,到时候她的皮肤不如青嫩少女紧致,眼角甚至会冒出皱纹来,说到底,她也不过以色侍人罢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比比皆是,更别提她真正老了。
有时候对待外人和善,不光是要做样子给康熙看,也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不让自己失宠后的日子太难熬。
宫中除了你死我活,还有苟且偷生。
轻轻一声叹息,看着半夏懵懂的眼神,她细细解释:“看她的笑话做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你这会儿自身立稳了,轮到自己那会才不难受。”
若真到时候她失宠,以她现在结下的善缘和留下的威势,日子不比现在好过,也难过不到哪去,她得把日子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心里才舒服。
半夏怏怏点头,哭唧唧的开口:“是奴婢的错,您高升妃位,出去后谁都叫一声姑姑,难免有些忘乎所以。”
姜染姝面无表情道:“你要记得,我以前也不过宫人罢了。”
所以这宫中的女人,都有可能登上高位,一时位尊算不得什么。
半夏捏着手帕,偷偷的抹泪,她这会儿想明白了,又觉得羞耻的很,红着脸道歉。
姜染姝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命她出去冷静冷静。
从她身上,也能看出景仁宫众人的想法。
其实已经站在高位,有些虚名就不必了,这也是根据她猜测康熙的行为也预测的。
对方若是乾隆,她现在估计比半夏还高调,因为明媚的高调更能吸引乾隆一点,但是康熙不一样,他更务实,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
自然也看不得肆意张扬,嚣张跋扈。
这么想着,等康熙来的时候,难免多瞧他几眼,这一看就忍不住怔住了。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才二十五左右,纵然沉稳,却也少不了几分意气风发,如今快要而立,又经过三藩的雨打风吹,整个人彻底的沉寂下来,就像是一把被磨砺的宝剑,敛尽锋芒,却让人不敢小看。
那气势内敛的模样,让她看的目不转睛。
那双眼睛,蕴含了太多故事,只一眼,便忍不住沉醉其中。
而这双深邃的眼眸,这会儿正直直的看着她,她离得近,甚至能看到对方卷翘的睫毛在瞳仁中的倒影。
舔了舔唇瓣,她突然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
在踮着脚尖亲吻上去的时候,她搂着对方劲瘦的腰肢,模模糊糊的想,这男色误我,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