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板着脸,面色特别凶悍。
一双大手却轻柔的给她揉着,还担忧的问:“你这时候能揉肚子吗?”
姜染姝不确定:“应当无事吧?”
她的小腹平坦紧实,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话虽这么说,到底不敢再揉,两人依偎在一起,絮絮的说着话。
将白腻的柔荑虚虚搭在小腹上,姜染姝神色恬静,若不是御医诊断,她当真没有有孕在身的感觉。
“等开年身子稳了再举行册封礼,还是现下趁着轻便?”康熙一时有些纠结。
贵人册封礼不比答应,要上玉碟祭告天地,一整套礼仪下来很是费功夫。
姜染姝也跟着纠结起来,她咬了咬葱白的指尖,歪着头道:“还是不着急吧。”
这事怎么说呢,行册封礼更加名正言顺些,可是因事耽误了也没什么要紧。
她觉得孩子更重要些,再就是玉碟十年一改,就算行过册封礼,也不一定有她名字。
这就是很多阿哥七八岁伤逝,玉碟没有排行的原因。
听她这么说,康熙也不再勉强,话语声渐渐低了,室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余年喵喵轻叫。
等姜染姝醒来,已是第二日一大早,她方才醒来,就听到清月惊喜的叫声:“下雪了,到处都是白的,好好看。”
明月嘘了她一声:“行了,整日里看还不够?莫扰了小主儿。”
怏怏的哦了一声,清月闭紧嘴巴,不敢再说,可神色间的兴奋怎么也遮不住。
姜染姝被她一闹,彻底清醒了,洗漱过后撩开帘子,一瞧就怔在原地,不过一夜功夫,这雪就集了两寸,短靴踩上去全没顶了。
望着庄严肃穆的宫墙,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今年的雪下的也太频繁了些。
隔三差五的,雪堆还没化干净呢,转头又下雪了。
清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却想着自己不能多说话,只能抑郁的闭上嘴巴。
赖嬷嬷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披风,也跟着叹了口气:“今年冬日这年景怕是有些不太好。”
姜染姝点头,雪下成这样,小麦肯定抗不过,就怕这雪积着成雪灾了,京城富裕,瓦房比较多,相对来说还好些。
但是京郊再往外就不成了,大多是茅草屋,这东西不顶什么用,雨雪稍微大些就扛不住。
正想着,外头一个小宫女过来,和明月嘀咕几句便走了。
明月面色如常,等进了内室才露出几分快意:“方才那小宫人说,裴姑娘被打了十板子,送进青竹轩了。”
青竹轩听着雅致,实则是官女子大通铺,比大宫女的待遇都不如。
一个房间住上六七个人,再加上伺候的宫人,狭窄逼仄到令人害怕。
这人多了事情也多,青竹轩的官女子换了一轮又一轮,莫说皇上了,就连专门负责后宫事宜的贵妃娘娘也认不清里头的人。
一概用青竹轩众人来概括的。
姜染姝为对方顽强的生命力震惊,不愧是前女主,特别能折腾,就这样还能在后宫谋的一席之地,简直厉害厉害。
她前脚刚夸赞过,隔日功夫就传来消息,说是她被选进种痘队伍,还没来得及种痘呢,人已经没了。
不明不白的,连什么时候去的都没人知道,只用草席子一裹,一代娇花便落下枝头。
姜染姝一时心里有些不大舒坦,毕竟对方也属于穿越人士,说起来也是半个老乡,见面需要泪汪汪一把的。
然而此次实在是对方作死,犯到康熙手上,再加上墙倒众人推,着实可怕。
晚间少用了一碗饭,到了半夜又饿的抓心挠肺睡不着,只得起身喊明月:“拿些点心过来,我有些饿了。”
点心这东西能放的久,一般都备有过夜的,明月披着夹袄起身,拿着蜡烛来到床前,打着哈欠问:“小主儿可是饿了?叫厨下给您做饭吧。”
姜染姝望着外头的天色,这时候黑沉沉的,一片寂静,估摸着凌晨左右,把人折腾起来做饭着实不像话。
“不必了,随便垫垫。”她摇头。
明月应了声,就要下去,却见姜染姝摸黑起来,窸窸窣窣的穿起衣裳来,见她来帮忙,还温声解释:“左右也睡不下,我自己起来弄点吃的吧。”
她也是突发奇想,想要自己下面条吃,突然间很回味自己做饭的味道,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一进小厨房,角房的人呼啦啦全都起来,姜染姝见此黑线:“不必了,你们睡着吧,有明月陪着便成。”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人敢真的去睡。
姜染姝不假他人之手,洗青菜切香葱都是自己来,瞧的明月心惊肉跳,就怕那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细白的指尖翻飞,各色食材一一准备停当,将葱蒜爆香后放入批好的鸡丝爆一下,迷人的香味就在小厨房中弥漫。
在她要添水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多加些水,朕也要吃。”
姜染姝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瓢啪的掉入桶中,她回眸,磕磕巴巴的解释:“我饿了。”
康熙大步走上前,在她眉心轻啄,这才缓声道:“打你开始收拾朕便来了,做的很不错。”
梁九功知机的搬来太师椅,康熙便老神在在的坐在边上,瞧着她跟个花蝴蝶一样忙碌。
姜染姝无言以对,这人瞧着她还怎么弄,既要做饭还要保持动作优雅好看,实在是太艰难了好吗?
