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汐抬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吴希彦。
詹华锋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应该会是好事吧？
她猜测着。
“我有个师兄刚好是你投稿杂志的审稿人。”吴希彦说：“你的文章被送到他那里审稿，已经通过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杂志那边应该很快会通知你。”
吴希彦看着秦汐，凌厉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几分：“恭喜，秦汐。”
秦汐怔了下。
她投稿的文章？
啊啊啊！
她想起来了，就是课题第一期数据处理完成后，在吴希彦的建议下写出来的文章。
后来他给了一些修改意见后，她就投了出去。
其实投出去的时候，秦汐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她才大二，学校里那么多硕士师兄师姐们，都还在为发文章头痛。
不夸张的说，就连一些老师都会为这件事发愁。
秦汐一开始，就准备试试而已。
她眨眨眼睛，好容易才彻底消化了这个信息。
“吴、吴师兄……”秦汐结结巴巴地叫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有点酸酸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经过努力之后，终于开花结果，并且得到认可的感觉。
美妙得无法形容，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她真正想做的事，也是她在为之努力奋斗的事！
詹华锋“呵呵”笑着摇摇头。
小姑娘激动一点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她才大二。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都很厉害，一个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让他都想更努力一些了。
“听说你师兄已经带你去见过张教授？”詹华锋问道。
“嗯。”秦汐乖巧地点点头，“张教授人很好，钱老师他们也特别好。”
她忍不住又看吴希彦：“这件事也要好好谢谢师兄。”
“行啦行啦，知道你师兄在我不在的时候，把你照顾得特别好。”詹华锋笑得更愉快了，“课题进展不错，小姑娘们一个个都很努力，也很争气。”
秦汐一下想起来：“那唐凌她们的文章……”
“希彦已经给我看过，投出去的两篇都没什么问题，发表只是迟早的事。”詹华锋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个叫乔初夏是吧？她可能还要再好好修改下。”
“嗯。”秦汐点点头。
“最近你们考试月，也不用花太多心思在这上面。”詹华锋叮嘱她，“先准备考试吧。”
“好的，谢谢詹老师。”
她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开心。
努力得到认可，真的是任何时候都会让人觉得高兴的事。
秦汐又抬头去看吴希彦，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句话来：我的军功章有你一半。
对方明面上的指导，以及不动声色的影响和帮助，不知道让她们少走了多少弯路。
直到和詹老师告辞离开实验室，回到宿舍，秦汐的思绪都还飘得很远。
她打开宿舍门，只有唐凌自己在。
秦汐慢吞吞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弯腰把她买的那个，准备送给吴希彦做生日礼物的听诊器拿了出来。
“怎么了？”唐凌转头看秦汐。
“詹老师回来了。”她伸手轻轻摩挲着盒子，“叫我去说了几句课题和实验的事。”
秦汐顿了顿：“不过他也说了，最近我们要以期末考试为主，让我们不要分心。”
“嗯。”唐凌目光落在盒子上，“吴师兄也在？”
秦汐点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她猛然抓着盒子站起来，“我当时为什么没有买最贵最好的那个啊？！”
她在宿舍转了圈：“不行我后悔了，我现在就去换那一款。”
“小汐。”唐凌很少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好笑。
她提醒秦汐：“当时挑的时候，是你自己说这个，一千二，应该还在吴师兄的接受范围内。更贵的那个，他可能压根不会要了。”
“可是吴师兄就应该配最好的啊！”秦汐理所当然地说。
她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感激：“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秦汐不是真正十八九岁的大二学生。
她已经经历过两辈子。
虽然每一次都是二十六七岁就死了。
可不管在谢连城身边，或是在洛斐身边，都能让她看到很多，经历很多。
比如……
人性的阴暗面。
她就曾见过太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毫不犹豫出卖朋友，甚至背叛爱人的事。
也见过很多自私自利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发展，可以毫不犹豫损害别人利益，甚至将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的人。
