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Gardenia

其实宋祁深提出这个,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

之前才刚开始相处的时候,两人之间或多或少,总带着点尬然,也总存留着些空白。

那些空白包含着不确定,试探,以及等待。

宋祁深用一纸婚约,藏着自己之前都未曾察觉的小心思,也就没敢在千栀身上奢求太多。

而她学业在读,千栀自己没提,宋祁深也就没问,也想给她留点空间。

但眼下不同,之前格外困难的奋斗日子已经过去了,未来迎接的,是不断的探索和美好。

而终其之前的经历来看,围绕在千栀身旁的,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公蚊子了。

不说之前一看就对千栀有点想法的林清来,还有后来居上,总借由各种理由,和千栀相处的林峋。

宋祁深想起上次的酒吧相遇,那位传说中的千栀的班长。

护犊子心切不说,看到他以后,先是愣然,有点不可置信的意思在。

一般的男生在他这个年纪,总归是要年轻气盛些的,大多数并不能完全的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但林峋不同,他反应很快,也很冷静地询问他到底是谁,怎么证明自己是谁。

宋祁深只一眼,就能觑见,这个男生的优秀。

公蚊子太耀眼也不好,但自从那晚,林峋就收敛许多。

毕竟脸皮子薄,还没那个胆子,或者说是还没试探多久,就打消了心思。

种种说来,简而言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两人敞开心扉,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盖章。

“摆个酒席?”千栀迷蒙中,疑惑道。

宋祁深应了声,“嗯。”

说着,他顿了顿,反问道,”你不想吗?”

“我没有不想啊,当然可以了。”千栀只当是宋祁深想给自己的室友来个隆重点的见面。

”到时候我包下整个华安庭成,你把你同学都带过来?”宋祁深想着,也是时候公开了。

千栀听到那四个字,登时也不困了,“是我想的那个华安庭成吗?”

华安庭成是国内酒店行业的龙头把手,隶属于沈氏集团,是国内为数不多的高档连锁酒店。

落座于鄞城的这家,分派为六星级酒店,前几年刚刚建成,富豪往来,络绎不绝。

有名的商业晚会,亦或是名媛聚会,地点都会首选在这里。

包下一层还好说,但刚刚宋祁深说的是

整个华安庭成?

档期不说,整个包下只为酒席。

那得多少钱啊。

虽然千栀相信这对于宋祁深来说,并不难办到。

但这着实是她的第好几次,感受到宋祁深对于她的不吝啬了。

除去当初那几个七彩葫芦娃色的包包,后来丽舍大街隐藏的欧洲新款,都是直接挑也不挑,直接定期送往南苑了。

还有后来独创牌子的蓝莓汁,一卡车的小猪佩奇。

”见室友而已,你包下整个太夸张了吧?”千栀头怼了怼他温热的胸膛,“你这样,我觉得我室友要吓死了。”

特别是唐啾啾,不仅仅是跪地那么简单了。

可能会当场晕厥过去。

“不仅仅是室友,我打算是你把你学校里的,能邀请的,都邀请来。”宋祁深缓缓开口,”毕竟国内也没准备婚礼,你觉得呢?”

学校里的人

千栀沉默了。

本性使然,她没怎么和学校里的人打过交道。多半是不怎么熟的朋友,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而谈及院里的,眼熟的是有,但都是点头之交。

说来,在千栀心里,她只把室友几个当成体己。而当初她能够同意不在国内办婚礼,是因为千栀不是那种爱高调的人。

既然在挪威已经有了仪式,有了婚礼,所以对于国内,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学校里的人还挺多的,你应付得过来?”千栀想着宋祁深这么忙,还要去忙酒席的事,得浪费多少时间。

再者,他算是金融财经界的风云人物,这样一公开,有利有弊。

但不公开,利弊都没有。

“怎么应付不过来?”宋祁深反问,挑眉看了过来。

千栀看他这样,笑了起来,“其实要请学校里的人也不是不行,不过啊——”

她也想说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事,毕竟是喜事,没什么不好说的。

但是

千栀刻意停顿,而后用指尖戳了戳宋祁深他的脸,“你包一层就够了,我请院里的人去就好了,没必要整座。”

不等他回答,千栀又说,“你这么忙,也不用特意来招呼,到时候我自己去安排。”

如果要宋祁深和那群连千栀都压根不熟的人一起寒暄,她想想都觉得那画面很诡异。

思及此,千栀又说,”我和院里的人都不熟,请她们吃那么贵的酒席就够好了,还真要你去亲自招待呀?”