好在下面这事很简单,她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
葱香鸡丝炝锅面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姜染姝本来就饿,当下更是忍不住,先捞了一海碗出来。
很大的青瓷碗,瞧着比她脸还大些,她抱着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碗,把汤都给喝干净了。
康熙笑她:“朕何曾亏待过你,如何就欠成这样?”
姜染姝都懒得理他了,如果他没有吃两大碗,还比较有说服力一点,这完全就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最后康熙又留宿在角房,他原本想睡在东暖阁便罢,谁知道瞧见角房亮起灯,就想着来瞧瞧。
这会儿子吃的浑身暖烘烘,又暖又饱,舒适极了,那股子困意便铺天盖地的涌来。
姜染姝打了个哈欠,想要说的话嘟囔几句,便没有动静了。
她睡得格外快,原本孕期就缺觉,她半夜还起来一趟,更是困乏的厉害。
康熙一时有些睡不下,支着头发呆,垂眸瞧见她香甜的睡颜,唇角便勾起一抹笑意。
这些日子她愈加昳丽多姿,美人就算是睡觉,也格外的惹人,微微嘟起的嫣红唇瓣,像是等待人采撷。
白皙的脸颊带着轻粉,透着健康气色。
康熙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这才闭上眼睛安睡。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功夫,姜染姝便醒了,睁开眼还有些茫茫然不知何处何地的感觉,就被康熙往怀里揽了揽,见她睁着乌溜溜的杏眸,呆呆的望着他,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的?第一次见朕还在?”
姜染姝呆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她每一次醒来,不管多早都没有对方身影,简直勤政到可怕,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
康熙捏了捏她脸蛋,少女还带着些婴儿肥,肉嘟嘟的,捏起来软弹可口。
忍不住亲了亲,康熙长叹一口气,赶紧起身。
早晨总是有些耐不住,经不起丝毫挑拨。
姜染姝偷笑,乖乖的起身穿衣,万一闹出点什么,她可是不能负责的。
洗漱过后,康熙便大踏步离去,临走前顿了顿,回眸夸她:“昨儿的面很好吃。”
他语气低沉,带着暗示:“只比不得你。”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姜染姝脸颊发红,垂眸不语。
康熙这才身心愉悦的大踏步离去,那朗笑声老远都能听到。
待他走后,角房又恢复平静,姜染姝把玩着手中的八角玲珑琉璃灯,静静出神。
这东西在没有玻璃的时候,着实金贵的紧,等闲皇室也没有多少,后宫主位才轮的上,像她这样的低位嫔妃,想要得到只能靠恩宠。
而恩宠这东西,可比琉璃灯要虚无缥缈多了。
正跟赖嬷嬷闲聊着,就听清月扎呼呼的跑过来,一叠声的道:“种痘名单出来了,您在上头呢。”
姜染姝:……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瞧着飘的想要上天的清月,她初识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为什么时日久了,就失了那份稳重,变得冒失起来。
她这般喊出来,到时候没她在,旁人必然是要问缘由的,原本还能有三两个人不知道她有孕的事,这两厢一打听,怕不是得人人皆知。
后宫中孕妇最是扎眼,也最是脆弱,等闲被人保护着都不行。
这宫中有太皇太后坐镇,又有康熙在前头镇着,生下来十个孩子,坐不住一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康熙一直把她掬在乾清宫没有放出去,不也是因为这吗?
