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萧萧,香冻樱花雨。
姜染姝立在樱桃花树下,抬眸看着那纷纷落下的雪白花瓣,不由得想起夸梨花的一句话,白妆素袖碧纱裙。
她今日便穿着这样的一套衣裳,上头穿着白绫袄,一树繁华,底下是碧纱裙,撒着雪白的花瓣。
满头青丝上簪着水头极好的翡翠流苏,这东西岁数大,气势起来了才拿的住,她这般一穿,倒也跟衣裳相衬,瞧着合宜。
“浑欲不胜簪。”她珍惜的摸了摸头发,觉得可以跟西子捧心相比,这般病美人的娇弱模样,她觉得奇异的满足。
康熙看着她这般对花自怜,心中怜惜大起,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也熄了。
“慎嫔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乃皇室所不能容,今打入冷宫,遇赦不赦,其父教女不严,摘顶戴花翎,十年不得起复……”
太监尖利的嗓音在延禧宫中回荡,慎嫔双手抠着地面,不敢置信的抬眸:“只一个宫女,便要了本宫全家的前程,本宫不服!”
保养得益的指甲断裂,寸长的指甲躺在地上,瞧着格外可怜。
她呵呵一笑:“打入冷宫?本宫倒是不知道,宫中何处为冷宫!”
梁九功一甩拂尘,呵呵一笑:“您在的地方,便是冷宫。”
慎嫔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是啊,她在的地方便是冷宫,这不是早就明白的事嘛,怎的今日反而想不明白了。
瞧着梁九功转身欲走,慎嫔委顿在地,半晌神情恍惚的抬眸,凄声开口:“可否再见皇上一次?”
“您觉得呢?”梁九功反问,面上的表情特别平静。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慎嫔垂眸开口:“若是以先皇后亡故的秘密来换呢?”
她这话一出,梁九功的面色变了,转而又轻轻一声叹息,留着命不好吗?说不得还有起复的机会,偏要这般折腾,何苦来哉。
“待杂家禀报过后吧。”他冷漠开口。
先皇后之死?那只能是病重亡故。
看着梁九功再次抬步就走,慎嫔心砰砰砰跳的快要飞出来。
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皇上了,本就不怎么出色的她,在皇宫中愈加不起眼,性格也不是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倒显得她不会审时度势了。
她起身走到妆奁前,细细的为自己梳妆,犹记得她第一次见皇上,他穿着一身苍青色的常服,微微昂头看着天上满月,见她走过来,回眸看她:“过来吧。”
只这冷着脸的淡淡一句话,便让她脸红心跳到不能自已。
慎嫔细细的回忆着当时她自己的着装,对着昏黄的铜镜开始上妆,妩媚多姿的桃花妆在她不再鲜嫩的脸蛋上展现。
她坐在那里,等了又等,直到夜色昏黄,想要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皇上,您连看一眼,都嫌脏了吗?”慎嫔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面上的表情却特别温柔。
手中神经质的拿螺黛在铜镜上乱画,那横七竖八的线条像是画在她的脸上。
夜色深了,却无一人来伺候。
慎嫔张了张嘴,无法接受这满室凄清。
“来人啊,倒水!”她像往日般吩咐,却没有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应一声,再去给她倒水。
她素来不将她放在心里,却没想到,这会儿最想念的却是她。
“呵呵。”慎嫔推开窗户,外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歪着头看向窗外,像是有无数魑魅魍魉迎面而来,直接将她吞噬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