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Gardenia

顾绾绾愣了半晌,刚才她光顾着偷听墙角了,也没来得及和自家儿媳妇打个招呼。

思及此,她轻声咳了咳,捞过千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是下来上个厕所。"

千栀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栀栀,你呢?"

"我吗?我就是下来找水喝。"

话音刚落,两人面面相觑。

但罕见地,眸中有了某种不约而同便达成默契的情愫。

月色连带着远处湖泊夜中闪着的星亮一齐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里,铺开一室明辉。

顾绾绾和千栀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千栀刚刚因为偷听而乱蹦跳的小心脏不跳了,但是正撞顾绾绾的尴尬又渐渐地泛了上来。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刚刚的房门虽然是关上了,但并不代表之前发生的事情不存在。

刚刚千闫和陆婉亭两人交谈的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

如果有人站在楼梯间,亦或是就在一楼的话,绝对能够听到。

千栀和顾绾绾沉默了会儿,旋转楼梯上又有脚步声渐渐地传过来,很轻。

等到宋青庭修长的身影出现时,顾绾绾连忙避开脸去,用手挡着,企图不被来人发现。

"你傻吗,我还能认不出你?"

宋青庭说着来到两人面前,看到顾绾绾身旁的千栀,却是下意识一愣。

"栀栀怎么也在。"

千栀挠了挠鼻子,和顾绾绾对视了一眼。

顾绾绾捞过宋青庭,往旁边怼,"你小声点行不行,大半夜的。"

说着,她的视线往陆婉亭的房间飘了飘。

"好了,说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找了好久,原来在一楼。"

"我是下楼上厕所!"顾绾绾直接捂住宋青庭的嘴,而后推搡着他往楼上走。

"上厕所?"

宋青庭还在径自疑惑中呢,怎么大半夜顾绾绾和千栀都聚集在一楼,就跟约定好了似的。

他之前疑问还未消,但还是在掰扯中拧过头来问千栀,"栀栀你不上楼吗?"

"我喝完水再。"千栀说着指了指客厅向旁边延伸的厨房。

"好,那你早点休息。"宋青庭叮嘱完还想问什么的样子,随即便被顾绾绾拉走了。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弱,千栀才慢慢踱到冰箱那儿。

睡前的时候,宋祁深按照惯例给她拿了杯牛奶,是温的,但她被拉着烙完馅儿饼以后就很渴了,半夜醒来找水,只想喝冰的。

等到她捞出冰好的水,才想明白一件之前觉得不对劲的事儿。

一楼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洗漱的浴室,都各自在小房间里。

那宋母下来说是要上厕所?

是去太空中上的?

千栀一时之间,在月色中活生生地凌乱了。

因为半夜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千栀之后睡得格外踏实。

再次辗转张开眼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千栀用手探了探,被褥上也不再温热,宋祁深应该是已经起来很久了。

她半撑起身子,视线撂到墙上。

棕红石英钟滴滴答答转着,正好指到罗马数字十上面。

居然已经十点了,千栀理智回神,也不敢再磨蹭和慢吞吞,从衣柜里拿出昨天已经整理好并且放进去的衣服,连忙换上,匆匆忙忙洗漱完以后,直接下了楼。

客厅里很是热闹,宋老爷子居然也下来了,坐在木质的轮椅上,正在和千父千母攀谈。

总而言之,除了她,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一行人见到千栀下来,也没有惊讶似的。

"栀栀下来了?"顾绾绾看过来,"祁深说你爱谁懒觉,昨天坐飞机也累到了,说是让你多睡一会儿。"

陆婉亭朝着她招招手,"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不要想着起得晚就不吃了,记得去吃啊。"

千栀乖乖点头,再从厨房里出来以后,直接觑向宋祁深。

这里面刚刚唯一一个没有看向她的,就是宋祁深。

千栀望着优雅叠着长腿,正在翻着报纸,眼抬也不抬的他,走上前来径自在他身侧坐下来,而后没好气地、毫不客气地、带着点力道地、恶狠狠地拧了他一下。

宋祁深这才抬眼,单挑起半边眉看向她,"怎么?"

这人还就还好意思问她怎么!

一贯叫她起床那么积极,到了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反倒是放任自流了。

"你怎么不喊我早点起来啊?"

宋老起得都比她早,实在是太丢脸了。

宋祁深缓缓合上报纸,口吻云淡风轻得要命,"平常不是很喜欢赖床?"

他唇角微勾,"让你赖了又开始不爽?"

"今天人这么多呢,"千栀开始努力地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今天可没赖,因为你都没喊我。"

顿了顿,女孩强调,"爷爷起得都比我早。"

宋祁深被她这番理论弄得好笑,看她径自炸毛了一会儿,凑上来,"那你昨晚最后喊累,喊得都是假的么?"