宋祁深听了,唇角微勾,千栀也没完全拒绝,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心疼哥哥了?”

“才不心疼呢。”千栀声音软绵绵的,“你弄得我现在都不困了。”

“不困?那我们现在再做点不困的事。”宋祁深手自然下移,颇有点食髓知味的意思在。

千栀看着窗外夜色,凝静沉黑,月色接近透明。夜空是凌晨独有的清澈感,带着点逍寂。

“不要很晚很晚了。”

女孩濡软的声音传来,“你明天不要上班的吗?”

“当然要。”宋祁深本就逗逗她玩,再怎么被撩|拨,也不会再卷土重来,“我明天很早就走了,你可以多睡会儿,到时候哥哥不吵你,好么?”

他明天一大早就得去宋氏,陪不了她。

近来宋氏也在开拓海外业务。

千陆集团的海外输出一直都是行业里的翘楚,跨国商务合作完成的都十分出色,两家上次签了互利共赢的合同,在这个关键时刻,便发挥起了作用。

宋祁深也是偶尔有时间才能回来一趟。

最主要是的是,他去年刚接手的宋氏,脚跟虽站稳了,但新鲜血液的注入,能不能转换为业绩活力的绽发,亟待查收。

也还需要等待宋氏的持续稳定,才能迎来稳健的盈利期。

“嗯那我们早点睡。”千栀道了晚安,鼻尖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反正到时候单独带你见我室友,你就——”

男人的嗓音自头顶泻下来,在沉寂的夜里响起,”我就怎么?”

“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千栀说出这句话以后,本来环着他腰的手,绕到了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像是在宽慰什么,语气还颇为正经。

宋祁深觉得好笑,“平常赚钱给你花的时候,也算抛头露面?”

“反正酒席不行。”

千栀有时候也很执拗,但她既不想让宋祁深去招待那些她都不熟悉的人,又不想让那些人看到是他。

那个矜贵自持,清傲孤寂,却又只对她一个人开屏的孔雀。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独占欲有时候也强得可怕。

“你别花太多心思在其他人上面。”千栀说完,又迟疑地,抛出来一个“诱饵”,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回到南苑了,我请你泡温泉?”

宋祁深自然是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桩美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浅浅地笑起来。

那低低压着的嗓音也贴着耳廓缓缓渗过来,一点点的,要腐蚀人的心智——

“我们栀栀,就这么宝贝我啊?”

千栀撇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两人在凌晨两点,互相挠对方痒痒,而后就这么玩闹起来。

直到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响了两声。

“宋祁深,你赶紧给我睡觉!”

顾绾绾带着点气的嗓音传过来,“要是吵到栀栀,我要你好看!”

他早就吵到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还是各种方式的吵。

黑暗里,千栀瞪了宋祁深一眼,而后将被子掀起,厚厚地埋着自己,只露出个小头顶。

宋祁深不以为意,朝着门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道了。”

因为前晚的夜聊,千栀不知不觉中就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的睡。

早上也没人来喊她,她愣是睡到了自然醒。

千栀半撑起身子,才发现宋祁深在床边放好了她的衣物,包括最贴着里的。

床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

女孩耳根一热,继而心里一甜。

她匆匆穿戴好了,刚想将床角平摊整齐,似是冥冥之中决定,心中也有了预感似的,视线蓦地落到窗格下的实木书桌上。

宋宅是古老旧式的风格、家具都是深棕红染的花梨木,皆越柬产的紫檀,是属于百年望族的低调奢华。

而这样的书桌上,正随意地摆开许多张宣纸。

千栀好奇,凑上前看,那纸上落笔的熟悉印迹,让她重新陷入小时候的大院回忆。

宋老爷子好麾笔,擅长舞墨。宋祁深和千栀的毛笔字,都是他教的。

这几张宣纸扉页边儿微微泛黄,年代已然久远,也不知道是谁拿了出来,抑或是从哪个角落里翻了出来,从而打开了尘封着的往事。

这张宣纸上,显然是宋祁深的手笔,和平时那劲瘦的手写体不同。

他的毛笔字,在宋老爷子的教导下,下笔带力,笔尖定型,回锋镌刻。苍劲有道之下,尽显风骨。

那上面,有一行话。

“她若琼华,尽待芽发。”

落笔却不是“深”,只一个小小的“栀”字。

看得出来,那笔锋相比较之前,略显温柔。

描摹得细致深刻,每一勾每一笔都清晰无比,

这不是她写的。

也是千栀,第一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