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在六宫中护住她,这才犹豫着问她要不要行册封礼,这些言下之意,明月和赖嬷嬷都看明白了,唯独清月不成。
姜染姝轻叹一口气,这主仆情谊,怕是有些走到尽头了。
她朝赖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撩帘子回内室。
晚间康熙没有来,姜染姝已经习惯了,她如常的洗漱用膳,安静的休憩。
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睁开眼的功夫,就看到对方静静坐在窗前,含笑望着她。
那白玉一般冷冽的面孔迎着光,隐隐有些看不大清楚。
闲适的气息铺面而来,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姜染姝拉过锦被盖住自己的脸,特别不好意思,呐呐开口:“给皇上请安。”
她想想自己尚未洗漱,说不得还有眼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偷偷的拿被角去蹭,就被康熙捉住手。
“你呀。”康熙轻叹,从被窝里将她捞出来,对着衣柜挑了许久的衣裳,最后拿出一套万紫千红团花蜀锦袍,这衣裳自打呈上来,便是蹲墙角的命。
这么妍丽的颜色,她觉得四五十岁都穿不了,得七八十往上,才能压住这大红大紫。
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她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要不……”她试探着看向康熙:“您换一套?”
康熙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害羞了,就哄她:“乖,朕给你穿。”
见她还满脸犹豫,又接着软声道:“朕不会做什么的。”
姜染姝 闭上眼睛,颇有壮士断腕的感觉,由着他给她套上这神奇的衣裳。
“果然无双。”康熙满是欣赏,搂着她亲了又亲,这才含笑道:“朕自打看见这料子就觉得适合你,如今瞧来果然不错。”
他一副朕的眼光很好,你们这群凡人不懂欣赏的表情。
姜染姝无言以对,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有勇气看向铜镜,只一眼便怔住了。
这颜色她竟然压住了,显得她娇艳几分,却并没有想象中俗气,白皙的肌肤让衣裳颜色更加好看。
互相映衬之下,她竟然有一种镜中是哪来的小仙女的感觉。
对着镜子出神半晌,突地听到一声轻笑,姜染姝瞬间回神,想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羞的满脸通红,将帕子往脸上一蒙,说什么也不肯揭开。
康熙轻笑出声,隔着帕子亲了亲她,柔声道:“如今越发秀色可餐了。”
姜染姝索性拿下帕子,瞪着水灵灵的杏眸,娇嗔开口:“不许笑。”
“嗯。”他低声应了,“朕不笑。”
“哈哈哈哈。”
“……”
再次坐定已经过了一会儿,姜染姝鼓着脸颊,气呼呼的坐在妆奁前,余年感受到她的气息,兴奋的喵喵叫。
隔着老远就开始蹦,还未走到跟前就开始嗷呜嗷呜求抱抱。
康熙有些嫌弃的看了这暹罗猫一眼,他何苦来哉,弄这么个小东西气自己。
“姝姝,不气了啊,”康熙诱哄:“朕给你梳妆。”
姜染姝对着铜镜横了他一眼,扭着手中帕子,答应的特别勉强:“那成吧。”
康熙朝着身后瞪了瞪,梁九功顿时会意,掐着余年的脖颈便下去了,这小东西地盘意识强烈,且惯会争宠,已经挠花好几件龙袍了。
碰上帝王就要伸爪子,刚的不得了。
姜染姝听着余年凄厉的叫声,颇有些无言以对,这两只八成是气场不和,怎么也搅和不到一起去。
鉴于康熙此刻还抓着她满头青丝,她觉得自己完全刚不过,只能委屈余年自己在外头流浪了。
他的手法有些笨拙,顺滑的青丝在手里一点都不听话,不时的落下几缕,怎么也不肯乖乖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