这番话他是凑在她耳边说的,只有彼此两人才能听得到。

嗓音刻意压低了,那种萦绕起来的氛围登时将千栀代入到昨晚朦胧的某些场景。

千栀的耳垂登时绯红了一片,浸染的颜色格外深。

在女孩彻底炸毛的前一瞬,宋祁深才好好解释了,"这几天都挺空,既然累了当然可以不用起那么早,这都是你的家人,他们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

宋祁深捞过她的小手,捏了回去,"中午吃完饭,哥哥带你出去玩。"

千栀任由他捏,而后听到宋老爷子缓缓开口,"婉亭昨晚是没休息好吗,还这么累的样子?"

此话一出,千栀的视线偷摸摸地移了过去,想去看自家妈妈的脸色。

就在这时,她和宋母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相交汇了一瞬,又各自移开。

陆婉亭沉默了好久才回答,"嗯,是有点,老爷子你也不用担心,接下来几天,总归是能休息好的。"

宋祁深只当这是长辈和老一辈之间的谈话,稀松平常。

但他发现一旁的千栀不仅仅是耳垂那儿红了,脸颊也跟着泛起了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估计是他刚刚问的昨晚触及到了她的什么开关。

这姑娘,脸皮子果然还是薄。

婚礼的策划和筹备仪式都很简单,但也仍然需要时间去准备。

两方父母当天下午就开始交接一些商务和股份的合同,宋氏和千陆在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战略合作。

撇开所有不谈,本质上来说,这还是一场商业联姻。和那些单单联姻有所不同的是,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就是了,外加之这么多年的交情在,比一般的要来得亲近些。

也算是,万千打算中的最佳圆满。

起码在长辈的眼里,这两个孩子目前处起来,还算合得来。

顾绾绾拉着陆婉亭还要讨论婚礼事宜,大手一挥,就把两人给赶出了门。

宋祁深本就提前有所打算,直接带着千栀去了靠近挪威北部高海拔地区的滑雪场。

北部的挪威在这个季节,雪山银顶被雪色浸染,一路往下蔓延开来,是成片的深色针叶林。

再往下略显起陡的下坡,被厚厚的雪覆盖,自此也开辟出滑雪的通道。

滑雪场内人并不算多,两人用的更衣室是贵宾间,还是避免了和他人撞见的尴尬。

千栀换好滑雪服出来的时候,等了有一会儿,宋祁深才姗姗来迟。

"之前你有玩过么?"

"有啊。"

就在前两年,她高考毕业完的那个暑假,陆婉亭为了奖励她,带她去了澳大利亚玩。

在佛斯奎克滑雪场,千栀愣是玩疯了好几天。

单单是累了停下来,用手搓小雪球,都有趣得要命。

因此,这次宋祁深说要带她来挪威滑雪,千栀还是揣着热情来的。

不过虽然是玩过,但要论及滑雪技术,千栀只能勉勉强强,还算凑合。

尽管时而会有笨拙跌倒的事件发生,大部分的时候,她能自娱自乐,玩得还算开心。

千栀笑笑,"不过我玩得不太好。"

"随意玩玩好了,要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宋祁深穿着滑雪服,竟也不显得臃肿,颀长杵在那儿,劲挺如松,和远处的针叶林交相辉映,嫩得跟大学生似的。

千栀看着裹得圆圆的自己,撇了撇嘴。

之前宋祁深说怕她冻着,硬是塞给她好几条内衬的保暖衣。

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还没有开始滑雪,旁边有人走了过来,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是一位十分高大的外国男子,看得出来是挪威当地人。

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像海一般,瞳仁是浅色的蓝,很纯净。

"亲爱的,你们也来这里滑雪?"

男子话一出,千栀就惊讶了,"你会中文啊?"

"是的,我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年轻男子看着千栀娇嫩如花的小脸蛋,轻轻地笑了,"你长得很漂亮。"

千栀知道外国人一向擅长夸人,闻言点点头,"谢谢。"

年轻男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视线,他转头,看到了一位神色淡漠的男人。

"这是你的哥哥吗?"

千栀刚要开口,被宋祁深揽着,拉到了身后,"我是她老公。"

年轻男子愣愣,继而笑道,"我明白了,但你可能是误会了。"

等到人走了,宋祁深才转过身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来的围巾,篼头就往千栀的脖子上缠。

缠了好几圈以后,被裹得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双杏眸的千栀不乐意了。

"你这是裹粽子吗!"小姑娘的嗓音瓮声瓮气的,透过围巾传过来。

"还不是跟你学的。"宋祁深敛眸,继而语气淡淡,"这不是怕你冷么。"