像吴希彦这样，几乎不求回报，无私帮助她们的人。
真的太少了。
“小汐。”唐凌站起来，把秦汐按回她的位置上坐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咱们投出去的文章，应该过稿了。”秦汐抬眸，看向唐凌。
“真的？”这一下，就连唐凌都愣住了。
“嗯！”秦汐重重点头。
课题申请书，是在吴希彦指导下补充完整。
实验方法，是在他的帮助下改进。
实验报告，是他盯着她们一份一份写出来，针对结果分析讨论的时候，也是他帮着一段一段修改。
最后写文章准备投稿，也是吴希彦手把手帮她们修改，叮嘱她们注意事项，甚至帮她们筛选杂志。
他帮了她们太多。
文章投出去之前，秦汐她们曾经提出，吴师兄才应该是第一作者。
然后吴希彦拒绝了。
他说自己也不需要。
文章确实也是秦汐她们写的。
这一下，连唐凌都动容了。
“换！”她一把拉起秦汐，“我出一半的钱。”
听诊器本来是秦汐自己买的，唐凌瞥了眼价格，就没和她争。
现在她却掏出手机：“我问下，我们可以几人凑钱给吴师兄买那个八千的，欧阳肯定会答应。”
欧阳月如果知道自己大二就能发paper，怕是能笑疯。
别说几人凑钱，就是她自己全掏了，都不会眨下眼。
秦汐眨眨眼，她忍不住微笑。
唐凌这样激动的样子，她还真的很少见到。
“可是夏夏那里……”她突然想起来。
当初她们四个人一起写文章，数据都是每人自己挑的。
现在她，唐凌和欧阳月都有了好消息，只有乔初夏的初稿都还没改好。
况且如果真的买那个八千块的听诊器。
她们三人都是没问题的，只有乔初夏。
她家里给她的钱本来也不算多，知道她上学年拿了奖学金之后，听说连这学期的生活费都少给了一半。
乔初夏平时不是小气的人。
她没办法像欧阳月那样大大方方请大家吃大餐，但是买水果，买零食都会给宿舍每人都带一份。
秦汐她们也从不会拒绝她的好意。
同样的，她们每次买水果零食，也会分给乔初夏。
四个人从大一住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过矛盾，一向和谐有爱。
“嗯。”唐凌也犹豫了。
她平时看着特立独行，用欧阳月的话说就是一副“莫得感情”的样子。
秦汐却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其实非常善良细心。
“其实……”秦汐想了想，“吴师兄那么厉害，也不是一定要用最贵的听诊器。他就算用八十块的，也一样很厉害！”
她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就这个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行。”唐凌点点头。
她们刚才只是都觉得这个师兄太好，有点无以为报，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而已。
想到乔初夏，冷静下来的两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文章的事……”秦汐又说：“也先别告诉夏夏。”
“嗯。”唐凌又点点头，“她可能比较紧张期末考试。按学年成绩评奖学金，二年级可以申请国家奖学金，她会紧张成绩，现在不想分心也是正常的。”
“所以等期末考试结束，放寒假之后，她心思自然就会放到课题上。到时候就不会有问题了。”秦汐说：“一切等考试完再说。”
“好。”
秦汐又看了看手里的盒子。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把店里那个最贵，据说也是最好的听诊器送给吴师兄啊。
这么好的人，理所当然就是该用最好的东西。
但是这种事，带乔初夏一起，会增加她的负担，让她为难。
不带她的话，也会让她伤心。
还是算了吧。
秦汐小心将盒子放回柜子里。
她和唐凌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欧阳月在这里，一定会大大叹气重重摇头。
送生日礼物，还是送异性生日礼物，就只能送听诊器？！
还最贵最好的听诊器？！
反正谁送她这样的礼物，哪怕八万一个呢，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
只会觉得对方也太没有情趣，太不浪漫了！
秦汐和唐凌浑然不觉，甚至带着这样的遗憾开始继续看书。
就在她们宿舍门口，僵硬地在那里站了快十分钟的乔初夏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动作很小心，也很轻，将手中的钥匙握得紧紧的，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
原本冰冰凉凉的钥匙在她手中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烫。
乔初夏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颤抖着，眼眶都有点发红。
她没有敲门，也没有开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转过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
乔初夏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她轻轻打开公寓的大门，然后再轻轻关上。
屏住呼吸一口气冲到楼梯上，乔初夏的脚步终于越来越快。
楼梯在她眼前都变得有些模糊，直到冲出女生宿舍，她紧紧攥在手中的钥匙才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
眼泪也随之，轻轻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